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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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县令-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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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突然发疯一样在整个府邸里造反裸奔。比如说媒婆说完夏南风的亲事,再去任何人家说亲,路上就肯定会被弹弓袭击,最夸张的是,夏南风的红颜知己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床都在墓地里。



愈加温文儒雅的夏南风一天比一天更深居简出,洁身独处,甚至和外面的红颜知己也断了联系。只有夏南风和郑寅则知道,为了约束那个已经上房揭瓦的小家伙,他们付出了多大代价。主战派的郑寅则顶着家里的猪天天出来裸奔的压力,锲而不舍的荼毒方圆百里之外的姑娘。主和派的夏南风则公干之余花更多的时间守在桑葚身边免得她出去兴风作浪。



但是当燕三娘发现自己的床在一天清晨出现在墓地,惊吓之余,竟然病卧床榻后,夏府里又传来久违的,父女师徒对峙的大吼。是夜,夏南风入住燕三娘住所施以救助。



桑葚大哭三天,夏南风也绝不对桑葚说一个字或给一个好脸色。水小姐的死对夏南风的影响深重。虽然有时候夏南风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愧疚更多,还是追思更多。但是,有一点夏南风非常清楚,他绝不要桑葚因为自己而做出终身愧疚负罪的事情。因此,他对于桑葚这次的故计重施和无理取闹狠下了心决不理睬。



清水衙门里的日子就在这两个冤家的僵持之中悄悄溜走了。两人的关系仿佛每天滑过衙门墙头瓦片上的阳光,仿佛在屋檐杂草上玩耍的麻雀,天天都会看见,却抹不去因为两人沉默对峙给府里带来的冷清和寂寥。



直到英哥慌乱的寻夏南风到燕三娘的住所,夏南风深悔自己不应该和性子极烈的桑葚冷战。



回到府里,看到桑葚小屋里床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夏南风要失心疯了。他强做镇定的掩饰着比英哥更慌乱如麻的没头苍蝇状态,把所有遣衙役和庄子的男丁全部派出去寻找桑葚。



半夜,陆续遍寻不至的衙役和庄人回复,夏南风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恐慌,他终于发现,无论是水小姐或者燕三娘不在了,他都会非常非常心痛,可是如果桑葚不在了,他却想都不敢想。



自从第一次见到桑葚起,他们俩就不离不弃,从没有一天远离,哪怕再艰难困顿,夏南风也不曾抛下桑葚。那时的桑葚还是孩子,无论如何有他夏南风一口饭,就会有桑葚吃的,夏南风怎么养,桑葚就怎么活。但很多时候,夏南风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度过那么多的难关,是因为有桑葚在。是桑葚给了他光和乐趣,是桑葚让他如此的执著坚持。



桑葚依赖夏南风,夏南风何尝不是在依赖桑葚?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早把两人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当最后一个人来报遍寻不着时,夏南风的头脑一片空白,一股绝望、恐惧的虚空席卷而来。他只有一个念头,若是桑葚不在了,那么他夏南风也不活了。



缓言把累了一天的衙役家人遣散,夏南风心焚意枯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哪里都寻过了,再也想不出来,桑葚还能去哪。他真怕性格刚烈的桑葚就此甩手遁迹江湖。



站在自己的院子里,夏南风思绪纷繁,心乱如麻。



之前的岁月他俩一直同居一室秤砣不离。直到前两年他才在大师兄提醒下将桑葚移居别院。搬到别院后的桑葚仿佛见风长似乎一转眼就从记忆里一个小娃娃长成了如此亭亭玉立的少女。长久以来,自己仿佛漂泊的浮萍,一心只以民生为重。家事的打理大部分仰赖自己的大师兄,有时候觉得,大师兄仿佛自己的半个内人。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桑葚对他是管头管脚接替了大师兄的照顾自己和主持家政的工作,渐渐将他这叶浮萍拴在了北方这片齐鲁大地上。



桑葚不过是半大的小孩儿,却要掌管夏府和他所有生活起居事宜。自己实在太忽略他身边的这个小娃娃了。这些年多少道当时觉得过不去的坎,是桑葚陪着自己,咬咬牙都过来了。



办事回来就能吃上可口的热饭热菜,床榻袍服永远干净软和,整洁无褶,若是桑葚随侍左右,甚至回首就会送上一盏热茶。桑葚那么脱跳的孩子,她磨的墨永远匀和饱满,油灯始终长明无烟。太习惯桑葚和她照顾下的生活了,以至于她的存在对于自己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他从来不敢想没有桑葚的日子会是怎样。



回首往事种种,夏南风不觉眼眶雾潮。他欠桑葚太多了,无论如何,要给桑葚找一个好婆家,看她得到了幸福他方能少许放下这种揪心的感觉。



走进房内里间,他打算换身夜行服再到城里城外去搜寻桑葚。



往常,黄昏时桑葚就会给他房内点上盏灯,没有桑葚在,屋里毫无生气。



晚上的云影稀疏,月光清灿。如水的月光和着竹影从窗格里漏进屋里,地面桌子上一片银白清冷,窗外一片蟋蟀虫音,此起彼伏,越发显得自己屋里满室寂冷凄清。



夏南风迅速的脱下便常官服,才套上长裤,忽然听到身后床上有悉窣的动静。突然他如醍醐灌顶,桑葚有可能根本哪里也没有去,就呆在她以前一直睡的自己的床上。Qī。shū。ωǎng。英哥粗心也不会想到桑葚会躲到自己房里来,大概扫了一眼就认为桑葚没了。



箭步上前,罗帐半掩,掀开帐子,开口的地方堆满了被子把床沿全堵上了。桑葚那小小的身体就蜷缩在床的最角落里。



夏南风顾不得上衣还没有穿,探身上床,桑葚蜷得那么小,仿佛又回到了刚拣到她时的样子。



“桑葚,桑葚!”夏南风焦急的几乎有些颤抖的将桑葚扶起,想到她房间的那些血迹,天不怕地不怕的医者夏南风手软脚软,几乎要晕过去。



桑葚虚弱如同一只小猫,在夏南风怀里睁开眼睛。



“爹爹,我是不是要死了。”桑葚的声音仿若游丝。



“别胡说,桑葚你哪里不舒服。告诉师父。”夏南风急忙检查桑葚手脚身体,没有骨折,也没有创伤。“你到底伤在哪里了?”



“师父,我出了好多血,我要死了。”桑葚不知道哪来的眼泪,泉水一样抹去了又滑落下来,一串一串全落在夏南风裸露的胸口上。



“哪里出血了?”刚才的检查夏南风确信桑葚是完好无损的。



“师父,我要是死了,你会娶那老女人么?”桑葚依然对此耿耿于怀,越想越伤心,本来就一天没有进食,哭得几乎闭过气去。



看到桑葚对自己如此依赖,对于未来这么伤心不安,夏南风心酸不已。



“不会,师父不会娶任何人,师父会一直陪在桑葚身边,只有桑葚不要师父,师父不会不要桑葚。”把桑葚搂紧,夏南风觉得整个胸腔都在作痛。



“一辈子么,一辈子都不离开我,哪怕我死了,也陪着我一起死?”桑葚缓过一口气,泪眼婆娑的说着任性的话。“象水小姐那样我绝对不要,她在地下一个人多么冷清寂寞我绝对不要。”



夏南风被憾住了,从小看大的桑葚对自己抱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竟然生死也要自己相随,胸中一口气涌在喉头哽住,说不出话来。



月光下,桑葚的肌肤光洁幼嫩,泪水湿了一片。长长弯翘的睫毛晕出两瓣阴影,阴影里一双眸子水般清亮,细细的呼吸在他的皮肤上轻巧的吐纳。



夏南风脑海里一个念头让他更加的震惊,他养的小娃儿长大成人了。桑葚晚熟,所以个子长得清瘦高挑,男孩般顽劣的个性让夏南风也一直忽略桑葚的性别。其实算算桑葚的年纪早该是时候了。



这个念头一生成,夏南风脸开始慢慢透出热气,全身上下接触到桑葚的皮肤烧成一片,敏感的感觉到桑葚那小小的身体柔韧而滑腻,让人不禁想搓揉进怀里。



夏南风本来就极为疼爱桑葚,视若己出,突如其来的认知和情潮让早就乱哄哄的头脑更是搅成一团。



夏南风在瞬间石化。



三十岁续



经过那一夜的夏南风和桑葚又恢复了原样,两个人似乎比以往更粘了,却又仿佛比冷战时更沉默。



比当事人还紧张的夏南风给桑葚调了一剂补血的方子。



桑葚怕苦,忙于公务的夏南风时刻把桑葚带在身边,到点就抓桑葚来吃药。是以衙门公堂上一股药味儿飘香,甚至下乡去视察,夏南风也随时会把药炉子支到老乡家里。



其实桑葚不过是月事不畅,先是痛得乱滚,后来又有些失血,并不是什么大事情。



可是原本聪敏练达的夏南风早已乱了方寸,混乱的情绪无从宣泄,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因此抓桑葚吃药成了夏南风乱七八糟的头绪中唯一能专注的事情。



而桑葚似乎一夜之间从顽童变成了少女,沉静柔顺的粘着夏南风,仿佛夏南风养的一只小狗,走哪跟哪,还可爱的摇着小尾巴。



只有极为熟悉这两个主子的仆役衙差才最清楚太平表象下的汹波暗涌,诡异非常:



最近他们精明能干的父母官夏南风常常会作出些让人跌下巴的懵懂事。比如没穿官服就出来升堂,搞得告状的老百姓看到一布衣堂上,二丈摸不着头脑;比如说蘸毛笔蘸到自己的茶盏里去还没感觉,结果写一纸茶水;比如说正审着个邻里纠纷,张家问完了却不问李家就开始沉思,沉默凝重的气氛把所有人都快蹩得喘不动气了,突然宣布退堂,撇下张家李家相互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而他们那个没有一天不上房揭瓦,脱跳顽劣的小姐却忽然变得温柔娴静起来,天天穿着清雅标致的裙装在府里招摇,每每让路过的衙役仆役半晌没回过神来,站在太阳底下拼命想,也?刚才过去那个国色天香又端庄的大家闺秀是谁,怎么在夏府里随意走动还冲自己点头?等回过神来,每个人都会跳起来大叫,也!?竟然是皮伢子桑葚!!!



连着五天,府里衙门管家和师爷都坐不住了,合计着要把郑老爷(郑寅则)请来给这两个反常的主子看看。正巧郑寅则自己就上门了。和管家师爷一碰头,郑寅则一拍大腿,这两天他家的猪也不裸奔了,后院也不会突然多了一堆蟋蟀蝈蝈吵得人晚上睡不着觉了,他就觉得是不是桑葚发生了什么事情,上门来走动,果不其然。



见到失魂落魄的夏南风和清丽至极的夏桑葚,郑寅则差点没闪个跟头。



“桑~葚~?”郑寅则瞪大眼睛看看桑葚再看看憔悴的师弟。“子~岩~?”



然后瞠目结舌再左右看看:“ 子~岩~?桑~葚~?”



“你干嘛,叫板准备开台唱戏呀?”夏南风没好气的白了师兄一眼。



“你们俩真是冤家,闹也好不闹也好,总能搞的所有人心惊胆战捏把汗。”郑寅则感叹道。



“呔!什么话,你真是越来越为老不尊了。”夏南风很不以为然。



“大师伯,我去给您沏茶。”桑葚乖巧的说,然后甜甜一笑出门了。



郑寅则的下巴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被桑葚惊的怎么也合不上。



“刚,刚,刚才出去的那个标致小姑娘是,是,是你家桑葚吗?”



“砰~”夏南风给大师兄头上一个爆栗,郑寅则真是受惊吓了,破天荒没有躲也没还手。



“子岩,子岩,”郑寅则顾不上夏南风偷袭得逞,直扯师弟袖子。“是你家桑葚被谁砸傻了,还是我眼花看错人了。”



“那样不好么,她也该长大了。”这么说着,夏南风克制不住自己面皮往外透着热气,自己真是生病了,夏南风自暴自弃的想。



郑寅则回头看到自己师弟忽然别扭起来,脸。。。还貌似红了。顾不上这些他再度把头咻的转向门口,直直盯着桑葚出去的方向,不可能啊,那个五岁就会拉弹弓对着自己的顽劣孩子,十岁上已是声名远播的小霸王了,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转性。就算桑葚傻了,自己那个精明练达的师弟怎么也突然跟傻了似的。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夏南风清清嗓子:“师兄,给桑葚说个好婆家吧。”



“什,什么?”郑寅则回头看夏南风,亏他还到处给夏南风找媳妇,夏南风自己府里就有个仙女似现成的。“说什么说,你真当我是干媒婆的了?你一个未娶,她一个待嫁,正好不用麻烦,两个凑成一双。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都怪你太嘴硬了,桑葚又皮得跟个男孩似的,我根本没往这上头想。桑葚从小到大那么霸着你,我真笨,早点把你说给她,我家的猪也不用天天出来给我造反了!”



“大师兄,你再说我轰你出去!”夏南风恼了。



“噢,我说错了,应该是把桑葚说给你,不是把你说给桑葚,看我这嘴。”郑寅则貌似憨厚的笑了笑。



“你不正经办事,我找西桥头孙婆去!”夏南风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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