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乐生前之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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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乐生前之周路-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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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回礼道:“老汉姓李,是乌大人府上的管家,自从大人去世後,府上的仆役都散了,只剩下老汉一个了。”他叹了口气,看看地上的贼人,“周少侠你好人做到底,可否帮老汉把这贼人押送到官府去?”
  我正想点头答应,周睿却拦著我,道:“我去就好,你送这位老管家回府吧。”他一面说,一面将贼人背上的包袱解下来,扔给我,又向那老人打听了去官府的路,便只身押著贼人离开了。
  
  我扶著老人从角门进入乌府,走到唯一的一间亮著灯火的房间门前,老人道:“周少侠且等一等,老汉进去拿个烛台。”
  我点点头,停在门边等他。
  不多时,老人手拿烛台走出来,向我颔首道:“周少侠,请随老汉来。”
  我便紧随他身後,走过一条曲折的长廊,到一间书房门前,老人先进去,把灯点上,再招手叫我进来。
  老人叹息道:“那贼人包袱里的东西就是从这间书房偷出来的。”
  我环视四周,见书房里空落落的,两个大书架子上零零散散地放著几本书,书架旁边的桌案上该有的笔、墨、纸、砚也统统不见了,再看三面墙上,只稀稀拉拉地挂著几幅画作。
  我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包袱,继而走到桌案前,把包袱皮打开,里面的卷轴便掉了出来。
  老汉看著那几副画卷,又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三年来,府里值钱的东西一件一件被他们盗走,只剩下这些画卷,那些贼人也不放过!老汉老了,也不知能守这宅子多久……”
  我拉开其中的一幅卷轴,见是幅淡漠山水画,画中的山峰迤逦不绝,好似马背,俨然就是天驹。我再打开另一幅卷轴,是幅人物画,画中日头高照,两个少年光著脚丫子站在溪水中捉蝌蚪,身上的白衣被溪水和汗水湿透,他们欢快地笑著,似在享受这样一个闲适的午後。
  老人见我盯著画卷出神,忽然道:“周少侠可认得画中的景致?”
  我愣了一下,回道:“是天驹。”
  老人笑了笑:道:“少侠可否再帮老汉一个忙?”
  我默默点头。
  老人接著道:“这些画卷是乌大人生前最爱惜的,与其再被贼人偷去,不如交由懂得它的人来保管。”
  “我很乐意代为保管它们。”
  我想了一想,又道:“只是,我尚有一事不明白。”
  “少侠请说。”
  “乌大人究竟是怎麽死的?”
  老人愣了半晌,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道:“我家大人是毒发而死……”
 




☆、第六回

  圆月高悬,将冷冷清辉洒向人间。我背著所有卷轴,仍旧从宅邸左侧的角门出来,一直走到大街上。周睿就静静地站在前方等我,我看见他,心情已没有那麽孤单,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已经解决了?”
  他微笑著点了点头,问道:“管家呢?”
  我轻声一叹,道:“他说乌白雪对他有恩,他想要死守这座宅子。临走前,我偷偷地把自己所有的银两都留给他了,不过我也拿了很多画卷回来。”
  他微笑道:“他想请你替他保管这些画卷,免得又被贼偷去。”
  “嘿嘿。”我手搭上他的肩膀,揽著他往前走,“我的睿儿越来越聪明了,你再猜猜看,这些画是谁画的?”
  “还能有谁,难不成会是你?”他斜我一眼,想了想,道:“你问他乌白雪是怎麽死的了吗?”
  我沈吟著道:“他说是毒发身亡,并不知道凶手是谁,官府也没有查出来。”
  他忧心道:“你想替他报仇?”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害死他的,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群人。乌白雪三年前来天驹找我时,应该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他把地图刺在我背上,也许仅仅是想让我帮他找寻某样东西,并没有要我帮他报仇的意思。”
  他似松了口气,道:“总之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怎麽,你不是想把都城玩遍吗?”
  “我哪还有心情!”
  
  次日,我们早早地付了房钱,骑马上路,目的地是惠陵。然而没过几天,周睿身上的银两也用尽了,我们再不能舒舒服服地住旅店,每到晚上只得露宿荒野。
  这天天色将晚,我们穿过一片树林,走到一条小河边,放眼看去,河对岸又是一片树林,我们於是决定在河边过夜,等到明天日出再过河去。
  我们把马拴在树上,然後分工合作,一人打猎,一人拾柴架火堆。待把肚子填饱,我出了一身的汗,一股汗酸气又冒了出来,想想我也有好几天没洗澡了,便和周睿说:“这条河的水挺清澈的,咱们下去洗澡吧,我帮你搓背。”
  他虽高兴,却装作不高兴的样子,道:“还是让我来帮你搓吧,你比我脏多了。”
  五月的天气,到了夜晚,河水依旧是冰凉的。我们脱光衣服,跳下水,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周睿叫我转过身去,直接用手给我搓背。他搓得很用劲,我的背一下子便热了起来,已不觉得冷。我忽然问他:“你知不知道我背上的地图究竟是什麽地方的?”
  “我在山上呆了这麽多年,对外界的了解并不比你多,而且你背上的这张地图也没标名,图边连个字都没有!我们又不能去问别人,免得被歹徒盯上。”他一面说,一面把我转过来,“你怎麽突然关心起地图来了?”
  “你说那里会不会有宝藏?宝藏里会不会有很多的金银珠宝?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我翘首望著满天的星斗,“我们正缺银子花。”
  “你别异想天开了!”他毫不客气地往我头上泼冷水,“你想要银子花,把乌白雪的画卖了呗,那些画的画轴都是玉石做的,应该能卖几个钱。”
  我用手擦掉脸上的水珠,叹道:“他已经死了,就剩下这麽几件遗物,我再怎麽狠心也舍不得卖掉他的遗物,你能不能别再这麽斤斤计较?”
  他愣了一愣,露出一脸憋屈的表情,闷声道:“我不过是开玩笑,你还当真了?”
  正说话间,远处的树林子里隐隐传来兵器相击的声音,我和周睿吃了一惊,连忙爬上岸,穿衣蹬裤。
  这时,一道紫色的人影,迅如闪电,眨眼间便从河对岸的高树顶上飞掠而下,飘然越过湖面,停在距离我们不到一丈远的地方。
  我和周睿顾不得穿鞋,纷纷拔剑在手,预备迎敌。而那紫衣人手持长剑,始终盯著河对岸的动静,压根儿没搭理我们。
  说时迟,那时快,一张巨大的渔网铺天盖地而来,捕捉的对象很显然就是那紫衣人,可我们和他靠得近,不幸也被殃及。周睿旋即拉住我,向网外逃去,然而这张渔网的捕捉范围过於巨大,我们还未找到边界,网已落定,将我们死死罩住,连那轻功了得的紫衣人也未能逃脱。
  我和周睿不甘心,又想用剑把网割开,可是割来割去,网却丝毫无损。
  “没有用,天罗地网岂是寻常利器可以割得开的?”紫衣人冷冷开口道。
  我听他那不咸不淡的口气,气不打一处来:“我擦!你要逃怎麽不逃远一点?连累我们也被这破网罩住……”话没说完,我忽然感到头晕乏力,再看看周睿,他的额头上也正在冒冷汗。
  “网上有毒。”他吃力地道。
  “这麽衰!”我心里著慌,更加的晕头转向,不一会儿便两眼一黑,人事不省了。
  
  醒来时,头上有帐子,身下有褥子,显然已不是荒郊野外,我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不由得笑出声来。
  周睿见我苏醒过来,笑道:“我们被人囚禁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我侧过头看著他:“你不是也在笑?”
  他脸一红,羞赧道:“你这麽久都不醒,我担心。”
  我坐起身来,环顾四周,随即发现房间右侧的罗汉床上还坐了一个人。那人正抱著剑,闭目养神,像个独行剑客的样子,不过,他比起一般的剑客来,少了点沧桑,多了些英俊。
  这时,他似乎察觉到我在注视著他,倏地睁开眼来,扭头看向我和周睿,仿佛在等我们发问。
  我便问他:“这儿是哪里?”
  他眨了眨眼,淡然道:“我也想知道。”
  “他们为什麽要抓你?”
  “我也很想知道。”
  我头疼道:“那麽你是谁?你总知道了吧!”
  “朔方流。”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不知道他们会连你们也一起抓来,所以,我很抱歉。”说完这句,他又转回头,闭上眼,继续养神。
  我忽然觉得哪儿不对劲,便盘腿坐好,反复运功,却怎麽也提不起气来。
  “没用的,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你再看看他。”周睿指了指一旁的朔方流。
  我又仔细瞧了瞧他,果然,他虽是在闭目养神,却一脸便秘的表情。
  “唉,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话音刚落,只见几个穿著考究的人开门走进来,为首的中年男子手拿拂尘,鬓发斑白,他用他的兰花指一路往我们身上数过来,阴阳怪气地道:“你们几个随我来吧。”
  
  拿拂尘的中年男子领头,其余侍从分别走在我们的左、右、後方,一路押著我们在偌大的府邸里七拐八拐,终於拐进了一个布景别致、清雅的院落,走到一幢三层式朱红小楼前,停了下来,似乎在听候指示。我抬起头看那楼门上的匾额,分明刻著“昔听夜雨”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带他们上来吧。”楼上有人吩咐道。
  几个人答应一声,押著我们上了二楼,等把我们领进房,除了那名手拿拂尘的男子之外,其余的侍从都躬身退了出去。
  一个青年男子正站在房间西侧的窗台前,待我们走近,他便转过身来,只见他穿著一身孔雀蓝色的缎袍,袖口和领边绣著银桂花纹,腰间系一根用碎玉镶嵌的腰带,顶戴羊脂白玉冠,相貌儒雅而俊秀。
  “请坐。”青年男子比了个手势。
  拂尘男子便逐一安排我们坐下。
  朔方流依旧抱著剑,冷冷地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是什麽人?请我来有何事?”
  拂尘男子立马呵斥道:“大胆,竟敢对王……”
  “无妨。”青年男子微笑著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姓褚,单名一个铨字,你们身後的那位便是严公公。”
  朔方流沈吟道:“‘褚’是夏国皇族的姓氏。”
  褚铨点点头,微笑道:“我便是当朝皇帝的第七子,康王。”
 




☆、第七回

  我忍不住插嘴道:“那麽王爷抓我们来,究竟是为何事?”
  褚铨看也不看我,接著道:“小王早就听闻魏北孤星朔方流,剑法奇诡,轻功了得,武林之中难有敌手,所以,小王想请你帮一个忙。”
  周睿愤然起身,道:“你要找的人既然是他,为何连我和师兄也抓来……”
  一语未了,周睿已被严公公抓住肩膀,硬生生地按回了椅子上。严公公怪笑道:“我们去请魏北孤星的时候,恰恰被你们撞见,怎麽能放你们走?如今也只好请你们给魏北孤星当个帮手了。”
  褚铨静静地等他把话讲完,接著又道:“小王想请你们去武都甕阳取一样东西,事成之後自有你们的好处。”
  朔方流道:“什麽东西?”
  褚铨道:“一张地图。”
  我想也没想,便失声道:“难道是张藏宝地图?”待反应过来,我连忙闭上了嘴。
  褚铨这才正眼瞧我,微笑道:“嗯,也可以这麽说。”他说著,又向严公公使了个眼色。
  严公公收到指示,便将三颗药丸分别发给朔方流、周睿和我。他看著我们吃下药丸,怪笑道:“这药丸虽能解你们身上软筋散的毒,但它本身也是有毒的,你们若能在三个月内将东西弄到手,我便给你们解药,若不能,嘻嘻,想必你们也明白的。”
  褚铨始终面带微笑,等严公公讲解完毕,便接口道:“详细的情况自会有他人为你们解答。今晚你们便住在这里,养足了精神再走也不迟。好了,小王还有要事,先失陪了。”
  
  褚铨和严公公走後,朔方流忽然站了起来,冷声道:“你还想躲到什麽时候?”
  房间里蓦地响起一阵笑声,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随之从屏风後面转了出来。只见他穿著一身白色带暗纹的罗缎衣裳,外罩一层清荷色的纱衣,头上没有束发,只在脑後挽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支含苞待放的玉兰簪子。他慢悠悠地走过来,脸上带著微笑,可以看得出,他是个非常适合微笑的人,一笑起来嘴角边就会露出一个浅浅的梨窝,模样也更讨人喜欢。
  然而,朔方流打从第一眼看见他起,便皱紧了眉头:“你怎麽也会在这里?”
  “朔方兄,我好惨啊!”男子哀叹一声,扑了上去,软绵绵地挂在朔方流身上,“前阵子被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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