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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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色怀春-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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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浅脚程快一些,先抓住了正向着死人堆跌跌撞撞走去的万俟禾烈。
  “他怎么了?”万俟禾烈直觉着问。
  夏侯浅当然看到了这一切,但他只是将万俟禾烈拉了回来:“这里太危险,跟我走。”
  万俟禾烈发怒地狂叫:“来都来了,现在再说危险有什么用!快告诉我,他怎么了?”
  栾宁仇第一次见到万俟禾烈如此的慌乱。他记忆里,万俟禾烈可是连杀死墨哈时都没有一丝一毫地慌张。他怔住在原地,守着马匹一步也不敢挪动。
  城墙上,由于木仁的先声夺人,他比樊胡早一步到达了城楼门锁的门闸处。只要搬开这个大闸,门便开了。
  木仁一心一意地准备将那扇闸打开,而樊胡也决心孤注一掷地让木仁离开那座门闸。
  樊胡丢掉了自己的兵器,他决定使用最原始的方法。
  木仁的双手刚挪动了一点门闸的开关,居然被一阵猛力止住。
  这个樊胡居然徒手上前抱住了木仁,死死将他钳制在自己的双臂间。
  木仁死命挣扎,樊胡也抵死不放。
  两个人之间的肉搏,成为了整座战场上最惊心动魄的焦点。整个战场因为他们,而停止了任何的动作。
  屏息凝视,空气都被绷紧成了一根琴弦。
  随着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相互推搡。他们的步伐也摇摇晃晃地到达了城墙的边缘。
  接着,那一根线瞬间撕扯断裂,城墙上的两个人,团抱着跌落了城墙。
  嘣!
  身体触到地面的震动,让整个战场安静了下来。
  “乓!”
  霍启光听到了武器摔落的声音。他疑惑着回头,却看到乌力罕整个人仿佛陷在了泥潭中,不动分毫。霍启光被乌力罕的状态吓到,自己也忘了去发动任何的攻击。
  而亲眼目睹了自己儿子死亡的苏赫巴鲁,也如同那秋天的落叶,枯黄了生命的动力。
  燕赵的士兵们都伫立在原地,望着那城门,永远为自己锁上了。
  失去了木仁,仅凭着被南宫淮挟持着的苏赫巴鲁,和与霍启光不分上下的乌力罕。再加上损失惨重的燕赵士兵。他们,无法突围了。。。
  失了最好的时机。
  整座战场上的沉默,直到夏侯浅一声惊呼才被打破。
  “樊胡大哥!”夏侯浅是第一个跑向木仁与樊胡尸体的人。
  战场上的其他人也从静止的时间中恢复过来,可是他们的首领们都忘了发布任何的命令,所以他们手中的兵器,也不知道应该将指向何处。
  夏侯浅跑到木仁与樊胡身边,将樊胡从木仁身上扯了下来。樊胡与木仁坠落前相互拉扯得太过紧密,费了夏侯浅好大的功夫。
  夏侯浅让樊胡平躺在地上,他还有一丝尚存的呼吸。只不过,由于撞击到了内脏,樊胡的口腔中充斥着血水,汩汩地从口中冒了出来。
  “樊胡大哥。。。”夏侯浅试着问了一声。
  樊胡依旧是闭着眼睛,只是嘴里喃喃道:“死了吗?木仁死了吗?”
  夏侯浅听他这么一说,本能地转向一边的木仁。
  反应过来的苏赫巴鲁与乌力罕即刻冲向了木仁的尸体,他们携带着兵器,好似随时会发起攻击。为了保护夏侯浅与樊胡,南宫淮也赶到了那里,挡在了他们的身前。
  而景春,像是发条上好了的木偶,僵硬地转身去看朱云,然后对着无所适从的万俟禾烈道:“得赶紧弄些止血药和绷带。”
  万俟禾烈听到了,急得一个回头,却不知要去向那里。栾宁仇急忙安抚了他,上前扶着他道:“去你青州的宅子。”
  樊胡的微弱呼吸,给了乌力罕依稀的希望。他颤抖着翻过了木仁的身体,果见木仁缓缓地睁开眼睛。乌力罕一阵欣喜,身边的苏赫巴鲁却老泪纵横。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苏赫巴鲁哭红了眼眶,苍老的手抚摸着木仁脸上每一寸的肌肤。
  木仁看着自己的父亲,张嘴要说什么。可是,要说的话全都变成了咳嗽,伴着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乌力罕看得心惊,伸手要去拍打木仁的胸口,让他缓上一缓。
  可是,木仁却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抓住。
  “木仁,你要说什么?”苏赫巴鲁问。
  木仁一边笑着,一边盯住头顶上的天空,支支吾吾地念叨着两个字。
  苏赫巴鲁再怎么用心,也无法听清。可是乌力罕却能读懂那唇齿间的含义。
  木仁说:回家。
  木仁在将死之际,没有真正地留下只字片语。他望着自己的父亲,手掌心却一直握着乌力罕的手。乌力罕知道他有成千上万的话要与自己说,却无法。
  苏赫巴鲁早就泣不成声,他婆娑的眼里,泪水决堤。
  可是木仁却只是淡淡地露出了笑容。他使尽的仅有的力气,拉着乌力罕的手,放在了胸口处。
  左胸,正是心脏所在。
  乌力罕低着头,没有敢去看木仁最后闭眼的一刻。
  但是,他的手心与手背,都在乌力罕心脏停止跳动时,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凉意。
  亲眼见证了木仁的死亡,樊胡才总算是放下了心。他没有再说什么复仇的话,却是直直地看着木仁,直到自己也没了呼吸。
  


☆、第四十六章 马革裹尸(完)

  作者有话要说:  前集提要:     
  青州决战开始,燕淮誓死一战。
  战场上这般的变幻莫测,打断了每个人对于它的猜想。就连一向对各种形势了然于胸的南宫淮,也打不定主意怎么继续下去。
  他看见燕赵国的两代君主跪在自己的面前,再怎么惊讶的表情也不能还原出他内心的震惊。
  “淮南国的君主,”乌力罕道:“本汗代表燕赵国投降!还望淮南帝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
  看到南宫淮些许的动摇,霍启光看不下去了。他附在南宫淮的耳边,急道:“我方现在兵力尚足,这次战役必定能将燕赵国整个覆灭。皇上,三思!”
  南宫淮知道此前自己也是这么个打算,可是。
  乌力罕抬头看着南宫淮,眼神深深地刺入了南宫淮的心里。
  “南宫淮,求求你,放了我们。”
  南宫淮不是个心软的人,却在乌力罕的眼神中别过了头。
  乌力罕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扶着自己的老父亲起身,然后再抱着木仁的尸体,离开了南宫淮的视线。
  此后,乌力罕一路北上,将自己的子民带离了淮南国的土地。
  成群的马队行进在北方广袤的土地上,与南飞的大雁背道而驰。这是乌力罕生命里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失败,却没有人知道这次的失败对于他的意义。
  在往后无数的征伐中,乌力罕再也没有失败过,但他却一生没有踏足淮南国。
  他记得苏赫巴鲁去世时,曾说:“这鸿雁啊,都要往南飞,我们却一生都要困在这北方。”
  乌力罕抬头去看高远无垠的天空,繁星在夜晚点缀得密密麻麻,却在白日消失不见。如同他对木仁的思念,只在夜里无法抑制地出现,令他惊惶也令他悲伤。
  马队迁移了数月,终于回到了燕赵国。苏赫巴鲁与乌力罕在全族人的面前,为木仁举行了葬礼。
  燕赵国的葬礼不同与中原,他们深信人死后的灵魂被困在了体内,只有万物的生灵可以将他带走,回归本心。
  所以,他们将木仁的尸体用绣满经文的佛衣包裹,放在用石头堆成的小山上。三天以后,木仁的尸体被草原上的野兽或者飞禽吞食干净,只剩下白骨森森,留在那小山之上。
  ***
  万俟禾烈的池中小屋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热闹异常。不仅每天要听到霍启光嚷嚷着要找夏侯浅比试武功,还要听到夏侯浅对栾宁仇的各种大呼小喝。
  不过,万俟禾烈真心没有功夫去关心这些。他只盼望着自己照顾了这么些日子的人,赶快醒过来。
  木竹编制的屋室内,万俟禾烈在景春的指导下又为朱云换了一次药。这一次,朱云双臂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等他苏醒过来了。
  景春看万俟禾烈满脸的汗水,知道换药一事对他来说十分辛苦,不禁道:“真的不要我留下来?”
  万俟禾烈坚定地点点头:“你们再不回宫,这淮南国的事务怎么打理?”
  景春辩解道:“他南宫淮一人回去就行,我想留下来,照顾。。。”景春望着床上躺着的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叫出口。
  万俟禾烈轻笑道:“算了,景春。你连那个称呼也无法说出口,就别在这里假惺惺了。”
  景春没有料到万俟禾烈会这么说,一时语塞。他知道万俟禾烈责怪自己,可是之前从未露出这么明显的厌恶。
  “景春!”万俟禾烈整个人冲到了景春的面前,摸索着提起了景春的衣领:“你怎么就没有弄清楚?”
  景春还一时恍惚,怔怔地瞧着万俟禾烈。
  “你父亲杀了张大人,那是南宫淮的父亲。而我是万俟家的子嗣,唯一一个可以动摇他王位的人。一个是杀父仇人,一个是威胁他帝位的人,他不可能留下我们。”
  景春似乎明白万俟禾烈的用意了。
  “景春,我花了这么些年的时间,成为了西疆的王,为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景春摇摇头,可他想万俟禾烈也看不到。
  “为的是保全自己的一条性命,也保全住你父亲的命!”
  “我答应过南宫淮,只要我与朱云都不出青州,他就不会对付我们。我一个堂堂的西疆王,现如今等同于被囚禁在淮南国,你又知道是为什么?”
  景春不敢去想。
  “我是为了向南宫淮证明,我是完全臣服于他的,连同献上整个西疆,只为了求得南宫淮不杀之恩。懂了吗?”
  “景春,我做了这么多,除了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的父亲。你的父亲与南宫淮虽是兄弟,就连他背叛南宫淮时,南宫淮也没有杀了他。可是,他依然是那个知道南宫淮最多的人。这样的人,是不能留在身边的。现在,他成了一个残废,跟着我,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景春推开万俟禾烈,趔趄地走向那扇屋子的大门。出门前,他问:“我父亲既然视南宫淮为兄弟,当初又怎么会想到要背叛他?你既然知道婉儿与张禹的事,又怎么会放任我父亲去杀了张禹?万俟禾烈,不要当我是傻子!”
  万俟禾烈不得不承认,这景春也有些心思。可是他依然镇定,向着景春一个下跪,头狠狠地触到了地面:“景春,成全我?”
  景春望着这个男人,他可能是全天下最爱自己父亲的人了。
  景春推开门时,正好看到霍启光追着夏侯浅不依不饶。
  “夏侯大侠,听说你武艺超群,启光只是想与你战上一招一式,如何?”
  夏侯浅对霍启光真是烦不甚烦,可是他又急着寻找那栾宁仇的下落:“这小子又跑去了哪里?怎么跟个娃娃般,到处跑?”
  站在夏侯浅边上的南宫淮揉着眉头,苦恼道:“若你不要再对他大呼小叫,不要再对他离开你的视线大惊失色,我想他会听话许多。”
  “我只是!”夏侯浅反驳道,可话没有说完,就停了:我只是答应了秦筝,保护他。
  南宫淮自然知道夏侯浅的意思,他摇着头,往夏侯浅背后一指:“诺!人在那里!”
  夏侯浅一回头,果然看见栾宁仇颤颤巍巍地看着自己。他火气大发,怒吼着就冲了过去:“你去了哪里!!!!!我找了半天了!”
  而跟着夏侯浅的,还是那个霍启光:“夏侯大侠,咱们就比试一次,就一次!”
  看着眼前的闹剧,南宫淮真觉得自己头疼。可是他转头看到了推开门的景春,却笑得开怀。
  不过,景春神色凝重,走起路来也没有心思,差点被脚前的木栏绊倒。
  南宫淮眼急手快地将人接住,可景春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南宫淮只当他在担心朱云,把人好好地抱在怀里:“你别担心,有万俟禾烈在,你爹不会有事的!”
  景春深深回抱住了南宫淮,整个人都陷进了他的怀抱里。
  “陛下,小景儿问你一件事?”
  南宫淮点点头。
  “如果万俟禾烈不是西疆王,如果我父亲没有受伤,你会放了他们,让他们回西疆吗?”
  南宫淮大概知道了万俟禾烈与景春刚才的谈话,他低下头吻了一下景春的发顶,呼吸着景春身上的气息:
  “不会。”
  一个答案,明白干脆。
  景春一直以来就很清楚南宫淮的为人,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否认,可如今还是承认了爱上他的事实。既然如此,景春认命了:
  “陛下,我们回宫吧!”
  


☆、第四十七章 宫中轶事(1)

  作者有话要说:  前集提要:     
  燕赵兵败回国,木仁战死城下。
  回宫的道路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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