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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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浮生记-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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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风眠见他如此爽快,也有些动容,叹气道:“可惜了。赵公子,你知道我见你第一面的感觉是什么吗?我觉得你很熟悉很亲切。你是另一枚香梨。”
  李知微和扬州府的书办、狱典还在推牌九,午时三刻,却没有人来招呼。师爷出去吩咐酒席也是一去不回了。他饿的又气又恶心,嘴里都是酸水,大声道:“外面还有没有人?都死光了吗?”
  “李大人,有何吩咐啊?”左风眠满面春风踱步进来,身后涌进一群执剑戟的卫士。
  三人顿觉不妙,全都站起来,两股站站,李知微陪笑道:“左大人,这是何意啊?”
  左风眠笑道:“奉旨查抄镇国公主府,裴永真的党羽全都革职查办,送京待审。”
  李知微倒在椅子上,面色惨白,嚎道:“冤枉啊~冤枉啊~”
  许州府这边一网打尽的时候,晋陵的回柳山庄里,裴永真也自爆身亡。
  浊浪过后,裴昭业、顾廷让在断桥上凝望,渡月堂整个沉入湖底,成了一堆水底废墟。
  叶渐青在看见血肉横飞的那一幕后,募地晕倒在地。裴昭业吩咐手下心腹将他安置好,回身面向顾廷让之时,眼中已有不豫之色。
  顾廷让虽人界中年,双目灿然有光,太阳穴朝外突出,一望便知是内家高手。此时淡淡一笑,他心知裴昭业不满他逼死镇国公主,回去后不好向皇帝交差,而且还有黄册的下落不知道。
  “端王不必着急。宝贝就在这小镜湖底。机关原设在渡月堂里,如今被裴永真毁了,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
  裴昭业闻言眉头一动,道:“你怎知东西在湖底?”
  顾廷让笑道:“我好几次看见裴永真一个人进了这渡月堂。我偷跟进来,却又空无一人。于是藏在堤边柳树上,到晚上才看见裴永真出来。这水阁统共就二层,都是四面通透,藏不下人。密室定是在湖底,机关却设在渡月堂上。如今事情也简单,把庄里通阳湖的水闸开开,把水能放得放走,剩下的抽干,总能找到入口。”
  裴昭业点头道:“有劳顾先生了。”
  一番折腾之后,到第二天中午,小镜湖的水只剩下浅浅一层,才到众人的膝盖。湖底淤泥里满是活蹦乱跳的锦鲤。
  忽然有人喊道:“看那边!”
  裴、顾二人往小石桥一边的湖岸看过去,大石砌成的河堤上竟然露出一个高可通人的小洞,黑黢黢看不清深浅。“我去探探,”顾廷让二话没说,就从断桥上蜻蜓点水飘了过去。抠住石缝,望里探看。过了一会,他又回到断桥上,笑道:“成了,就是这里。那里面有道门,渡月堂里的机关就是开这门的。拿炸药炸开吧。”
  于是又一通忙乱,快到傍晚时分,只听天崩地裂一声,连岸边的老观音柳都震颤了好几下。
  乱尘过后,几个卫兵在大喊道:“门炸开了。”说着就挺身冒险进去。
  裴、顾两人对视一眼,面上都有喜色。两人又等了盏茶功夫,进去的卫兵出来了一人,攀着洞口,大声朝桥上众人喊道:“里面有一处密室,还没有发现机关,应该是安全的。”
  顾廷让不敢让端王殿下涉险,当先而入。两人借着前面人手里的火折,一路沿着过道往里走。脚下还有缓缓流动的积水,头顶的石壁也在滴水,看上去像是一条古暗河。
  走了一会,通道变宽,前面忽然现出一扇纯金的门扉,在火把下熠熠生光。
  “这密室是借石壁凿好后,四方再以黄金铸成的墙壁合拢,用以防水。”
  好一个金屋藏娇!裴昭业心里满怀好奇,踏进密室。室内一个供桌,几排书架,墙上挂了三幅画,一尘不染。
  顾廷让闪身到书架后,埋头翻找。裴昭业却踱到供桌前,那桌上摆着瓜果祭品,新鲜未曾败坏,应是最近供上的。墙上三幅画,从右到左,第一幅是一个白衣人仗剑走天涯,溪山远眺。第二幅是一青一黑两个人,一人松下舞剑,一人月前抚琴。第三幅也是两个人,却换做了一男一女,同骑一匹骆驼,沙丘跋涉,关山行旅。
  裴昭业站在三幅画像前不动。
  顾廷让在书架上果然找到了十二本黄册,眉花眼笑走过来递给裴昭业,道:“恭喜端王殿下,大功告成。回京后陛下定有重赏。”
  裴昭业心里涌起一阵违和感,但一时说不清。他的皇姑婆死了,大周曾经的镇国之宝倒台了,安宁侯叶渐青身死不明,这个案子不知还要牵扯多少家,赔上多少条人命,又有何可恭喜的。他接过黄册,随意翻翻,就交给身边的侍卫,对顾廷让淡淡道:“多谢了。顾先生居功至伟,昭业回京后定会禀告父皇。”
  他说完这句又转头去看墙上的画。顾廷让随他视线望去,扫了几眼,笑道:“殿下好奇吗?裴永真为何在金屋就藏这几幅画?”
  裴昭业奇道:“顾先生认识这画上的人?”
  顾廷让双眉一扬,负手在后,言笑无忌道:“您听说过镇国公主小时候的事吗?”
  裴昭业想了想道:“民间传闻,皇姑婆小时候被歹人偷带出宫,养在民间,到了十八岁上才回宫的。这是真的吗?”他第一次听只觉有些匪夷所思,谁有这么大胆到皇宫偷人,而且偷的还是金枝玉叶。偷过就算了,养大了还放回来?到底图的什么啊?
  顾廷让笑道:“传言不假。这第一幅画画的是前朝成宣武帝白雁声。当年就是他命人将尚在襁褓里的镇国公主偷出宫去的。他偷人的目的是拿公主做人质,救他嫡嫡亲的孙子。”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四下打量了一下。
  裴昭业知道他想说皇室秘辛,但又顾忌有人,便对身边人道:“你们到外面去,耳朵堵上。”
  顾廷让待人走尽后,才对裴昭业道:“他这个嫡嫡亲的孙子便是第二幅画上那个拂琴的青衣人,名叫孟青。不过世间还有一个名字,叫裴青,太宗名义上的幼弟,昭仁年间曾封长乐侯。”
  裴昭业不觉抖了一抖,因他名字里也有个“青”字,便格外多看了画上那人几眼,却是说不出的亲切怜爱。他心绪繁乱,不想顾廷让看出,便指着画上另一个黑衣人道:“这又是谁?”
  顾廷让此时换了一副恭敬面孔,郑重道:“这是在下的恩人,谢石谢东山,江东名门之后,曾是昭仁年间的宰相。二十多年前救过我的命,还教了我几手武功。凭这几手武功昨日才镇住了裴永真。不过,他并未收我为徒,我是诳裴永真的。”
  裴昭业心想二十年前他们家还在藩地,未曾入京,裴永真曾说父皇二十年前就开始谋划,难道就是指这件事吗?
  “公主被偷走后不久,太宗皇帝就放逐了裴青,寻了个由头将他革为庶人。此后公主一直由裴青和谢石带大,养在极北之地,教授武功,情同父女。十年后,裴青身死,谢石等公主长到十八岁就放她回了淦京皇宫,太宗惊喜之余,賜封镇国公主。”
  裴昭业恍然大悟,难怪父皇还是藩地宗室的时候就爱穿青衣,这完全是对镇国公主投其所好的献媚!他想到裴瞻一旦登基,此后十几年再也没有看见过他穿青色的衣服,便觉得心里百味杂陈。
  顾廷让看着第三幅画,继续道:“这两个人都是公主的同门师兄妹,一个叫顾惜缘,一个叫苏樱,后来结为夫妇。这两人有没有孩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三幅画上的人都已经死绝了,他们都是一个门派,叫雪山派,开山在极北的罗浮山脉,有一句话叫:罗浮山,凌霄宫,共枕树。不过到底有没有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有去过就是了。”
  把这三幅画都带走吧。裴昭业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他想到做到,抬手就去揭第一幅画,顾廷让失声道:“不可!”
  话音未落,手刚碰到卷轴,只听滋滋声响,千万支羽箭已从头顶射下,顾廷让眼疾手快,一扯他袖子,两人已滚到了供桌底下。
  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地上插满了箭头,箭雨过后,那张白衣人的画像缓缓飘了下来,落在供桌前。
  外面守门的卫士听见里面的声音,一涌而入。
  裴昭业在供桌底下道:“我没事。”他正欲出去,顾廷让拉拉他衣袖,给他使了个眼色。裴昭业收了地上那张画,犹豫了一下,对进来的士兵道:“你们把墙上那两幅画揭下来。”
  有一个不怕死,好奇心作祟的士兵大步上前,拿手里的矛去挑第二幅画。只听一声激越的诤鸣,正前方忽然飞出一杆长枪,把那揭画之人穿了个透心,远远钉在黄金做出的门扉上。
  第二副画慢悠悠飘了下来。
  顾廷让收了起来,看着外面悚然而惊的士兵,诱惑道:“机关都已算尽了,宝藏就在第三幅画后面,看你们谁能建立奇功。”
  那些人都逡巡不前,脸色煞白。裴昭业不耐烦他拿别人做筏子,一骨碌从供桌底下爬出来,大声道:“我来!”
  端王殿下要亲自来,顾廷让没奈何也跟着钻了出来。站在旁边,预备有个不测就伸手一挡,舍身护主啥的。
  裴昭业双手合十,先敬了个礼,拿腰间佩剑去挑那第三副画。
  什么事也没有,那画就飘了下来。画背面有个凹进去的格子,里面放了一个檀木盒。顾廷让伸手拿过来,怕有机关,先打开看看。
  里面只有一枚青色圆形的玉璧,上刻两枚篆体小字“长乐”,玉璧上还有一块褐色印记。
  顾廷让喜极而泣,看到这枚玉璧比看到昨日裴永真身死,今日黄册到手还要欣喜若狂:“这就是长乐玉璧,陛下,我终于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 千里起解心茫茫
  到现在一个评论都没有,想要评,想知道写得好不好,亲,来一发啊~~~~~~~

  ☆、第七章 千里起解心茫茫

  叶渐青睡梦中闻到一股馥郁的花香,他眼睛仍然闭着,嘴里却道:“晴云,外面在卖什么花?”
  晴云走到床边,轻声道:“是茉莉花。”
  “买一篮来。”小侯爷咕隆一声,翻了个身,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妇人一身百鸟朝凤的精锻长袍,满头珠翠,双手保养极好,正坐在渡月堂上拨动琴弦。她身旁偎依着一个小小孩儿,扎着双丫,眯着眼睛倾听。忽然听见一声裂帛之音,公主停下了抚琴的双手,从琴桌前站起身来,抖抖水袖,走出堂去。小孩儿急忙追出水阁。只见小镜湖上水雾渐浓,两岸华灯宝炬,靡靡溶溶。公主长袖翻飞,从石桥上翩然而去,消失在了水色烟光之中。
  “奶奶!”叶渐青募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晴云掀开了帷帐,现出一个陌生的房间来。他浑身冷汗,一手扶额,记起了昏睡之前发生的事情。于是扫视四周,但见门外人影憧憧,似有重兵把守,而外间听得见细微的水声桨声。
  “这是哪里?”他问晴云。
  “奴婢也不知道。”晴云给他披上外衣,套上鞋靴。
  “府里怎么样了?其他人呢?”
  晴云面带戚容,低头啜泣道:“暖雪抄家的时候,因不堪其辱跳了小镜湖。我起先被和回柳山庄的人关在一处,后来被蒙上了眼睛,坐船单独带来,似是走了四五停水路,就见到了侯爷。”
  叶渐青听她说到暖雪的遭遇,心里便一阵难过。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聪明伶俐的暖雪气性高脾气烈,反不如有些呆气的晴云能含垢忍辱。
  他听到后面,大约已知这里是何处了。一停水路九里,四五停便有四十多里,这里定然是许州城。裴昭业要把他押回淦京,无论走水路、陆路,许州都是必经之地。
  他的家族一夕之间就败落了,他视如天神的公主奶奶,国朝之长城,大周的重器,被人逼着在他眼前自戕了。爵禄废置,杀生予夺,人君所以驭大臣之手段。可是天家竟然也会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法,真是令人齿冷心寒。
  主仆二人正做楚囚对泣之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眨眼间有人在外面喊道:“安宁侯,下官大理寺少卿左风眠求见。”
  叶渐青一听见他脚步声时还隔着几个房间,到他开口之时已是到了门外,轻巧迅疾,功夫不可小觑。叶渐青连忙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换了一副平静的面孔,晴云整理了他衣服上的褶皱,垂手站在床边。
  “进来!”
  左风眠推门而进,门扉在身后无风自合。他略扫一眼屋内,快步上前,拜倒在地:“下官左风眠见过侯爷。”
  叶渐青瞪着他,眼睛里都要冒出血来。若不是此人何至于将公主府逼到这种地步,如今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要耍?
  左风眠从手里拿出了几张薄薄的字纸,高举过头,道:“这是赵南星的供词誊本,请侯爷过目。”
  晴云看了一眼叶渐青,上前接过来递给他。叶渐青大致扫了一眼,顿时一股无名火烧起。简直胡说八道,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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