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惟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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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惟双-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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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明珠是狈,那索额图就是头老狐狸。接到吴应熊的帖子,他立刻会意,料定圣驾无恙,不出三日必有朱批到京。他索性以公事为名,推掉吴应熊的盛情。

    八月十二,四川的八百里加急入京,把康熙一行人的消息连同积攒了近两个月的奏章一并带了回来。

    当日午后,索额图再次接到吴应熊的帖子,他决定难得糊涂一回。申时三刻,他出了上书房,酉时初刻抵达醉仙楼雅间儿。席间听曲儿逗趣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借着索额图微醺的醉意,吴应熊渐渐转入正题。

    吴应熊双颊绯红,故作轻松地问道,“世兄,皇上出巡三月有余,不知圣驾何时抵京啊!”

    索额图微微一笑,喷了口酒气,说道,“这个要看皇上的兴致。圣驾抵京三日之前,内务府才会接到接驾的上谕。”

    “世兄,皇上此次南巡,最远抵达何处,您可知道?”

    索额图借着醉意,信口开河的打趣道,“据说,皇上去了南疆。可依索某愚见,皇上人生地不熟的,怎会抹去那瘴气弥漫之地?皇上年轻气盛,若说去江南水乡游玩,倒颇为可信。额驸,你说是也不是?”

    “人不风流枉少年,索世兄此言,非虚,非虚!”吴应熊心想,你丫的,跟老子逗闷子呢。再灌你几杯黄汤,不信你不说实话。

    “世兄,咱们兄弟难得相聚小酌,又有佳丽相陪,今日定当不醉不归。”吴应熊又开了一瓶汾酒,换上大一号的杯子,斟满递到索额图手边。

    “今日就喝他个尽兴!”索额图双目微闭,举杯一饮而尽。暗笑,我可是酒缸里泡大的。这一桌淮扬菜,两位红粉,几瓶汾酒就想买我的实话?我且陪你玩玩。

    吴应熊对着怀抱琵琶的两名佳丽丢了个眼色道,“桃红、红玉,再给爷唱个曲儿。”

    “索大人,红玉敬您一杯!”红玉一声娇嗔,坐进索额图怀里,揽住他的脖颈,轻吐芬芳。耳畔响起《飞花点翠》的婉转莺燕。

    “红玉姑娘敬酒,所谓那般呢?”索额图也是见惯风月之人,此等庸脂俗粉怎会被他看在眼里。

    “所谓良辰美景,天籁瑶曲。”红玉眉眼娇柔,将一杯酒喂进索额图口中,“索大人,好酒量!”

    “红玉姑娘何不为索某再舞一曲,也为我兄弟二人助助酒兴。”几杯酒下肚,索额图握住红玉的蛮腰,吐出几口浑浊的酒气。

    “大人想看,红玉怎敢不从。”红玉半遮秀颜,挥动衣诀,轻舞飞扬。

    “索世兄若是瞧上此女,应熊不妨做个顺水人情,将她们姐妹送与世兄。”吴应熊见索额图一双眸子直勾勾、色迷迷钉在红玉身上,善解人意的提议道。

    索额图押了口酒,苦笑道,“额驸好意索某心领了,怎奈家有河东狮,纵有倾城佳丽,也入不得府门半步。”

    桌下,吴应熊将一叠银票塞进索额图的袖管儿道,“索世兄,这是今年的孝敬。”

    索额图探手推了回去,低声道,“无功不受禄。”

    “日后劳烦世兄之处尚多,世兄笑纳。”吴应熊不由分说,径自将银票塞进索额图罩卦的内口袋。索额图余光瞄着吴应熊的动作,嘴角翘了翘。

    “世兄,据说曹寅和纳兰性德跟着皇上一道出巡了?”吴应熊又把话锋转了回来。

    “是。”

    吴应熊斟满二人的酒杯,继续问道,“世兄,你说这纳兰性德和曹寅,皇上更器重哪个?”

    索额图有一搭无一搭的答道,“纳兰性德与皇上年纪相仿,自小一起长大,自然亲近些。曹寅嘛,天资聪慧,人见人爱,二人只怕不相伯仲。”目光又转向怀抱琵琶半遮面的桃红。

    “依索世兄之见,皇上返京会走那条路?”吴应熊想间接地证明皇帝确实到过云贵。

    索额图轻叹,摇着头说道,“桃红姑娘,方才弹错了音符,理当罚酒!”

    “索大人好耳力……”半面不悦掠过吴应熊的阴影里的脸颊,挥手摒退了两名歌姬。

    吴应熊凑到索额图耳边低声道,“我父王在云南五华山曾见过圣颜,不知索世兄可有耳闻?”

    “此等大事,额驸切不可妄言呐!”索额图佯作震惊,木得捂住吴应熊的嘴巴,叮嘱道,“圣驾出京,行踪隐秘,举朝文武无人知晓皇上南巡意图。若此时暴露圣驾行踪,岂不搅了皇上的兴致。就算皇上真去了云贵,也断断说不得,说不得!”

    吴应熊故作不解的嚷嚷道,“缘何说不得,圣驾去了云贵,就是去了云贵。我父王也曾面圣,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额驸低声,低声!”索额图左右张望,又走到门口、窗下观望才回到座位,“额驸有所不知,皇上年轻气盛,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刻意隐瞒去向,安然从南疆折返京城。待临朝时再将南巡之事说破,到那时举朝文武定然无不钦佩皇上的胆识,必定对皇上是又敬又怕,皇上要的就是这效果。咱们做臣子的既要为皇上办事,又要顺着皇上的心意,这才是做臣子的本分。”

    索额图吃了口菜,压了压酒气,继续说,“而且,皇上对南巡的细节一定讳莫如深,决计不会透露半字。”

    “这又是为何?”

    索额图眼角一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都说破了,那还是皇上吗?”

    “世兄高见,高见!”吴应熊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不过,有的时候皇上虽然一语不发,但是等于什么都说了……”说完,索额图垂头趴在桌上,呼呼睡去。

    “索世兄,索世兄!”吴应熊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30。御皇图…第十八章:龙潜细无声(一)
    一枕不眠夜,一袖揽芳华,一策定风波

    康熙终究放弃以皇帝銮驾回京,按照原先计划微服返京。将銮驾等劳什子丢给了图海和曹寅等人,两队人马在保定府汇合。

    康熙如是安排也自有一番道理,一来众所周知康熙銮驾的进京路线,注意力必然转到迎接圣驾上,保证康熙等人在其余路线上私访的真实性。又免去接见各级官员的麻烦,如此一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四人出了宁远府,水浸天老大不愿意的将一锭银子扔给纳兰性德道,“给你,给你!”

    纳兰性德转着一锭银子,嘴角抿着笑意,得意洋洋的说,“我说他在宁远呆不住,至多三天必轻车简从北上去。”

    康熙故作叹息状摇头道,“浸天,我告诉你,莫与他打赌,你怎的就是不听呢!”

    水浸天双眉一立,问道,“你何时说过?”

    “我何时没说过?”

    纳兰性德拍拍水浸天的肩头,拽着腔调道,“天底下就他最大,他没说过也是说过。”

    玛尔汉也跟着起哄道,“咱们少爷的话端地金贵,岂是随便能说的。”

    “哈哈哈哈。”

    康熙憋红了脸,把脑袋偏到一边。

    几个人一路上明察暗访,偶有波澜,却丝毫妨碍不到几人的兴致。两个半月后,两队人马在保定府汇合,三日后,也就是十一月初五,康熙圣驾乘夜色低调抵京。当夜,水浸天和纳兰性德在乾清宫留宿,其余随行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将水浸天安排妥当,纳兰性德回到乾清宫寝殿内堂。康熙正坐在桌前吃宵夜,桌上也摆为他摆了副碗筷。

    康熙见他欲言又止,放下碗筷,开了腔,“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纳兰性德端起鎏金五福瓷碗,轻轻的说,“吃完了再说也不迟。”

    “明日觐见过老祖宗,她可以住到你府上去。博学宏词科一开,你俩接触起来也方便。”

    纳兰性德喝了几口粥,摇了摇头说,“她毕竟是女子,不太方便。”

    “让她跟卢紫溪一道住不就结了。”

    “还有别的选择吗?”纳兰性德心想,家里有极品额娘一枚,卢紫溪一只,若再加上一个水浸天,三个女人一台戏,要不要再难搞一点。

    “要不就住到慈宁宫去,反正我是不会打她的主意,至于旁人会不会,我可说不准。”康熙明知水浸天被曾遶伤的体无完肤,旧伤未愈,再好的对象放在面前,她也会视而不见。

    纳兰性德微微一笑说道,“就这么办吧。她与康亲王杰书同年,这宫里未成婚的王孙至少比她小上六岁。再者,她会看上哪个?”

    将近子时,二人才熄灯就寝。康熙比较认床,乍一回宫,顿觉困意全无,于黑影里望着帐顶,他回来的路上话就少得可怜,康熙一直想问,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纳兰性德翻过身,平躺在床上,轻轻地说,“曾遶……曾遶也来京城了。”

    “……”自从南华山一遇,康熙对曾遶颇为忌惮,幸亏水浸天也在京城。

    “浸天留在宫里稳妥些。”康熙恍然,原来容若用意在此,“我比较放心。”

    “……”康熙左手在锦被上摸索,顺着纳兰性德修长的指尖,将他温润的手掌牢牢握住。

    “曾遶来京,博学宏词科的事情更要谨慎,纵然有浸天帮忙甄别,也难免百密一疏。今个儿一回来,我总觉得背后有两只眼睛盯着,搅得浑身不自在。玄烨,是时候清君侧了。”

    “……”康熙心里开始盘算该从何处着手,秉笔太监、掌印太监、敬事房……

    纳兰性德语气稍重道,“也许是我多心了,可这次回来,味道的确不对。”

    康熙侧过身,轻磨着他的耳垂,笑着问,“又是男人的直觉?”

    纳兰性德顿觉阵阵麻痒,怎奈困意浓浓,轻轻推开康熙,轻声说,“信不信由你!”

    “容若,浸天是不是扮男装稳妥些,起码不会太显眼。”

    纳兰性德着实困了,翻了个身嘟囔着,“不是卫玠就是洛神,她不过长得太俊了些……”

    康熙聊性正浓,凑了上去,揉捏着他的臂膀,笑着说,“长得美不是她的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是她的错了。容若,你说是不是!”

    他探手握了康熙的手掌,断断续续道,“那不是……你的……理想吗……”

    “容若,容若!睡得这么快……”康熙抽回手,于锦被里摆开大字型。过了一会儿,刷的翻了个身。

    “长夜漫漫,无可寂寥……”康熙忽的又翻了个身,枕边之人呼吸逐渐均匀。

    转天适逢双日,康熙不用临朝,清晨起身他即带着纳兰性德等人亲赴慈宁宫给孝庄请安。

    康熙连夜悄然回京,除了玛尔汉、图海等人,紫禁城消息尚未传开。一众宫人见皇帝龙撵行至宫门前,连忙收起数月的懒散,规规矩矩跪倒行礼。

    苏嘛拉姑透过窗棂子瞥见龙撵的影子,连忙向孝庄禀告道,“老祖宗,皇上回来了!”

    此时慈宁宫正殿内太后、裕亲王福全、常宁等人齐聚慈宁宫请早安。

    “当真?”话音未落,贾孟城挑起门帘,康熙探身走进殿来。

    康熙笑意浓浓的跪在孝庄脚下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给皇额娘请安!”

    图海、玛尔汉、曹寅一齐跪倒行礼,纳兰性德拽了男装打扮的水浸天跪倒在地,叩头道,“奴才给太皇太后请安,给太后请安,给裕亲王和五阿哥请安!”

    “玄烨,快起来,快起来!”孝庄喜形于色,拉着康熙起身。

    “玄烨,你可回来了!”太后眼圈居然红了,想必这阵子对康熙的安危颇为担忧。

    孝庄对着面前的众人挥挥手说,“你们也都起来吧。”

    “嗻!”众人起身,按品级在大殿左侧站立,纳兰性德拉了水浸天立在自己下风。

    常宁跪在康熙脚下行礼道,“臣弟给皇兄请安!”福全一并跪倒在地,行礼道,“给皇上请安!”

    裕亲王福全,顺治的第二个儿子,长康熙一岁,是顺治意中的继承人。然孝庄和南怀仁力荐三皇子玄烨,他才与皇位失之交臂。但福全敦厚、持重,对此安之若素。他面容轮廓如刀削般线条分明,极致清俊刚毅。他的眼睛带着柔和的光泽,显得温情脉脉,一对男子气概的剑眉把这样一对眼睛衬托得十分含蓄、浪漫。

    康熙双手将二人扶起,笑着说,“二哥,五弟快起来!”

    孝庄拉着康熙的手,坐在自己身边儿,边端详边问,“孙儿啊,你何时回来的?”

    康熙笑呵呵的答道,“昨个儿夜里。”

    “怪不得没听着动静。”

    孝庄刻意掩了南巡、云贵的字眼儿,关切的问,“这趟出去,一切都顺利?”

    康熙眉眼一低,转而笑着说,“总有些个波折,也都不是什么大事。”

    “老祖宗,孙儿这次出去一路走的匆忙,只带了名花匠回来。往后您那些个南方的花木就有人照应了。”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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