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之后作者:冰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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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之后作者:冰纨-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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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不动,“嗤嗤”几声给银针刺入手臂腿脚穴道,四肢力气尽失,这回连谷云起也抱不住,只能任由他从自己酸软垂下的双臂中滑落,正好被惊呼着扑上来的谷靖书接在怀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移动半寸。 
  而南宫玮南宫琛,却又陷入与南宫珏争斗的困境中,一时无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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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甘为霖弓身落在南宫北翊面前,指间银针根根闪烁,毫不留情地刺入南宫北翊正自茫然无措的脸孔穴位,霎时间便插了七八根。 
  南宫北翊嘶吼一声,似是痛苦难耐,又似为没能抱住谷云起恼怒。甘为霖不为所动,双手不停,手起针落,片刻间将他一个脑袋插得如同刺猬一般,亮晃晃的全是银针。他嘶吼未毕,脸上神色已不由自主地回转了些许清明,目光恋恋地落在那被谷靖书接在怀里的谷云起身上,眼里也终于露出一丝了然的悲恸之色。 
  他哑声再道一声:“云起!……”这回却再说不出那些自欺欺人的话,只能够哽在喉头,倏地流下两行泪来。 
  谷靖书将谷云起搂在怀里,触及到他冰冷柔软到失去了弹性的肉体肌肤,对于这位本应是他留在这世上唯一血亲的死亡这才感受真切,也才更深刻地意识到亲人的“死”意味着什么。──所有的感情都被斩断,所有的行为都无法传达,你不知道他如今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景象,而他,可能彻底地忘记了你,忘记了这世上所有的人、事、情,永远地抛开这些,不顾而去。 
  他会不会孤独,会不会感到寒冷? 
  他知不知道有人关心他,想要好好对待他,保护他? 
  可是他已经死了,人世的一切与他毫无瓜葛,所以南宫北翊对他进行那般无礼的侮辱也好,谷靖书在他肩上失声痛哭也好,他也许不知道,也许知道了……却不觉得与自己有关。 
  而南宫北翊,却还用那种痴恋的,炽热的,痛苦中含着奇异的癫狂的期冀的眼神望着他。谷靖书痛哭过后,对于南宫北翊似要将谷云起身躯烧的熔化的目光便深恶痛绝,急忙脱下自己的衣服将他裹住,一边揩着眼泪,一边怒视着南宫北翊,泣血地斥道:“你……是你害死了他!你爱一个人,便要害他家破人亡,害他走投无路,害他生不如死,就连死也不放过!你让叔叔……让叔叔从遇见你,便没有一天好过,你这个混账,为什么你自己不去死!” 
  南宫北翊面孔一阵扭曲,嘶哑地道:“我没有害他,我没有要害他!我想要救他的,我要让他开心地过完下半辈子,我不想让他死,不想!” 
  “他已经死了。” 
  比起谷靖书声嘶力竭的控诉,反是这平静的事实陈述令南宫北翊面色惨白,几欲吐血。他目光转到冷冷看着自己的甘为霖身上,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但瞟见了南宫玮在场,那聪敏的头脑仍旧反应迅速,脱口道:“甘为霖?” 
  甘为霖闭口不言,他一直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虽则来到天门后的言语行止,已将他真实身份表露无遗。南宫北翊顿时露出既想笑,又想哭的表情,道:“你是甘为霖,听说你医术高明,我特地……特地请你来为云起诊治……”他到底没忍住,到这句话竟也失声痛哭起来,连道,“我错了,我错了!云起,我原来一直都错了!从前总要违逆你的心意是错的,如今……如今连听从你的想法,竟也大错特错!这错误源在我们相见之时便已注定,注定我到头来,无论怎样都是徒劳!” 
  如不相见,当不相恋,更无相厌。 
  然而南宫北翊的生命中缺了谷云起,便大半个都被挖空了一般,简直连思维也不能了。谷云起的生命中没有南宫北翊,那却…… 
  南宫北翊的心立时又在抽搐滴血。他并非想象不出谷云起全不认识自己时的样子,只是他怎么也不想承认,谷云起没有他,或许会快乐很多,幸福很多。 
  明知道会让他痛苦让他难受,却还是不舍得放手,他永远都是自私的,永远不肯将自己排除在谷云起的生命之外,以换来谷云起的一生幸福安康。 
  所以,谷云起便连生命也一并舍弃了,只为不再为他所困,被他纠缠么? 
  南宫北翊头一次想到这一点,想到谷云起的漠然,想到谷云起是真的不爱自己,不恨自己了,想到自己的言语举止,在他眼中恍如不在,而他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三个儿子混战激起的金铁鸣响,劲风鼓荡,他都无心理会;甘为霖冰冷的眼神,他亦毫不在意;谷靖书轻微的啜泣,小心地为谷云起整理仪容,他呆呆地看着那惨淡的面容,那人不会再回应他任何眼神,任何话语。 
  云起死了。 
  谷云起……这个与他爱恨纠缠了二十多年的人,终于死了。 
  云起死了,我……怎么办? 
  南宫家的将来,近在眼前的巨大财富,武林权势的分割与钻营……这些在过去都让他忙得不亦乐乎的,让他一年也难得去看一回谷云起,去一次也不过是嘲笑与炫耀的事,一瞬间变得索然寡味,毫无乐趣。 
  那些原来都不重要,如果没有谷云起……那些也都只是些烦人的俗务。势力再大再强,财力再深再厚,他都没有心思去享用。他本来不是只为了在这个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成功与强大才去做那些事的,但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的反应已远比那些事带来的实际利益更重要了? 
  云起死了,连理也不理我地,就这样绝情而去。我该……怎么办? 
  他呆看了一会儿,终于省起去理会那三个战成一团的儿子──那原本应是一对二的局面,但南宫琛不欲伤了南宫珏,是以出手较轻,反多次被南宫珏觑准空隙袭来,南宫玮不得不多方援救,一时倒弄不清他到底是帮忙的,还是添乱的了。南宫北翊声音恢复低沉,喝道:“住手!不得惊扰圣灵!” 
  南宫琛本就无心战斗,听他喝斥,急忙抽身退出战团,喜道:“父亲,你醒了?” 
  南宫玮当然要听话,可对面南宫珏不放手,他亦只有且战且退,怒道:“臭小子,还不住手?” 
  南宫珏哼声道:“我不听他的。” 
  南宫玮几乎要退到棺材边上,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嘴上却还不得不给他讲些道理:“不听他的,也不听那谷靖书的?你再不住手,惊扰的可都是他谷家先灵,当心他们当场显圣,叫那谷靖书不跟你一起!” 
  南宫珏一怔,手下一缓,南宫玮得空一剑迫入空当,将他逼退两步,自己跟着翻身一退,远远地拉开了距离,总算停下这场争斗。 
  南宫珏待要追,又有些迟疑不决,遂回头望了望谷靖书,勉强归剑入鞘,嘟囔道:“我才不信什么祖先圣灵的,只看靖书面上,不与你们计较罢了。”自己径自转身走去了谷靖书身旁。

 
part189

  谷靖书帮谷云起将头发梳好,脸孔身子擦拭干净,又整理好衣衫,心中便空荡荡的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本来若是只依他一人的想法,虽对谷云起依依不舍,但他头脑毕竟清醒,知道谷云起实在是离世已久,再不能耽搁,而应尽快将他好好安葬。但一看甘为霖的神色,二念南宫北翊的可憎可恨,三见南宫玮的张狂言语,他即使是对这些事务一窍不通,也深知此事绝不可能如此轻易便能解决,因此抱着谷云起后退着与南宫珏站在一处,尽量将谷云起隔离在南宫北翊的视线之外,不叫他还用那龌龊的眼神猥亵谷云起的尸身。 
  南宫北翊面色惨然苦涩,却还能暂时压下心中渴求,沈声道:“我答应云起,要将他兄嫂遗骨迁葬此处,此事亟需办好,我才能对他有个交代……” 
  他这样说起,旁边甘为霖眼角青筋不禁微微一跳,瞳孔收缩,那双唇反闭的更紧,只是腮边两条咬肌一下铁硬凸起,牙齿咬得严丝合缝的,便是不吐一个字出来。 
  谷靖书倒还呆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失声道:“我爹娘的……?” 
  南宫北翊目光发涩地看着他,轻声道:“是。云起没说,但此处应是天门谷氏墓葬之处,他只要我将谷雁回夫妇迁葬进来,却……没一字说到自己……” 
  谷云起那分明是知晓自己大限将近,才会对他留下这遗言般的话语。他不曾提到自己,隐喻的或许是因将天门秘宝“送给”南宫北翊,因此不配作为谷家后代葬在此处之意。南宫北翊听过他的自责,也清楚透露这个秘密对他来说意味着背叛师门祖宗,他不想再让他背负如此沉重的罪名,因而下了第二个决定。 
  他目光扫过已并不听话的南宫珏,仍是好儿子的南宫玮与南宫琛,又在甘为霖身上打了个转,道:“迁葬之事乃是我对云起的承诺,我若是不成,小玮也定要替我做好。” 
  南宫玮甚觉莫名,但看他手足脑袋插满银针,一动不动,大约是被甘为霖制住,便暂且隐忍不发,道:“是。”心下则颇不以为然,思虑着觑准机会将父亲自甘为霖手下解救出来,父子联手,哪有办不成的事情。 
  他对迁葬之事不甚热心,另两人却已忍耐不住,不约而同地脱口道:“谷雁回(我爹娘)葬在何处?” 
  那自然是甘为霖与谷靖书,他们与谷雁回关系最为密切,这却不仅仅只关系到南宫北翊对谷云起的一个承诺了。南宫北翊凄然一笑,望着谷靖书,道:“你要知道么?” 
  谷靖书心中一颤,又不禁向甘为霖看了一眼,却见甘为霖神情阴霾,那冷静若冰的气质竟有些崩溃,面上黑云漫卷,肩下袍袖颤动,看来极为在意。谷靖书料得这位前辈心高气傲,即管心中想要知道,口中也不定便会说出,况且这又是与自己最切身相关的事情,当下鼓足勇气,道:“还望南宫老爷告知地点,我定将迁葬之事办得妥帖。” 
  南宫北翊目光下落,瞧着被谷靖书遮挡了一半的谷云起的身子,道:“你要知道,那迁葬之事自不须我再操心,所以我是另有要求。” 
  “什……” 
  “靖书,休得答应他!” 
  谷靖书尚未问出口去,甘为霖已一口喝止,神态重回冰封之貌,冷笑地看着南宫北翊,道:“谷云起死前尽散家财,摒弃七情,与你决裂之意一清二楚,你借机装疯霸占他这具皮囊不说,直到现在,也还要打他的主意么?” 
  南宫北翊面色铁青,只看着谷靖书,道:“靖书,我只求你这一件事──你若答应,我不止告诉你父母的坟冢所在,对谷云起,还有你自己都是利大于弊!你让我……让我和云起在一起,莫要分开我们──” 
  谷靖书其实隐约也猜到他的念想,但听他说出来,还是骇然变色,忙将谷云起整个挡在南宫珏身后,怒声道:“你疯了!你当我也是个疯子么,竟提出这种要求!你方才那样……那样对叔叔,我已恨不得杀了你!我绝不会让叔叔再受这等屈辱!” 
  南宫北翊额角汗水涔涔,他虽刚才醒来,但对于神志不清时与谷云起的交欢却一清二楚,记忆犹新,也明白谷靖书如此抵触的原因。他喃喃惨笑,道:“你杀了我……或是让小珏杀了我,那也可以。只是要让云起与我在一起,我和他孽缘难尽,活着不能好好陪他,便去地下哄他开心也是一样。” 
  他这话又大出谷靖书意料之外。这书生毕竟心底仁厚,虽说了恨不得杀了他的话,但真叫他下手,他又哪里狠得下心?更何况……南宫珏在他旁边大瞪了两眼瞧着他,看样子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即出剑击杀,绝不迟疑。但他好容易才将南宫珏教得性子和缓,如何开得了叫小珏下手的口,一时竟愣住了。 
  他是愣住,那南宫玮却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父亲!” 
  南宫北翊正好要同他说话,接道:“小玮听着!” 
  南宫玮心里有许多话想同他分辩,诸如“不过是死了个情人”“南宫家利益总比区区一个谷云起重要得多”“以后时日尚长,焉用因小失大,为眼前这点小小情感便放弃将来所有”,他所明白的,其实全是南宫北翊曾教给他的,南宫北翊难道会不清楚? 
  这个谷云起在南宫北翊心中,其实并不是有点“小小情感”的“区区情人”。为着他的死,南宫北翊的整个思维都仿佛变了一个人。 
  南宫玮心中憋屈之极,只恨那些话不能够明目张胆地说出触犯众怒,当下亦只有耐着性子俯首道:“请父亲吩咐。” 
  南宫北翊没有看他,却还是看着谷靖书──或许看的是被谷靖书牢牢遮挡起来的谷云起,缓缓道: 
  “自今日起,南宫家对天门秘藏再不起觊觎之心,亦永不染指。此处密室地道,你与小琛须得起誓,终身不得向他人透露。迁葬之事毕,你等终其一生,也不再踏入天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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