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惟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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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惟双-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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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浸天让揆叙去东厢等候,见他进了东厢,才似笑非笑的说道,“现在你不知去向,按照宫里的规矩,总要抓个人兴师问罪。天底下,除了他,还会有谁做得了这替罪羊?”

    “可他这阵子并不在宫里,谁敢拿他?”

    水浸天瞪着眼睛,嘲讽的笑了几声,说道,“康熙,你难道忘了想他身首异处的大有人在吗?他们只怕逮不到机会,你不声不响的走了,别人还留着他下酒吗?我不给她准备后事,难道由你来准备吗?”

    “我……”康熙登时哑口无言。

    “这些年他帮过你,救过你,在鬼门关走了两回。你呢?半幅袍子就将十五年的情分一笔勾销。三藩起兵造反,你怕了,逃的远些便是。何苦躲进他的家里?他急匆匆进宫报信,到现在不见人影,你就这么想他死吗?我问你,除了死亡的威胁,你还能带给他什么?”

    “我……只是……”康熙在水浸天咄咄的逼问下,居然结巴起来。

    “康熙,你口口声声说爱他,你爱他什么?是那副举世无双的皮囊吗?我再问你,你从他那里得到了多少?你又付出过什么?”

    “……”康熙霍的冲到门口,推开门,夺路而去。

    鄂克孙见康熙急冲冲牵着马走了,连忙闪身出来请示道,“少奶奶,要不要派人跟着?”

    水浸天眼看着康熙出了府门,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摆摆手说道,“不必了。”
54。凤栖梧…第二十九章:紫宸归九天(二)
    酉时三刻,紫禁城

    康熙策马闯进午门,禁卫军见是康熙皇帝,连忙让开去路,捡眼色的管带直奔慈宁宫。

    康熙跳下马背,冲进南书房,一把逮过魏敏珠,问道,“他来过吗?他在宫里吗?”

    魏敏珠定睛一看是康熙,心下欢喜不已,连忙回答说,“奴才听说纳兰大人去了慈宁宫。”

    康熙松开魏敏珠,拔脚便走,魏敏珠紧紧跟了上来,低声说道,“皇上,还是换了龙袍再去吧。”他低头看了看衣衫,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魏敏珠招呼内侍监,一齐动手帮着康熙更衣,“奴才听说纳兰大人擒住了要逃亡的吴应熊父子。未时,纳兰大人进了慈宁宫,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康熙心头一紧,紧张、焦躁爬上面颊,众奴才见状,连忙加快了动作。

    康熙提着龙袍,大步流星冲到慈宁宫门口才收住脚步,平顺了气息。贾孟城朗声通报道,“皇上驾到——!”

    康熙战战兢兢走进正殿,但见孝庄太黄太后身着朝服正中端坐,纳兰性德跪在孝庄脚下,看他歪歪扭扭难以自持的样子,难道他跪了两个时辰吗?

    康熙跪倒在地,对着孝庄恭恭敬敬的叩头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吉祥!”

    孝庄挥挥手屏退左右,瞄着康熙的头顶,若有若无的笑了几声,道,“玄烨,你这是打哪儿来啊?冬郎说,你去了城外校场检阅火器营,可有此事?”

    纳兰性德低下头,偷眼给一头雾水的康熙递了个眼色。他连忙会意的点头称是。

    孝庄瞥了一眼脚边儿的纳兰性德,语调稍显缓和,又问道,“据说,冬郎是奉了你的旨意出宫监视吴应熊父子的举动?”康熙把心一横,接了纳兰性德的眼色,再度点头称是。

    孝庄嘴角微微翘了翘,继续问道,“据说,今个儿擒获吴应熊父子的时候,你也在场?”纳兰性德右手食指点了点地面,康熙继续点头称是。

    孝庄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语调平和的问道,“三藩作乱,玄烨你有何良策破敌啊?”

    康熙一怔,听闻三藩起兵作乱,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想跑得越远越好。被孝庄突然这么一问,本能的按着纳兰性德拟定的军事方略照本宣科的诵道,“荆州乃咽喉要地,关系最重。孙儿以为,著前锋统领带每佐领前锋一名兼程前往保守荆州,以固军民之心。并进据常德以遏贼势。前往官兵若沿途住歇秣马,必至迟误。著派户部贤能司官于每日宿处齐备草豆应付。其陆续遣发大兵征剿之处……”

    纳兰性德听到康熙如此作答,暗自松了口气。心想,现在躲东厢的诸位议政王大臣总该相信,康熙的退位诏书是有人蓄意伪造,意在动摇我大清之本了吧。暗自祷告,这场自导自演的戏码尽快结束,一旦被诸位议政王大臣发现分毫破绽,还不知要怎样发难。若是众位议政王以八旗兵权相胁,威逼康熙退位,那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心悬在半空,好似踹了头小鹿蹦来蹦去,耳畔康熙头头是道的讲述着军事方略,纳兰性德见他搞不清楚状况,万分焦急的狠狠瞪了他一眼,似有似无的摇了摇头。康熙见此情形,缓缓放慢了语速,疑惑不解的望去。

    苏嘛拉姑面带悲色,一脸不安的走上殿来,顾不得礼法,打断康熙,跪地奏报道,“老祖宗,皇后提早临盆,难产征兆明显,情况大大的不妙!太医们拿不准主意,还请老祖宗和皇上亲临定夺。”

    “玄烨啊,快走。快随祖母去坤宁宫!”孝庄脸色一凝,连忙站起身,握着康熙的腕子,带人急匆匆赶往坤宁宫。

    康熙站起身扶住孝庄,从东厢纱帐与地面的缝隙间瞥见一整排鹿皮皂靴,登时深吸了一口冷气,方才若有一句话答错,岂不坏了大事?脑中回想方才皇祖母的三个问题,旋即明白了大半。侧脸回望瘫坐在地的纳兰性德,一股暖意涌遍全身。

    躲在西厢纱帐内的内阁大臣见康熙和孝庄走远了,不约而同的掏出帕子擦拭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明珠、索额图、陈廷敬三人交换眼神,喜形于色、心照不宣。

    等众位王爷和内阁大臣走干净了,玛尔汉和图海才上前将纳兰性德扶了起来。此时的纳兰性德跪的太久,双腿麻木,一时间根本站不起来。

    图海松了口气,低声夸赞道,“容若老弟,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纳兰性德苦苦的一笑,无可奈何的说道,“实不相瞒,小弟一进慈宁宫的大门,苏嘛姑姑就给我使眼色。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幸好我阿玛署理兵部,断不会揭我老底。”

    玛尔汉和图海将纳兰性德架起来,试探着走了几步,玛尔汉低声问道,“可你怎么会知道皇上会何时回宫?”

    纳兰性德摇了摇头,“元泰兄,这点我也不得而知。想来是机缘巧合吧。”若不是我与玄烨心有灵犀,就是水浸天使了什么法子将玄烨激了回来。

    玛尔汉双眉微蹙,望了望纳兰性德和图海,轻声道,“只不过,皇后娘娘是真的早产了吗?今日巧合的事情,会不会太多了些。”

    这个节骨眼儿上若嫡皇子降世,管他是人为还是巧合,总之对康熙百利而无一害。无论是皇位的稳固、三藩的战事还是军民士气无疑是一计强心剂。

    议政王大臣、内阁大臣统统侯在坤宁宫正殿外,焦急的的等候着婴儿的啼哭。守在产房外的康熙不安的踱着步子,孝庄见惯了嫔妃生产的百态,早已磨砺的波澜不兴。

    两个时辰的焦灼过去,皇后意映仍旧难产,太医院政胡宫山禀报说,胎儿系倒胎。言下之意不外乎皇后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

    未等康熙回答,孝庄面色如水,缓缓道,“母子都要保住!万不得已时,要以皇上的春秋大业为计!”答案再明显不过,此刻孩子的降世比皇后的性命来的重要。

    纳兰性德不敢走正门,又担心殿内的情形。便从侧门步入殿内,无意中听到了几位太医的窃窃私语,“催产催的太急,看形势,皇后的性命堪忧啊!”

    “太皇太后的懿旨谁敢违抗!明知是个阿哥,硬逼着给皇后施针……唉!”

    “胎动过猛,骨缝一开,才知道是个倒胎,这这这……”

    几位太医啧啧叹息着,纳兰性德呆若木鸡的立在当场,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人命与皇位比起来,卑微的如同草芥。按照孝庄太皇太后的神机妙算,无论康熙回宫如否,皇后难产都会将朝臣视线转移。无计可施之时,有什么比拖延时间更为有效呢?

    皇后贤德,孝顺持重、简朴善良,为天下人称道。就算设死局算计容若,也是为了玄烨的威名,绝不是一己私欲。二十岁,多好的年纪,花一般的年华,一纸诏书便将她推进鬼门关,端地可笑,端地可悲!

    “哇——!”婴儿响亮的啼哭划破长空,“恭喜太皇太后,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诞下一位阿哥!”

    婴孩啼哭未止,医女、稳婆的惊呼旋即将啼哭和欢愉盖了过去,“皇后出红了,血崩出大红了——!”

    皇后自胎动至血崩仅仅历时两个时辰,是康熙惊魂未定的两个时辰,也是朝内正反势力相峙抗衡近乎白热化的两个时辰。

    皇后意映脸色惨白,满眼绝望的望着康熙,只留下一句话,“皇上若念及臣妾,请保他一世无忧。”言下之意,即是替襁褓中的婴儿要下了皇太子的之位。

    康熙虽然不能确定皇后此时临盆是否纯属巧合,但是从皇祖母的态度中不难看出,人为因素大于巧合。嫡皇子的分量,康熙怎会不清楚,皇后和承祜两条性命换一个太子之位又何妨?玄烨应了,许诺一年之后,必行册封之礼。

    皇后意映笑着点了点头,宛若萧素的梨花,花瓣凋零,花蕊枯萎,暗香残留。

    坤宁宫内外哀声震天,悲凉之气直冲九霄。朝局的动荡,皇后的性命,贵州全境失守,这就是康熙一时意气用事的代价,就算是帝王也不可以为所欲为。

    那一夜,彻骨的寒风晃动树枝,雪下得安静极了,默然无声的铺满京城的每个角落。苍天为大地披上天降的素缟,以最纯洁的白色祭奠皇后,以最神圣的方式宣告意映芳仪永谢。

    是日,康熙诏谕举国为大行皇后举丧。第三日,将独一无二的谥号“仁孝”赐予意映。

    十二月十三,康熙亲帅王公大臣,奉移大行皇后梓宫于巩华城。是日,诏谕全国孝期结束,除服。

    十二月十四日,命西安将军瓦尔喀率大军进驻四川。坚守滇入川险隘之地,相机讨贼。

    十二月十五日,诏谕停撤平南、靖南二藩,以求在政治上孤立吴三桂。

    同时,由纳兰性德执笔,以康熙的口气草拟一份诏书,派十三密探秘密送抵吴三桂行辕。内容大致许诺吴三桂与清廷划江而治,并援引朝鲜之例,承认其治下为大清属国,从政治上迷惑吴三桂。
55。凤栖梧…第三十章:冬梅傲霜枝(一)
    一空氤氲聚,一碗虎狼药,一策凤栖梧

    吴三桂叛军一路势如破竹,攻城拔寨,直逼长江防线。东南郑经与耿精忠篡谋,于福建沿海登陆。前方告急、不战而降、失守战死的败报频传,康熙不堪重负,病倒了。

    一月之前,纳兰性德在慈宁宫一战成名,令举朝百官、皇室公卿刮目相看。众位议政王大臣纵使识破纳兰性德的谎言,但苦无有力证据反驳,只好咽下哑巴亏。加之,平叛战事吃紧,康熙龙体抱恙,若不同仇敌忾则爱新觉罗氏江山不保。

    一个月以来,纳兰性德寸步不离的随在康熙身旁,只接个眼色便心领神会。康熙抬眼侧目之处便能捕到潋滟晴方的眸子,这份直达心底的安宁和信赖任谁也替代不了。

    十二月二十六,亥时初刻,南书房

    康熙服药刚刚睡沉,贾孟城悄悄走到他耳边,低声道,“纳兰大人,派去荆州的侍卫夸塞回来了。”

    纳兰性德侧过脸,看了看将将睡沉的康熙,轻轻抽回手,悄悄起身,蹑手蹑脚的转进了前殿。此刻,满脸风尘的壮汉子夸塞坐在桌旁狼吞虎咽的吃喝,想是他一路奔驰回京,吃不得吃,喝不得喝。

    夸塞见纳兰性德快步走来,连忙起身行礼,“副统领!”慈宁宫一役之后,康熙升任纳兰性德为御前侍卫营副统领,官居正三品。

    纳兰性德做个了噤声的动作,低语道,“皇上刚睡下。”

    夸塞伏在纳兰性德耳畔,语调沉重的说道,“沅巡抚卢震弃长沙,奔岳州,武昌、安庆危及。”

    纳兰性德双眉微蹙,略略的点了点头,尔后便进了里间。于行军图前,沉思片刻,提笔写下两道谕令,预备等康熙醒了再行用印:“闻巡抚芦震已弃长沙奔岳州。朕念武昌重地,不可不豫为防守,诏令都统觉罗朱满率兵即往……即于岳州以北之水路要地驻防。”

    “诏令兵部,令江宁将军额楚、镇海将军王之鼎……由水陆分路先往安庆防守。并敕将军尼雅翰,将所领之兵及马哈达之兵共选六百名速抵安庆……”

    放下狼毫,墨迹尚未干透,贾孟城便急急忙忙从寝殿奔了出来,“纳兰大人,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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