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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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行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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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坤呢?”李赛凤问。

  “可能走了。”李天保道。

  聪明如李赛凤的女子自然明白刘坤的离去为何。她没有点破,怕李天保因此离自己远去。

  因为医院里,陪人是不能在医院里过夜的,所以吃完晚饭,李天保陪李赛凤聊了会天便离开了。

  李赛凤见李天保离去,马上按响了呼救的铃。

  护士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赶了过来。

  “我要见医生,给我做手术的医生。”

  “医生下班啦。”

  “麻烦您喊一下,我感觉很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就是很不舒服。拜托请一下帮我做手术的医生。”

  “等等喽。”护士说。

  护士离开病房后,李赛凤躺在病上过滤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进厂、进小啤房,她一度是厂里绚烂的花儿,无论她走到哪儿,关注的目光总是会随着她曼妙的身材变幻角度。她沉醉在众人艳羡的氛围里,那几个厂里有名的掂花惹草之辈变着法子也想打她的主意。就在她进厂的第二天晚上,那个一直围着她打转的广仔竟然悄然进入她的宿舍,强行掀开她的被子想要拥抱她,她当时吓得全身只打哆嗦,幸好李天保有事路过她的宿舍,及时为她解了围,否则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对于那个广仔,李天保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据说广仔将要荣升模房的主管。因而自那以后,李赛凤不再敢一人单独呆在宿舍,有事没事就往李天保的宿舍跑,与刘坤他们玩牌、打扑克也成为家常便饭。当然,如果不是去了小啤房,如果不是断指,她仍然是厂里当之无愧的厂花。

  “哪里不舒服啊?”医生的进入打断了她。

  她斜倚在床上,长长的头发顺着她伸出的手臂散落在床沿,典型的瓜子脸不长不短地镶嵌在她白晳的脖子上,浓浓的睫毛覆盖在那双脉脉含情的凤眼上,医生被这个女人这般*给震住,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唉”,真是上天作弄人啊,一个如此美妙的女子,却遭遇如此横祸。“可惜啊,可惜啊。”医生的话虽只在嘴里咀嚼,但是李赛凤却清晰地判断出医生所表达的意思。刚才还柔和的眉瞬间变得忧郁起来,这让医生看来更多了几份楚楚可怜。

  “医生,谢谢您能过来看我。”

  “这是应该的。”

  “最不舒服的是我的心里。”李赛凤明白医生非常同情她目前的处境,所以对于她提出的要求不致于会有所回绝吧,她心里想。

  “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医生,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我。”李赛凤说。

  “你说。”

  “请问我的指头还在那里吗?”李赛凤问。

  “在。”

  “可不可以给我呢?”

  “这个是不能给你的,院里面有规定”。医生很严肃地说。

  “我只想自己能拥有一份完整的美丽,也不可以吗?”李赛凤的声音有点哽咽。

  “虽然他们已不在我身上,但是我感觉他们仍与我是一体的,满足自己一份虚无的完美,好吗?”

  “真的不行,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断去的指头对你而言,真的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令你徒增伤感,时时让在你痛苦中不能自拔,何必呢?你还年轻,应该要向前看。”医生安慰道。

  “我求求你啦,医生。”李赛凤带着哭腔道。

  “姑娘,我理解你,可是我不能答应你。”

  “医生,你知道的,我的手指本来是可以接上的,可是因为他们没有及时的帮我保存,才会让我永远的失去它们,您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吗?”

  医生知道,当时由于情况紧急,大家只顾抢救人,而忘记将李赛凤的断指带上,而且也没有及时进行保存,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局面。断指保存得好不好直接关系到再植成功与否,千万不能用盐水或酒精等浸泡。有些人误认为浸泡会保护断肢,其实不然。用盐水或酒精等会使细胞组织变性,手术成活率相对低。断指经冷藏保存可以降低组织的新陈代谢,减慢组织变性,为断指再植创造条件。但这冷藏也不是越冷越好,实际上温度太低,断下的肢体也容易被冻坏,保存的温度最好在4℃左右。

  临床上也有完全不同的两个病例。他知道的有下面两个案例。

  例一:从江苏来沈打工的武某,在沈阳郊区的某木材加工厂不小心被电锯锯断了右手。慌乱中,工友把他送到医院后才发现断手忘在工地上了。这时再折回去寻找,结果耽误了断肢再植的时间,患者只能永久落下了残疾。

  例二:家住齐齐哈尔市的一个25岁小伙子,在工作中被机器轧短了4个手指。听说沈阳医学院奉天医院能接手指,父母带着他先乘火车到哈尔滨,又从哈尔滨乘飞机来到沈阳,从手指截断到抵达医院共经历了20个小时,但因断离的手指被放进无孔的塑料袋中,又放进带有冰块的保温桶内,断指保存得很好,经医生在显微镜下精心手术,断指全部复活。

  这两个患者不同的结局充分说明断指保存的重要性。在突发肢体外伤后,特别是肢体完全断离,伤者身边的人一定要注意保存好断下的肢体。

  如果从工厂到医院较近,对伤手做简单加压包扎,把离断手指用纱布或清洁敷料包扎起来,并随病人一起送到医院。医务人员做好清创消毒后,在手术前要用无菌纱布包好断指,把它放到4℃冰箱冷藏,若为多指离断则应做好标记分别包好。如没有冰箱可放到无孔塑料袋内放到冰筒内冷藏。

  但是由于工厂附近的医院医疗水平有限,李赛凤不得已转送到离工厂有几十公里外的西樵医院进行再植手术时,转运途中对断指的保存不妥当。没有对断指进行必要的措施,即用8至10层无菌纱布包好,放到无孔塑料袋中,扎紧口后放在冰筒中,在袋外放一些冰块,没有冰块放一些冰糕或雪糕也可以。上述的总总失误才造成李赛凤的断指难以回归本体,这不能不是一个很大的遗憾。李赛凤的情况就与案例一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这与工厂领导及工友也有很大的关系,当然医生是不便把这些话说出,毕竟这个厂的经理及董事都是本地人。

  他知道这对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而言无疑是致命的一击。她的美丽因为这两根小小的指头被摧残的无以复加。美丽到丑陋,可能只因一根指头,或者是一缕白发,或者是紧锁的眉头。白发可以染黑,锁住的眉头可以打开,但是断指却将永远无法与本体附合。

  “不能给我指头,诊断书可以给我吗?”李赛凤问。

  “这个嘛。我没带在身上。我找一找。”其实诊断书工厂经理曾交待过,不能给李赛凤。

  “找到了,你一定要给我啊。”李赛凤虽然不能肯定她现在得到诊断书会有什么作用,但是她知道,这份诊断书对她而言一定会起到某种作用。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11 走上索赔之路
医生没有把原件给李赛凤,而是给了一份复印件,这对他而言两边都能交差。医生告诉李赛凤,复印件与原件具有同等效力。李赛凤似懂非懂地接下了那份复印件。上面清楚地写着因断指未能及时包扎而不能再植。李赛凤那由衷的恨从心底而生。

  也许调养的还可以,不到10天的时间,李赛凤就出院了,经理、李天保、刘坤都到医院来接她。

  车子飞驰在马路上,除了简单的几句问候外,车子里静得出奇。李赛凤靠在李天保的身上,虽说恨这个男人,但是又觉得似乎因为这偶然歎得必然的事件却成为她与李天保顺理成章呆在一起的理由。刘坤本来觉得是不应该来的,可是经理硬要他来,他也没办法,他知道会有这种尴尬的场面,坐在她们旁边,他的手不知到底该放在何处,人不属于自己,身体也是,思想更是如此。他看见经理与司机说着特本地的本地话,他大概明白是讲李天保与李赛凤,经理也不时往后扫了扫,注意到刘坤的难堪,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几个小时的车程在静的出奇中似乎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刚到厂门口,就见一对夫妻站在大门口。女的典型的农村妇女打扮,男的装扮不像很随意,似乎做过一些讲究,一看就像是知识分子。无论他们怎么求情,固执的门卫就是不让他们进去。李赛凤一看,那对夫妻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爸爸、妈妈。她的出事并没有告诉父母,她们怎么跑来了。李赛凤用疑惑的眼神扫了一下李天保和刘坤。“是我说的”。李天保低声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李赛凤低声地叫道。

  李赛凤一直自诩是父母的骄傲,所以总是将最完美的一面展示在家人面前。如今她的美丽已遭重创,自己独自一人承担就可以啦,为什么还要将痛苦延续到年迈的父母身上。

  “我是希望有人能为你分担一下。”李天保解释道。

  那两夫妻看见李赛凤从车上下来,忙迎了过来。

  “凤儿啊,我可怜的女。”李赛凤的妈见到李赛凤就哭喊道。

  李赛凤的父亲稍显得比较矜持。

  李天保把经理介绍给李父,李父很有礼貌地与经理打招呼。

  经理又程式化地安慰了下李父,见李母难受,拍了拍李母,不好再表示什么,于是就离开了。

  “我们还是先进去吧,两位老人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也辛苦啦。”刘坤见几个人难过的只是站在那,忙招呼道。

  在李赛凤旁边有一个空房间,没有住人,里面有几张床,在经理的吩咐下,就把那间房布置了一下,安排李父李母住下。

  李琴见老乡来了,也过去打了几次招呼,见他们一提起李赛凤就哽咽,刚开始还能聊些家乡的事,后来讲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向工厂讨钱。李父李母去找了经理几次,开始拿了五千块钱说是赔偿费。后来再去要就说这件事本来责任在李赛凤,是她不按操作规程做事,所以被打了手指,责任都在她,工厂送她上医院,生活费、营养费都花了不少,已经做得很仁至义尽了,所以工厂没理由再拿出钱给她。两夫妻磨了很多口舌,李天保也帮着找了几次经理,开始时经理还是很热情地接待,说到动情处也陪着掉眼泪,可是找的次数、哭的次数多了,经理渐渐不怎么耐烦,最后干脆避而不见。两夫妻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有把女儿交给李天保,同时找来刘坤,希望能帮助李赛凤争取一些赔偿。刘坤知道能不能得到赔偿,不仅仅是找单位了得,还要去找劳动仲裁,在这点上,只有刘坤属于比较清白的,在那个年代,打工者都是一些盲流,是被奴役的廉价工,有几个人知道敢于向工厂叫板去争取自己的权利,刘坤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作为鬼点子多的他是会想到办法的。

  “您放心,我们会想办法的,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啦。”他这样对李父李母保证道。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赛凤啊。”李母对李天保说。

  “好的,好的。”李天保道。

  这下两夫妻才放心,然后怀揣着刘坤的保证、李天保的承诺离开了工厂。

12 你给我补偿吧
“你给我一点补偿吧。”这是李赛凤失去手指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她没有像父母亲那样去找经理,而是私下里找过刘坤好几次,这件事连李天保也瞒着的。

  这天趁着加班的时候,李赛凤又来找刘坤。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中国人普遍没有自醒意识,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权利,不懂得去如何保护自己的权益,南下的打工者更是如此,那个时候拥入南下,只期盼有一份糊口的工作即可,沿海地区占着政策的优势,总是给他们一个轻蔑的称呼“捞仔捞妹”,似乎他们只是来广东捞钱的。

  遇到劳资纠纷,一般是任由资方处理自己,不知道有谁可以保护自己,混了几个地方,知道有个劳动机构可以为劳动者说话,但具体这个劳动仲裁机构是什么,能为自己说上什么话也不是很清楚,李赛凤属于那种不清楚的,而刘坤属于那种懂一点的。在这个工厂里,刘坤属于那种很懂,且很知道事情的人。所以李赛凤避开李天保来找刘坤,也是希望刘坤能帮助她从工厂拿回自己应有的补偿,她知道李天保做不到的事情,刘坤可以。李天保是个实诚诚的人,李赛凤就是看上他的安全感与他的憨厚,所以才觉得李天保应该是自己的依靠,特别是当自己失去手指后,李天保仍像以前一样,不离不弃地对待自己,李赛凤更认为自己没有看错,但是在帮助自己获取赔偿金方面,李天保除了找经理求情外,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可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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