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我面无表情。
不要怪我，你自己太过鲁莽的行为已经造成我的困扰。不防着点，谁知道会出什么纰漏。更何况我顺便屏蔽了其他人对你号码的追踪，算是仁至义尽了……
“哇！好漂亮~，谢谢爸爸~。”小兰欣喜的望着手里的新手机。
“新年礼物~，上次你手机丢了才整出这么个事儿，所以就买了款新的。”我笑眯眯的抱着双手，接受她的感激。
“哝，你的。”掏出那款红色的索尼翻盖手机，把它塞在小鬼的手上。
“叔叔……？”
我瘪瘪嘴：“要不是你没手机也不会那么乌龙，好了别愣着了，反正是从你生活费里扣。啊，对了……”我一拍脑门，在身上挖了挖，挖出那个挂坠：“那个服务员的赠礼，小兰肯定不喜欢，给你了。”
小鬼直愣愣的注视着足球挂坠，神色复杂，良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扬起笑：“嗯，谢谢叔叔。”
我眯起眼，不会他又误会什么了吧。= =
算了，只要别太出格，随便他。暗示的这么明显还不死心，到时候受伤可别怪我狠心。
而且……
我冷眼看着他和小兰互动。
是打算放弃小兰……还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脚踏两只船“的可笑。
日本人很重视新年，和中国的大年三十一样也有个除夕夜，只不过是在公历十二月三十一。而今年恰逢世纪之交，更是引人注目。
小兰一大早就忙里忙外，包括大扫除，在家装饰镜饼，挂上门松，注连绳，准备晚上吃的芥麦面，以及接下来吃的御节料理。期间，我和小鬼被她呼来喝去，灰头土脸好不悲催。
不过，对等的，忙完之后，看着充满新年气息的小屋，心情自然是格外的舒畅。
将女儿亲手做的荞麦面吃掉，喝完汤汁，三人围坐在暖炉桌里相视一笑。
“爸爸，祝您平安健康，长命百岁。”小兰首先开口。
“叔叔，祝您万事顺心，福运亨通。”小鬼接着道贺。
“嘿嘿，那是。”我把手插进衣袖，满意地点点头：“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和和美美快快乐乐。”
“……”
“……”
没人接话，我奇怪的抬头，只见小兰把拳握住又松开，松开又握住：“一家和和美美……吗？”
额头滚下冷汗，我忙制止她进一步的恐怖行为：“现在是除夕，丢掉一切烦恼，对，把这些统统抛开吧~！”
小兰扫了我一眼：“知道就好。”
“呃，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僵硬的转过话题，我指了指墙上的钟，示意可以去寺庙祈福了。
日本人习惯在午夜的钟声敲响过后，元旦到临之际，来到寺庙或者神社参拜，称之为初诣，意指一年当中的头一次。
钟声还未敲响，具体的参拜还未开始，浅草寺外就已人头怂恿。
恰逢世纪之交，很多人都抱着近距离聆听新千年钟声敲响的想法，纷纷从温暖的暖炉桌里爬出来，换上正式的和服，赶到寺庙。
寺庙周围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道路两侧是一排排自江户时代就延续下来的大小店铺。里面出售各式吉祥的小礼物，民俗工艺品和美味的小吃。
小兰穿着一身鲜艳夺目的火红色和服，上面缀着传统的细碎粉色樱花图样，一手拿着团扇，一手牵着小鬼。
我则走在小鬼的另一侧，防止人流冲散我们。
年轻人对什么都感兴趣，尤其是在这种节假日，喜庆的气氛更是能够激起人们高昂的性质。
小兰拉着小鬼流连在个个商铺之间，对于庆典上必不可少的一些小游戏摊点更是不放过。
“小兰姐姐……好厉害……”
我抽搐的望着小兰一拳下去爆出满分的机器，脑子一下子没能转过来。
这里是浅草寺啊啊！为毛会有这种迷你庆典版电玩店！！
还有，小兰，你真的会嫁不出去的，大庭广众之下……
你没看到店长看到分数都快吓哭了么……他估计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个人打出这种BT分数，捧到本以为‘不可能放出去’的大奖。
“哇哦！快斗，你好厉害~！”
同样欲哭无泪的还有隔壁的老板，在人群骚动喧哗中，我瞟到有个背影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少年射中了所有靶子，把‘不可能放出去’的大奖收入囊中。
这年头，做生意还真够不容易的。
两边的人群的叫好声把两位当事人的好奇心也吸引起，几乎是同时，他们转过身望向对方的店铺。
然后，立刻，我，小兰，小鬼愣在原地。
工藤新一？！
我吃惊的使劲揉了揉眼睛。不会吧，怎么蹦出来个工藤新一？
眼角扫到身旁同样瞪大眼的小鬼，我暗暗嘀咕：没错啊，这孩子没变大也没失踪啊……
“新一……”小兰不由自主的往前跨了一步，却在看到那小子身边穿着青色和服的少女时停住了脚步。
大约是刚刚庆祝获得大奖，青衣少女很自然的环住同伴的手臂，而少年也完全没有拒绝的意味。神态动作处处可以看出两者的熟稔。
少年眨眨眼，微微歪过头。
“怎么了？”
话一出口，我也困惑了，声音分明就是那个死小鬼的没错啊。
一旁的小兰在听到自己心心念念日思夜盼的声音时就再也忍不住，晶莹的泪水盈满眼眶，她愤怒地向前，准备去揍那小子。
“等等，小兰，有点不对劲……”我拦住她说：“那个好像不是死小鬼。”
“不是？怎么不是？！”小兰甩开我的手，气势冲天的跑过去，一把揪住了‘工藤’的衣领：“新一！这女的是谁？！”
我嘴角再次难以克制的抖动，心中哀叹：这次怕是糗大了……
果然，那名青衣少女啪的打掉小兰的手，用不逊于小兰的音量吼回来：“我才要问呢！你这个莫名其妙跑过来的女人又是谁啊！”
小兰怒目而视：“你说谁是莫名其妙的女人？”
青衣少女不甘示弱，猛地一跺脚，扬起头：“你好端端的打断别人约会，不是莫名其妙是什么？”
“约会？”小兰气红了脸，“你除夕夜和别的女人约会！”
不敢相信自己苦苦等待的青梅竹马竟然会做出这种事，联想起这一段时间自己的担惊受怕，过大的心理落差让小兰更是伤心。
她向前逼近，就打算和‘工藤新一’理论，却被青衣女子架住。
两个人面对面，就像两头蓄势待发的母狮子对峙着。
‘工藤新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摸了摸鼻子，小小声的开口：“那个……”
“闭嘴！”两个少女异口同声的回头吼了他一句，然后又继续向对方发射死光。
我按着抽搐的眼角。
八点档了……
☆、废柴的除夕
周围人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没拿出爆米花开吃。小鬼傻在原地，明显没从震惊栗反应过来。
我猜，他并不是被伪工藤的相貌冲击力吓到，而是被两个女人一台戏的恐怖破坏力震撼到了。
事情陷入僵持，我无奈的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却不想……
“咦？毛利大叔？”
一口气呛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我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兴奋的奔过来的罪魁祸首，留下两行宽带泪。
我招谁惹谁了啊！
“毛利大叔，你没事吧？”伪工藤很体贴的拍了拍我的背帮我顺气。
我深吸一口气，这才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本来就积极围观的群众，对这突变投之以更火热的目光。他们交头接耳，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到底哪个女孩子和那个少年是一对啊？”
“难说耶。刚才看到他和青色衣服的女孩子比较熟的样子，可是这会儿他又说认识红色衣服的女孩子的父亲，但问题是红色衣服的女孩子的父亲又说不认识他，红色衣服的女孩子偏要说认识他……”
“好晕哦……”
“会不会其实他没有喜欢那两个女孩子中的任何一个，反而和那个大叔是一对？”
“……你小说看多了……”
我听着一旁的讨论虚汗那个流。口胡！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大叔？”
我侧头，工藤新一的放大面孔凑在我面前。
很不爽的一爪子拍掉他：“小鬼，我和你不熟，别大叔大叔的乱叫。”
少年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戏谑，随即道：“啊拉，可是刚才小兰不是说了吗？我是她男朋友工藤新一啊……”
那边两个小女生已经停止‘深情’对望，转过头观察着这边的情况。一听这话，小兰的脸红了个透顶，青衣少女的脸黑成了锅底。
“你想死吗？！黑羽快斗！”
黑羽？
脑袋突兀闪现的尖锐刺痛让我猛地睁大双眼，但随即又恢复原样。
这个细节原封不动的被近在咫尺的少年看在眼里，他眼底划过一丝困惑，再望向我的眼神带上探究。
我心中一禀，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诡异了，那个少年自己承认自己是工藤新一，还叫出了红衣服女孩子的名字耶。”
“工藤新一？那个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哇。似乎是真的耶，我在报纸上看到过，就是长这样的，好帅啊……”
“这么说那个青衣服女孩子叫的什么黑羽的那个名字是他骗她的假名字咯？”
“为了泡妞特意取得？”
“人品似乎很差耶……”
“你们说的都不对。那个少年一定深爱着那个大叔，一开始那个身份两个人无法在一起，于是他就换了个身份接近他，却不想被自己前女友发现……”
“太晚了，你好洗洗睡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诡异可以形容了。特别是那个不知是WHO的路人甲配的解释实在让人风中凌乱。
我对自己说要淡定，年纪大了耳聋耳鸣其实很常见。
努力甩甩头，挥去诡异的感觉，我阴测测的对伪工藤新一笑：“小鬼……”你自己非要往名为工藤新一的坟墓里跳，我怎能不好心的添一把土呢？
嘎啦，掰掰手指，活动一下手腕。
“大叔，等等！”对面的伪工藤新一举双手投降，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我眯起眼。啊拉，似乎知道我要做什么……毛利小五郎柔道水平很高这件事可没有广为流传，你小子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难不成真的认识我？
不过，管他呢。
“上次打电话来敢嫌我女儿烦？”我目露凶光，“嗯哼，选吧，是喜欢和花肥做伴还是成为照亮夜空的星星？不说话？嗯——？”尾音危险的挑起，我发出骇人的惨笑：“安心去当护花的春泥吧！”
酝酿好气势，我上前一步，左手抓他的手腕，右胳膊夹紧他的右手肘，准备来个漂亮的过肩摔。
然而这小鬼显然是紧张过度了，死命的后退不说，还一个劲的手脚飞舞。
我还没抓住他呢，他自己就已经危害到附近的好几个围观群众。
最悲剧的，是堆叠在一旁的杂物，诸如套圈啊橡皮球啊轰隆一声倾倒。
四处滚动的小球害我一不注意脚底打滑。去势难收，身体因为惯性前倾，和伪工藤新一一起和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为了减少冲力，我揽住少年的腰，却因此使两人的身体更加紧密贴合。
心脏有力的跳动，较平时稍快但不明显，这是人在突发情况下的正常反应。隔着衣料，另一颗心脏尾随着跳动，同样的收缩，同样的舒张。频率几乎一致，每一下都恰好两两附和，互相呼应。
身高的缘故，他的脑袋嵌在我颈窝里，而我的嘴唇则触着他的发丝。清新干爽的气息盈满了整个口鼻。呼吸间，发梢微拂，让我的嘴唇有些发痒。
微支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少年因为吃痛而皱起的脸庞陡然映入眼帘。
怀中柔软的触感是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青涩，未长开的骨架显得纤细，暴露在外的皮肤在周围灯光衬托下愈发白皙，紧致的纹理可以想见覆上去所感受到的细腻，而那张近在咫尺的似曾相识的容颜……
喉咙变得有些干涩，我竟生出一种吻上去的冲动，想要从中攫取掠夺来平息心中的躁动。
“大叔？你可不可以先下来？好重哦~”
我猛地惊醒，不去看少年因为被我压住血气上涌而略带粉红的脸颊，从地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