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诉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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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诉离殇-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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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皓却不动怒,淡淡道,“你不爱在这儿我们便搬,从今后你要跟着我直到风声过去我才放你离开。”

第二天,陆皓便带了洛名与他搬出南方居住。

这一路,听到种种传言,说是先帝去世半月才入棺定墓,原先养着的一个家臣抚棺恸哭,之后便病死在洛阳城内。听到消息那天,陆皓在家中插一柱香,并不说什么,隔空拜了拜。刘玄却在心里想,这世上担心自己死活的人又少了一个。那以后,要暗拿他的消息便淡了,如梅舞所料,不多久,新帝竟发公告昭告天下,先帝膝下的第四皇子病重追随先帝去了。

想到这里,轻轻叹一口气。这些日子,他心静下来,跟着陆皓在这南境定居,虽时常对着屋外呆呆出神,但不出意外,他这乱世孤儿也只得一生一世隐姓埋名做个最普通不过的人了。







第58章 23。收尾
这一年,北方一带饥荒严重,灾民大批大批往南境涌进,陆皓所在的泉陵县富户已走得差不多了,大半灾民在这儿停了又走走了再停。

这一日,他进镇买米,却见米店大门紧闭,原来这几日灾民来得多了,老板深怕米店遭哄抢,抢先关了店门,更乘机哄抬物价,每日只到傍晚十分,店门开一小口进行日常经营。

陆皓心叹一声,想,这老板做事真不地道,只得先去饭馆买了些熟食回去。一路有几个灾民跟着,陆皓脚程极快,不过一盏茶功夫已将他们远远甩在后头,微微一笑,要往岔道走开,回家照看洛名。

这时只见一小女孩怯怯地拉住他裤脚,问道,“叔叔给我个馒头吃。”

陆皓一甩袖便能拂开那女孩,但见女孩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瞅着自己,因饿得狠了,整张小脸往里凹陷,更显得眼大瘦弱,这么怯怯地瞧着自己,真是可怜,轻轻叹一声,沙哑着声问,“你妈妈呢?怎么叫你一个儿在这儿?”

小姑娘低头看了下脚尖,再抬头眼里已是盈盈有泪,道,“妈妈早饿死了,我们家就我一个了,叔叔给我个馒头吃!”

陆皓半张脸虽蒙起来,却还能隐隐看见面目上的疤痕,那女孩也不怕,盯着他袖里的食物。陆皓捡出几个馒头递给她。

小女孩接过馒头便啃,一顿狼吞虎咽,噎得翻了下白眼,陆皓曾听梅舞说过,他与家人便是在饥荒年走散,此时见这小小女孩的可怜模样,心中不忍,就近向附近店家讨了碗清水,递给女孩。女孩顾着啃馒头,并不接过,百忙中不忘对他一笑表示感激。陆皓见边上几个灾民紧紧盯着自己,只是为他气势所慑,一时不敢近身,心想罢罢,耽搁久了,只怕这些灾民缠住自己,道,“你慢慢吃吧。”

小女孩喝了口水,叫他,“叔叔,你要回家了吗?”

陆皓点点头。

小女孩小步跑着跟上他,扯住他衣袖轻声道,“叔叔,这里不能住啦,我从家里跟妈妈出来讨饭时候,绿林匪已经打起来了,不多久就要打到这里,妈妈说了跟谁也不能说,那绿林匪好凶,不过叔叔是好人,我便告诉你。”

陆皓眉心一皱,沉吟一下,问道,“你是说你家那一带已有了起义军?”

小姑娘眨着大眼睛茫然地看着陆皓,道,“什么是起义军?我只知道绿林匪好凶!哥哥便是让他们抓了去,我,我。。。。。。”说到这里,小脸涨红,说不下去了。

陆皓微一沉吟,心想,又有起义军要取这天下么?这才太平了几年?其实那小姑娘家住绿林,绿林一带离洛阳城甚远,起义军的事一时并未在南境传的人人皆知,朝中却已慌了。刘衎小小孩童能有什么主意?全赖朝中几个老臣勉力支撑。那绿林军队伍素来纪律严明,只是一路壮大,领头人再管不了了,终有一小部分人打到一地便为非作歹,头人兼顾军务,实在难得空管这些小事,是以绿林军在一部分人眼里竟成绿林悍匪缘故。不过这灾荒之年,与其等着饿死不如参军抢口饭吃的道理却是人人懂的,因此大批南迁灾民均是老弱妇孺,青壮年早已自谋出路去了。

陆皓所处这镇颇偏,当初隐姓埋名在此是为躲避追兵,消息不甚灵通,这时听女孩一说,心中突地一跳,只觉有什么地方颇为不妥,一时又想不真切,俯身对女孩道,“多谢你了,自己一路南迁当心。”又从袋中拿出一些吃食分与她,这乱世中,他实在顾不得一个小小女孩,所能做也不过如此,在她脑袋上轻拍两下,闪身而走。

到了家中,却见一片安详美好,刘玄那孩子,于年前得知宫中再不派人找寻,他便放了,这一年了,他对刘玄武功颇多指导,自忖那孩子武功评个状元也绰绰有余,倒不再为他担心,与洛名二人在这偏南之境隐居,眼见洛名一天天健康活泼起来,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可是快乐一晃而逝,倘再有义军向洛阳城攻进,这里的家业难免要抛却,虽只是一间小小木屋,又怎舍得?

洛名早闲在家门前等他,远远见了他身影,笑吟吟站起身迎他,他走近洛名,摘了脸上薄棉,洛名对他低低一笑,打个手势道,总要你这么去镇上真是麻烦,往后我去镇上采购那就不必蒙了头脸了。

这几年两人住在一块相敬相爱,洛名与自己一身武功被废,陆皓与自己容颜被毁之事均不再介意,偶尔还会说笑一句,两人只觉能在一起便是天大喜事,旁的都不再重要。是以这时洛名轻轻取笑他一句。陆皓对他一笑,并没接话,心中却想,如今世道这样乱,你又怎能知道?

这两年洛名被他保护得极好,一直与世隔绝地生活,只见过梅舞、刘玄二人,实不知外面世界已闹得天翻地覆,见陆皓并不接话,笑着打手势又道,你辛苦啦,我不取笑你就是!怎么不理我?

陆皓又是一笑,在他头上抚摩两下,道,“先进去吃点儿东西吧。”携着他手要拉他进屋。

洛名轻甩他手,反手勾拿。这几年,陆皓将他照顾得极好,他身子痊愈后,陆皓便再教他练练舞,不求武功能恢复到以前,但求恢复一二强身健体也好,此时他武功也有往日的三四成了,心里一高兴,便这么跟陆皓闹着玩。往常陆皓与他拆招是拆熟了的,这一回心不在焉,被他一下拿中,手中买的馒头啪一下轻轻掉地。

饶是洛名不问世事,这时也有瞧出不对,皱眉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呢?

陆皓心中一震,原先听那小小女孩说话便觉有些不妥,这时忽地想到一事,面上极力维持不动声色,俯身将那包馒头拾起,对洛名道,“进屋吧。”

他兄弟二人年轻时均是宫中一等一的人尖儿,便是洛名身遭大创,不再过问事情,性子仍旧颇为精乖,鉴貌辨色,已知必有大事发生,眼珠一转,佯怒道,有什么事何必瞒我?

陆皓不擅作伪,轻轻叹一声,微偏头向旁呆了一会,道,“当初我放了刘玄自己谋生去,是放在绿林一带了。”

陆皓带着刘玄那两年,洛名身子还不大方便,对刘玄过问很少,但也知道一二,轻轻点下头,颇为不解。

陆皓又道,“才几年功夫,又要打起来了,这一回民间传闻这支队伍便是‘绿林军’了。”他原先虽嘴上不说,但对刘聍其实颇多不满,但随着旧主去世,念及往日恩情,对旧主重又敬重起来,这时怀疑那军队是小主所带,不忍学那女孩直称“绿林匪”。

洛名一愣,打手势问道,“这一回是刘玄带的兵了?”

陆皓摇头道,“尚不可知。恐怕,恐怕你总归要辛苦些,跟我搬离这里,那孩子虽然,只不过,只不过。。。。。。”

陆皓甚少议论旁人,当年深恨刘聍拆散他兄弟二人,致洛名遭人摧残,武功俱废时也不曾口出恶言,一时想不到措辞,说不下去了。洛名却知他意,当年虽曾收留刘玄,但刘家人向来奸猾,这里既然被刘玄所知,是不能再住了。他为刘欣折磨过后,性情大变,口中已不能再说话,但对刘欣深以为恨,并不记着刘欣最后仍放他出宫的旧情,幸而这几年陆皓对他精心照料,才将他戾气磨去一二,这时却不像陆皓忧心忡忡,哼了一声,打手势道,也没什么辛苦,我跟你搬就是。

突然想到陆皓第一时间记挂的便是搬离,再不会像从前一般回去了,心中很是高兴,伸手环住他颈,在他颈项中亲了亲。





第59章 24。祭奠
江南的早春最是醉人,风一拂过,像小儿的手一般,挠得人满心满脸的喜悦。这一片高地却甚荒芜,突如其来的一阵小雨更是替这里平添几分凉意。

陆皓陪着洛名,在不远处静静站着,眼光平静。顺着他目光望去,是一个小小坟堆,他眼里的那人背向着他,正是洛名。

小小坟堆上只简单地竖着一块木牌,依稀可辨写的是『陈门和公之墓』,洛名眼睛一眨不眨,看不出喜怒。

这样站了良久,细细的雨丝一点儿也没有停的意思,陆皓不得不上前两步,揽住他肩,低声道,“好啦,回去吧。”

洛名抬头瞧他一眼,飞快地打了个手势,『真的死了吗』?

“是。”

这小小墓碑是陆皓所立,和是刘欣的字号,自然是讳他姓名,绿林军一路攻进洛阳,当年那个需更名换地求得生存的刘玄如今已成为这乱世之首,即位后第一件大事便是杀尽当初害他之人。之后,便轮到刘欣这位让他刘家蒙羞颇久的前帝王。陆皓原拟带着洛名北迁,然而洛名身体不好,加之北境战事一直不宁,索性带着他往极南之地迁移,进了江南富饶之地。

安顿下来后,陆续听到民间的传言,那位前皇帝终究还是逃不脱一死的命运。陆皓深谙小隐于市大隐于朝的道理,索性便在市集扎根,平日接触的人多了,洛名听到的传言便多些。

好像觉得很恨那人,而突然听到那人死去的消息,洛名愣了很久。陆皓却并不难过,他原先是跟着刘聍闯荡,旧主死时早已有过祭拜,对刘欣的死活全不放在心上;只是见了洛名发愣的样子,心中颇有不忍,想这个弟弟自从逃出宫来,性情大有变化,或者这也是一个契机,能将他心结打开,于是冒险背了刘欣与董贤尸骨回来掩埋。

这时洛名头一次来祭拜,怔怔地出神,从小时候跟在刘欣身边开始回想,到如今年近四十,孤苦伶仃流落江湖。他想,小时候刘欣对他是多么得好,怜他年纪幼小,对他用一句千依百顺形容也不过分;到他大一些,刘欣要他去侍寝,那一回,他是多么得害怕,刘欣又是怎样温柔地吻去他眼角的泪;再后来,他使性子时刘欣便冷着他;再后来有了董贤便懒怠叫他侍寝;之后对自己又有多残忍,生生拔去他舌头毁去他一身武功;可是最后,刘欣却又放了他。。。。。。

他年纪渐大,偶尔忆及当初,不得不认,当初,刘欣果然还是放了他一马。

陆皓见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显见心情激荡,用了点儿力抱他,“好了,回去罢,往后,往后见的机会还有。”

“好吧。”洛名轻轻打个手势,却不就走,眼中神色飘忽不定,怔怔地瞧着那坟堆,旁边便是『刘门卿公位』。

那便是董贤的坟位,陆皓向来不甚解风情,立碑之时微一犹豫,却立作刘门,心想,恐怕他还是愿意与那位皇帝在一块儿吧?这时洛名呆呆地扫视一眼,也不觉有什么不妥。

『他俩能在一块也好。』洛名轻轻道。

“你不怨他啦?”陆皓试探地问,他甘冒大险驮了这二人尸骨回来原来存了为洛名解心结的心思,这时心中一喜,低低问道。

洛名却不搭腔。

陆皓低低叹了一声,缓缓道,“这么多年了,做人,心胸也不必如此。”

他陪伴洛名有年头了,洛名亦在他照料下恢复起来,这时倒不担心这话会让洛名抓狂,却仍是说的极缓极缓,生怕一句说错又叫洛名伤心。

洛名轻唔了一声,似乎赞同了这话,良久,才缓缓打了几下手势道,『我当然没有你心胸开阔。』

陆皓心知多说无益,叹道,“回去吧。”

洛名向他瞧上一眼,不再答话,却仍不动,陆皓不知他心中打算,索性不再问,便这么就着小雨静静等着。又过许久,天色暗下来,洛名才缓缓道,『其实我早已不恨他,但是要不怪他,却又一直办不到。』

薄雨暮色中,陆皓几要睡去,忽见洛名这么说,缓声道,“那也不碍什么,你能忘了是最好了。”

洛名低低叹气道,『我怎么不明白你意思?他,他死时很受折磨么?』

陆皓犹豫一下,道,“我去时,刘玄已退了兵,我就只见到他两个被箭射中,不过他两个相拥伏地,正中一箭在胸口,恐怕,恐怕也没受多大折磨。”

洛名轻轻点一下头,道,『从前很恨他,知道他死了又惦记得紧。』说着,又叹了一声,『倘如果我们也被找到,也同样地对付我们,你,你也守着我么?』

陆皓笑道,“我跟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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