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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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月-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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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明昕帝的愠怒与不甘。
  听他故弄玄虚地说了一通,朱锦恆的心情确实略有好转,他闭上眼睛,想着炽月的脸,低喃道:“美人兮美人,不知为暮雨兮为朝云。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写下这首诗的人,只怕也是因为见不得美人才相思入骨,若是朝夕相伴,十有八九会像自己今日这样,对美人索然无味吧?
  抱着这种自我安慰的念头,朱锦恆舒展了眉头,渐渐拋开那些伤春悲秋的思绪,沉入黑甜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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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大病过后,炽月整个人消瘦了一圈,本来长得就不甚健壮,病愈之后更是单薄得一阵风就能吹跑,让夜弦心疼不已,亲自从大内侍卫中挑了几个高手,教织月习武强身。
  转眼之间又到了冬天,炽月每天读书、习武、缠着大哥撒娇,日子过得不知有多惬意,如果不是某个不速之客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他是一点都不会想到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朱锦恆的。
  准确地说,沈英持是冲着他大哥夜弦来的,他只是无辜被波及到罢了。
  这天早晨,像往常一样,炽月习完武,汗也顾不上擦一把就跑到大哥寝宫,没想到宫人一反常态,把守着殿门不肯让他进去,又听闻大哥已经上朝了,却又叫人将早膳送进去,炽月不由得猜测寝宫里藏了什么不欲人知的东西,他就仗着夜弦一向宠他,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招,逼得侍卫头大如斗,不得不打开殿门让他进去。
  炽月见到沈英持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见了鬼!
  明明在刑场上见他断气,没想到一年之后又见他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大哥寝宫,他想干什么,化身厉鬼前来索命吗?
  炽月想也没想,拾剑朝他刺去,习武一年虽然难成大器,招式身法却施展得有模有样,奈何对手是久经沙场的一员老将,又怎会败在他这几招半桶水的剑术下?
  炽月又急又气,确定对方不是鬼之后,他干脆把剑一丢,抽了抽鼻子,放声大哭起来。
  对于身居显贵的二皇子来说,动不动就哭鼻子有些丢人,不过这个沈英持实在惹人恨,新仇旧怨一齐上来,让他也顾不得皇家体面了。
  “喂!喂!你别这样,我不吃这一套的!”原本气定神闲的男人终于变了脸色,顾不上逗他了,手忙脚乱地扯过床帷,试图围堵他决堤的泪水,百般安慰无效之后,沈英持灵机一动,掏出个木盒递给他:“陛下托我带礼物给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朱锦恆?炽月霎时止住啼哭,脑袋发晕,任由那人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侵占了全部思绪。
  抹了把眼泪,他拧着眉毛接过盒子,对盒身上精雕细琢的金线龙纹低哼一声,屏着呼吸打开盒子,然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本以为那人会像以前那样送些什么俗气的珠宝哄他欢喜,没想到盒中物品却非金非玉,而是一个锦线挽成的同心结,毫无赘饰,简简单单地躺在白色丝绢上。
  炽月愣了片刻,“啪”的一声把盒盖扣下,像是要挡住某种扑面而来的侵袭似的,胸口怦炽月怦乱跳,仿佛有热浪奔突涌动,染得脸颊一片潮红。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最讨厌的人,明明一年来音信皆无,在他以为早已将对方忘怀的时候,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同心结,竟然轻易撩动得他心慌意乱,羞窘难当。
  炽月手足无措,又是当着沈英持的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幸好夜弦退朝归来,看到两人对峙的场面还以为沈英持对他不轨,当场冷了脸色,炽月趁机抱着盒子溜了,回到自己的寝宫之后当即关上殿门,把服侍的宫人们通通挡在外面。
  大白天的,硬是像被鬼追一样,一身惶然、满面赤红,连耳廓都红透了。
  炽月把脑袋扎进被子里,试图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
  一颗心快跳出腔子,手心发热,漾开一波又一波酥麻的感觉。
  他把那个盒子塞到枕头底下,打算眼不见心不烦,闭着眼躺了一会儿,还是如坐针毡一般难受,好像那盒子里藏着虫,一打开就会万劫不复似的。
  炽月懊恼地坐起身来,一手按在胸口,感觉到心头一阵阵悸动,酸酸麻麻的,说不清是羞恼还是惧怕。
  这可是在黎国,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他炽月不必怕任何人,更不必怕那个满脑子淫欲的讨厌鬼!
  深吸了几口气,手指轻抚过木盒上细密的纹路,炽月终于明白了心底的惧意来自何方。
  他害怕的并不是那个扬言要彻底征服他的朱锦恆,而是被他那个荒唐男人撩动了心绪的自己!
  炽月恍恍惚惚地转过脸去,一边的铜镜映出他精致无暇的面容,原本以为朱锦恆当初是色迷心窍,可是这个同心结又让他产生了不确定的感觉。
  一旦对过去的认知产生疑惑,心里某一处就开始蠢蠢欲动,有些竭力压抑着的东西似乎要汹涌而出,被掩埋已久的回忆不断地在脑中流淌,那人的一颦一笑都变得分外鲜明,而每一句调情的私语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他毕竟是个情窦未开的少年,平生第一次在朱锦恆的挑逗下品尝到那种情潮翻涌的极乐滋味,对于一个未经人事的雏儿来讲,那些在陌生的欲望中无助喘息的日子,又岂是能轻易忘怀的?
  “难道……”炽月又打开盒子,掂起那枚同心结,喃喃道:“难道他对我……竟是真心的吗?”
  这个念头让他觉得可笑又不可思议,炽月摇摇头,暗嘲自己愚蠢,朱锦恆是情场上的老手了,三宫六院,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对他,不过是一时新鲜,以及被自己的忤逆激起执念罢了。
  当皇帝的,可不会个个像他夜弦哥哥那样重情重义,甚至为情所苦啊!
  才这样警告过自己,炽月又发现那叠起来的丝绢上似乎有字迹,他犹豫了一下,拈出一处将它扯出来,抖开一看,不由得又怔住了。
  那是朱锦恆的字迹,笔沾朱砂,落下几行小字:莫往莫来,悠悠我思。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一别之后,聚首无期,我对你思念弥笃,长夜漫漫,辗转难眠,不求其他,只愿你也舍我几分惦念。
  炽月的脸红得快滴下血来,把同心结紧紧攥在手心,紧到连指甲都嵌进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至胸口,让他心潮起伏,再难平静。
  明明是连露水姻缘都算不上的一段风流,在他不辞而别之后,竟又牵扯出这么多意犹未尽的纠缠,明明那个人霸道蛮横、拥尽天下丽色,却用如此悱恻委婉的诗句寄托相思,朱红的字迹间弥漫开一股闺怨般的忧郁,让他忍不住想笑,对朱锦恆的所作所为,竟然没那么深的怨恨了。
  不得不说朱锦恆用对了办法,像炽月这样性格骄纵的少年,对他硬来只会引起宁死不屈的反抗,只有放下身段,连哄带诱,用款款深情挑起他严防死守的情潮。
  炽月把丝绢原样叠好,与同心结一起放回盒中,沉吟了许久,把它留在枕边,没有丢进柜子里和杂物为伴。
  如果知道了他的反应,朱锦恆一定会很得意吧。
  在以后的许多个长夜里,当他无心睡眠时,总会翻出那盒子里的东西,呆看许久,直到睡意渐生。

  第四章

  炽月再一次见到朱锦恆的时候,已是回到黎国的第三年了。
  这年玉甄花节结束不久,过完十八岁生日的炽月得知一个重大消息:瑞雪要出嫁了。
  这瑞雪是黎国的贵族女子,父兄毕在朝中为官,与夜弦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订了娃娃亲的,奈何夜弦被沈英持羁住三年,记忆尽失,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不惜以身犯险,通过周密的安排进入将军府,伺机接近,唤醒了夜弦的记忆。
  炽月一直很喜欢她,也曾期待她成为自己的皇嫂,可惜造化弄人,夜弦哥哥被那个姓沈的无耻之徒祸害至深,再无心风月之事,为了不耽误佳人,回国没多久,事态平定之后就与她解除了婚约。
  黎国的女子大多豪爽健美,有一种不让须眉的霸气,瑞雪虽然生得柔弱,骨子里却性烈如火,与夜弦解除婚约之后有不少王公子弟上门提亲,都被瑞雪拒绝了,直到盖着明昕帝御印的提亲国书送到夜弦案上,她的婚事终于从私事变成国事。
  两国停战交好以后,民间通商往来益见密切,朝中也乐见皇亲国戚之间结几桩美满姻缘,以确保两国边境的和平能长长久久。
  向瑞雪求亲的是四王爷朱锦朔,他与沈英持交情不错,当年曾在将军府中见到瑞雪,一度惊为天人,后来得知她的身分,也就收了那份心思,直到两国烽烟落定,听闻夜弦的婚约解除,瑢王的心思就又开始活络起来。
  朱锦恆原本以为自己这个四弟身居显贵,手握重权,虽然长相有些凶悍,倒也不失俊朗,仪表堂堂,品行也端正,从不仗势欺人,配瑞雪绰绰有余,遂派人准备了厚重的聘礼,满以为国书送过去,应该十拿九稳才对。
  没想到黎国把聘礼退了回来,婉拒了这门亲事,只说齐大非偶,不敢高攀四王爷,朱锦恆想不明白,派出暗卫前往虎堰打听一番,才知道瑞雪只说了一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
  夜弦对瑞雪始终有几分愧疚,不愿意以国家大事勉强她的意愿,于是就为她这一句话,不顾朝臣的非议,果断拒绝了瑢王的求亲。
  朱锦恆很不服气,暗骂黎国人的脾气真是又臭又硬,不知好歹,朱锦朔却感叹这女子心志坚定性格刚硬,更是下定决心要赢得美人青睐。
  第二年,他带领水师精锐,奇袭了一个在东海一代为祸多年的海盗据点,全歼千余名海盗,缴获无数奇珍异宝,并挑选了一盒鸽子蛋大小的名贵珍珠,志得意满地派人送到黎国,作为战利品献给瑞雪。
  可惜英雄美人的套路在这里走不通,瑞雪将礼物原封退还,对瑢王的心意也不屑一顾,只是淡淡地说:“铲奸除恶本是王爷分内之事,何以居功?”
  朱锦朔碰了一鼻子灰,又找明昕帝商量,朱锦恆想了又想,道:“那个女人八成对你有成见,你就别费心思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瑢王恍然大悟,当年沈英持抢了她男人,难怪她会对武将生出嫌恶之心。
  他仍不死心,也亏得生在宫廷之中,自小教养严格,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只是后来带兵镇守东南,那些文人的消遣就渐渐放下了。
  朱锦朔利用练兵余暇,花费数月时间,尽胸中所藏,绘成一套《归海月明图》,全图展开长达数十尺,从波涛怒号、云海翻腾的海景到沿海小镇上的风土人情,皆收图中,既有壮阔无疆的豪气,又有体贴入微的细腻,皆是他这些年来所见所感,情真意切,让人站在画卷前就有一种置身其间的错觉。
  这次使者终于没再带着一张哭丧脸归来,这份礼瑞雪不仅收下了,还回了他一幅亲绘的《山居折柳图》。
  这次艰难无比的开头让朱锦朔喜出望外,又写了一封长信讲述一些沿海流传的离奇故事,语气亲切而不轻佻,信中也没有唐突示爱,只像个普通朋友那样随意自然。
  两个人通起书信,瑞雪的回信也渐渐不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客气疏远,又过了一年冬天,在开春的玉甄花节上,朱锦朔亲赴虎瑕,在宫宴上以笛声与瑞雪的琴声相和,终于打动了这个冷若冰霜的美人,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对于两边国主之间彼此提防的现状来说,这门亲事无疑是驱散阴云的一缕阳光,双方都很看重,定下婚期就开始着手准备,务求隆重盛大。
  炽月得到消息之后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听了朱锦朔这几年的努力,也感叹他一片痴心,同时心中萌生出前往中原一游的念头。
  “皇兄!”习武归来,炽月跑到御书房去缠夜弦,“让我跟送亲的队伍一起去嘛,我保证不会给大家添乱的。”
  反正迎亲的加上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不下千人,他混在其中也不碍什么事。
  夜弦从公文中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打趣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炽月脸一红,挥退左右,半边身子趴在桌案上,声音拖长了一些,尽是撒娇的意味:“夜弦哥哥,让我去嘛!我只是想送瑞雪出嫁,保证不招惹那个皇帝。”
  夜弦不信,含笑看着这个让人伤脑筋的弟弟。
  他长高了一些,身板也略显结实,这几年习武让他的身躯有了漂亮的肌肉线条,虽然比起成年男子还是削瘦了一些,却不再是那个身无四两肉的娇气少爷了,脸庞仍有几分稚嫩,眉宇间却添一抹英气,平时在人前也能端出一副威仪凛然的架子,只有在对大哥撒娇的时候,又变回那个略带傻气的骄纵小鬼。
  这张绝美的面容总是让人牵肠挂肚,以前是脆弱得毫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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