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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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行书院-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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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叹了口气,道:“大夫说千晴只是短暂性失忆,刚到江南她就想起了所有的事,一定要来泽州找院主,我没了办法,只好带她前来,不想刚到就见院主他”他声音一哽没说下去。
    凌风笑道:“你们先别难过,这事还没完呢。”
    魏然走来也笑道:“不错,还没完呢。”
    江城奇道:“怎么?”
    此时的俞停云满身浓烈的臭气,触手都是粘稠的臭蛋,发上脸上还留有烂菜叶沫子,俞千晴一点点轻轻擦拭,泪水沾襟,已经哭得没了声音。在场众人都觉一股怒气窜上。
    付出了一切,竟然只换来这样的结果!
    江城将俞千晴扶到一边,凌风靠着自身悟性尝试着为俞停云料理伤口,魏然说要请大夫也被他制止,他觉得现在没有人能再亵渎俞停云哪怕一点,那个一身傲骨本可一生笑傲的人,他的恩师,为了那么多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赔上了所有,无人感激也就罢了,但没有人能够侮辱,决不能!
    魏然将染血的毛巾洗了一次又一次,水换了一盆又一盆,云剑阁举着连恐吓带强抢的白布,看着凌风缠了一圈又一圈,那些伤口,她不忍卒睹。
    俞千晴软软靠在江城怀中,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此时在她心中天地惨淡,人世灰茫,幸好还有一个怀抱。她紧紧握住江城的手,仿佛是抓住世间唯一的温暖与依靠。
    江城揽着她,只默默给她一个依靠。
    夜已深,天地冰冻,俞千晴靠在江城怀中睡去,江城只觉得胸口残留的泪痕冰凉透骨。他想起凌风和魏然说过这事还没完,便问起缘由。
    凌风得意道:“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我知道如何让人起死回生,明天,你们就瞧好了吧。”
    云剑阁也笑道:“是啊,你们看这么该死的家伙都没死,别人也就更死不了了。”
    江城听了脸上是半信半疑,心中是实在将这当成笑话听。他早探过俞停云的脉息,确实死了有一阵子,起死回生这种传奇小说中的事,怎么可能发生?
    见又来了个书院的崽子,阿桑叔很是高兴,几人暂且将烦郁抛开,畅谈一夜,在天将破晓时方陆续睡去,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凌风靠墙坐在破窗前,拿着个小方瓶反复看。
    云剑阁坐在他边上,道:“是解药么?”凌风点头,她又道:“你担心吗?”凌风再次点头,云剑阁火了,一把揪住他喝道:“你哑了不成,给我说人话!”
    凌风被她揪得有些气喘,道:“好好,我说话”
    云剑阁松开他,“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凌风赔笑道:“不知云大侠你要我说什么?”
    云剑阁不理,干脆走到门口看夜色苍茫,冷月无声。凌风走上前为她披上衣裳,道:“外头凉,还是进去吧。”
    云剑阁道:“里头死气沉沉,呆着憋闷。”
    凌风看着她削瘦的小个子,有些心疼,道:“其实你不必跟我到此,遭这些罪”
    云剑阁“呸”了一声,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谁跟着你了,少妄想了你!”
    凌风抹抹脸,笑得更欢:“是是,云大侠是锄强扶弱来了,不是跟着我来的”
    云剑阁瞪他,只觉这里呆着也憋闷,索性又回了屋。凌风恬不知耻也跟了过去,硬是挨着她坐下,那以后两人细细碎碎吵嘴的声音就没停过。另一边魏然与江城相视微笑。对他们而言凌风好像真有一股力量,可以让人在黑暗中看见光明,在低谷中看见蓝天。
    明日,是否真有光明和蓝天?
    
                  第九十章  圣手医侠
    这一天天寒地冻,地上枯草都被盖了一层白霜,昨夜倒在地上的水都凝成了冰,谁要是没瞧见一脚踏上去管饱摔个四仰八叉,路上行人只得躲闪着走。偶尔几个经过城东废屋时就会看见那八百年没有人住的破宅子前的台阶上坐了个天仙也似的漂亮姑娘。她一动不动,两手托腮,眼神呆滞看着前方,就算他们拿手放在她眼前晃也不会有反应,他们只得摇头叹息:原来是个傻子。
    “好了,让千晴进来吧。”凌风满脸笑意,周围人也都一样。
    江城几步走到门口,扶起俞千晴的肩头笑道:“千晴,没事了,院主没事了!”
    俞千晴灰败的眼眸中映出了江城笑呵呵的脸,她口唇动了动,沙哑着嗓子道:“什、什么?”
    江城紧紧捏着她的手将她领进屋去。屋内,俞停云半靠墙边,虽然满脸憔悴但两眼,确实睁开了。他正看着千晴,看着那个以为今生再不得见的女儿,又好似看着另一张如花笑着的脸。
    “爹”俞千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往前走双腿却发软,几乎瘫在地上。江城默默将她扶到俞停云身边,她顺势瘫在俞停云怀中,抱住他嘶声痛哭。俞停云轻轻抚摸她的发,面上是安详的笑。
    “爹,娘娘她”俞千晴泣不成声。
    凌风忙去扶她道:“好了千晴,院主的外伤很重,你这样只会让院主更痛苦。”
    江城也要去扶,俞千晴却死死抱着俞停云哭。俞停云缓缓摇头,道:“我知道,你娘她你们不必瞒我,在牢内就有人告诉过我,书院没了,我已经一无所有我都知道,他们想摧毁我的意志但是,我和摇红很快就可以见面”他说着猛烈咳嗽起来,身体巨大的颤抖将俞千晴吓得六神无主。岳一江与阿桑叔忙将内力输入他体内,暂时平复了他紊乱的内息。
    魏然听闻书院出了事,将目光转向凌风,凌风目光低沉,等于默认。魏然踉跄几步退到墙角,缓缓坐了下去,半晌不出声。
    俞停云看了看二人,淡淡笑道:“一江,威南,你们也来了啊”
    岳一江道:“我可不是来救你的。”
    俞停云笑了笑,看向阿桑叔,道:“你还没死啊?”
    阿桑叔听后脸色一变,岳一江嚷起来:“你才是个老不死的!我说俞停云,都这个节骨眼了你就不能把那些破事放开么?何况,威南他没有叛变,你赶紧把你那些破事都打住,听到没有!”
    俞停云笑道:“我不过说了句话,一江你激动些什么?”
    岳一江恶狠狠道:“你听着,你能活过来我就能把你整死过去,经此一事你最好给我消停点,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阿桑叔拉开了岳一江,道:“行了,你也给我消停会,他才刚醒——停云,我以前是陈威南,现在是阿桑叔,我贪过生怕过死,却从未叛国投敌,我现在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如果你要找我算账,随时奉陪,只是,得等你养好身子。”
    俞停云眼中笑意更浓,勉力坐直了身子,道:“威南,你什么时候也学得一江这般不用脑子了。看到你没事,我很高兴”
    陈威南紧蹙的眉舒展了一些,道:“多谢了——何况我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该死。”两人相视微笑,岳一江抓抓头,也嘿嘿笑了起来。
    五天过去了,因长期受折磨,身体极为虚弱,凌风那半吊子的医术也无法彻底根治,俞停云的伤势恢复极慢。凌风只得放下尊严,拉上云剑阁外出找大夫。
    如今世道大乱,金人攻宋如火如荼,泽州在金人股掌之中反而得到了片刻安宁,百姓口中说的最多的不再是柴米油盐,凌风与云剑阁不过在街上走了片刻就听到了金兵一时攻克这里一时攻克那里的传闻,人心惶惶。
    完颜宗望十一月二十日自真定向汴京进攻,十二月四日诸军渡河,十日攻下杯州,到达汴京城下。大宋江山岌岌可危。
    云剑阁心黯神伤,留意着周遭百姓的话,却见凌风左顾右盼贼头贼脑,云剑阁道:“知道的你是找大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贼呢,两只眼睛贼溜溜的看什么呢?”
    凌风道:“我是在找大夫,这大夫啊还就得在大街上找。你也看着点,见到一个和我一样挎着布袋子的老头就告诉我啊。”
    云剑阁道:“那是什么人?”
    凌风笑道:“大夫,而且是最好的大夫。”
    云剑阁皱眉:找大夫不去医馆,反而在街上找?
    凌风先是带着她到守备府转了一圈,又在之前住的客栈周围走了一遭,显然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他叹了口气就提议去买些干粮熟食带回去给俞停云补身子,云剑阁道:“你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
    凌风道:“九方行,善月斋的老东家,人称‘圣手医侠’,只要找到他,院主的伤一定能痊愈。”
    云剑阁自然听过‘圣手医侠’这个名字,道:“这么个人,你认为能在这里找到?”
    凌风点头,道:“有些事你不知道,九方老头曾被粘罕抓住,如今粘罕仓促离开,柳风屏也应当不会为难他,我想,他很可能已经出来了。”
    云剑阁瞥他:“你就这么确定,万一他已经死了呢,又或者他离开这里,去了别处,你这么找不过是浪费时间。”
    凌风摇头,道:“他不会离开这里,因为他还要问我要一样好东西。”
    云剑阁道:“什么好东西?”
    凌风看了看她,笑着咳嗽几声,道:“没、没什么。”
    云剑阁瞪眼:“你刚才分明说是好东西,怎么现在又说没什么?你有什么瞒着我?”
    一阵风来,凌风紧了紧衣领继续咳嗽,脸都咳白了,断续道:“没、真没什么,呵呵,来,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云剑阁觉着他最近脸色越发差了,想关心几句又恼他口出轻薄,忍了忍便与他一同走进一家馆子,巧的是他们一进门就看见屋内一个角落处正坐着埋头喝闷酒的九方行。
    “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凌风高兴地一拍手,几步赶过去,一巴掌拍在那老头背上,将其吓得险些跳起来。
    “你小子”九方行伸手就去扯凌风耳朵,骂道:“见死不救,还敢来见我?”
    凌风护住自己已经冻得发红的耳朵,道:“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怎么说我见死不救。”
    九方行愤愤撒手,愤愤坐下,灌下一口酒,长舒一口气。凌风拉云剑阁坐下,道:“我找你找得可苦,现在你快跟我走,有病人给你瞧。”
    九方行道:“什么病人,我自己还难受着呢,瞧不了人。”
    凌风道:“我看你没灾没病的,难受什么?快跟我走,人命关天呐。”
    九方行摇头叹气,继续喝自己的。凌风没法了,只好晓之以理:“哎,人家都放你出来了,你就别埋怨了,我看他也不容易。”
    九方行道:“不容易,我觉着他挺容易的,人是说捉就捉,说放就放了,他不挺能耐么?哼!”
    凌风道:“他能耐什么,喜欢的女人保不住,大仇报不了,我要是他,没准更堕落。你啊年纪大了,对年轻人也多少也体谅着点,都不容易。”他一脸怜悯摇头叹气,看着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公公在教育孙子。
    九方行叹口气,道:“是啊,他打小是个孤儿,长大后遇到这种事,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怪我,也怪我,没照顾好他,让他误入歧途啊。”
    云剑阁看这一老一少话讲得全没了辈分,只觉得好笑,拉拉凌风,道:“他就是那个医侠,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九方行听来不乐意,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你倒说说,我不像医侠,谁像?”
    云剑阁听他一语道破自己女扮男装,不满道:“你就不像医侠,像个老不羞!我分明是个男人,你怎么说我是女人,真是岂有此理!”
    九方行拂须笑道:“这丫头有意思,我是个大夫,这男女骨骼本就不同,我一看既知,怎么就岂有此理啦?”
    云剑阁噎住,不情愿道:“还算你这老头不是欺世盗名之辈。”她心中只叹:这么温婉贤良的九方晚怎么会有这么个爹啊。
    凌风与九方行心有戚戚,举杯一碰,九方行道:“病人是谁,带我去瞧瞧。”
    凌风大喜,忙打包了几日的干粮带着九方行往旧民宅而去。
    “俞停云”九方行听了凌风的叙述,拂须道,“这条命也真够大的,不愧是条汉子。好,这个病人,我管定了!”
    凌风心中感激,道:“多谢你了九方前辈,要不是你将鬼菖蒲留下,我只怕永远无法救出院主来。只是那晚,你为何不辞而别?”
    九方行道:“我当时看到一个人影便追出去看看,没想到碰上了巡逻的金兵,直接就把我逮了。”他呵呵笑了笑,道:“你那晚偷翻我的包还当我不知道吗?鬼菖蒲乃世间珍奇,起死人肉白骨,能载舟也能覆舟,我早就知道你要用它做什么,只是没想到你真能做成假死药。”
    凌风道:“我那也是运气好,鬼菖蒲之玄妙,果然精深,可惜,都被我用完了。”
    九方行瞪眼道:“那么大一株,你都用完了?就没给我留一点?”
    凌风讨好笑道:“这个,单是试验我就做了十来次,还担心不够用呢,哪还能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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