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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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茶-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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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之后呢,还是皇恩浩荡,给了小人一个充军的罪过,这不,正往西走呢。”
  作者有话要说:  


☆、落草

  一个聪明的人就该像野兔一样“狡兔三窟”,眨个眼的功夫也可以给自己描画另一幅新的面孔。譬如尚槎就在转眼之前改名换姓,给自己编了一个新名字叫“夏千非”。就好像因此也就换了皮毛,重新开始一段和以前的尚槎决裂的生活。
  尚槎是从前世代名门的尚家的公子哥,官居正五品翰林学士,总领翰林院,中过探花功名。而这个“夏千非”简直就是个百无一用的笨蛋,还落了一个污名。但是顶着“夏千非”这个名字的人当然还是尚槎,只是这样的自降身份着实太过——尚槎好歹是当时的探花郎,怎么会做出来科考舞弊的案子?况且这样的处罚是哪儿跟哪儿,哪有这样的判令。
  不过可能是山里人比较老实,居然信了这样的说辞,还比较礼貌的说道,“是个书生啊!那就识字的人了。”
  “这个……小生的确认识些许文字,还能做些诗赋文章……”尚槎感觉自己之前的话好像是白说了,心中万马奔腾而过,好歹尚家一门出了有几个状元,他也是个一甲第三名,如此被人形容成是“识字”的水平,心里的确有些愤愤不平,“不知各位壮士有何吩咐?”
  “这样吧,我看,押着你的差官都死了,你也不会乖乖地跑去充军吧,你看你这小细胳膊儿小细腿儿的,能干什么?”为首的大汉思虑了一下,热情洋溢的提议道,“你看啊,我这个寨子里啊,都是粗人,没个认字儿的家伙——你要不来跟着我好了,给我们做个军师?大家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怎么样?”
  “这……这不太好吧?”尚槎抽动了两下鼻子——当然不是因为感动,而是无言,一群小小不言的贼寇而已,又不是要攻城略地,要军师干什么——“在下是戴罪之身,不好给贵地添麻烦,是不是?要不……您还是拉我见官去好了……”
  “傻蛋!拉你见官对我有啥好处!”那人气哼哼的说道,亮出了明晃晃的大刀,“我说,别给脸不要脸,我是看你是个读书人才对你客气一些——不然老子就一刀剁了你,你就陪这几个走狗去吧!”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咱们好商量……”尚槎非常配合的对着白刃瑟缩了一下脖子,表示出了“秀才遇见兵”的胆怯和无奈,“这位大爷……那个您先把刀放下,别伤及无辜……小生知错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个……啧,啊,对,弃暗投明,弃暗投明好啊,”那人赞许的看了看尚槎,“年轻人还是有眼色,知道该干什么——既然这样,那就跟我们回寨子里去吧!”
  “这是……‘明珠暗投’才是吧,”尚槎腹诽了一句,几乎没有一点儿自愿,全都是被迫的盛情难却,一路跟着那伙人上了山去。山上还是有些林木,倒是不荒凉,景色还好,有山有水有泉。因而尚槎发问道,“这山景色不错,叫什么名字啊?”
  “二头,”为首的大汉十分爽朗的对着尚槎说道,“二头山——这个名字好吧?这个山好吧——这是我发现的地方,我起的名字!”
  “是啊,是啊,”一众喽啰连声附和,“这是大当家给山起的名字,好山,好名字!”
  尚槎的冷汗摇摇欲坠,他实在是不明白连这种土狗都不会叫的名字,如何安给了一座山,要是山神显灵,岂不是要地动山摇了。
  但是等到尚槎看见那块山寨的匾额的时候,他才发现刚才的诧异为时过早,因为一块钉的歪歪扭扭的黑底金漆的匾额上,是三个行云流水一般的好字——“折枝亭”。
  “这是……”尚槎用险些脱臼的下巴转向了旁人问道,“这就是山寨的名字么……”
  “是啊,很好看吧?你看看,”一个小喽啰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们大当家从一个旧亭子上拆下来的!是不是很文气!”
  尚槎的冷汗在这时候终于释然了,原来这个山寨的所有人从上到下的思维可能都不太正常,连山寨的匾额都要从一个破旧的亭子上拆下来,所以山名叫“二头”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一个叫做“折枝亭”的山寨能够藏身于此,好像也是一份造化。身陷如同“野猪林”一般险境的尚槎大概是命不该绝,所以才会路遇贵人,只不过不是“花和尚”倒有可能是“二头陀”。
  到了山寨里面,尚槎被客客气气的请到了大堂之上。接下来就是对于这里来一个简单的了解。尚槎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寨子里一共只有一个当家,就是方才他们口中的“大当家”,也就是为首的那个壮汉。
  “既然进了这家门,就是一家人了,都是自家兄弟,”大当家很是热情,然后十分坦坦荡荡的说着自己的名字,“我叫王二头,所以这个山才叫‘二头’。”
  “咳咳……”尚槎好像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但还是能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咳咳!大当家的名字叫的好生豪放。”
  这下不说那山名起的狗都不吃了,因为这人叫的名字也不过就这德行,尚槎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点点后悔自己起了一个太文绉绉的名字,“小生在此,谢过大当家和众位好汉的救命之恩,因而愿意与众位……呃,结义,还望不要嫌弃。”
  “好!果然也是条汉子,”王二头拍着那张木头的八仙桌大笑道,“那你我马上就歃血为誓,约为兄弟!”
  尚槎还是觉得不知道怎么来的一出一出,于是就任人吩咐,看着他们杀了鸡,把鸡血掺到了酒里,然后递给他一碗红彤彤的液体。
  “小生不会饮酒……”本身就有些不胜酒力的尚槎被这碗东西吓了一跳,“这这这……当不起!”
  “难不成是看不起我们?”“这么大人怎么可能不会喝酒?”众人并没有理会他的解释,露出了一副不敢相信的鄙夷模样,“快喝,快喝!不要推诿!”
  尚槎知道,自己倘若在推三阻四,大约就要惹怒这群莽夫,于是只好告饶似的说道,“好好好,那便算作是第一次好了……”
  双眼紧闭的尚槎咬着牙把那个瓷碗凑到了嘴边,血液的腥气,高粱酒的辣味冲着他的胃口,几乎是一阵翻江倒海,最终尚槎将那碗喝尽之后半是发泄半是乘兴的摔在地上,一声脆响后四围尽是喊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世外桃源

  于是尚槎就这样在迷迷糊糊中落草,迷迷糊糊中变成了一个土匪,尽管帽子扣得是“军师”。尚槎自然是不想与这些草莽同流合污,可是慢慢的尚槎发现,其实这些人并不是凶神恶煞、无恶不作的贼人,每一个上山来的男人,都有自己的理由甚至是苦楚。
  小到可以是因为太饿偷了人家的瓜,大到可以是因为老婆被人欺负割了一颗脑袋,鸡毛蒜皮,杀人放火,却都是乡间市井才有的气息——久居朝堂乃至于深宫的尚槎,其实对这些一无所知,他也知道民间有疾苦,他也知道不是处处国泰民安,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些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坏。
  天下长安,何人为寇贼?举国平治,何以不求诉?倘若百姓信官,倘若官吏值得百姓相信,那么其实这样的山寨原本就不该有的,所以尚槎前所未有的深刻明白,原来皇上的恩威,终究无法遍及他治下的方寸土地,所以才会反抗不止。
  所以天下再如何清宁,也终究有他所不见的疏漏。行乐游春圃,工谀病夏畦。居庙堂之高的人,从来不会想着处江湖之远的苦楚,反之的人们却是不停地抱怨,如何肉食者都是尸位素餐。
  来到寨子里面之后的尚槎看上去总是心事满满,不是很爱说话,甚至是很不爱说话。他经常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角落里,要么就是认认真真的替这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土匪算算吃穿用度的账本,要么就是写写画画一些诗词,反正其他人热热闹闹的说着一些他们所向往的东西时——金钱,珠宝,以及女人,尚槎半点儿兴趣都没有,只会偶尔微笑着附和,从不多言。
  金钱珠宝,尚槎不会入眼——以当年尚家的财力来说,以他与燕祉祾的关系来说,都是过眼烟云。尚家一经抄没之后的充公入库,那数目实在惊人——差不多赶得上炎国一年的税费。
  至于女人就更不必说,尚槎一个结结实实的断袖之癖,怎么会在乎这些庸脂俗粉。加上他本来就是个文举出身的史官,又极力隐瞒着会武的事实,所以和这些人的谈资的确有限。
  只是泥暖草生又一年,尚槎在离京后的第二个春天,觉得万物复苏,自己的心却快要炸开了。对着满月自娱自乐的念了一段,《西洲曲》——燕祉祾曾经在月下的荷塘里和他一起泛舟的时候说过这首诗。
  当时的燕祉祾声音很是轻柔,就像是再讲一个水乡间的故事,“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而那个时候的尚槎,则是用手轻轻穿插在燕祉祾未束起的黑发中,只重复了他说过的两个句子,“双鬓鸦雏色,莲子清如水。”
  “莲子”意为“怜子”,无非是小小的掩饰,此情如水,绵绵不绝,这便是心底流淌的爱意。尚槎此时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捏着怀里的那串海红豆。接着却听到了王二头疑惑的赞美声,“哎呀!小弟念得好东西!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尚槎摇头轻笑,“只是在想我的爱人。”
  “呀,想媳妇儿啦?看不出来啊,”王二头嘿嘿一笑,“年纪轻轻的就有家室啦?孩子多大了?”
  “我……我没有孩子,”尚槎笑得既苦涩又无奈——他和燕祉祾哪里来的孩子呢?“我只是在想他而已。”
  “啧啧,痴情种子啊。”王二头摇着头说道,“嗨,本来还说给你找个姑娘入洞房呢,算了吧,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对了,你刚才说了个啥,也教教我呗?以后也能和我家那口子白活白活。”
  “……好啊,”尚槎突然觉得一时责任重大,既然是情诗教育,那就一定不能跑偏叫人家丢了颜面,绝对不能说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之类的胡言乱语,一定要慎重起见。
  想了半天之后的尚槎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了十个大字出来,于是折枝亭的大当家王二头学会了自己人生中接触的第一句文绉绉的古诗,不过也是唯一一句,说着很简单,抬头望望天便能想起来。
  尚槎所教的那句话其实是他当时自己的想法,便是“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不过,当土匪的主要任务怎么能够是如此风月闲情?自然是要做出一番大事业,尽管自从上山之后,尚槎还没有见过他们真真正正的为非作歹。
  用后来的话来说呢,折枝亭的上上下下其实很像是自己生活在一个“乌托邦”里面,用当时的他们自己的话叫做“世外桃源”。他们自己霸占了一个被起名叫做“二头”的小山包,在上面种着果树,麦谷,甚至还养着猪羊马匹。尚槎就亲自割过麦子喂过猪,还替马洗过澡,这日子简直就像是在农庄一样,无非是没有庄主而有个……“亭长”。
  所以有一日王二头摇醒了正在睡觉的尚槎,大声呼喊着“兄弟兄弟!起来了,今天要干一大票儿!”的时候,尚槎实在是不敢置信而又无可奈何,“大哥……天刚亮,这也太早了吧。”
  王二头一巴掌拍在尚槎的脑袋上,这个动作倒是令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因为喜欢这样做的人好像从前只有尚沁,“废什么话!叫你快起来,有大买卖!”
  “大哥这是何意?”尚槎闻言后倒是一骨碌起了身,“怎么突然就……”
  “笨啊你,”王二头说道,“你是不知道——今天呢,邻县的师爷要嫁女儿——这家伙贪得无厌,一定陪了好多嫁妆,我等怎么可以不管不顾!一定要从这个贪赃的小吏那里抢回来些东西。”
  “是这样啊……”尚槎要被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蠢哭了,一个师爷而已,能有几斤几两,又不是皇帝嫁女儿,至于这么激动吗——但他还是微笑着附和了一句,“那我也要去么?”
  作者有话要说:  


☆、红豆

  “你又说废话!”王二头很威严的说道,“你是军师,怎么可以不去?”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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