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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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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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速虽缓,近黎明的时候也已经接近商淤之地。

这是最困乏的时候,宋初一便令人寻了避风的地方下马休息片刻,待天亮再继续前行。

“先生。”季涣取了一囊米酒递给宋初一。

宋初一蹲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拔了塞子正准备喝,却又听季涣道,“方才接了甄先生的传来的信。”

“信在何处?”宋初一问道。

季涣挥手,令那个传信之人过来。

传信者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干瘦如柴,一张脸长得还算过得去,至少没有奸猾之相。

“属下姚盏,奉命给先生送信。”姚盏从怀中掏出一只细细的竹筒,躬身双手递给宋初一。

宋初一塞上酒囊塞子,放到一边,接了竹筒打开,从中取出几片散的竹简。

季涣看她略略拼了一下,看完之后面上并无异色,心知不是什么坏事,才稍微放下心来。

“籍羽回来了。”宋初一面上浮现一丝笑意,把竹简递给季涣。

“真的!”季涣大喜,连忙接过竹简,仔细看几遍,忍不住大笑了几声,“太好了!”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巧,籍羽早没来晚没来,偏偏在宋初一连夜走后到达咸阳。不过他在得知宋初一的去向之后,便随后赶来,想必一会儿也就能见到他了。

“数月不见,倒是怪想他的。”宋初一取了酒囊,饮下一大口米酒,神情愉悦。

“我也想了,我自小就随着他从军,还从未分别如此之久!”季涣叹道。他是被籍羽一手提拔的,对于他来说,籍羽亦师亦友,又是将领,在一起出生如此这么多年,感情自是非同一般。

第153章一直很卑鄙

在山脚下休息了约莫两刻,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天空上布满浅橘色的云。

阳光从群山中漏过来,形成一道道微弱的金芒,在某个刹那骤然爆发出光亮,极快的吞噬朦胧,一瞬间天地亮了几倍,四周的景物清晰起来。

小道上忽而传来一串急促的马蹄声,惊醒林间的鸟雀,扑棱棱的飞起,天地仿佛都活了过来。

随行的剑客顿时戒备起来,纷纷抬手按住剑柄。

季涣连忙回头,看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驮着一人奔驰而来。马背上那人体形高大,一身褐色布袍,头发随意的头顶抓了一个髻,下颚须长三寸,浓密的眉下,一双眼睛依旧如往日一般沉静中透着钢铁般的坚毅。

“大哥!”季涣大喜,挥臂高呼起来,一下子活泼了不少。自宋初一不让她喊籍师帅之后,籍羽便让他如此称呼,只是还没有叫过几次便分道扬镳了。

那些剑客闻声,知道来人与季涣的关系,便稍稍放松了一些。

“吁——”籍羽的坐骑如风般眨眼之间便至,猛的停在季涣面前,利落的翻身下马,神态轻松的出拳捶了几下他的胸膛。

“看来这一番散心效果颇佳?”宋初一走过来,笑着将手里的米酒抛给籍羽。

籍羽接了酒囊,朝宋初一拱手道,“先生别来无恙?”

“甚好。”宋初一上下打量籍羽,见他衣衫虽然破旧,形容却十分整洁。便知别去之后当真是游山玩水散心去了,“看来心境开阔了不少。”

“蒙先生指引。”籍羽道。

当时宋初一劝说的时候。他并未真的往心里去,只觉得那只是一番空话,然而这段时间他看了陇西的广袤,去了树海浩瀚的神农架,所见的一切都似乎无边无际,人处于其中显得那样渺小,心底的执着也开始变得微不足道了。再回想起宋初一说过的话,才觉得极有道理。

只有见识过那种开阔的人,才能够体会宋初一的那番“空谈”里的真谛。

“日后作何打算?”宋初一希望籍羽能留在秦国。籍羽是脚踏实地的人。性子里有秦人的豪爽,也有殷商人独有的一套处世法则。他留在秦国。无疑会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除此之外,对于宋初一来说也多了一个助力。此前,宋初一也曾在籍羽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但随着渐深的接触,她以为实在难以强求籍羽这样的人,所以此刻只抱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心态。

“先生若是不弃,籍羽愿追随先生!”籍羽郑重施礼。

宋初一连忙伸手扶起他。眼底泄露一抹笑意。“能得羽这般义士相助,怀瑾无憾!”

谷寒对宋初一之前的所作所为也十分了解。她在卫国只身涉险,拿自己的命去换籍羽。这等胸怀和恩情,值得用余生去报答。如果今日他站在籍羽的位置,亦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先生,可以启程了。”谷寒提醒道。

“走吧,待入巴国再叙别来之情。”宋初一出拳锤了捶籍羽壮实的胸膛,接了谷寒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

季涣伸手拽住籍羽。籍羽知道他有话要说,上马之后,两人便落在距离马队约十丈之后。

“大哥,你真决定追随先生?”季涣一直呆在宋初一身边也只不过是为了等籍羽回来,纵然他打心底里佩服宋初一,但从未想过把自己的未来交托在一个女子手中。

“嗯。”籍羽应了一声,目光越过一群黑衣人,捕捉到宋初一的身影,“多少男儿不及她。她既有男子的抱负又有男子之才,我想看看她能有何作为。”

季涣和籍羽相交十余年,感情非同一般,季涣知道宋初一的女子身份,自然不会隐瞒籍羽。

当初籍羽一直存着怀疑的态度和监督的态度跟着宋初一游说列国。当事情泄露,被当做替罪羊绑在刑台上的时候,也丝毫未出乎他的意料,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曾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女子身上。觉得一个女子再与众不同,也终究是个女子罢了,所以宋初一几乎是以命抵命把他救下的时候,纵然震惊、感激、欣赏,却没有折服。

然而离开这段时日,他想看透了许多事情,就譬如,宋初一看似只是为一时义气,事实上则是抓住了要害,胜券在握。

虽则看清事情的本质之后,他觉得宋初一的义气有些虚假成分,但又一次颠覆了他对女子的认知。

世有女子,怀瑾握瑜。

籍羽觉得也不枉他堂堂男儿居于之下。至少如她那般的胆识和大智慧,他是比不上的。

“可是……”季涣迟疑,叹了一声道,“与先生相处,我虽时常忘记她是女子,但偶尔想起又觉得心里不舒坦。”

籍羽笑笑,“又不强求你为她卖命,倘若你不愿,也不会有人逼你。”

“怎么不会!”季涣皱起粗浓的眉。上回他和宋初一一起去博弈社,卖消息作保的人可是他!当时到处都在找宋初一,为了隐瞒身份,他觉得理这么做所应当,可博弈社回过味来,目下正到处追捕他。

季涣将这件事情与籍羽粗略说了一遍,嘟嚷道,“虽然我这么说有些不应当,但……我还是怀疑先生故意陷害我,绝我后路。”

“需要怀疑吗?”籍羽看了季涣一眼,淡淡道,“她一直都这么卑鄙。”

季涣肯定的点了点头,黝黑的脸色出现恼怒的神色。可是虽然恼怒,却又怨恨不起来。

“我不想跟着她,大哥,你可有好办法?”季涣满腹憋屈。

“去博弈社。”籍羽果断道。

“去了还不是砧板上的肉!”季涣吼道。

前面队伍中有人回头望过来,季涣收起熊熊怒火,一张粗犷的脸上五官揪成团。

博弈社八成已经猜出当时卖消息的人是宋初一,但又没有确凿证据,所以才针对季涣。至于他们干什么,就没有人能猜得到了。

凶吉未卜,怎么能跑过去任人揉捏。

第154章赢驷的婚事

秋初,陇西的风已经开始凛冽起来了。

赢驷连续忙了许多天,终于有片刻闲暇,在亭中摆放上一坛热酒,俯视这峰峦起伏、壮阔无比的大秦河山。这是他闲暇时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烈风凛凛,吹的人脸颊发疼。一袭黑衣的赢驷站立在栏边,仿若一棵遒劲挺拔的孤松。

武山匆匆赶过来,站在亭子入口处,看着那永远挺直的背影,欲言又恐扰了他难得的清静。

顿了须臾,武山躬身道,“君上。魏国来使。”

“嗯。”赢驷放下酒樽,转身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武山继续禀报道,“景监大人说,使者刚刚至咸阳,请示君上何时召见。”

“先把消息放出去。”赢驷微冷的声音夹杂在寒风里,没有丝毫情绪。

秦魏关系从来没有缓解过,两国邦交也从不和睦。在秦国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的时候,忽然有使者前来,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也足以令大秦上上下下所有人戒备。

“使者是何人?”赢驷一边步下石阶,一边随口问道。

“据说是魏国新任的一位外相,惠子。”武山答道。

惠子,也就是惠施。对于赢驷来说,也只是听闻其名而已,但倘若宋初一宋初一在此,定然能将他为人品性及一切主张、喜恶详尽道来。

惠施是庄子的至交好友,虽也与庄子一样闻名于诸国,但形象不如逍遥庄子来的鲜明,世人多把他与孟子归于一类人。然而孟子贤德的名声又远胜于他,致使其长久以来无人问津。

近些年魏国一直广纳贤才,其中有一名叫田需的士人才学高博,得了魏王的重用,而这个田需正是惠施的好友。因为好友极力举荐,魏王才重视此事。专程派人去请了惠施。亲自接见其人之后,觉得果然如田需所言,是个才学不下于孟、庄之人。但与之不同的是,惠施主张的名家思想十分务实,比儒家和道家更能用的实处,魏王得才心喜,张口便封了一个“外相”的官职。

所谓“外相”,顾名思义,虽于丞相属于同一级别,也基本受到相同的待遇,但既有“里、外”之分,亲疏显而易见。

赢驷早就得到了惠施任魏国外相的消息,但这么快便派惠施出使秦国,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武山见赢驷似乎收回了神思,便小心翼翼的说起话来,“听闻惠子亦是宋国人,又与庄子是至交好友,说不定还与怀瑾先生相熟呢。”

本来是随口胡乱说的一句话,殊不知真是猜到了事实。赢驷也觉得极有可能,修长的眉微不可查的一挑,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赢驷平素话极少,武山得到一个淡淡的回应,心中欣喜,但他也了解赢驷的脾气,见好就收,并未继续下去,躬身随着赢驷回到了书房之中。

“叫景监来。”赢驷坐定之后道。

“喏。”武山领命出去。

赢驷看了半卷竹简便有侍女通报景监已至。

“参见君上。”景监施礼道。

“坐。”赢驷将手里的竹简丢至一旁。看着他跪坐下来,开口问道,“惠子使秦。所为何事?”

景监手中还掌握一些密探。

自孝公过世后,景监的位置十分尴尬,不过赢驷虽不如孝公那样倚重他,却还是保有一定程度的信任和重用,这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除了曾得到先君重用之外,没有任何背景势力。

赢驷见景监有些迟疑,也不催促,端起茶盏送至唇边抿了一口。

景监也算是看着赢驷长大的,对于他的性子颇为了解,知道不能再耽搁时间,便道,“是为君上的婚事。”

“哼?”赢驷鼻腔里轻轻哼出声音,往扶手边倚了倚,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魏王有女,年方二八,容华妍妍,娟丽贤淑。”景监飞快的看了赢驷一眼,“魏欲与秦联姻。”

静默良久。

景监思量再三,问道,“君上意下如何?”

“景监以为呢?”赢驷反问。

“臣以为,可。”景监回答的干脆利索。

赢驷微微向一侧倾身,抬手支着头,“说来听听。”

这个姿势让景监觉得他似乎并不是非常在意联姻不联姻的事情,便也只把这做一件国事来说,“如今大秦看似风平浪静,事实如何,臣自是不必赘述,在此时若能与魏国达成互不侵犯的共识,哪怕只有三五载也足以。”

“三五载,呵,景监未免太高估一个女人的价值了。”赢驷淡淡道。

景监知道赢驷说的是事实,心里补充一句,哪怕是一年半载也是有利的。

“退吧。”赢驷闭上眼睛。

“喏。”景监起身,弓着身子从书房退了出来。

外面月明星稀,月华宛若一层淡淡轻纱,将一切笼罩的泛着苍白寒凉,景监面白无须的脸被映照出几分萧索。他的一生,已经到终点了,生命虽还未尽,但随着孝公、商君先后离世,他的热血也已经燃烧干净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

景监轻轻吐出一口气,雾花瞬间被风吹散。孝公和商君的时代渐渐远离,赢驷的时代已经到来,便就这么活着吧,替他们见证那一代人耗费毕生心血铸就的大秦横扫四方,成就霸业!景监如是想。

风渐起,下半夜的时候竟下起了雪,魏国来使和亲的消息便如初雪般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咸阳城。

次日清晨的朝堂上犹如炸开锅一样,因为新旧法之事而被忽略的国君婚事转眼间便被提上日程,成为整个大秦目前最迫切的事。

老氏族反弹最大,几乎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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