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样过日子挺好的，真不想管这些事儿。”胖子年轻的脸上露出沧桑的表情，把抹布甩在桌上就转身朝着桃花林走了。
酒铺子离桃花林不远，一二百米的路，满林桃花还未开尽，粉色和棕绿色相见煞是好看。雨打过的桃花有种与往常不一般的清香。
青年怔了怔，自嘲地笑笑，扛着杨大侠跟着胖子一前一后朝桃花林走，“命里头的事儿谁说得准？说不定这一次做完了就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说不定人还没扛到林子里咱俩就死于非命了……”
“尽是说些晦气话！……把他那几个穴给点咯，别回来药不撑用，这人武功是不错，要醒着咱俩都难活。”
胖子粗鲁地打断青年的话，一阵沉默之后还是细心地补上一句。
没听到有用的信息，凌霜看着桃林越来越近，原本是想着自己是把剑，又有万年道行，虽然化不成人形，但是弄死两个凡夫俗子还是游刃有余的，但是听了两人的话，有些同情之外也开始思考。
自己是剑形，虽然杀得了人却不能把杨大侠带走，不知他们下的什么药，不知药效有多久，又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不是还在哪约好了同伙，多长时间没到同伙会不会来帮忙，且不说杀的人多了会遭天谴，来的人多了他可以杀，但不一定保得住杨大侠。
胖子和青年不再说话，青年把杨大侠扛到桃花林深处，胖子折了根桃树枝在地上敲来敲去，湿湿的泥土地给敲得一个一个小坑，终于在青年等得不耐之前找到了地方。
青年把人放下来，瞥见了杨大侠腰间的剑，用脚尖挑出来握着想用剑跟胖子一块儿掘土，凌霜骨子里傲，就是杨大侠用他试毒他都不甘不愿的，这回虽然委屈了自己，却为了大侠的安危没敢乱折腾，老老实实任泥土弄脏了剑身。
过了一阵儿，那一块土地下头露出来两块青石板，胖子伸出右手按了一下，两块青石板就那么打开了。胖子想给青年搭把手抬着杨大侠，看到杨大侠的样子之后犹豫了一下。
“风哥儿，这人以前救过我。”
“呸，人家救你是顺手，是为了名望。你别再打放人的主意，命是自己的。”青年把手中的剑扔到一边，不屑地瞥了杨大侠一眼。
胖子不再说话，和青年一起把杨大侠抬下去。凌霜眼看他们把人弄下去了，心里头急又不敢跟，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石板也有合上的趋势，还是忍不住出了鞘跟了下去。
下面很暗，四壁都是青石板，大概是许久没有人用，胖子被灰尘闹得打了个喷嚏，青年不知从哪弄来火把举着，凌霜循着火光跟着。
约莫走了半刻钟，胖子在一边的石墙上摸索了一会儿，一掌按上去，竟是开了个小门，青年对杨大侠态度不怎么样，把人随便一扔，拍拍手准备回去。
“你说他真的能活到四月？”胖子从怀里掏出水囊和干粮扔在地上，小声地问，不敢惹怒青年，却是真的担心杨大侠。
上头的人让他们把他扔到密室里晾着，离四月还有十多天，干粮和水囊是上头人给的，他不敢多给留，可是就那点东西能熬到三月下旬就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上头人吩咐四月初才给放出去。
“赶紧出来得了，别又多生事，做事拖拖拉拉的。”青年拉着胖子衣服把他弄出来，又用下巴尖对着石门，“关吧。活不过四月又怎么样？活得过四月他能逃得了上头的追杀？上头这几年把在各地培养的人脉都弄熟络了，就为除了他呢。”
“上头人真傻，我都看出来不是他把教里头……”胖子嘟嘟囔囔地，还是伸手又附上石门一按，没等门关死就跟着青年离开，自然也没看见凌霜剑贴着墙在门关死前进了密室。
“你都能想到上头能没发现吗？看好自己脑袋得了，同情心没事别乱放。你以为上头这么做真的就为了弄死他？哈……”
脚步声越来越远，密室里面没有灯，暗的很，凌霜就用一把剑的样子怔怔看着大侠，心里一阵难过。
如果当初那些云游的仙人要教自己法术的时候不因为怕累而拒绝就好了，空有一身能力而无法使用，还要看着杨大侠这样受苦，心里头怎么会不难过？
凌霜是妖，自然能在黑暗中看清一切，也就看清了杨大侠苍白的脸，不知为何额头上滚下大量的汗珠，眉毛无意识地紧蹙。
是那些人给他下药了吗？好想……好想抱抱他，就算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至少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疼。
杨大侠醒来的时候就这一个感觉，不仅是醉酒初醒的头疼，胃也疼得要命，大脑空白了一阵子才想起自己居然在外面喝醉了，趴棚子里的桌子上就睡着了。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杨大侠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被酒精刺激得厉害的大脑有些迟钝，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但至少看得出一定发生了什么。大概又是魔教那伙人……杨大侠揉了揉太阳穴，稍微清醒了些。
凌霜凑到他面前，把法力聚在指尖发出光芒，让杨大侠看清他。
“……”杨大侠看着凌霜，额角突突地跳，比起凌霜是怎么变成人形他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你怎么没穿衣服？”
“剑鞘在外面……我不会变衣服的法术。”凌霜全然没了平日里的蛮不讲理，小声地说，眼角似乎还带着点水。
“我们在哪儿？”
“应该是地下密室。”
“你怎么变成人形的？”
“我就看着你头上全是汗，好像很辛苦的样子，就、就……”
“恩？”杨大侠没听懂凌霜说什么，不过变成人形也好，不是说妖怪都会法术么，那么至少能出得去，“这是密室吧？你能出去吗？”
“我感觉应该可以把这毁了，不过我控制不住力量，我怕一不小心这儿毁了你也成灰了。”凌霜犹豫了一下，害怕杨大侠瞧不起自己地补上一句，“不过我可以弄法术球出来照亮。”
杨大侠借着光亮看到了地上的水囊和干粮包，拾起来掂量了一下，显然最多只够十余天，有干粮就说明他们应该还不想杀死自己，至少是暂时没准备杀了自己，对方想干什么他是一头雾水，不过既然没找人看管就说明笃信自己出不去。
意识到这一点，杨大侠也懒得浪费体力去试试能不能击碎石壁，干脆就那么席地而坐揣测把自己弄来的人的目的。
打量了一下房间，空荡荡的，桌椅什么都没有，地和四壁都是石头砌的，平白有种阴森的感觉。
南宫侠士功夫不错，虽然比不得自己也不是人人都欺负得了的，南宫金虽然武功不精，轻功却好得很，武林中鲜少有比他跑得快的，南宫澜虽然是女子，不过既然出身武林世家就一定也会些防身的功夫，如果自己被抓时他们三人也在场，应该总有一个逃得出去，报信给白道中人来救他。
不过如果自己被抓时他们压根不在，自己估计就要自力更生了。
“喂，我知道我没学各种咒语是很没用，你也不能就因为我没用就不理我吧。”凌霜看着杨大侠不说话，心里头一点点自卑变成了愤怒，扑过去掐着杨大侠的脖子摇。
假象，都是假象。杨大侠叹息，刚才他怎么会觉得凌霜很可怜？
“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办。”杨大侠在窒息之前把凌霜推开，好性子地解释，看了眼凌霜，把外袍脱了递过去，“喏，穿上。”
还在摆弄刚才不小心弄消失的法术球，凌霜看到杨大侠递来的东西下意识地去接，然后手中刚冒出来的法术球就那么把衣服给毁了。
“算了吧，反正你我都是男人。”杨大侠揉揉额角，三月天里脱去外袍本就有些冷，更何况还是地下，早知便不脱给他了，“你知不知道南宫金他们在哪儿？”
“他们好像去上坟了。”凌霜凑到杨大侠边上坐下，手中举着法术球，蓝色的光把那张精致的脸映得有些诡异，“还要照亮吗？不要我就把灭了。”
“灭了吧。”杨大侠看着那诡异的蓝色球体，照刚才自己衣服那样儿，要是不小心靠着自己估计小命就没了，他就是死也不要这样死。
杨大侠想静下心来想想该怎么办，凌霜空有一身法力无处使，自己武功再高给饿上个几天也没力气和人过招。想了半天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旁边的凌霜也不说话，杨大侠微微侧过头，能隐约看着凌霜坐得离自己很近，看不清表情，屈起膝来双臂交叠搭在膝盖上，很孩子气的坐姿。
分明知道他是妖，与常人不同，但自己穿着衣服都还能感觉到地上的寒气，忍不住问：“你冷吗？”
“……？”凌霜本来正在自艾自怨，给大侠这么一说回过神来，一脸疑惑，“地上挺暖和的啊。”
杨大侠一愣，想到本体是玄铁，那块当初把自己几乎冻出疮来的玄铁，也就了然了。有些好奇地摸上他的胳膊，果真是比地面还要凉。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人物越走形……QAQ又是在电脑前蹲了一天才挤出来的
13
13、被困密室的日子（二） 。。。
凌霜平日里剑形时给大侠摸惯了，也就没注意自己给吃了豆腐，想朝大侠靠近些，又怕大侠嫌冷，最终还是没挪位置。
“其实我一开始不是那么冷的。”
沉默了一阵子，凌霜耐不住无聊，杨大侠不说话那么他说好了，总比发呆来得打发时间。
“那山谷曾经是山峰，好高好高，山顶上很冷，日子久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冷了。”
“山峰后来变成过汪洋，再后来又变成过沙漠，大概是寒冷的日子太久太久，后来无论在哪都消不去寒冷了。”
“也有过动物能和我交谈，可是它们都嫌我冷，从来不碰我。”
“云游的仙人发现我，也有好心想教我法术的，但我总觉得做一块玄铁挺好的，成妖了也没用。如果当初学了就好了……”
“最后原本的山峰变成了山谷，然后就遇见了你。”
“遇见你之后，才想变成人……才想变成人吃糕点。”
凌霜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说到这儿抬起头看了杨大侠一眼，发现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心里头一动，扑过去。
“你不会嫌我冷的对吧？”
杨大侠感觉凌霜刚碰到自己的一瞬间浑身就被冻起了鸡皮疙瘩，看着那双期待得似乎能发出光芒的眸子，嘴巴张张合合，发不出声音。
那具身子隔着布料贴在自己身上，仍然能感觉到寒意源源传来，可是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本来想把他推出的手臂一弯，却是把人搂进怀里了。
“不会法术没什么，等我们出去了给你买凤梨酥，雪丸子，蒸花糕，……还有糖球儿。”
还在想自己的话怎么那么像安慰小孩子，感觉凌霜特孩子气地把脑袋顶在自己胸膛蹭了蹭，柔软的头发蹭得肌肉酥酥麻麻的。
分明就是小孩子性子。
“真想永远……”
永远什么？杨大侠没听清。石门被推动的声音很大，门开得很缓慢，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他迅速小声地对凌霜说：“躲到角落去。”
来的人是个胖子，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粗布衣服，杨大侠看着眼熟，真听他说了话才想起来是原来卖酒那家的伙计。
“上头应该没想在这儿杀你，打算四月初放你出去，出去后再把你怎么着我就不知道了。你别打算杀了我出去，这道石门是开了，外面的机关比石门难对付的多，你纵然出了这门也逃不出去。”
胖子给杨大侠放下一些干粮，没用什么包着，就那么放在原本的干粮袋上。大概是因为密室太大，火把的光有些昏暗，没照到每一个角落，胖子压根没觉得会有第三个人，也就没四处打量，自然没看见凌霜。
“你可能不记得了，你以前救过我。”胖子看着杨大侠沉默了几秒，又补上一句，“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胖子说完似乎是想等杨大侠的话，见大侠没准备说话，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转身要走。
“谢谢。”
杨大侠不想出声，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可是看得出他为自己带来干粮应该很为难，还是道了声谢。
胖子的背影怔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我尽量每五日给你装一次水，送一次干粮……如果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
胖子走出去后外面传来了争吵声，杨大侠没听清他们说什么石门就关上了，声音戛然被截断。
“刚才那个人应该是好人。”凌霜又缩回杨大侠怀里，舒服地靠着身前的人，温暖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杨大侠原本消去的一身小疙瘩又慢慢立起来，凌霜靠的很近，胯部正好抵着他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