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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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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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王老爷开了腔:“哪有父亲在,住到哥哥家去的,你哥哥才去江州立足,定有诸多事务要忙,你别去扰他,待过了头三个月,想去江州玩耍,再叫他派了车来接你。”

梅姐儿一听喜形于色,不住点了头,朱氏肚里冷笑,那卖油的与梅姐儿两个那眉来眼去,浓情蜜意的劲头,连街坊也有些瞧出来的,茶肆的许婆子还来问她,她一推了事,只说后母难做,说上她几句就告状,且又没实据,怎么好平白污她的名声,说不得当家的还以为是她成心想坏女儿的清白呢。

许婆子眉毛一挑,哪有不知之理,几个俱都知道关窍,晓得是朱氏暗地里推波助澜,怎么也是旁人家事,至多瞧个热闹,哪里会去扫别人门前雪,俱都叉了手,等着闹将出来,也不知这回赶出去的是谁。

王四郎在江州赁下的屋子里不仅有卷棚还有玩花楼、赏月阁,小是小些,却也五脏俱全,还有个半大的水池子,养了锦鲤栽了荷花,此时俱都是些枯枝残叶,算盘使了人把里头打卷残破的荷叶都给剪了,待来年生出一片来也好当个景儿瞧瞧。

也是他在陈家呆过,大家大院儿,诸多杂事儿都瞧着别人干过,左右听一耳朵都够他支派人把王家新宅的事料理干净了。

还是请了那置铺的掌柜,寻一个可靠的人牙子,前后添了几个丫头,算盘自家心里有一本帐,秀娘是个耳软心善的人,与她做事再容易不过,从来也不曾苛待了他,这一年有他们吃穿,便不少了算盘的,衣裳鞋袜不过小事,最要紧主人家心善。

算盘便只捡那粗手大脚做活计的人,前头一层院里的小厮更不挑那瞧上去就精怪的,中人见他捡的俱是些个瞧着不机灵又肯做活的,第二回带了人来便把那些个生的美貌娇气,专为着房中侍候的俱都剔了去,只留那些个长得不显,人却有眼色会做活的。

买下十个下人,灶上厨上俱都雇佣进来,挑那掌过勺的,把一个家里里外外都整顿一番,到了冬至前,自家坐了车去接蓉姐儿。

原是王四郎秀娘两个坐的船晚了,想是年前盘帐与人有了攀扯,可家里过节不能没有主人,这才去接蓉姐儿,她也算主家,把节过下来便成。

潘氏在要家里做冬至,今年潘老爹那儿还要大办,她是怎么也走不开的,孙兰娘更不必说,家中烧灶的人是她,一家子也丢不开。

最后还是叫玉娘带了蓉姐儿去,只说是姑娘的养娘,江州城里人更不知道她的出身了,因着接信说冬至前后便到,算盘这才急着把人接家去,上了车蓉姐儿还问:“是不是去见娘呀?”

玉娘拍了她的背:“原说穿夹袄就回来,姐儿瞧瞧,今儿是不是穿了袄了?”

蓉姐儿这回不怕了,还把大白也抱了,说要带了它回去过冬至,两人一猫去往江州,大白团在褥子上一直睡着,到了江州城,临湖街上,左边数着第三间院儿就是王宅。

蓉姐儿也识得几个字了,全是玉娘教的,整个沈家,女人里头只有她识字,她为着自个儿不是好人家里学出来,不敢十分教导,只把姓名教她认了,蓉姐儿指了门边上挂的木牌子:“王!”

算盘一低腰:“可不,这便是新家了。”

里头那十几个下人早早就等着,一见小王管事领了个小娃儿进来,看她穿了簇新红绸袄裙,身上戴金戴银,脖子里挂了一付金锁,手上还抱一只白猫,晓得是主人家的女儿,一个个堆了笑脸儿过来:“给姐儿道个万安。”

蓉姐儿头回见着这般光景,竟也不怕,摸了大白的猫耳朵,笑眯眯的点头:“你也安呀。”

那个头先凑过来的婆子正是灶上的,别个不论,单她是最先在主家面前显本事的,因着打听到主家婆本就是个造汤做饭的能手,十二分的想先显显本事,做了七八样点心只等着上桌。

“姐儿先梳洗了用些点心,汤水正在灶上炖着呢。”那婆子这话一出口,就叫算盘斜了一眼,便是玉娘在陈家这半年学下规矩来,也没有灶下的直往主家面前这般说话的。

她立出来笑一笑,茬过这话头:“姐儿先逛逛宅子,看看小王管事给理的院儿合不合意。”

蓉姐儿把头一歪:“小王管事是谁?”

算盘往前一站,蓉姐儿拍了巴掌笑:“是算盘呀。”说着把手伸给他,又吱吱咕咕说开了:“我的院子有没有秋千架呀?爹说给我扎给秋千的。你给大白做窝了没有啊?它要睡在我脚跟头的。”

那灶下的婆子讪讪的立了,别过身子哼一声,到灶下装了一食盒的点心,交给后院侍候的丫头叫端到上房去。

蓉姐儿正抱了大白瞪大眼儿:“哇”说着把大白撒到地下,迈了腿儿往里跑,一面跑还一面叫:“这样大呀!”

☆、第66章徐小郎乌龙打拐蓉姐儿当家作主

王家的新宅是算盘按着陈家的规矩来定的屋子,最外边一层一间算是会客的屋子,一间便是帐房,算盘就住在帐房院子的厢房里。

中间一层不设屋子,全叫原来那户人家打通了做了个小花园,既有卷棚又是造了个小楼,四时花木齐全,中段还架了太湖石,坐在玩花楼中开了八面窗,窗窗都是不同景致。

单以这个来论,四百五十两银子实不能算贵,后头那两间,一间院落是王四郎与秀娘的,一间便是单给蓉姐儿的。

算盘在主院里也给蓉姐儿设了间小厢房,便是怕她们母女两个许久不见,秀娘还要带了女儿一处住,谁知道蓉姐儿看见自己的院子立马迈不动腿儿了。

除了秋千架子,她的院子里还挖了个半丈来宽的小坑,养了几尾活鱼,此时天寒,水面薄薄结了一层冰,鲤鱼窝在水底一动不动,水底还用水缸养了两缸荷花,到了夏日她不必去外头院子里就能赏荷花。

屋子俱都打扫洁净,椅上床上俱都是新枕新褥,帐幔上头挂的崭新铜铃,蓉姐儿一动帐子就叮当作响,为着就是叫守夜的丫头警醒些,帐子一响,便是姐儿要茶要水了。

大白一听那响动喵一声扑了上去,它难得有这么活泼的时候,跳将起来就去扑,帐上的铜铃儿响个不住,大白整个身子扑上去吊在绳子上,蓉姐儿哈哈笑:“玉娘,给大白一个铜铃玩。”

她嘴里叫的是玉娘,却是算盘应一声:“姐儿稍坐,我叫她们几个给姐儿磕个头。”说着往屋外一招手,给蓉姐儿配的两个丫头进来都给蓉姐儿跪下。

蓉姐儿倒一点也不惧,她也是受过别人磕头的,潘氏家里乡下好几门的亲,俱都过的穷苦,到了年节里上门一回,不说银子,能得几包旧衣裳也是好的。

蓉姐儿人不大,辈份却不小,有个七八岁的女孩儿见了她就磕头,还要叫她一声小姑奶奶,妍姐儿便是大姑奶奶,原来这些个虽辈份在,俱都含混了不磕头,那上门来打秋风的,却老老实实磕了,蓉姐儿受了两个丫头磕的头,还似模似样的点了头同玉娘说:“给红包儿罢。”磕了头自然是要给红包的。

两个丫头俱都是调理过的,当中一个还在大宅里当了好些时候的丫头,因着主家到外任去,把一半儿丫头俱都发卖出来,留下些心腹,到了地头再进人,大宅里头的规矩很是知道。

两个呆了些时日早就熟了,彼此也论一论,指那正院里的丫头不好作,小主家身边侍候却是个肥差,一则人小事儿少,二则面嫩好说话。看玉娘也不是硬性的人,谁知道开口一句就叫她们哑了声气,竟是个很知道规矩的。

算盘也叫一惊,玉娘最知底细,忍了笑应下一声:“来的急,不曾备下,等开了箱子再把红包给她们。”又细问这两个叫甚名字。

两个丫头原有名字,可瞧着蓉姐儿这般说话,倒不敢说原先的名儿,站起来低了头:“还请姐儿赐名。”原就是卖了当丫头的,姓甚名谁哪有什么要紧,就是旧主也给改了几回名。

蓉姐儿哪里会起名,算盘肚里也早就想好了,便是想着要显一显本事,见蓉姐儿跟玉娘两个无话,便道:“小的给做主,这一个绿芽,这一个便叫银叶。”

蓉姐儿待那两个丫头到门外等着差遣,小声的凑到玉娘耳边:“她们怎的没名儿,生下来就没么?”玉娘笑一笑,知道这两个是买断的下人,压低了声儿:“这两个便似大白一般,遇着了姐儿才有了名字。”

蓉姐儿似懂非懂,又觉得这两个陌生人再不能跟大白比,这话说出来又觉得不合适,便不去理会,叫一声大白,叫它跳到膝上,拿手给它挠痒痒。

总归是陌生地方,玉娘晓得从此要在这里常住,便把贴身常用的东西俱都理了来,两个人也在三只箱子,单蓉姐儿的玩物零碎儿就塞了半只箱子,此时一样样理出来,看见绣床铺得整齐,想到陈家教的规矩,便是养娘也不能跟主家睡一张床的,犹豫了片刻,叫了绿芽进来,叫她收拾一付铺盖,晚上好给蓉姐儿守夜。

她私心里自然更愿意呆在泺水,既有进项,人口也简单,沈家老两口并孙兰娘都已孰识,她虽是王四郎一路带到泺水的,在秀娘跟前不过呆了一夜,虽知是个软和人,却没近前侍奉过,倒有些怵她。

可带了蓉姐儿一年,就已舍不下她,心里思量一回,还是去找了算盘,算盘跟她有过水路之谊,两个俱都算是王家年资最老的下人,算盘听她这样笑上一声:“你如今便算是姐儿的养娘,这屋子比过去如何?再有一条,姐儿跟前离不得你,内宅又没立起来,往后太太回来还是用你的时候,是当个织绸女工,还是做个管事的,你自家想清楚了。”

玉娘心里倒没算计那些个,但听见说正是用她的时候,她实想要报秀娘王四郎这番恩义的,咬了唇儿站住了,如今已经一十九岁,家人连个影儿也不见,姐儿才六岁,待她大些,身边能离了人的时候,她还正青春,到时也攒下了身价银,单身独户的出去自立门户,且不比现在容易得多。

定了心开了箱笼,把蓉姐儿睡惯了的枕头被子拿出来铺到床上,来的时候潘氏只怕蓉姐儿认床,恨不得把屋里能带的俱给她带来。

蓉姐儿现今这间屋比原来的五间还要更大些,把东西都摆上了还显得空荡,王四郎不在家,算盘只着意俸着蓉姐儿一个,早就备下各色玩意儿,两个镂空雕花的彩瓷瓶儿,插瓶用的香花,还有彩色鸟羽扎的毛键子,五色百索,廊下还挂了竹笼儿,等开了春买个剪舌鹦鹉,叫蓉姐儿逗它说话。

大白在靠窗的罗汉床上寻了个好地儿,趴在那里晒太阳,尾巴一甩一甩的,蓉姐儿也脱了鞋子爬上去,银叶端了一漆盒的点心进来,蒸的酥果馅儿饼,金橘饼儿,玫瑰粽子松仁儿糖,满满当当一盒子,底下还摆了一盒煎小饺儿。

玉娘看看天色将晚,恐怕蓉姐儿吃了积食,夜里不肯用饭,便只给她两个糖,把盒子收了起来,给银叶绿芽两个每人两只小饺儿,又到上房去见了那边侍候的两个丫头,也分了些吃食给她们,这两个倒比蓉姐儿房里的更大些,面貌也更普通,还未起名字,只等着秀娘回来。

蓉姐儿到吃夜饭还乖,天色一暗就左扭右扭的不老实起来,扯了玉娘的袖子要回家,玉娘便拿话儿哄着她:“这便是家呀,姐儿睡一觉,明儿早上就瞧见爹娘了。”

蓉姐儿只是吸了鼻子不肯,潘氏拿这话儿骗过她好些回,早就不管用了,算盘也拿她没法子,又不能叫她扯着嗓子哭,怕把声音哭哑了,待秀娘回来心疼。

冬至前后江州城里热闹得很,算盘看看到还没暗,点了两个小厮,自家抱了蓉姐儿,带她出去走街,看灯看花,蓉姐儿不乐,趴在他肩上,出了门还嘤嘤唧唧,算盘点了灯给她瞧,她也不乐意,走上两步就要问一句:“是不是家去呀?”

算盘只好含混应了她,给她买了个面人,又买个摇鼓,这些东西蓉姐儿俱都有,推了手不要,在街上就哭闹起来:“我要家去!”

有几个人站着看一会,见算盘好声好气儿的哄着,晓得是带小主人出来玩耍的,笑一笑便走开去,单有一人不同,徐小郎刚自南山回来,吴氏的灵柩还放在南山不曾下土,只等着今年徐老爷任期一满便扶了柩回去。

冬至是大节,他带了黎叔两个往南山上去,换上一身孝衣在灵前磕头烧纸,把自家的志向对着吴氏的牌位说上一说,到得事了,天色已暗,换下重孝衣裳,穿了一身蓝,腰间系一条白带,才到江州,将将上岸,就看见蓉姐儿叫个人抱着正在哭。

他只以为是遇上了拐子,上前一拳头砸在算盘身上,一把抢抱过来,蓉姐儿哭得眼睛鼻子通通红,看见是徐小郎,咽了眼泪,张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握了拳头放在他肩上,紧紧攥住徐小郎的衣裳:“我家去!”

算盘见个不识的少年抱了小主人,身后跟的两个小厮叫骂起来,还是黎叔老道些,眼睛一扫,看着穿着整齐,是家下人的模样,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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