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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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重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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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魏阳侯是太子的亲舅舅,如此就是太子明面上的人,又如何能摆明车马,与太子为敌呢?因此就算是悄悄与人目光传讯,竟也不能太过大胆。
  而不能太过大胆的结局就是,那几人都只当魏阳侯说的是斥责太子“胡坐”一事,竟仿佛是完全忘了太子还有更大的“罪状”等着他们去“斥责”。
  魏阳侯无法,只能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掩面不去看向众人。
  萧无尘却是很快看向了这个舅舅。
  他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魏阳侯是母后嫡亲的弟弟,是他嫡亲的舅舅,可是,真正毫不留情害了自己的人,也是他。
  萧无尘当年给了皇叔“鸩酒”之后,虽然身子不好,只能勉力处理国事,但朝着大权却是一直掌控在自己手中。若非他一时不察,又从来信任一直“崇拜”自己的皇太弟和曾经抚养他的姨母,还有这个最会做戏的舅舅,他又如何会当真落到最后那般境地?
  可惜舅舅终归是舅舅。
  萧无尘缓缓道:“舅舅,你是孤的嫡亲的舅舅。旁人不懂孤的心意便也就罢了,舅舅竟也不懂么?这椅子,舅舅竟是当真不肯坐?”
  萧无尘一开口,众人同时噤声,齐齐看向魏阳侯。
  虽然萧君烨早就在魏阳侯之前就坐了下去,但是众人皆知那昭王是七岁才进了洛阳城,早年长在边境,为人桀骜,很是不好招惹,便都有意无意忽略了他,而是直接看向魏阳侯,仿佛是想看魏阳侯是不是要罔顾君子之道和祖宗规矩,当真要听太子的“胡言乱语”。
  魏阳侯一下子就僵住了。
  从前萧无尘信任他也依赖他,从不肯让他为难,魏阳侯便从未面临如此窘境,可是现在,萧无尘却是开始把他当仇人了……
  “原来,舅舅竟也是不懂孤的么?”萧无尘再次幽幽开口。
  他本就年少,一身白衣,容貌俊美,如此开口说话,旁人自是会有些心软。
  可是魏阳侯听了,却是在寒冬腊月里,愣是急出一头冷汗来。
  “这、这……”
  魏阳侯还在踌躇自己该如何抉择时,就听周遭人讽刺道:“国舅爷既是长辈,又是君子,此刻正当拒绝这些胡人传来的东西,一心劝诱太子回归正途,才是正道,如此,岂可犹豫再三,岂非既罔顾了君子之道,又妄为太子长辈?”
  “正是如此。”旁人又接话,故意挑拨道,“还是说,国舅爷竟是心中不满太子,却又不敢明着说出来?”
  萧无尘亦看向魏阳侯,虽不语,可是眸子里的含义却是清清楚楚。
  他再逼他!
  魏阳侯心中登时一凛,随即就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侯爷竟也不顾君子之风了么?须知沈家还是诗礼传家……”
  魏阳侯却是直接打断了那人,道:“本侯只知,这君子之道,除了跽坐之外,最重要的一条,则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子既为储君,本侯既是臣子,太子又并未废除跽坐之礼,违背君子之道,那么,无论君要臣如何,臣,绝无二话!”
  魏阳侯再说最后几句话时,则是直接起身,跪在了萧无尘身前,高声喊出了那些忠心之话。
  众人缄默。
  萧无尘微微眯眼,含笑起身,扶起了魏阳侯,尔后再次看向众人,道:“诸位,坐。”
  众人面面相觑,即便有心中不忿者,此刻竟也无法反驳——魏阳侯那句话说的太对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子既是储君,他们既是臣,而储君并未要求他们不守礼,更未要求他们废除跽坐之礼,储君只是要求他们坐一坐那些椅子,他们又该如何闹腾?
  纷纷坐了下来。
  然后,等众人心绪不宁的坐下之后,忽而想到这位太子还有一事当斥责的事情,正有大胆的言官要开口时,就见有太监前来,禀报太子。
  “殿下,圣上回宫了,正往椒房殿去。圣上口谕,请殿下亦往椒房殿去。”
  那几个要开口的言官,硬生生又把到嘴边的话,复又咽了回去。
  
  第7章 高热
  
  承光帝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之下,俱都不敢再对太子进行言语上的围攻——世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太子是储君,还是一个除了身体不好之外,其余诸事都分外出色的储君。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单独对太子“死谏”,虽则不一定成功,但太子也绝对不会太过苛责他们。
  甚至,他们即便是要对承光帝死谏,即便是以头触柱真的死了,承光帝也不一定会苛责他们的家人。
  然而,承光帝如今已经年有六十,虽仍旧是明君圣主,可惜,已经失去过五个儿子的承光帝对太子的维护和溺爱,显然已经到了一个常人不能理解的程度。
  若是有臣子对他谏言,无论态度如何,只要所说之事有理有据,承光帝自不会太过为难,可是现在,他们若是张口就为难了太子……
  东宫的议事阁里,不少言官当即瑟缩了起来,誓不肯做这个出头鸟,在承光帝已经回来的时候,再指责太子“不孝”——虽然,在他们看来,太子身为先后唯一嫡子,竟在先后死去的那一夜不为先后守着,甚至妄图因为先后的懿旨而将守孝之事蒙混过关,如此大为不孝。可是,圣上归来,谁又敢真的再多说些甚么?
  言官俱都不语,其余有心的臣子回忆一番方才太子与往日不同的行事作风,明明是太子不占理的事情,却也能轻而易举的化解开来,让众人连斥责太子效仿胡人,胡坐而不正坐的话都开不了口,仿佛是他们错了一般……如此种种之下,这些臣子亦不肯再轻易开口。
  魏阳侯咬牙看着这一切,心中虽怒,却也无可奈何。——无论如何,他是太子的亲舅,是先后的嫡亲弟弟,至少在明面上,他的口中是绝对不能说出任何对太子不利的事情的。
  魏阳侯心中这般想着,只得起身道:“既是圣上宣召,殿下还要速速赶去椒房殿才好。”
  萧无尘正在怔楞之中,闻得此言,立即起身,就要直直往东宫的议事阁外冲出去。
  不意他还没跑出几步,瘦削的肩膀就被身后人按住了。
  萧无尘微怒,正要瞪向身后人,就听身后人道:“外头冷,太子当保重身子才是。”
  然后就为萧无尘披上了那件白狐狸斗篷,末了还塞给萧无尘一个热乎乎的手炉。
  “太子身子不适,若是走路去,只怕要花不少时间,该坐肩舆过去才好。”萧君烨为比他矮了一个多脑袋的小少年系好了斗篷,塞好了手炉,后退一步,温声嘱咐道,“圣上和先后皆心疼太子的身体,太子不为自己,也该为圣上和先后心疼自己才好。”
  萧无尘怔怔的任由萧君烨如此动作,低头想了片刻,“嗯”了一声。
  他忽然记起来了,在前世的这个时候,他跪在母后棺木前,皇叔也为他披过斗篷,送过手炉,可是,那个时候的他,既固执又愧疚,根本不肯去领皇叔的情,而是当着不少人的面,一把丢掉了斗篷,砸烂了手炉。
  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皇叔还是依旧对他那么好。
  萧无尘心中对萧君烨的愧疚忽而涌了上来,使劲眨了眨眼,这才红着眼眶,仰头看了萧君烨一眼,低声道:“皇叔,也要保重身体。”
  尔后他出其不意的伸出手,妄图捏一捏萧君烨的手,可惜等他伸出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萧君烨的手小了足有一半,尴尬之下,只得捏了捏萧君烨的小指,尔后就抱着手炉,匆忙离开。
  萧君烨:“……”是他误会了么?他的无尘,仿佛是……开窍了?
  萧君烨在萧无尘匆忙跑出之后,呆愣了一瞬,随即也奔了出去,眼看着萧无尘上了肩舆,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背影也瞧不见了,他这才用右手捏住被萧无尘捏过的左手小指。
  苍茫的雪地里,他只闻得自己心口处的砰砰直跳,只看到那远去的少年的背影。
  眼中耳中心中,再无其他。
  再说萧无尘坐着肩舆,很快到了椒房殿。
  椒房殿外,正是承光帝最亲近的太监首领余公公守着,他一瞧见萧无尘是坐着肩舆来的,心中安慰之下,随即眼眶就红了。
  “殿下快进去,圣上方才嘱咐老奴了,说您来了,就让您直接进去,不必通报。”
  萧无尘轻扶了余公公一下,结果他身子不好,身上亦没有力气,竟是扶不起余公公。
  萧无尘心下苦笑,只得道:“孤这就进去,余公公,您是伺候父皇的老人儿了,又何必次次如此拘礼?”
  余公公只不答,待磕完了头,才扶着萧无尘往里头去,一面走一面低声道:“……殿下莫忧,皇后留下懿旨的事情,圣上也是知晓一二的。毕竟,这种事情,皇后之前也是透了些意思给圣上,见得圣上没有不许,这才当真留下了这道懿旨。圣上既没有不应,显见就是真的心疼殿下,亦不想让殿下因为寻常守孝之礼,就坏了身子的。所以……”
  余公公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萧无尘已然知晓了前世他不曾知晓的事情——他的父皇和母后,原来竟是将他看得这样重。
  萧无尘心中震动不已。
  然而,想到前世他的死,萧无尘竟是突然不敢再继续往前走。
  父皇也好,母后也好,都是那样的期盼他能好好活着,好好的将这萧家的江山继续传承下去。可是,他呢?
  纵然他前世并非昏君,纵然他前世当真将那些分封的权力渐渐收回,纵然前世他带着大兴百姓,最终迫使匈奴分裂,不能再与大兴相抗衡……可是,他终究是在仅仅二十七岁那年就去世了。
  萧无尘根本不用猜想,就知晓那并非是他的父皇和母后最期望的。
  “殿下还是快些进去罢。”余公公却是不知萧无尘心中的愧疚,在一旁扶着萧无尘就往椒房殿的正殿里头去。
  萧无尘虽被愧疚占满了心头,理智却知晓现下不是愧疚的时候,当下随着余公公往前走去。
  只是二人还未走到椒房殿里头,就已经听到了里头的大动静。
  “太医,快传太医!”
  萧无尘一怔,急急就往椒房殿里头去,结果快步走进去后,才发现并不是承光帝身体不适,而是三岁的八皇子突然面红耳赤,仿佛是发了高热。
  沈妃正将八皇子抱在怀里,心头忍不住的惊惧。
  而萧无尘见并非是承光帝出事,心头松了口气之余,竟忍不住身子开始微微摇晃。
  “殿下!殿下!”余公公和阮公公齐齐惊叫。好在萧无尘只是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就又站住了。
  可是,这样的动静,也足够原本和沈妃一起围在八皇子身畔的承光帝发现这边的动静了。
  承光帝虽年有六十,却老当益壮,仿佛他该生得病,都由着萧无尘生了去一般,经年累月的竟是身子健壮的不得了。
  原本他听得才三岁的八皇子自夜间皇后出事,就忙忙踩着小短腿儿,自己奔了过来,还一直跪到现在,滴水未进,就开始皱眉,后见得八皇子高热,心中亦是焦急。毕竟,八皇子是他的幼子,如今活到三岁大,也算是能养成了,没得到了现在突然没了,那才是让人糟心的事情。
  不过,承光帝对八皇子的担忧,在听到阮公公和余公公的惊呼后,立刻就转变为对萧无尘的担忧了。
  承光帝立即从八皇子身边站了起来,大步朝着萧无尘身边走去。
  萧无尘只觉自己头晕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见到承光帝朝他走来,眼眶微湿,当即就要下跪——
  承光帝却是忙忙扶住了他,责备道:“你身子不好,这地上寒凉,如何能跪?”承光帝说着,侧首看一眼殿中的棺木,双目的神采渐渐消散,叹道,“且,你母后说了,让你白日不得跪,夜间不守。百善孝为先,这些都是你母后的遗留之言,你若做不到,如何当得一个孝字?如何能做这天下的储君?”
  承光帝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微微提高,周遭跪着的皇亲国戚,俱都将这些话听在了耳中。
  沈妃两行清泪不止,将八皇子贴身抱在怀里不语。
  承光帝的元后所出的四公主瞳孔一缩,却是站了出来,道:“父皇素来英明果断,然此言差矣,请恕女儿不能苟同。”
  四公主一站出来,其余几位依附她的公主和郡主,此刻也只能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
  沈妃依旧抱着八皇子瑟缩在一旁,仿佛万事万物,都与她无关一般。
  其余诸人,俱都有眼色的一言不发。
  然而小小的八皇子却并不懂得看人眼色。他现下只觉浑身都烧得慌,脑袋晕晕的,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呆了。
  “母妃,热。母妃,坛儿好热,坛儿想睡觉。母妃……”
  八皇子忍不住开始很小声的呢喃起来,眼睛里甚至流出泪珠来。
  沈妃却是把八皇子按在怀里,声音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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