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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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茶-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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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此时被遮盖,如同玫瑰瓣一样娇嫩的嘴唇失了血色,变成了淡淡的粉白,只有被雨水洗过的皮肤,白皙透亮依旧。
  也跪了不短时间的燕玙瑄疲惫的偎在一张团椅里,静静的等着御医的到来,脸上的颜色虽然没变,急的手心却是隐隐冒汗。
  步履急促的御医赶来之后,把脉之后说尚沁是由于水米未进又急火攻心,外加上新伤才愈,身体还很虚弱,所以昏死了过去。如此一番折腾,旧伤又要犯疼了,而且伤了胃口,以后饮食方面要多加注意,再不能不正经吃饭,更不能沾一滴酒。
  把这一切谨记在心的燕玙瑄连连道谢,太医也为他把了脉,说轩王爷没有大事,少进些食物再好好睡一觉便没事了。
  接过御医的方子之后的燕玙瑄一把抄起来尚沁就要走出锦隆宫,皇帝见到他这幅样子之后吓了一跳,“皇弟,你这是要干什么!”
  眼睛里布着血丝的燕玙瑄轻声说道,“臣弟不愿意给皇兄添麻烦,倘若尚沁一时梦呓再有失言,皇兄一怒之下斩了他怎么办?况且这里是您的寝宫,如此是非之地,臣下原本就不该涉足,还是离开的好。”
  “连你也……”皇帝陛下叹气道,“皇弟,连你也如此对朕?朕不是有意苛责尚沁,只是这军国大事……”
  “军国大事不是儿戏,皇上英明,”燕玙瑄冷冷的说道,“所以皇上就可以罔顾与尚沁多年情谊,忍心如此对他?难道他说的有错吗?臣弟觉得,皇上您心里其实最为清楚。”
  “燕玙瑄!你不要和外人一起来和朕对立,若进谏之人不是尚沁,换了任何一个臣工,朕都绝不会让他活到现在!”皇帝陛下厉声说道,“朕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并且,朕也不会追究此事,你带着他走吧。”
  “皇上雅量,臣弟告退。”说罢,燕玙瑄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锦隆宫。
  燕玙瑄带着尚沁回了轩王府,把尚沁搁在了自己的床上,拿方子递给下人去煎药,然后自己喝了几杯茶之后就坐在床边守着尚沁。
  此时的燕玙瑄虽然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但是神色十分专注,连两道浓眉也泛起了柔柔的涟漪,好像带着笑意,弯如弦月。漆黑的眼珠深邃的凝望着尚沁的睡脸,薄薄的唇紧紧抿着,正轻轻的握着尚沁的一只冰凉的手。
  “傻不傻,明明知道圣意难违,还去惹他,跪了这么久,真委屈你了,”燕玙瑄把尚沁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摩挲,“皇上没有回心转意不说,你这傻瓜还伤了身子。”
  不一会儿药端来了,燕玙瑄先尝了一口之后便吩咐人去取新蜜,“这么苦他怎么喝?尚沁的嘴最刁了,就喜欢甜东西。”
  调好了蜜的药汁很快呈了上来,燕玙瑄把尚沁的头稍稍抬起,然后用小匙慢慢的向他的口中滴进去药汁,还不停的用素锦帕子为他擦拭着嘴角,那耐心的样子就像是一幅画。
  


☆、寺院

  费了好大劲,燕玙瑄才给尚沁喂完了药,这活计简直比绣花还要难。
  喝完药的尚沁在昏迷中还不忘喃喃着“商炳阳”的名字,当然间或还有一两句对于燕玙瑄的致谢。喂完药的燕玙瑄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就这么一直守在床边,一会儿睡一会儿醒的,也不知道日子。
  更不知道时候的尚沁的意识渐渐复苏,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努力了很久才完全睁开,结果正撞入眼中的便是燕玙瑄的那张正在打着瞌睡的脸,尚沁也没有惊讶什么,只是哑着嗓子的说了一句,“谢谢。”
  听到尚沁声音的燕玙瑄像打了鸡血一样的猛然惊醒,“醒了?你饿不饿?”
  看到尚沁微微点头的燕玙瑄吩咐下人道,“把粥拿来。”
  见尚沁挣扎着要起身,燕玙瑄把他又轻轻的按了回去,不容争辩的说道,“我喂你。”
  燕玙瑄扶起来尚沁的半个身子,接着把粥碗端在了手里,像哄小孩儿一样的说道,“你喜欢的荷叶粥,我叫人放了很多糖的,乖,喝一点,好不好?”
  尚沁闻言后点了点头,听话的喝完了一整碗粥,接着又吃了一点赤糖苹果,然后又躺了下去,“燕玙瑄,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我知道啊,可是我愿意啊,”燕玙瑄用湿布巾擦了擦手,“如果我对你好,而且你并不因此不舒服,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还说我傻,你才是笨蛋一个,”尚沁含着三分笑说道,“轩王爷真是痴情种子,也对,‘古今痴男女,谁能过情关’?”
  “我们两个不要互相吹捧了,”燕玙瑄说道,“打住打住!”
  “阿嚏!”尚沁掩面打了一个喷嚏,接着摸索着要去捂着自己的下身,“麻了……”
  燕玙瑄急忙道,“哪里?我给你揉揉。”
  “不必不必,我自己来就好,”尚沁摇摇头,“不争气啊不争气,我打一个喷嚏尚且都要麻一双膝盖;所以我有了一个所爱的人,才会醉掉一生。”
  “不要和我提他,你就是为了气我是不是,”一直是笑模样的轩王爷佯怒道,“先不提他,好不好,商炳阳会好好的,会的。”
  “‘恩德相结者,谓之知己;腹心相照者,谓之知心;声气相求者,谓之知音,总来叫做相知’,燕玙瑄啊,其实我们原本做知己挺不错的,别的就先别说了。”尚沁自说自话似的说道。
  “不要,我不要和你做知己。”燕玙瑄摇摇头,“永远都不要。尚沁,这辈子就算了,下辈子吧,来生,喜欢我,好不好?”
  “太远了太远了,这可说不好。”尚沁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回答道,“谁能说得准下辈子的事情呢?到时候能不能遇见还是个问题,现在承诺那么早干什么,再议,再议。”
  “那你睡吧,有事再找我。想要什么,吩咐下人就是了。”燕玙瑄起身离开了那间卧房,也没有听见尚沁那声小的像蚊子哼哼一样的道歉。
  几乎同时,毓函宫也是一团乱麻,傅瑾焦急的守着两个孩子,因为一回到毓函宫之后,尚槎也晕了过去。
  傅瑾心想这两个孩子居然在锦隆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实在是受了不少苦。不过御医诊断一番之后确信两个孩子没有大碍,歇足了精神之后吃些东西就没事了。
  先后醒来的燕祉祾和尚槎倒是不约而同的问候起了对方,得知有三个月的时间不能走出毓函宫的大门这个消息,燕祉祾表现得很平静,尚槎也没有太多的感觉。
  两个少年就这么在皇后的寝殿里安心读书习字,除了没有夫子,一切日程照常,闲下来的时候尚槎还会向毓函宫的侍卫讨教几招,习武健体,燕祉祾没有他那么好动,但是一些保命的粗浅功夫还是有的。
  皇后娘娘对尚槎也很不错,当他是半个儿子一样的好好照顾,三个月的禁足时间很快就要结束了,一晃而过了的大几十天,对于出征的军队而言,他们已然开赴到黎国的边疆。
  商炳阳老老实实的给皇上写着军情的奏章,然后不忘也给尚沁写上只言片语的汇报平安的信件,尚沁把收到的每一封信都好好的收着,然后数天熬日子的等着商炳阳凯旋。
  得知尚槎被从毓函宫里放出来的当天,尚沁便跑来拉着他陪自己去寺里上香。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尚槎揉着被拽红的耳朵,疑惑道,“二叔你什么时候成了善男信女啦?三个月的时间吧,你变化还真大。”
  “就你废话多,快走啦。”尚沁拖着尚槎快步走向城外的一座寺庙,“我听说这家寺庙香火旺盛,求签很灵的。”
  “二叔你真烦……”尚槎盯着那个写了“落霞寺”三个大字的鎏金匾额,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来这里许愿。
  尚沁毫不犹豫的向寺里的功德箱中虔诚而小心的投了一张百两的银票,然后取了点燃的檀香,拉着尚槎跪拜在菩萨的面前,认认真真的说道,“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在上,弟子尚沁在此立誓,只要商炳阳此次征战能够平安归来,不,只要他能够活着回来,弟子之余生,再也不碰一粒糖屑。”
  大概当时听见这句话的所有人,除了尚槎之外可能都要捧腹大笑,这算什么赌咒发誓?但是对于尚沁这种可以不吃饭也不能不吃甜的人,这样的承诺,其实已经很重了。
  寺里的僧人问尚沁要不要顺便摇一个签,尚沁犹犹豫豫了半晌之后婉拒道,“还是……不要了吧,万一是个下签,心里还要堵得慌。”
  后来的事实证明,尚沁没要签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因为他如果拿了那个签筒,要出来的肯定是下下签,因为尚沁的手气古怪得很,但凡摇色子从来都是三个一点,想必抽签的道理也差不多。
  尚槎不不明所以,也就跟着尚沁说了一些保佑商炳阳的吉利话,然后便和自己的叔叔一起离开了落霞寺。
  只是这一次离开之后,他们便再也不曾踏进去过。光阴总是不饶人,以至于尚家下一代中最大的孩子尚桅,都已经考过了殿试。
  作者有话要说:  


☆、等待

  尚桅没有尚沁那么有出息,“三元”之中没有占到半个,但是最后的结果还好,得了一个一甲第二名的榜眼。
  榜眼赐官为正七品编修,其实这倒没有什么新奇,关键是当年皇帝有了一个正值出阁年纪的待嫁公主,长乐公主燕若宁。
  当今圣上现有两个公主,还有两个皇女早夭,因此对于这个长乐公主的婚嫁,皇帝也是很重视的,可巧今年的三甲之中的榜眼郎长得眉眼周正,器宇不凡,因而皇帝有意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尚桅。
  尚桅尚未婚娶,对此自然是千恩万谢,三跪九叩的领了皇上的赐婚,尚家上下更是欣喜异常,皇帝为这位驸马新赐了府邸,准备择吉日成婚。
  婚礼当日的尚家上下,大多都表现出格外的热情,尚沁却啧啧道,“大登科连着小登科,尚桅怎么能甘心当一个编修。”
  这话说得很准,果然不多久之后,尚桅还没在翰林院里和尚沁打过几个照面,便升迁去了户部做个主事。
  听闻这个消息的尚沁不仅高兴不起来,反而继续皱眉,“这堆孩子,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非要玩火,别最后弄得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才好。”
  正在进行的那场攻打黎国的战争,惨烈程度似乎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商炳阳的书信越来越短,最后变作了全无。
  尚沁这一次求见皇上的请求被许可,上次那般长跪之后,皇帝实在是不愿意再招惹尚沁了,况且心里似有似无有些心虚,便又待他如常,甚至更好。
  尚沁看到皇帝面色铁青,一问才知,他现在手里捏着的战报,正是四皇子燕祉禫以身殉国的噩耗。
  道了一声“四皇子为国捐躯,可歌可泣,还请皇上节哀顺变”之后,尚沁便要起身告辞,但是皇帝叫住了他,生硬的挤出来两个字,“祭、文。”
  “微臣这就去写。”尚沁叩首离开,回到了翰林院,努力搜寻了一番自己关于四皇子的所有概念,提笔泼墨,一挥而就,落纸如云烟的一篇悼文就跃然纸上,得到皇帝的首肯之后的尚沁突然笑了,“如此一来,燕祉禫的传记,修到这里就可以封存了。”
  接下来的日子,尚沁更多了几分紧张,因为他害怕自己再听到什么不幸的消息,但是一连数月,那场战争就像从未开展一样的沉寂着,没有任何风声传来。
  但没有消息,并不一定是好消息,因为下一次皇帝陛下主动的找到了尚沁,然后大怒道,“朕怎么会有这样的废物儿子!”
  尚沁连忙问道,“皇上,您这是又是怎么了?”
  “废物,废物!战败不说,居然还畏罪自杀!”皇帝陛下气的直砸桌子,茶壶在磕碰间发出了清脆的瓷器撞击的声音。
  “二皇子燕祉祎征战不力,畏罪自杀,”尚沁平心静气的说道,“臣知道了,这就去写祭告,皇上请放心。”
  尚沁这一次费了很大的功夫拿捏文字,字斟句酌,因为燕祉祎是自杀,而且是在战败的时候自尽,这个名声实在是不好,必须写的含蓄一点,不然皇家的脸面何在?
  因而这份祭告实在是破费了一些功夫,尚沁都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颗虎皮花生才皱皱巴巴的完成了差事,用词委婉大方,不露声色的内涵褒贬,实在是很见功力,连皇上看了之后都龙颜大悦,“不错不错,就这么着吧。”
  所以尚沁又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又一个……看来燕祉祎的事情也不用继续写了,可以封起来了。”
  深宫之中的燕祉祾继续在尚槎的陪伴下学习,对于自己没了两个兄弟虽说有一定震撼,但是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毕竟他和所有的兄弟们之间的感情都很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触动,痛哭和所有人一样的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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