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拾玉by 蟋蟀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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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拾玉by 蟋蟀在堂-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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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汉秋摇头苦笑:“好像只能是我了。”

  戚大海埋怨道:“你怎麽找谁不好?偏偏找上秀珠妹子的弟弟?”

  秦汉秋叹道:“意乱情迷,身不由己啊。”想了一会儿,问他:“刚才你说,小鹌鹑现在怎样?”

  “躲在被子里呜呜哭呗。”

  秦汉秋沈吟不语。

  戚大海又道:“过两日秀珠妹子还叫我上她府里,问她弟弟那贼人是谁呢。你要不要我替你传个话?”

  秦汉秋想了想,道:“先不急,你先探探那小子口风再说。”闭眼欲睡,那边戚大海又道:“对了,你才我这次在余怀县衙遇到谁了?”

  “谁?”

  “你那旧情人,郑秀才!哦,人家现在是县衙里的郑师爷了。”

  秦汉秋眼一睁,啧啧两声:“不愧是郑岚之!你少跟他罗噪,他心思重得很,回头牵出我的下落来,到时我在法场上的头非一直滚到你的脚边为止!”

  戚大海脖子一寒,哭脸道:“我是那麽浑的人吗?”

  秦汉秋嘿嘿不答。两人又闲扯几句,分头睡下。秦汉秋快睡著时,脑子尚余一丝清醒,他想:不知道小鹌鹑现在在做什麽?

  ☆、第十八章

  秦汉秋口中的“小鹌鹑”陶献玉,裹著被子,哼哼唧唧,已经在床上赖了一天。小梅子端饭给他也不肯起来,腿间夹著被子,一上一下得磨蹭,嘴里“咿”“咿”得叫著。小梅子说要吃饭,他道:“病了,不想吃哩。”

  小梅子逼得急了,陶小少爷就拱进被子里,窝成个蒙古包模样,闷声道:“心里难过,吃不下哩。

  ”

  小梅子要掀被子,就大喊大叫,拖著被子满床跑:“不吃!不吃!没人喂了,吃不下!”

  这一叫,招来小柯子小伍子,帮著站在地上劝。小少爷兀自把被子周身一裹,包成个粽子一般,只露张脸,瘪嘴欲哭,蔫蔫地坐在床上。

  小伍子接过木盘,用勺挖饭,配上荤菜素菜,送到陶献玉嘴边,道:“少爷,你心里难过是不是跟昨晚的汉子有关?”

  陶献玉一听,张嘴就哼,小伍子一勺饭趁机送进去。陶献玉呜哩呜噜地嚼著,又想说话,小梅子旁边一口汤又递上来。

  小柯子好奇,道:“少爷,那汉子昨晚不是打你来著吗?”

  陶献玉闷闷“嗯”了一声。

  “那你到底是讨厌他呢还是……喜欢他呢?”小柯子小梅子小伍子齐齐盯住陶献玉。

  小少爷嘟嘴道:“当然讨厌他!”抓抓脸,嗫嚅道:“也有点喜欢他……”扫了三人一眼,脸一红,拿被子蒙住。

  小梅子呆住,小柯子咳嗽,小伍子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半晌,小梅子忍不住道:“少爷,那人什麽来头?”

  小伍子瞅他心情好,又一勺饭递上。

  陶献玉张嘴吃了,边吃边寻思。自从秦汉秋跳窗走後,他是心乱如麻,又急又气,又委屈又伤心。他把秦汉秋当相公来对待的,秦汉秋也叫他娘子,可哪有两个人只相好了一日,相公就把娘子丢下走了呢?哪有相公这麽对待娘子的呢?想到秦汉秋可能一去不回,以後抱著别人卿卿我我,那个不知名的小骚蹄子被秦汉秋的大屌捅得连连浪叫,他心都要碎了。少不得躲在被子里,呜呜呜呜,洒一把猫尿,嘴里抽抽噎噎:“阿秦的大鸟是我的,阿秦的大鸟是我的……”哭一声,哼一句,蹬一下腿,翻来覆去。

  可又不想总是自家饮恨──那个臭捕快凭什麽打他?凭什麽不许他撒尿?他凭什麽不能尿在床上?他又不是有意的……他尿床,那个臭捕快也有责任的嘛。就算那句“死贼囚”“要报官”的话说的不应该,可他哪知道那臭捕快心眼这麽小,一句都说不得哩?他自家小屌被人嘲笑了这麽多年,还不是照样很大肚吗?

  擦擦鼻子,想来想去,就忍不住将事情一股脑後儿告诉三个侍婢小厮了,包括秦汉秋是逃犯的事。说到後来,甚是激动:“你们说说!他打我还有理哩?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做娘子的在肏屁股的时候尿床……”

  三人面面相觑,一片默然。

  片刻,小伍子咳嗽一声,道:“少爷,我以为,秦相公身份特殊,你那句死贼囚叫的实在不好,连要报官的话都说出来了,多伤感情!”

  陶献玉瘪瘪嘴,哼唧两声:“我又不是当真的!”

  小柯子则道:“少爷,您胆子真大!连杀人犯都敢骂!”

  陶献玉白他一眼:“少牵枝扯叶!几个杀人犯长我相公那麽威风!”

  小梅子道:“那麽,少爷,现在秦相公跑去哪里你知道吗?”

  小少爷登时萎顿下来,揪著被角道:“就是不晓得……估摸是官府找不到的地方吧……”嘴巴嘟成一团,甚是苦恼。

  “所以,你们要帮我想办法,把阿秦给我弄回来!”

  小伍子边喂他饭边道:“少爷,这事很棘手啊!先不论秦相公人去了哪里,他可是在逃要犯,我们把人藏在府里,可是窝藏犯人的罪呢!”

  小梅子帮献玉说话:“少爷的相公,那可是你姑爷,窝藏又怎样哩?”

  小少爷听得拼命点头。

  小柯子哼道:“可谁晓得他已经走到哪里去了?北边还是南边?山里还是海上?上哪儿找去?就算花上一年半载找著了,人家说不定孩子都满地跑了。又或者,被官府逮著了,法场溅血,无头尸体,阴魂一缕,咱们是清明烧点纸给他呢?还是问化人场要点灰末骨殖呢……”

  话没说完,陶献玉连人带被地扑过去,边打边叫:“死贱嘴!叫你咒我相公!叫你咒我相公!”把小柯子扑到地上,胳膊轮番挥舞,直往小柯子脸上抓。小柯子不敢还手,只好箍住他手,道:“我没咒姑爷呀!”

  陶献玉手被制住,又拿腿去踢,哭得哇哇叫:“死贱嘴!死贱嘴!让陶福过来抽他棍子!”

  一旁小梅子小伍子赶紧一人拉一个,把两人拉开。陶献玉一屁股往床上一坐,仰脖哭道:“我不许你们咒我相公!”

  小伍子则扯著小柯子出屋去了。

  小梅子用帕子给他擦脸:“少爷别哭,少爷别哭,姑爷肯定好好的,肯定好好的!”

  又拍又抚,安慰半天。陶献玉揉著眼睛,咧嘴道:“他也不能跟了女人,生孩子满地跑!”

  小梅子立马道:“姑爷天天想著少爷哩!”

  一顿饭狼藉收场。

  院外,小柯子极度不服气地向小伍子抱怨:“明明是少爷自己说要将人报官的嘛!他倒不怕姑爷到时被砍头哩!”

  又过得几日。小柯子小伍子虽每日尽心侍候,但一提到去找寻秦相公的事,便极力推脱,动辄不见踪影。陶小少爷几次三番想自己往外跑,都是到了中院就被陶福拦了下来,垂著脑袋回到北院,一路轮番用袖子擦眼泪。

  小梅子看他可怜,每日除喂饭递茶之外,还会陪著小少爷做这做那。陶献玉哭哭啼啼,她也跟著掉几滴眼泪;小少爷闷闷不乐,她也跟著叹气。一次她忽然问“秦相公长得何模样”,陶献玉就铺纸泚笔,要画给他看。

  桌上镇纸、徽墨摆开,陶献玉咬著笔杆半天,嘴里念叨“这里大大的”“那里黑黑的”“这里长长的”,落笔一圈,画了个呆头呆脑、四肢鼓鼓的大汉出来。

  小梅子延颈一瞧:“这就是姑爷了?”

  陶献玉也觉得画的不好,飞快拿手撕了,“这个不好!我画个好的给你!”

  又趴在案上,聚精会神地绕起圈来,边画边乐,一张脸笑眯眯的。

  小梅子在一旁看的一头雾水:“这是什麽啊?”

  纸上一个儿臂粗的黑长物事,四周黑毛缱绻,一端两个鸡蛋悬垂两侧。

  陶献玉傻笑几声:“嘻嘻,这是相公的大鸟啊!”

  ☆、第十九章

  又郁郁寡欢地过了两日。陶小少爷陶献玉感到前所未有的苦恼,他发现就连“百味斋”上好的松子蜜糕都抚慰不了他沮丧的心情。几案上堆满了小柯子外出跑腿买来的蜜脯糕饼,有的红枣馅儿有的绿豆馅儿,有的酥有的软,他趴在桌上两手轮番上阵,嘴里塞得满满的,吃得桌上身上地上全是碎屑。一碟“一口酥”消下去大半,陶献玉塌著肩膀嘟著嘴,双手捂著脑袋,低低地哼唧起来。

  要是那个臭捕快再也不出现该怎麽办?

  想到这种可能性,小少爷难受极了。在他十几年的人生里,还从未遇到过这般揪心的景况。仿佛他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下子从欢乐的巅峰跌落到冷清的谷底。而他明明是按照自己一贯作风行事的嘛!怎麽这回偏偏就行不通了呢?最讨厌的是,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这一次好像是自己有一点不对,这个发现让他很不习惯,别扭又生气。往常,无论在学馆还是在陶府,陶献玉都凭著他一哭二闹三打滚的泼劲儿,加上出了事要麽死不认账要麽一股脑儿推到同窗或小厮身上的耍赖手段,过得心安理得毫无歉疚。他个头小,闹将起来每每率先哭号,往往让人无可奈何,责骂几句了事。小少爷便当人人都会让著他,拿他没办法。此次他碰上秦汉秋,对方居然二话不说一走了之,让他连哭闹的对象都找不到,著实令他傻了眼。

  这日陶献玉又想溜出门,被眼疾手快的陶福逮个正著,让小伍子“押”著回到北院。进了花月洞门,小少爷一下子甩开小伍子,气咻咻地在院子里来回绕圈。绕著绕著,绕到屋後的粉墙一角,溜眼看见被长竹掩映的一处不像别处那麽高。看了半晌,他回头让小柯子搬把梯子来。

  小柯子一望便知他欲做何事,同小伍子一前一後找了把梯子搬来,靠在墙头,道:“少爷,就算翻了墙头出去,你又准备上哪里去找秦相公呢?”

  陶献玉扶著梯子跃跃欲试:“少废话,我先翻出去再说。”

  小伍子心道:你能翻得出去才怪。

  小梅子望望颇高的墙头,道:“少爷小心啊!”

  陶献玉已经迫不及待登上一级竹梯,左右看看,感觉不错,又往上踩了一级,接著又是一级。站在第三级横杆上,他嘻嘻笑道:“这又有何难?”说著又上了一级。

  然而陶府的粉墙就算再低,也不是登个三五级梯子便可跨过去的。小少爷上到第五级横杠,梯子便开始轻轻摇晃,吓得陶献玉紧紧抓住两侧竹竿,叫道:“你们帮我扶稳了呀!”

  小柯子小伍子小梅子三人六手握住梯子下部。陶献玉颤颤巍巍站了半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抬头看青色片瓦犹在前方,向下望地面已经离开甚远,瘪了瘪嘴,心生怯意,却又拉不下脸来说不干了,想到秦汉秋跟他的一日温存,鼓起勇气又爬了一级。

  他人爬得慢,墙头高梯子长,尽管有三个人帮衬扶著下半段,却仍耐不得上半段的颠晃。恰好陶献玉一个动作大了,梯子前端一个大摆,小少爷心一慌,脚下一软,啪嗒一声,扑在梯子上,身子从两条杠子间滑出来,只余手还抓在竹杠上。整个人挂在梯子上,“哎呦呦”迭声叫唤。

  “救我啊!快救我啊!”陶献玉哀哀叫道,两腿半空中踢蹬。

  这边小柯子小伍子丢了梯子,纷纷跑过去要接住陶献玉。两个人一撤走,小梅子扶著梯子就有些力不从心。梯子摇晃得更厉害了。

  “我要摔下来啦!”小少爷手臂已软,挣了几挣,不等小柯子小伍子捉住他腿,手一松,“扑通”落到地面上,屁股实打实地跌坐下来。

  “哼咿,哼咿──”陶献玉嘴一咧,就想哭。此时屋角却转出两个人来。

  一男一女,正是身材颀长的陶秀珠和虎背熊腰的戚大海。

  陶秀珠见自家弟弟跌坐在地,三个侍婢小厮一脸无奈惶恐,一把长梯架在墙头,心下登时明了,板起脸道:“献玉,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居然想翻墙头溜出去!”

  三个侍从期期艾艾,不敢接话。陶小少爷觉得屁股跌得生疼,阿姊不来安慰反出言教训,坐在地上就想大哭一通。心想要是阿秦在这里,准保早就把自己搂在怀里又亲又抚了。抬头看陶秀珠脸色,再看看旁边对阿姊一脸殷勤的大汉,吸一口气,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哼,阿姊要看我笑话哩!偏不让你看!

  但人却赖在地上不起来,撅著嘴揪了一把枯草,旁若无人地扯得一小截一小截,堆在一起。

  陶秀珠知道他又在装聋作哑耍无赖了,也不理会,道:“献玉,这位是江都府的捕快戚大海,今日我请他来查问那晚潜入你屋里的大汉的事。你有什麽就对这位戚大哥说,休要胡编乱造,刻意隐瞒。”

  戚大海立刻讨好地向陶秀珠傻笑两声,又做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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