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原谅作者:江南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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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原谅作者:江南游子-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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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云翼知道常友之这是给自己面子,又看看湘君在一旁隐忍而期待的表情,便咬了咬唇:“也好,那我就多留几时再回去好了。”
    於是在常友之的张罗下,一家人又热热闹闹地吃了饭──其实局面并没多大变化,只是再没话讲的人,到了餐桌上都可以滔滔不绝地对菜肴品头论足,这或许就是为什麽,这个国家的饮食文化这麽发达,菜系品色这麽讲究。
    真热闹也好,假热闹也罢,人活著无非就是做一场戏:命好的一做到死,就是寿终正寝;命不好的半路坍台,就是飞来横祸。
    好歹吃过了一场饭,府里的女眷们开始跑来跑去地收拾杯盘残羹。常友之说他书房里还有奏章没有写完,就先失陪回了书房;卫林依则抱著吃饱饭後迷迷糊糊的小乔,说带她去休息,顺便也要去看看小瑞麒,随後也离开了。於是偌大的屋子里瞬时便只剩下卫云翼和他的妻子谢湘君两个人,卫云翼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说点什麽,却又碍於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叹了口气道:
    “去你的房间说吧。”
    谢湘君略点了点头,随後姗姗地向她自己临时居住的一间客房走去。
    跟著湘君进了门,卫云翼坐在桌边,谢湘君盈盈地去门口关好门,这才回来,坐在卫云翼的身边,为他斟了一杯茶。
    “多谢。”
    卫云翼谢了茶,端起来抿了一口──他倒不是口渴,只不过是表示对湘君的尊重和感谢,另外也是为两个人缓解一点尴尬的气氛。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卫云翼放下茶盏,满是歉疚地开了头。
    “一日夫妻百日恩,说什麽苦不苦的。”湘君只低著头回了这一句,却看不清她的表情。
    “当初你来我卫家的时候,我说过要给你幸福,结果现在却……”卫云翼咽了半句,咬了咬唇,才又说下去,“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好人,就带著小乔改嫁吧,别跟著我受苦了。”
    卫云翼尽可能语气平稳地说完这句话,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文书来,放在谢湘君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我写的休书,如果用得上的时候,就拿去用吧。”
    谢湘君静静地坐著,不出一言,卫云翼知道她现在一定万分难受,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她,毕竟任何语言在她所遭受的苦难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一纸空文。
    “夫妻本是比翼鸟,夫妻本是并蒂莲,夫妻本是比目鱼,夫妻本是连理枝。”
    谢湘君优雅娴静地吟出这四句话来,随後抬起眼睛,盈盈地望著身边的夫婿:“难道在夫君的眼中,湘君只是个随手可弃的货财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卫云翼赶紧辩解。
    “那就是夫君以为,湘君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谢湘君一挑眉又是一问。
    “当然不是!”卫云翼没想到他的行为会让妻子误会,赶紧解释道,“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过得好一点,如果我不能给你幸福,至少希望可以让别人给你幸福。”
    “夫君。”谢湘君握住卫云翼的双手,轻轻地阖在自己柔软温热的掌心,“湘君从嫁给夫君那日起,心中就再不作他想。夫君镇守边疆,妾身就随你在边疆看长河落日,胡马北风;夫君回京都朝堂,妾身就随你坐香车宝马,人间繁华;如今夫君家破人亡,妾身自然也随你辗转飘零,屈辱忍耐──若是只能同乐不能同忧,算什麽结发白首呢?”
    卫云翼不曾想到他的妻子竟然如此重情重义,一时间心中暖流涌动,忍不住伸手把她揽入怀中。
    “湘君,我卫云翼能有你这样的妻子,真乃此生之大幸!只是我太没用,你这麽苦,我却不能在你身边……”
    谢湘君依偎在夫婿的怀里,本还强忍的泪忽然就劈哩啪啦地落了出来。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苦难的时候,还可以硬得起心肠,彷佛什麽打击都可以视若无睹;最怕那知心知情的人来一问,一疼,便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一下子点破,累积的情绪便会瞬间崩溃,如决口的堤,一溃万里。
    卫云翼抱著他的妻子,刚刚还坚韧刚强得如山间蒲苇,此刻却已哭得梨花带雨,如一个失怙的孩子。说实话,她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若不是飞来横祸,她本该优雅地坐在小楼听雨霖铃,看落飞花,她的丈夫应该为她撑起天地,为她遮风挡雨,可现如今什麽都没了,她不得不用她贞洁如玉的身子去铺平道路,不得不用她柔软如荑的双手去劈开天地。
    夫君,妾身也想要丈夫的庇护,也想要良人的温柔啊!
    谢湘君哭了一会儿,忽然娇懒地从她夫君的怀里爬起来,含泪凝眸地望著他的眼。
    “夫君。”
    哭得嘶哑的声音轻轻地唤著她的丈夫,柔软的手指轻轻地压在他的胸口──啊!他的胸口还是那麽强健有力,虽然不能为自己遮风挡雨,但是仅仅靠在他怀里就会觉得安心,毕竟他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世上唯一的依靠啊!
    谢湘君此刻全没了平日的刚强独立,只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少妇,含情脉脉地望著心爱的男人,然後一如往常微微探身,把自己水润粉红的小口送到他的嘴边。
    “不!”
    不知为何,卫云翼竟突然猛地一把推开了她,这让她始料未及──不,应该说太过惊讶,惊讶得连反应都忘了。
    为……什麽?
    谢湘君的身体微微地颤抖著,说不清是惊讶,还是什麽别的情绪。
    “对、对不起,湘君,我只是……”
    卫云翼显然也是反应过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赶紧开口解释,却苦於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藉口。
    “毕竟在别人家中,我还是没有办法……”
    “原来是这样,是妾身失礼了。”谢湘君说著坐回自己的位子,低头擦乾了泪,呷了一口茶平复情绪。
    卫云翼赶紧又说了些温柔体贴的话给湘君赔不是,然而谢湘君却再没有什麽别的表示,只是静静地听他说,偶尔露出一个温柔娴静的微笑,说一句恭敬优雅的应答。
    卫云翼清楚地知道,他刚才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就算湘君再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也绝不会原谅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的拒绝。然而他没办法,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他虽然理智上明白自己是她的丈夫,但是在身体上,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给她温暖和爱护──
    因为只要她一亲近他的身体,他的眼前就会出现那个人的影子啊!
    
    作家的话:
    下一回:为什麽最先心乱的是自己?
    这一回若是断开就没意思了,所以一起放出来。
    关於有读者说谢湘君和小乔是不是最後就炮灰了的问题,我只能说,这个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自己的追求,在自己的人生里都是主角。幸或不幸,听天由命,故事完结前,谁也不知道……

    (7鲜币)第二十八回上

    好不难受地从常友之家出来,已经又到了宫灯处处的时间,卫云翼狼狈而落魄地沿著宫墙跌跌撞撞地走入皇宫,他已经太熟悉凌霄宫的位置,即使完全心不在焉,也可以下意识地找回去。
    身体的记忆,本来是为了适应和自我保护,然而有时却会给人心带来彻骨的凄凉,那是单纯的语言无法抵达的深度。
    刚一进凌霄宫小院,还没进楼,就远远地见一片灯火辉煌,镜尘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上蹿下跳,一见自己回来,便赶紧跑过来,一边行礼一边道:
    “大人可算回来了!我们正打算去哪里找您呢!怎麽今天回来得这麽晚?”
    卫云翼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只问了一句:“出了什麽事?”
    “呃……”
    他这一问,镜尘反而支吾了。不过看样子也不用她回答了,因为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楼前,逆著光投下大大的阴影,笼罩著镜尘和自己渺小的身躯。
    “你去哪里了?”
    皇帝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愠怒。
    “怎麽?难道陛下其他的妃子都不会出门麽?”
    卫云翼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挑衅和怨怒,李玄青觉得有点奇怪,便几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他,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让他心下一惊。
    醉了?
    “要喝酒可以在宫里喝,为什麽要特地出去?”
    被李玄青这麽一说,镜尘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卫云翼已经醉了,只不过刚才太过心急,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
    卫云翼斜挑著他的怒目,醉醺醺的身体不稳地晃著,口中却没有一句答话,反是奇怪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麽?”卫云翼的笑让李玄青心里很不舒服,“难道跟人在外面喝酒有那麽快活?”
    一想到卫云翼可能在某个小酒馆里和另一个男人把酒言欢,酒酣耳热,说著从来不跟自己说的话,甚至抱头痛哭,倾诉平生,他的心里就极其不高兴,恨不能拿根铁链子把他锁起来,永远关在凌霄宫的小楼里。
    “跟人喝酒?”卫云翼一边哈哈笑一边凄凉而无奈地自语道,“我倒是想有人跟我喝酒,可是我的眼睛坏了,只要有人靠近,我就只能看到他……”
    “他?!”
    这一个字显然更刺激了李玄青敏感的神经,他完全没有心思去仔细揣度卫云翼话里的意思,此刻的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比他李玄青更重要?!比他李玄青更让这个人记挂?!怪不得自己这麽逼他都不肯就范,原来他心里竟有这麽一个人?!
    李玄青心里一股火勃然而起,他恨得一把拎起卫云翼的衣领,恶狠狠地逼问他道:
    “谁?到底是谁?!”
    卫云翼如一件破衣服般飘摇地挂在李玄青的手里,无力的头随意地垂著,竟彷佛完全感觉不到李玄青的威胁一般:
    “为什麽……只能看到他……李玄青,为什麽我只能看到你……”
    这一句话,让刚才所有的嫉妒和恨意全都化做了春风乍起,落英缤纷。李玄青的心里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轻飘飘的狂乱,他看得出卫云翼的不甘心,看得出卫云翼的不情愿,他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但是他没想到他竟然这麽快就对自己……
    自己。
    自己。
    不,他本来的计划不就是让他沈溺在自己给的欢情之中吗?可是为什麽,当他真的沦为自己的所有,真的除了自己什麽都看不到的时候,那个最先心乱的不是他卫云翼,而是自己李玄青呢?
    为什麽是自己?为什麽是自己的心里乱了呢?
    无论如何,总归要先把那沾满酒污的雪锦换下来,把他身上的酒气洗乾净。一屋子侍女赶紧前簇後拥地把人弄到二楼小房间里,这个脱衣 服那个脱靴子,镜尘迅速把事先准备好的澡盆和热水弄好了在那里,李玄青看著一群女子把卫云翼扶到浴盆里坐好,一个侍女把雕花木窗打开透气,另一个则把衣服 靴子拎了出去,镜尘熟练地给卫云翼清洗著身体,却见他脸上越来越红,好看的眉头也拧了起来,口里喃喃地念著“难受”、“好热”。
    “笨蛋,醉成这样怎麽能泡这麽热的汤?不是越泡越晕麽?”春心一见这情形,赶紧过来拿起冷水的木桶,把剩下的冷水一股脑都倒了进去。
    

    (5鲜币)第二十八回下

    “啊、我不知道……”镜尘哪里晓得喝醉的人是不能泡热水的,一下子不知怎麽是好。
    “你去再拎桶冷水过来,把水调得凉些,但也不要太凉,免得生病;我回屋去拿醒酒的药来。”
    春心说完就匆匆地向隔壁自己的屋里去了,这期间镜尘和其他宫女也出去了,屋里一下子只剩下卫云翼和李玄青两个。
    氤氲的水汽熏蒸著小小的屋子,这是个无风的夜,即使开著窗子也没有凉风进来。李玄青从床边站起身来,自己搬了把椅子在卫云翼身边坐下,卫云翼一张脸红彤彤地眩晕在热水里,一头漆黑的长发在水纹中回旋成优美的弧线,随意地沾在他漂亮的身体上。
    “陛下,药来了。”
    春心一进来见到这情形,便放慢了脚步,向皇帝行了礼。
    “药给朕,你出去。”
    “是。”
    春心不知道皇帝要干什麽,这也不是该她关心的问题,她只战战兢兢地把药瓶交给皇帝,然後低著头後退到门口,出了门,关好。
    李玄青拿著白瓷小瓶,冰凉的触感沁入他的掌心,他打开红色的瓶塞,凑过去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酸味飘入鼻翼,但也并不是很难闻的味道。他扭头看了看水汽中那张绯红的脸颊,眉目虽是熟悉的,但或许是因为闭上了眼睛,所以并没有平日的桀骜不驯和凌厉恼怒,反倒有种病弱可怜之态,让他的心里禁不住想要照顾他,想要用自己的手让他舒服一点。
    “把药喝了。”
    李玄青说著把药瓶凑到他口边,但是卫云翼完全没有反应,一动都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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