《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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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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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昌是上界神仙,他按照上界仙族的习惯,自然将周辰称为陛下,但在妖族内部,称呼妖皇,习惯用的却是尊主二字。

周辰翻了个白眼:“神兽白泽明明是仁兽,什么时候变成了拍须溜马之兽了,而且你要逢迎,能不能用点新鲜的词,让我感受一下你的诚意?”

离婴用一张憨厚老实的脸,说着截然相反的话:“尊主英明,臣所言字字出于肺腑,若无尊主,只怕现在妖族还是一盘散沙,绝无今日局面,每思及此,臣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用来拍尊主的马屁,尊主神武非凡,浑身散发着王霸之气,以后别说妖族,只怕统一三界,也是指日可待的!”

周辰嘴角抽了抽:“不就是在你新婚第三天将你派出去,至于这么记仇么?”

“臣岂敢,臣……”离婴的话突然顿住,目光凝注在周辰的手腕上。

周辰听他声音戛然而止,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刚才因为立血誓,袖子挽起来,也没放下,故而右手靠近手肘的地方,露出一块指甲大小的金色符箓,若不仔细端详,绝对是看不出来的。

周辰若无其事放下袖子。

离婴的声音却十分震惊:“您,您结了同心血契?!”

周辰没作声。

离婴急得站起来,以为周辰不知道这道符文的用处:“尊主岂可如此,如此轻率!这同心血契……!”

周辰淡淡接口:“同心血契,死生相随,福祸相依,怎了?”

离婴稍稍平静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苦笑道:“看来您是知道了,这同心血契,一旦立下,便是不死不休,无法解开,尊主有了心爱之人,我等臣下只会为您高兴,只是您何必,何必……”

他定了定神,想起北海之墟里那许多为眼前这人的风华而倾倒的妖族少女们,不由叹了口气:“臣真好奇,不知是谁有那等天大的福气,竟让您肯与之分享一半寿元?”

周辰微微一笑:“没了他,便是天地同寿又如何?”

见离婴竖起耳朵,又道:“你不必急着打听,日后便知。”

说罢伸了个懒腰,瞟了他一眼,“爱卿还要留下来侍寝不成?”

这是要赶人了,离婴捺下万分好奇的心理,十分识趣道:“臣告退。”

人一走,周辰立马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喜滋滋道:“阿印,娘子,媳妇儿,我来看你了!”

他用手指在上面划了几划,镜面由混沌渐渐变为清晰,显露出里面的景象。

彼时周印正在天衍宗广场上,说出输了脱衣服的话来。

周辰看得咬牙切齿。连我都没看过,谁敢看我杀他全家!

却是对周印没有半分埋怨,在他心里,别说对周印发火,便是说一说重话都是舍不得的。

我家阿印那么完美的人,怎么可能有错,错的那都是别人!

接下来自然便是周印与秦无忌的斗法,他忍不住又拿起来看,在那里看得目不转睛,时而高兴,时而愤怒,时而担心,时而傻乐,全无刚才的风仪气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神经病。

只见他看了半响,蓦地将桌案重重一拍,吓得门口的侍卫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要闯进来。

就听得里头传来一声冷笑:“妈的,敢欺负我媳妇儿,你活腻了!”

87、

周印很爱干净;但他却并不讲究。

在有条件的时候,宁可不用清洁的法术;也要沐浴一番;身体浸泡在热水里;跟用一个法术保持干净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不过在没有条件的时候,他也不介意千里赶路,夜宿野外,甚至几天几夜不洗澡。

不过现在的条件很好,自然不能浪费了。

由雪白蚕丝织就的渔歌唱晚画屏背后,周印半身浸在硕大的木桶里,脖颈微微后仰;靠在木桶边缘,双目轻阖,水柱从乌发上滚落,顺着额角滑到睫毛上,颤巍巍停住,欲落未落,雪梅露珠一般,衬得在蒸气氤氲中的肌肤越发冷白。

身体得到放松,思绪却没有停止。

他现在是金丹初期,按照大陆上的说法,已经正式踏入高阶修士的行列,但是在未来需要应付的诸多人事面前,金丹初期对于真正的高手,不过是随手就可以杀死的蝼蚁罢了。

上辈子他正是希望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才会一直修炼下去,而他生命中的意义,最后也只剩下修炼而已,纵然如此,还是功亏一篑,修为再高,抵不过别人一个手指,上界觉得他是魔修,更是一个不可掌控的变数,所以就轻而易举将他抹杀。

这一世,当周围渐渐聚拢许多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一是出世,一是入世。

身在凡尘,本就不可能超脱物外,更何况那些九天之上的神仙,也非真正无欲无求,所以他也不再像前世那样蛰伏于塞外冰山之中数十年未出,如今行径,倒似个正统的名门修士了。

但无论哪种修行方式,现在能够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妖兽的肆虐,修真门派之间的暗潮汹涌,甚至是上界的阴谋,林林总总,无不昭示着一场席卷天地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想要在乱世之中活下来,实力是唯一的。

他摊开手掌,又握了握,感受灵力在身体脉络之间的流淌,法术和历练自不必说,丹境却还有些欠缺,起码还需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有把握晋阶,不过现在在天衍宗,是不可能有那个环境的,一旦回到上玄宗,估计麻烦也随之而来了。

敲门声响起。

“谁?”他动也不动,淡淡问道。

“是我们。”云纵在门外道,他说的是我们,而非我,自然还有清莹了。

周印微微皱眉,随即起身,从浴桶里走出来,又穿好衣裳,拢了拢半湿长发,这才从屏风后面步出:“进来。”

云纵推门而入,看见周印模样,不由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

清莹面色凝重,她已经从云纵那里得知他们出去之后听到那对师兄妹的谈话,自然轻松不起来,更无心调侃周印,只开门见山道:“后山一事,干系重大。”

见两人都没有说话,她叹了口气:“如今有两件大事,若天衍宗当真豢养妖兽,查探自然是必须的,还得带走证据,以便将来可以在天下人面前公开。其次,卿卿自回去报信之后,再无消息传来,我怕本门也出了状况,须得尽早回去。要么我去后山看看,你们先行回去。”

她说话之前,便在四周布下结界,外头还有弟子把手,不虞有人靠近偷听,尽可商议机密。

周印道:“暂时不能。”

清莹一怔:“为何?”

见周印没有开口的意思,云纵便接道:“虽然此行有十几个门人,但实际上能够御敌的,也就我们三人,如果现在分散开来,只怕两头都要出事。”

清莹苦笑:“确是如此。”

云纵看了周印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道:“我与阿印去后山,师叔留下来,万一他们起疑心,也可与之周旋一二。”

清莹修为极高,于庶务上却不大精通,闻言迟疑道:“那后山若有妖兽,必然守卫森严,结界只怕也不好破,不若由我去吧。”

云纵道:“你去了,这里无人坐镇,他们疑心更大,若是正常,我们三日便可回来,若三日还未归,你即刻带人回上玄宗。”

如今三人之中,作主的反倒成了云纵与周印,清莹本就不大介意这些,见两人都定下来,自也点头答应了。

清莹一走,只余二人在屋里。

云纵道:“你怎么话越发少了?”

周印的湿发在面料上浸出几道水印,白色单衣下,匀称白皙的肌理隐隐可见,云纵只看了几眼,便移开目光,转而盯住自己面前的茶杯。

周印看了看云纵,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喔。”

云纵:“……”

这个语气词的意思有两个,反正有云纵在,他肯定会帮他把话说完整,再者这两天说的话够多了,周印觉得说话是一件比斗法还要累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饶是孤傲如云纵,对上他,也半分脾气都没有了。

云纵道:“那我们明日再去,今日你太累了。”

周印微微点头。

云纵看着周印,忽然发现对方那双如同上好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清冽无尘,空旷幽远,纯粹得不带半分杂质,映着冷峻清隽的容颜,黑的愈黑,白的愈白,仿佛古井中最清最冷的水,伸手一舀,便能舀起半勺明月。

这人或许并不自知,白天与秦无忌斗法之后,他站在半空之上,风华之盛,已倾倒了所有人,然而他冷心冷情,从未在意任何人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因此动摇自己的道心。

犹矿出金,如铅出银,超心炼冶,绝爱缁磷。

畸人乘真,手把芙蓉。泛彼浩劫,窅然空踪。

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开,汩汩而出。

他修炼至今百来年,从未因为任何事情动容过,纵然未婚妻另嫁他人,于他也不过是清风过耳,可有可无。

然而此刻……

半晌之后,云纵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去。

周印从头到尾未置一词,见门开了又阖上,便闭上眼,调息行气。

敲门声又响起。

“宝儿?”这回是周章。

“何事?”周印眼也不睁。

“我来看看你啊。”周章的声音带了一丝委屈。

“我没事,你回去吧。”周印淡淡道。

“哦。”周章虽然很想看到人,但既然周印拒绝,他也不敢强行闯进去,只好在外头道,“我带了些补齐增益的药过来,就放在外头,你记得出来拿,还有听说晚上要起风,你门窗记得关好,虽然是修士但要是不注意也会生病的,明天就不要去看斗法了,你记得好好休息……”

周印:“……”

不让人进来都这么能说,进来之后自己一晚上就别想清静了。

见里头半天没声响,周章说了一大通,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无话可说了,只好把药放下,怏怏离去。

天衍宗虽是建于平原之上,可那只是相对于前山众多殿宇楼台来说,后头原本是座小丘陵,当初天衍宗建派之初,出于安全考虑,便从天下各处挪来巨石,累于此处,又种上粗枝大叶的林木,将其变成一座小有规模的山林。

这样一座山林,没头没脑的,纵是两人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贸然闯进去,天衍宗藏龙卧虎,一个不好,就要全军覆灭。

不过周印早有准备。

昨日在竹林小径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个男弟子身上下了一道符。

与其说符,不如说是蛊。

周印前世踏遍大江南北,也见过南疆的制蛊之法,如今离南疆何止数千里,虽说无法达到那种出神入化的效果,但起码的追踪还是没问题的。

最重要的是,非药非符,更非法术,自然也就没人能察觉了。

云纵本还考虑要如何潜入才隐秘,听了周印的话,倒是半天没出声。

虽冷心冷情,却心细如发。

这等人物……

这等人物如何,他却没有再想下去,昨夜那缕神思,已是意外。

他自少年时入了上玄宗,便已决意一心修炼,以窥天道,于此事上,从无半分杂念,入世是为了历练,此番到天衍宗来,也是因为师尊清和真人的嘱咐,否则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来趟浑水的。

周印的性子比他更冷更独,自然更是如此。

云纵很快拉回思绪,压下自己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二人正走在竹林小径处。

这里是通往后山的一条必经之道。

这会儿正是斗法的第二天,这里一如昨日静谧。

那三件法宝,别说天下的修真之士东西,连天衍宗本门弟子也瞧得眼热,而天衍宗又没有禁止本门弟子上场,一时之间,门中弟子十有□,都在前面广场上。

时机正好。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用了隐身术,周印循着那弟子的气息追踪,云纵尾随。

竹林尽头,又是一片雪槐树,只不过现在不是槐树开花的时节,入目仍是翠绿,不见半点星白。

周印忽然加快了脚步,鞋子在地上掠过,不留半点痕迹。

云纵紧紧缀在后头。

前面不远处站了个人,正是被周印下了追踪蛊的男弟子。

只见他站在两棵槐树中间,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口中念念有词,少顷,抬起一脚便要向前。

忽然后劲被一股大力击中,那弟子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扑倒在地,玉牌从手上掉下,落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里。

周印拿着玉牌往前踏出一步,便见眼前景色倏然为之一变。

云纵一手提起那弟子的后领,跟着走进去。

本是郁郁葱葱,秀木四立的景象,转眼之间就变成阴森暗沉的屋子。

四周铁栏横立,潮湿陈腐,还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分明是牢房。

若有似无,传来一阵阵的低泣悲鸣,声音里头的绝望,凄凉,怨毒,几乎让每一个听到的人恨不得掩了耳朵,掉头就走。

那男弟子曾经跟情人说过,这里负责的就他一个,而且还是送饭的,因为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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