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 完结全本》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九毒 完结全本- 第1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在场众人喧哗不已,纷纷交头接耳,深感震惊。

    李云蓦只觉脑子里嗡地一下,立时呆在原地,呐呐道:“他在说什么……放弃旗座身份……放弃旗座身份……”他猛然回神,顿觉急怒攻心,脱口便叫:“沈犹枫!你在胡说什么!给我收回此言!立刻收回此言!”

    “李云蓦!你冷静一点!”唐青羽一把拽住他,低声急劝:“现下不是动怒的时候!急思对策是真!”

    “别拉着我!”李云蓦恸声大叫,急得跳脚:“小羽!你听见了么!他要放弃旗座身份!放弃旗座身份那就是放弃天风旗!放弃龙鼎联盟啊!”

    沈犹枫无动于衷,径自高举国玺,不含半分犹豫,高声道:“请师父成全!”

    “好……好……”墨台鹰如万箭穿心,摆首长叹:“你放弃旗座身份,便与我断绝主仆情义,但为师依然视你为徒,你要同为师对抗到底,为师便奉陪到底!”

    一直以来,这师徒二人数次交锋,皆因九毒而起,墨台鹰对沈犹枫的忍耐已至极限,无论他有多么宠爱和器重沈犹枫,无论他与沈犹枫是多么的情同父子,他亦始终是成就大业的霸者。在墨台鹰的世界里,情是什么?情不是唯一,更不是永恒,他养育了沈犹枫二十三年,本以为情是对沈犹信愧疚和思念的延续,可到如今他才彻底看清,情,不过是这个徒儿身上那份与沈犹信一模一样的固执,这个徒儿,如当年沈犹信毫不留恋地放弃将军身份一般,在他面前,在大业将成的时刻,毫不留恋地放弃了旗座身份。情,对所爱之人痴情,对施爱之人薄情,这爱恨分明的固执,这烈火一般的决绝,让墨台鹰失望透顶,嫉妒不已,也彻底让他被抛弃,被疏离,被伤得体无完肤。

    “来人!”墨台鹰背过身去,恨然一摆衣袖,恸声道:“将他二人押往蓬壶塔!”

    “且慢!”李云蓦高声一喝,当下挣脱唐青羽,一个箭步上前,扑通跪倒在地,恳求道:“师父!云儿与沈犹枫一同长大,共承师父养育之恩,如今大业将定,正是我等和师父共享天伦之时,云儿恳求师父念及师徒情分,对沈犹枫手下留情!请师父三思!”

    “请盟主三思!”众人齐齐跪下,沈犹枫在龙鼎联盟深受将士爱戴,此番决意,教众将士惊惶惋惜不已,不禁纷纷拜首求情。

    唐青羽心急如焚,思维却比旁人显得冷静慎密,他紧随李云蓦跪下,肃然相劝:“主上!风座南征北战,一身功绩,此时护佑爱人甘心被禁,乃是情之所至,青羽恳请主上以我盟大局为重,以大鼎国前程为重,暂留风座的旗座身份,待主上荣登天宝之后,再对此事商议处置不迟!”

    连翘闻言,不禁一个激灵,唐青羽的话霎时点醒了他——九毒被软禁已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但是,倘若沈犹枫能留得自由之身,那么以他的身份、手腕和智谋,终有一日会寻到解决之道,得以还九毒自由。如此一忖,连翘只觉热血奔涌,立时冲到墨台鹰身前,死死抱住他的衣角,哭求道:“万长亭说什么兔死狗烹……连儿不信……求盟主不要将沈犹大哥软禁!”

    沈犹枫看着眼前的一切,喟然摇了摇头,简单如他们,又哪里知道,万长亭口中的兔死狗烹并非虚言,这份诅咒,已让洗泪崖之变的真相化成一堵厚厚的墙,堵在了墨台鹰和沈犹枫二十余年的情分之间,如今的困境,再不是身份、手腕和智谋可以化解的,因果循环,无人能逆转命运。

    见众人求情,墨台鹰心下一震,两道目光仿佛寒刀一般地盯着沈犹枫,凄厉道:“为师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想清楚了么?!”

    沈犹枫施然一笑,决绝道:“请师父成全!”

    “罢!”墨台鹰颤抖着闭上眼睛,他心如刀割,却不再犹豫,冷冷喝道:“押下去!”

    沈犹枫如释重负,竟刹那间舒展开眉头,朝墨台鹰叩首一拜,道:“徒儿谢过师父!”随后,他站起身来,转眼望向九毒,柔声道:“从此刻起,我是沈犹枫,你是九毒,你我再无任何不相干的身份,哪怕一世为囚,亦永不分离!”

    九毒默然而立,自始自终,他都静静地站着,静静地垂着眼帘,静静地凝视着沈犹枫,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己无关。他的神情平静得仿佛秋天的湖水,深邃,灵动,澄澈,情深似海,已无半分沉重。他乌黑的眸中只有一个人的存在,那个人跪拜也好,放弃也罢,是谁的旗座,是谁的徒儿,都已不再重要。他爱他,无须解释,他懂便可。

    在沈犹枫起身的那一刻,九毒笑弯了眼眉,洗尽铅华,如此美好,即使那张小脸上,早已无声地被泪水湿透。

    勿悲,勿喜,无畏,无惧。这是他们的默契,也是他们的命运。

    漫天的白雪骤然停了,燕城的天空晴光乍现,自此,历经尘世三百年盛衰的大宗皇朝彻底覆灭。次年正月初一,墨台鹰携传国玉玺于燕城称帝,改国号大鼎,年号曦和,四海同贺,天下归一。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合  卺

蓬壶塔森然屹立于燕城西郊的山头上,与东郊的普宁寺遥遥相望,自古便是关押皇族要犯的禁地。三百年前大宗开国,天德皇帝便于此囚禁过前朝储君。蓬壶塔形似盛酒的葫芦,头尖脚圆,越至塔顶空间越窄,只销在塔座驻兵,塔中囚犯便无可遁逃,若再于塔外四方埋下兵卫,塔中囚犯则是插翅也难飞了。

    深云罩月,天乌夜寒,蓬壶塔四周一片寂静。时近凌晨,突然有个影子形若虚幻的窜进蓬壶塔大门,守塔卫兵只觉眼前银光一闪,竟看不真切来者是何物,侧耳一听,也不见任何动静,众卫兵心中狐疑,不免一阵惶惑骚动。

    “出了何事?”刚刚接任蓬壶塔监军统领的追影和逐影走上前来,厉声询问。

    “参见大人!”众将士忙垂首回禀:“方才似乎有道银光闪过,速度奇快,属下皆未看清……”

    “银光?”逐影一蹙眉,狐疑道:“莫非有人潜入塔中!”

    “不会……”追影侧目沉吟,摇了摇头道:“我等方才巡塔归来,并未见到任何异动,倘若有人潜入,他纵然轻功再绝,至少会被你我二人发现!这天下间除了影座,还有谁会这般身形化影的本事!”

    逐影点点头,这时,忽听一卫兵怵然道:“既不是人……难道是……是鬼影……”

    “笑话!”逐影目光骤寒,厉声喝道:“我天影旗便是万鬼至尊,有何鬼影敢来此地!”

    “属下失言!”那士兵面色大变,不敢再多言。

    追影上前一步,沉声道:“尔等听着!今日大鼎开国,社稷初升,天下同贺,这蓬壶塔内的囚犯身份极其特殊,尤其是在大鼎开国之后,更要严加监守,故而皇上亲拟密诏,特命天影旗担此重任,若有任何闪失,我等统统都要掉脑袋!听明白了么!”

    “诺!”众将士齐齐跪拜,立时惶恐尽消,恭声道:“皇上隆恩,臣等谨尊圣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光从乌云中探出一道缝儿,幽幽地投射到塔顶小阁的窗棂上。

    九毒绻在沈犹枫怀中,半梦半醒地翻了个身。沈犹枫心中想事,并未睡着,他将身上的披风朝九毒裹紧了些,轻轻吻了吻九毒的唇,遂倚身在那扇一尺方正的小窗边,披着月光,径自闭目养神。

    这塔顶小阁空间局促,枫九二人被禁之初,阁中仅置有一床御寒的被褥,除此之外,旁无一物。二人食宿简陋,每日皆由不同的士兵送来粗茶淡饭和换洗衣物。幸而这数日以来,蓬壶塔皆由唐多令营下干将驻守,李云蓦和唐青羽得此方便,遂于暗中竭力相助,不仅为枫九二人添置了棉被和日常所需,还冒死前来探望过多次,每次来都会商讨营救之计,却始终未得良策。

    今日乃大鼎开国之日,唐多令于朝堂之上受封,官拜宰相。一夜之间,墨台鹰密诏即至,唐多令营下三百干将迅速从蓬壶塔撤兵,所有驻扎于塔外的兵力,尽数换成了天影旗的影杀。

    沈犹枫清楚,墨台鹰此举,乃是在今日同自己恩断义绝后所采取的第一步最直接的行动,从此以后,蓬壶塔都将处于天影旗的严密控制之下,任何人的死亡都不足为奇。天影旗,他们是真正的禁卫军,亦是真正无情无义的杀手。

    时光倒流至今日申时,在登基大典之后,沈犹枫再次见到了墨台鹰。这是墨台鹰在枫九二人被软禁后,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走进蓬壶塔,以一个帝王的身份。

    “你没有话要对朕说么?”他冷冷地看着坐在窗下的沈犹枫,沈犹枫却温柔地看着怀中的九毒,淡淡道:“恭贺皇上荣登天宝。”

    九毒轻讽一笑,闭目将头靠在沈犹枫肩头,未看墨台鹰一眼。

    墨台鹰目光沉郁,神色却显得很平静,似乎已渐渐接受了沈犹枫背叛他的事实,冷言道:“朕不愿再听此言,尤其是从你口中说出。”

    “那么皇上来,想听草民说什么呢?”沈犹枫蓦地一笑,语气极其凉薄。

    “枫儿,今日大鼎开国,朕已于朝堂之上论功行赏,所有助朕平定江山之人,皆可封赐爵位,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墨台鹰上前两步,语气缓和了下来,叹息道:“孩子,你若能回到朕的身边,朕愿再给你一次机会,既往不咎。你尚可承接乃父衣钵,实现平生志愿,成为大鼎国的盖世将军,朕……朕愿与你共拥江山,共理朝政,共享天伦……”

    “呵……”沈犹枫淡然转过眼眸,波澜不惊地一笑,他目光澄澈,语气极其认真,说道:“徒儿助师父开创霸业,便是对沈犹家族最大的光耀,如今世间兵戈已息,天下四海归一,新朝气象万千,百姓安居乐业,徒儿心怀圆满,又何须爱慕荣华富贵,贪恋功名利禄?”他说着,嘴角染上一抹苦涩,笑道:“徒儿唯一放不下的,不过是师父对徒儿二十余年的养育栽培之恩。”

    墨台鹰猛然一颤,戚戚道:“你既放不下,又何以要一再地与朕对抗,一再地伤朕的心呢?”

    沈犹枫一声叹息,苦笑道:“皇上瞒了草民二十余年,又算什么呢?”

    墨台鹰心如刀绞,握拳怒道:“你真的相信万长亭的说辞,认为那下毒和截诏之人是朕么?!”

    “草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心。”沈犹枫坦然地望着墨台鹰,目光却显得异常陌生,蓦然间,他神色一变,眼角还依稀闪着星点光亮,瞳孔深处却骤生寒意,冷冷道:“是你指使连荆芥偷得血竭并暗中庇护于他,让龙箫和世人误会毒圣续断是当年的下毒之人,以致于万长亭之后查出真相,制造出麓州惨案,生生让连荆芥成为你的替罪羔羊!”

    “不错!”九毒不再沉默,当下睁开双眸,直起身子盯向墨台鹰,眼中尽染恨意,冷厉道:“是你暗中截下龙箫的赦免密诏,以致我师父误会龙箫是个对胞弟和功臣斩尽杀绝的无情帝王!龙箫因此痛悔而逝,我师父却痛悔了整整十七年!是你一手造成了沈犹将军毒发身亡,信王爹爹坠崖殉情的悲剧!你口口声声对信将军、对枫哥哥有情,偏偏自己才是伤害他们的罪魁祸首!”

    沈犹枫凄厉再道:“二十年前,你历经艰辛寻我为徒,不过是为了赎罪,二十年来,你绝口不提洗泪崖兵乱的真相,每日独饮恨醉,不过是为了浇愁,二十年后,你对万长亭灭顶绞杀,竟不由分说,不过是为了封口……师父,你若要我不信,且给我一个不信的理由!”

    墨台鹰浑身颤抖不已,不禁后退两步,竟险些没有站住,他神色凄厉,下意识地动了动喉咙,欲辩却无处开口,枫九二人的指证有理有据,字字直刺墨台鹰的死穴,辩?如何辩?无可辩驳,无处辩驳,无须辩驳,辩了又如何?今日沈犹枫的叛离,难道真是自己当初那个一念之差的选择,那个阴差阳错的命运,早就种下的因果报应?

    “师父……我问你……”沈犹枫语含哽咽,凄然笑道:“江山和野心真的如此重要么?”

    “江山……”墨台鹰失神一叹,幽幽地阖上双目,心中情绪纠结难解,不断地斗争,激烈的冲撞,他默然许久,方才喃喃问道:“枫儿,若此为真相,你能原谅朕么?”

    “原不原谅,都回不去了……”沈犹枫冷冷地收回目光,眉宇间又恢复了先前的淡然,轻声叹道:“逝去的人不会再回来,我和九儿的身世无法改变,皇上的江山会千秋万代,今后的日子,我和九儿,已不再需要答案,皇上,亦不再需要原谅。”

    “回不去……回不去……”墨台鹰凄然叹息,“那朕,夺了江山又如何!”他猛然睁开眼睛,厉目中再无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