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布斯咒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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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布斯咒语(上)-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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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男人已经占了便宜了。你没有为她花太多的钱,仅仅是一顿饭而已。她就已经从你视线中消失了,那你还有什么不高兴呢?这些年冯石遇见了好几个死死抓着他不放的女孩子。她们有的是舞蹈演员,有的是歌唱演员,有的是党员,有的不是党员。有的是上海人,有的是北京人。有的是沿海地区来的,有的是西部地区来的。她们缠在冯石的身边,都在哭泣,她们流泪时,冯石总是不看,他最终总是让她们找不着自己。
  女孩子又不是徐行长,徐行长他冯石永远需要,而女孩儿呢?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把她们从床上踢下去了。
  可是,这个姜青竟然让他内心生出了阵阵紧缩。
  冯石无比诧异。就像是他在天安门前突然看见了活的毛泽东向他走来一样,姜青也从天际的地平线一次次地向他走来。
  他现在对狗是仇恨的。他对养狗的人仇恨,对土地仇恨,对金钱仇恨,对国有企业的掌权者仇恨。他意识到自己仇恨真多,就笑起来,说:其实我只是恨我自己,被什么咬了不好,被他妈的狗咬了。
  欧米茄的目光一直冲着冯石,这让他心里一颤,他再次仔细地看着这只狗,并朝它走过去。欧米茄当时在一个女人的怀抱里,两只长长的耳朵搭下来。冯石当时就有些奇怪,那个卖狗的女人并没有看他,而这只狗却一直盯着他,而且,充满柔情,这让冯石的内心深处像是下起了小雨,湿淋淋的。他是一个热爱小动物的人,或者说他认为自己是这样一个人,充满怜悯心。他热爱女人和小动物。他得出结论。

福布斯咒语 第六章(2)
而且,冯石忽然委屈地想,我也就是一只小动物呀。那时天空很蓝,跟他故乡的天空一样,那儿有天山,这儿有小动物。
  他从女人手中接过欧米茄。他看着那只狗的眼睛,总是觉得它们似曾相识,肯定最近见过。可是,在哪儿见过呢?
  这时,一个穿着破烂西装的老男人走过来,他一只眼睛很大,另一只的眼皮却搭拉下来,他看着冯石却对女人说,电话。
  女人朝屋内走去。男人留在了冯石身边。他看看冯石,又看看那狗。他对冯石说:你这狗可是好狗。
  冯石以为他在说自己呢,就说:你这狗真不错呀。
  老男人觉得冯石喜欢那狗,有生意了,就戴上挂在胸前的眼镜。那眼镜缺了条腿,用绳子栓着。他西装上五个纽扣掉了四个,是上边的还留着,他就真的系上了这最上边的纽扣。
  关树看着他的衣服,忍不住地笑起来。
  老男人看他一眼,表情明显地严肃起来。
  冯石问:好狗和坏狗的区别是什么?
  男人说:好狗不咬人,坏狗咬人。
  冯石笑了,心中有些舒服。
  冯石说:大叔是养狗专业?
  男人说:你才是养狗专业呢。我他妈下岗了。
  站在旁边的关树听他这么说,就不高兴地搭话:是你他妈下岗了,还是你本人下岗了。
  冯石拉了关树一下,还是在看那只狗。
  男人说:不会听人话呀?刚才你嘲笑我穿的衣服,知道吗?那是老子当年出国,专门在红都定做的。
  冯石推了一下朝前冲过来的关树,笑着说:大叔,我这兄弟今天心情不好。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头说:我跟他没什么,我是跟你,你说我是养狗专业。
  冯石看着老头,又看看关树,说:那您老人家是什么专业?
  老人说:不告诉你。
  冯石笑起来,关树也笑了。
  女人回来了,对男人说:爸,你别在这儿了,你回家去吧,你老是坏我的生意。你卖狗不是养狗专业,又是什么?
  关树对冯石说:老板,走。不买他的。这儿狗他妈的多着呐。
  冯石问女人:多少钱?
  女人说:八千。
  冯石望着老头的背影,说:这么大年纪了,火气还挺大的。
  女人:我爸爸原来是工会主席,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跟狗发疯了一样。
  冯石说:能便宜些吗?五千吧。我这人干脆,一口价。行就行,不行我就走了。
  女人同意了。
  2
  冯石与关树回到了车内。小高发动车时,看着关树怀抱里的狗说,这狗的眼神好熟悉,看它的眼睛像不像姜青的眼睛?
  冯石仔细地看了看,内心突然沉重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真的想念着那个女孩子。
  关树说:这狗真瘦。不过种还不错。现在就送吗?
  冯石点头,对小高说:去国都酱油厂。
  3
  在北京东面,离国贸大约两千八百米处,总是弥漫着强烈的发酵出的酸腐味。人们从那儿经过时,都会习惯性地用手把鼻子捂起来。那是因为这儿有一个很古老,又很大型的酱油厂。北京人不叫酱油厂,那样不顺,他们喜欢叫“老酱油”。
  老酱油周边充满了肮脏和落后。人们从来没有认为这儿有一天会成为全部北京人关注的焦点地区。冯石也因为改变老酱油而成为中国当代最杰出的人物。人们更不会意识到老酱油会让冯石成为一个二十一世纪中国最具品牌效应的人,然后,又成为那时中国最著名的罪犯。
  4
  那天冯石与关树头一次走进了老酱油。发现每一个遇见的人脸上都是灰颜色。冯石开始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他问关树和小高,说:是我的眼睛出毛病了吗?为什么他们的脸上都是灰的。就像是土的颜色。小高笑了,说:就是灰的。国有企业的人,现在都是这样。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福布斯咒语 第六章(3)
关树哈哈大笑:你看天了吗?天空也是土的颜色。
  冯石看看天空,果然很灰了,完全没有了刚才看到小狗时的色彩。
  车内的音乐响起来。车内充满了欢乐。
  关树说:不知道毕石章在不在家,打电话他也不接。
  冯石说:今天星期天,撞撞再说。
  小高说:不接电话?是不是出事了。
  冯石沉默着。关树说:他出事无所谓,只要这片地不出事就行。
  他们的车开进了家属区。那是一片广阔的地带。老式的六七层楼排列整齐,垃圾在楼外四处乱堆着,孩子们在楼中间空场上踢足球,高声欢叫着。
  他们寻找着四号楼,从东一直朝西开,终于看见了一栋只有三层的砖混结构的小楼。外边甚至还有一点绿化,栽了几棵泡桐树。毕石章家就在这个单元。关树指着中间那个门对冯石说。
  冯石下了车,关树抱着小狗跟在他的身后。冯石仔细地看着这幢破楼,心想,如果毕石章就住在这儿,那他真还是个穷厂长,不是个暴发户。也许他真是一个廉洁奉公的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把一个工厂搞垮。冯石信奉这样的句子:*,只有*,才是社会发展的真正动力。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狗,说:都说他老婆喜欢狗,但愿她喜欢狗,也喜欢我。
  5
  冯石在关树后边。关树在敲门。小高在最后,抱着那只狗。
  里边没有动静。冯石示意关树再敲。里边还是没有动静。
  这时,楼道里走过来一个男人,说:找厂长呀,他不在,他在友谊医院呢,他被工人打了。
  冯石问:为什么要打他?
  男人说:为什么?他把我们交三险的钱,都干别的事了,我们现在都没有保险。找上边,还没有人管,你说,该不该打?该不该打?
  冯石还想问什么,那男人却头也不回走了。当关树再敲时,从后边传来了声音,说:敲什么,别敲。
  冯石回头,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站在他们身后,脸很宽,很黑,穿一件格子外衣,眼睛里充满排斥。
  冯石笑起来,说:大姐,您是毕厂长的太太吗?
  女人说:有事吗?
  冯石说:想看看毕厂长。
  女人说:不在家。
  冯石说:我们知道他在医院,我们是专门来看望您的。
  女人说:我又不认识你们。看我干什么?
  冯石与关树对视一下。关树说:要不,我们到医院看看去。
  冯石示意小高把狗抱过来。冯石对女人说:大姐,这只狗很名贵。是我专门从欧洲带回来的。在比利时,当他们的副总统太太把狗亲手送给我时,我很感动,我就想把它带回国,送给自己的最好的朋友。
  女人说:谁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不是。我怕这些事。
  冯石说:大姐,听许多人都说你喜欢狗,家里养了不少好狗。这是专门送给你的。
  女人连门都不让他们进,说:我不要。不要。你们拿回去吧。全厂都盯着我们,让我们过几天安生日子吧。老毕昨天刚被工人打了。你还送狗,你这不是毁我们吗?不要不要。我们是老实人,你说的那比利时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老了,就想图个太平。
  冯石说:大姐看看这狗,真是好狗。
  女人说:不看,不看。
  冯石一时无语。关树说:大姐,这只狗比一般的狗要好多了,它有贵族血统。
  女人:走吧你们。
  说完,她开了门自己进去,然后把门紧紧关上了。
  冯石与关树互相看着,小高低着头,似乎在笑。冯石问:笑他妈什么?
  小高说:比利时的大门关上了。 。。

福布斯咒语 第六章(4)
冯石说:哟,小高,很机智嘛,看起来应该给你更重要的职务了。这样吧,春节一过,你就是咱们董事局的董事,还可以兼个办公厅,还是叫外联部吧,外联部副主任,行吧?
  小高连连摇头,说:不要,不要,我就给您开车。冯总,我就是个开车的。
  冯石看看关树,说:看看,公司不行了,连官儿都没人要。走,医院。
  6
  冯石站在友谊医院面前时,突然有些头晕,他看着头顶蓝色的天空,感觉内心无比空虚。冯石知道这是一种很古老的感觉,死人活人都会产生这种感觉。你面对晴朗的阳光,你内心充满了爱情,可是你却到了医院。你心里想的是一个女孩儿,不是为了操她,而是想她,是想抱一抱她的感觉,可是你却要去看一个你不认识的病人。你要给他送钱,你要贿赂他,他亲吻他的屁股。他的呼吸你无法忍受,你却还要在病房里大口呼吸。就好像在全是病人的地方,充满了最新鲜的空气。
  委屈让冯石几乎窒息,他后悔亲自去买狗,亲自去老酱油,亲自来医院了。在别人看来,冯石是那么坚定而顽强,他没有灵魂,只有力量。可是,我真的没有灵魂吗?
  冯石对关树说:兄弟,我先走了,不进去了。你进去。看看这个逼(毕)厂长倒底想要什么?
  关树笑起来,男人喜欢逼厂长这样的发音,他说:老板,本来就没想让你来,你偏要来。
  冯石:小高,抱着狗,跟我走。
  7
  车内的色彩比医院好多了,冯石清醒过来,就像是猛的从黑暗中浮出来一样,他在像雪花一样的空气中,感受着凉爽和宁静。
  小高问他去哪儿。他不吭气。小高从头顶的后视镜中看看他,就主动地朝东三环走去。冯石对小高的聪明很满意,但他仍然什么也不说,看着窗外,当他意识到已经是东三环时,就拿起车载电话,给姜青拨号。
  他内心紧张,他怕那个女孩儿不理他,并说些很冷淡的话。
  电话通了,是姜青的声音。
  冯石说:我已经快到你那儿了。
  姜青说:可是我不在家。
  冯石说:你在哪儿?
  姜青说:德国大使馆。
  冯石说:我找你有事。
  姜青说:可是,我回不去。
  冯石说:那我就在你家楼下等你。我可以等你一天。
  姜青说:不要,不要,我现在回不去的。
  冯石说:我等着。就在你家楼下。
  说完,他很快地挂上了电话。
  8
  那个叫作冯石的男人现在就站在姜青的楼下,在他怀里抱着一只当时还不叫欧米茄的狗。他面前是一座贴着深红色的德国辟开砖的公寓。在长时间的等待中,他的想象力变得像星光一样闪耀,他意识到了一个关于女人和男人的真理:等人是一种最美好的自虐方式。如果你是一个无比骄傲的人,那你就去长时间地等待一个女孩儿吧;如果你是一个残酷的人,那你就无奈地去等待一个女孩儿吧;如果你对于金钱和爱情都渴望,那你就去等待一个女孩儿吧。记住,一定要长时间的等待。你那时想象的不是你的*,而是柔情。那是一种享受,是一种自我教育,是在无限的忧伤中听音乐。
  下雨了,冯石把小狗放进西装怀里,他自己很想淋淋,他觉得让自己的衣服像女人*那样的湿透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他站在雨里,内心充满了对自己的感动。他想起了联想集团一个工程师,为了等一个客户见面,在雨中站了四个小时。他是一个自己任命的董事长,现在为了跟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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