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床上的炮灰作者:琴瑟如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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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床上的炮灰作者:琴瑟如寐-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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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末一张,那人站于盛夏光景之下,着着一身白色常服,眉眼精致,长睫微垂。左侧断眉,却带着一抹戾气,而掩在长睫的眸子,却是柔和的,稍带着一抹倦意。
   楚忘松开手,那张画纸无力地垂于桌面上。
   微风从窗牖外徐徐灌入,吹得桌上画纸飘摇不定,颤动不已。
   他记起来了么?……
   记起来了吧……
   那为何……要这样做? 


   外头内侍的声音响起,太医求见。
   楚忘低低说了声:“进来。”
   太医提着药箱,跪下请安,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臣听闻……陛下遭遇了刺客?请容臣把一下龙脉。”
   楚忘抬手,止住他的话:“太上皇,身子最近如何?”
   太医道:“身体恢复得很好,神智亦愈来愈清醒……只是往昔记忆,似乎一直回想不起来。”
   楚忘的目光落在那些画上:“是么?……”
   “臣每隔几日,便为太上皇的头部施针,以化解淤血……想必假以时日,必能逐渐恢复神智。”
   楚忘沉默片刻,然后问道:“那两种,究竟是什么毒?”
   “回禀陛下,太上皇二十年前,中的金蝉蛊毒。金蝉蛊毒毒性绵长,是昔日梁国用来桎梏王封臣的,若无解药,必然肠穿肚烂而亡。若不是只饮下一半,且太上皇功力深厚,怕早已身亡。而几月前……”太医说到这里,很是惧怕地看了楚忘一眼,“中的是蚀骨丝毒,此毒性烈,一般而言,是见血封侯的。只是两毒相冲,反倒毒性相抵。只是毒入心脉,纵是相抵了,也是损了神智的。”
   楚忘问:“你老实说,能彻底医好么?”
   太医磕了一个头:“回禀陛下,臣只能尽力而为。神智恢复,怕也是年岁迢迢。臣坦言……记忆之类,最多也是恢复个七八成,完全复原,恐是不大可能。”
   楚忘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问道:“金蝉蛊毒、蚀骨丝毒若混将在一起,岂不是成了伤人神智而不取人命的怪毒了么?”
   “这……应该是这样……”太医擦了擦额上冷汗,“但臣实在不敢保证。”
    楚忘伸手,按住在风中不住翩跹的画纸:“那两种毒……孤要你寻来。”
   太医颤巍巍磕了一个响头:“臣罪该万死,此两种毒,皆为梁国宫奇毒……臣不知其配方,恐无法调制。出了梁国禁宫,其他地方,恐怕也是无法寻到的。”
   楚忘伸指,轻抵住尖削的下巴:“梁国宫廷……那最是好办了。不过至于孤的伤势,你只需三缄其口,懂了么??”

   思政殿檀香袅袅。
   楚忘将所有人都遣退,只余一人,默然坐着。
   过了半晌,他提起笔,濯满墨水,落笔写道:青锋吾兄,见信如晤。
   楚忘写到这里,恍惚了一下。
   才短短数月,恍如隔世,他几乎要忘记昔日好友的容颜了……
   他继续写道:汝可安好?表妹可好?小表侄可好……吾于雍城,欲求梁宫二毒,一为金蝉蛊,一为蚀骨丝。得此二毒,吾保萧帝永不回盛京,君安享人臣之极,摄政之权。
   楚忘写到这里,放下笔。
   纸上墨痕渐渐干涸,凝固在宣纸上。
   楚忘低声唤:“影卫。”
   有身着黑衣的侍卫风般从窗外掠进来,单膝跪地行礼。
   楚忘将纸折起来,递于他:“飞鸽传书,送至盛京。”
   影卫双手接过,躬身行礼,再倏忽而去。
   楚忘又坐了一会儿,感觉疲敝不堪,方站起,缓缓向床榻走去,
   若有朝一日,他变傻了……
   是否会如同拓跋烨一般,睁眼一看到自己,就纯粹的喜欢?
   那自己……也会原谅他罢,忘记那些不堪的过去吧。
   若拓跋烨确实已经恢复记忆,想必他也不需要自己了……
  自己便将北魏皇位还给他,然后带着那人,一同远离。
   到那时……是生是死,是悲是喜,便不干这红尘纷扰了。
   楚忘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下。
   人生在世,总是要负一些人的。
   自己快活便行了……
   楚忘躺在了床上,一闭眼,便沉沉睡了过去。
   梦境纷扰,他却睡得很警醒。
   角落处传来隐约的机关声,一下便将楚忘从梦境中拉出来。
   然后是脚步声,小心翼翼,愈走愈近。
   然后是那人停在自己身旁。
   有手指落在自己眉心处,指腹温暖。
   楚忘骤然伸手,将他的手腕一把攥住,一用力,便将对方拉向自己怀中,再一翻身,将对方牢牢桎梏在身下。
   那人紫眸中全是震惊:“你……你没受伤?!”
   楚忘低低一笑,气息拂在对方耳畔:“自然是受伤了……”他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伤了心,你竟和外人一起来诓我……”
   拓跋烨眸子里全是慌乱:“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他说到这里,一咬牙,“我嫉妒他!我不想让他继续留在这里!如果有可能,我想让他死!”
   他说着,喘息着,紫眸中浮起一层蒙蒙的光:“但我知道他不能死,那样你永远不会原谅我,不会忘记他……”
   楚忘紧抿住唇,半晌启唇,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拓跋烨转过头,沉默不语。
   楚忘捧住他的脸:“乖,你别闹别扭……这是大事,关乎国祚,你快告诉我。”
   拓跋烨吸了一口气,眼中带了无望的恳求:“你说你会在这里,一直陪着我,直到我老死……你可不能背诺。”
   楚忘沉默片刻,说:“好。”
   拓跋烨又拉住他:“不但如此,你还要放下他,忘记他。”
   楚忘笑了下:“你要求还真多……”
   拓跋烨盯着他的眼睛:“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带你过去!”
 “好,我答应你。”
  拓跋烨疑狐:“你说得很不诚心!”
  楚忘抿了抿唇,压住耐心:“孤自然一言九鼎。”
  “你都在我面前称孤,分明不诚心!”
  楚忘狠狠皱眉,低头恶狠狠封住他的唇,舌头碾过他的齿间,牙齿惩罚般噬咬着他的唇。
  良久唇分。
  拓跋烨几乎气喘吁吁了。
  楚忘压在他身上,也觉得有些燥热难耐,透不过气来。
  “你……”楚忘艰难开口,“你该信孤了吧……他们……在哪?”
  拓跋烨垂下眼帘,眸色变幻不定:“地宫……但我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楚忘问:“萧定襄呢,有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没有……白日里,我看见那样的事情,觉得萧修北一日不走,你我一日不得安宁……我就带他们下了地宫,想要离开。地宫有通道,可以直接到城外……但城外查得太严,我在城外又看见皇榜,听说你遇刺,我还以为是萧定襄干的,跟他们大吵了一通,又实在放心不下,就忍不住又回来了。但现在,他们还在不在那,有没有跟萧定襄在一起,我并不知晓。”
  楚忘眸色沉沉,问道:“你……想起来了?”
  拓跋烨连忙解释:“没有……我只是莫名其妙地,对那里很是熟悉。我……我做了几个梦,梦到小时候,自己常在地宫里头玩。”
  楚忘微阖起眼,掩住眼中冷光:“地宫出口如何,只有你一人知晓。你离开了,他们能走到哪里去?”
  拓跋烨有些不敢看他:“我离开时,画了张图纸给他们……”
  楚忘眼色一凌:“他们可否提起要与萧定襄在哪里会面?”
  拓跋烨摇摇头,赶忙又说:“城西、城东、城北各有一处……还有一条,直接通往雍江。至于宫中的地道出口,那是数不可数了。我……我真不知道他们现在哪。”
  楚忘若有所思:“雍江?不怕河水倒灌地宫么?”
  “大概……是逃命的最后选择吧。雍江有河奴,世世代代守在那里。一旦河道封石被打开,河奴自会接应逃难的皇嗣,而雍江水倒灌地道,自会淹没来路和追兵……”
  楚忘勾唇,似笑非笑:“你果然是对地宫很是熟悉……”
  拓跋烨有些慌乱:“我只是……只是回想起儿时的一些事情。”
  楚忘伸指抵住他的唇,止住他的话语:“你再画一张地宫图吧,只需标明地道出口便行了。”
  已是深夜。
  有夜枭叫声凄厉,罡风呼啸。
  禁卫军手持火把,将雍城各个地宫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楚忘率众人,立在雍江畔。
  江面平缓,水色粼粼,泛着深黑之色。
  有禁卫军从河底潜上来:“陛下,恐从地道外,无法砸开封石。”
  楚忘开口,语气淡淡:“那就从上头炸开吧。”
  江水倒灌,他就不信,那两人愿意淹死在里头。
  看他们爬不爬上来!
  炸药轰隆声响彻耳际,将江畔炸出一个窟窿来,激得平缓的江面突起暗潮,激荡不休。
  江水浩荡,便往那黑色的窟窿里,狂灌而去。
  楚忘又立了半晌,然后跃马扬鞭,往雍城里疾驰而去。
  城西、城东、城北……
  看他会从哪里爬出来。 


   萧修有传令兵亦从城内飞驰而来,看到楚忘,立刻下马行礼:“陛下,人已在城东出口。”
   楚忘闻言,立刻策马从向城东而去。
   城东一隅,在煌煌火光下,楚忘一步步逼近那湿漉漉的二人。
  “萧修北,”楚忘缓缓开口,“恭喜。”
   萧修北脸色异常苍白,有水珠从发梢一滴滴地流下来:“成王败寇,恭喜什么?”
  “恭喜你喜得皇子。”楚忘说着,从袖中掏出那张诏书,单手持轴,铺落开来。
   诏书映着火光,像是淌满了鲜血。
  “恭喜大梁,新帝登基。”
   萧修北面色更白了,眼中惊色如刀似刃。
  “当然,”楚忘微笑着说,“也要多谢你的好弟弟默许成全。到时到了大梁,这太上皇的日子想必能过得颇为有趣。”
   萧修北一笑,很是仓皇:“拓跋忘……你当真是……将我耍得团团转呐。”
  楚忘一挑眉:“岂敢。孤可是打算放你回去的,让你也好好尝尝这做太上皇的奇妙滋味。”
   萧修北站在那里,狼狈不堪,身体却绷得很紧,脊梁挺得笔直:“以前倒是没看出……你睚眦必报到这种地步……”
   楚忘冷笑一声:“以前孤也不曾看出,你颇有些蛊惑人心的本事。不过孤说放你回去,自然会让你回去……你且说说,你与萧定襄,约于哪里见面呢?孤便做个顺水人情,送佛送到西了。”
  萧修北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楚忘微微转首,将目光落在瑟缩在一旁的小忠身上。
  他勾唇一笑,眼中冰冷,显得有些阴测测:“小忠?”
  小忠跪在那里,哭喊一声:“少爷!”
   楚忘眉眼阴郁,并不作答。眼中似笑非笑,含着讥讽。
小忠咽了口口水,改口问道: “陛下,你真的要放他们回去?”
“你这吃里扒外的小东西,”楚忘眼中是冰冷的笑意,“便是杀了你也不为过,你倒还有脸质问孤?”
  “少爷……陛下!”小忠哭道,“你不应该是这样子,让他滚,你也许……也许就能跟以前一样了。我们……我们就能——”
  楚忘皱眉,断眉下的眸子,煞气重重。他厉声打断他:“孤只问你,你们要在哪里相会?!”
“城东一百里。”萧修北骤然开口,“许镇。”
楚忘轻轻拍了拍手,毫无诚心地赞叹:“果然是大梁皇帝,气度不凡。那么,我们这便出发吧。”
  有侍卫牵着高大骏马,走到楚忘身边,伏地跪下。
  楚忘踩着那人背脊,跨将上马。
  他策马走到萧修北身侧,伸出手,笑着唤一声:“陛下。”
  像是讥讽。
  萧修北脸上木然一片,但顺从地伸出手,拉住他的。
  楚忘手上一带力,将他拉至马背上,拥在怀中。
  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众侍从立刻骑马紧随而上。
  小忠呆呆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唤:“小忠。”
  小忠转头看去,原来是拓跋烨。
  拓拔烨骑在黑色骏马背上,眉眼掩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但他向他伸出手:“不如同往,一观好戏。”
   小忠有些颤巍巍地伸出手。
   拓拔的手很有力,指腹间带着薄茧,用力一带,便将小忠拉上马背。
  “陛下……他……”小忠说着,带着哭腔,显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生气了……他生我的气。我应该让他……让他伤心了。”
   拓拔烨拍了拍他的背:“他只是个钻了牛角尖的孩子,总有一日,会知晓你的好意的。”
   小忠闻言一愣,眼神开始怔住:“你……”
   拓拔烨一笑:“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来……装傻做痴地缠着他,却还是不行,只得到些勉力而为的诺言。他如同年轻时候的我,不撞南墙不肯回头,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情。”
   他说着,叹息着,摸了摸小忠的头:“你说说,他这次能否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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