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钩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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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钩斜-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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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双胜应道:“只要在方圆十里之内及时发现他的踪迹,这件任务包在小弟们的身上。”

庞公度点点头,又道:“如是在堡内发现他,那是兄弟的事,你们不必操心。”

步天影道:“庞兄虽有神鬼莫测的玄机,但这个公孙元波来历不明。这事非同小可,庞兄最好还是小心点。”

庞公度道:“你的意思还是要先下手为强,趁早诛杀了他么?”

步无影道:“先下手自是上佳之策,但纵或不然,亦不宜过于大意。如若把小弟等一伙人调回堡内,比较稳妥些。”

庞公度摇摇头,道:“步兄不必多虚,兄弟自有分教。”

他说到这里,屠双胜等三人已不能多言了,只好起身告辞,并且依令召集人马,迅即出堡,等候信号。

这回一直等到天亮,还没有事故发生。

朝阳斜斜照人石牢内,公孙元波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身。突然听到一阵步声,到门边焕然停止。

他打醒精神,向窗口望去,但见庞公度那副阴险多计的面孔出现。两人互相打量着,谁都不先开口。

最后还是公孙元波说道:“庞兄来得好早,只不知大驾光临,是不是有事要告诉兄弟?”庞公度淡然道:“公孙兄敢是已预期有一些事情将要发生么?”

公孙元波心头一震,道:“预期谈不上,但兄弟自是希望贵堡有事故发生。这样的话,无疑对兄弟有利。”

他说话之时,心中暗忖:“这庞公度料事如神,才智出众,气度举止也大是不凡,可知他在镇北源局此一堡中,地位一定极高。”

只听庞公度道:“公孙兄临危不惧,胆勇过人,兄弟实在敬佩得很!”

公孙元波想道:“这是开场白,只不知底下跟着来的是什么诡计阴谋。”

他牢牢地记着自己须得保持狂傲自大之态,当厂耸耸肩,道:“这也算不了什么,若然连这一点胆力都没有,将来万一有机会像定远侯奉沼至异域宣威时,如何担当得起?”

他提到的定远侯,便是汉代时投笔从戎、才识胆勇卓绝一代、威震西域诸国、以不世之功封为“定远侯”的班超。

班超的行动事迹,自是后来干千万万有志气的热血青年仰慕效法的对象,公孙元波突然想起了他,傲气逼人,竟是十分恰当的回答。

庞公度面色一沉,道:“公孙兄虽是志气远大,一心效法前贤,无奈你已卷入了江湖是非的漩涡中,今生今世,只怕壮志难酬了!”

公孙元波道:“孟夫子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总之,一个人若想建大功立大业,自当经历艰危险阻,方成千锤百炼之才。”

他长笑一声,傲气逼人,又道:“像贵堡这等区区弹丸之地,鼠雀之事,何足道哉”庞公度怔厂一下,竟然一时做声不得。

要知庞公度平生以来,实是阅人无数。但像公孙元波这等胸怀大志的青年,面对死亡的威胁,仍然傲然不惧。这种人物,庞公度虽知世上有的是,却还是第一次遇见。

他缓缓道:“想不到公孙兄竟是壮志凌云的忐士,失敲得很!”

公孙元波道:“庞兄若能相信兄弟不是江湖之八,则作最后处决之时,自当有一个公正的交代。”

庞公度道:“公孙兄虽然不是江湖人物,可是敝局的秘密既已被你得悉,这件事只怕无法转圈了。”

公孙元波道:“若然如此,在下就不用多说了。”

庞公度遗憾地摇摇头,离开了窗口,可是他步履之声,却显示他仍然在外面的角廊上。

过了一阵,庞公度的面孔又出现了,说道:“公孙兄,兄弟甚感抱歉,对于你目下的处境,实是爱莫能助。”

公孙元波道:“庞兄若是有维护之心,眼下就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助在下。”

庞公度讶道:“有这等事?兄弟自家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办法?”

“假如庞兄有意维护,在下不须庞兄释放,只须给我三天时间。如若三天之内在下逃不出去,便是命数该绝,在下无话可说。”

庞公度听了公孙元波这一番话,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当下道:“咱们先把话说明白,兄弟就算给你三天时间,但当公孙兄试图逃生之时,仍将竭尽全力阻截,这一点乃是兄弟必须做到的。公孙兄可明白我的意思?”

公孙元波点头道:“在下明白得很!”

庞公度道:“兄弟实在想不出公孙兄如何尚有逃走的机会。”

公孙元波道:“戏法人人会变,巧妙各有不同。在下逃走之时,不劳庞兄挂虑。”

庞公度点点头,道:“好,兄弟给你三天时间,这已是兄弟最大能力的限度了。过了三天,兄弟将不择手段地对付公孙兄啦!”

公孙元波道:“咱们一言为定!”

庞公度道:“公孙兄要不要吃点新鲜的饭菜。”

公孙元波道:“那倒不必了。在下从这边气窗望出去,感到外面虽然有人把守,可是已不像昨夜那么多的人马。现下庞兄又是独自露面,莫非十八铁骑已经离堡他去?”

庞公度道:“不错。除了十八铁骑,原本还有上百的车夫和脚夫,都离开了。不过那十八铁骑都没有远去,仍然在本堡附近驻扎,严阵等候命令!”

公孙元波道:“他们当然不会远去,只不知目下留守本堡的,又是些什么人物?”

庞公度深沉地笑一下,道:“公孙兄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公孙元波沉吟了一下,才道:“也好。假如在下对贵堡隐事知道得太多,只怕庞兄连三天时间也不能给我了。”

这回庞公度是真的走了。公孙元波从窗口望出去,但见廊上两边都挂上了布慢,隔断了他的视线,不过在布慢上的一些小洞,可以看见有些眼睛注视着这间牢房的动静。

公孙元波测木透张挂布幄的理由,更无法查看那后面有些什么人物,不由得感到高深莫测,因此,对于庞公度的诡异手法,不觉大为佩服。

他回到床边坐下,细想此堡实在有许多令人不解之处。例如此堡的形势,不但堡外周围都是平旷的野地,同时四角所建皆高煤碉楼,更使这四周的旷地发挥了最大效用。任何敌人若想潜入此堡,除非有隐身之术才办得到。

除了形势之外,他脑海中泛起了那些巨大的箱子。现在回想起来,倒像是一箱箱的金银。这是因为这些箱子须得那么多的车马人手搬运,而且每一箱都不曾叠起来,可见得一定是太沉重之故。

但最使人滋生疑惑的,却是这座座堡和这些人的神秘气氛,一种叫人说不出来的神秘和诡异气氛。

一直到晌午时分,公孙元波突然坐起身,因为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晓得来人是谁。这也是他当日受严格训练中的一项课目,从种种声音中推测环境,而人类的步声,更是主要的一项。

转眼间窗口出现庞公度的面孔,他冷冷地凝视着公孙元波,过了一会,才道:“公孙兄果然很有神通,兄弟刚刚接到局主的手谕,竟然指名要释放公孙兄。”

公孙元波傲然一笑,道:“那好极了。贵局主既是得知在下落在此堡之中,自然须下谕令释放。”

庞公度皱眉道:“但据兄弟所知,公孙兄不但不是与敝局有关之人,同时连嫖行也没有什么瓜葛,何以敝局主会下令释放你呢?”

公孙元波道:“庞兄是真的不知道,抑是故意相问?”

“兄弟自然是真心相询。”

“庞兄若是不知内情,可见得贵局主的能令中,居然不曾提到在下的背景了。”

庞公度点头道:“命令中一点也没有提到。”

公孙元波道:“那么在下不妨坦白奉告。庞兄之所以不能放过在下,原因很简单,只不过是因为在下知道了贵局若干秘密而已,对也不对?”

“不错,咱们无怨无仇,本来没有加害之理。”

“既是如此,”公孙元波道,“若然在下所知道的秘密,根本不成为秘密的话,则贵局立下令释放在下,亦是合情合理之事。”

庞公度讶道:“你可是说,还有别的人已知道敝局的秘密,而敝局主亦晓得这一点,所以不得不释放了你?”

“是的,贪局主须得顾全大体……”

他的话突然中断,原来一则他发觉庞公度的神色不妥,二则突然想起了一事,也是感到大有问题。

对于庞公度的异常态度,在他透露以前,自然难以猜测。说到他想起的一件事,那就是庞公度刚刚提到的命令。从他的说话中,公孙元波忽然悟出其中大有文章,所以住口导思。

庞公度缓缓道:“公孙兄何以不说下去?”

公孙元波道:“在下突然醒悟,贵局主送到庞兄手中的命令大有问题!”

庞公度似是很感兴趣,问道:“有什么问题?”

“以庞兄的身份地位,在资局之中,想必是仅次于贪局主的人物了?”

庞公度点点头,道:“公孙兄猜得差不多了,但兄弟的身份,与这道命令有何干连?”

公孙元波道:“在下吃过公事饭,是以晓得在一些正式的强有力的组织中,程序是极重要的因素。像贵局主给庞兄的命令中,显然不合程序。”

庞公度讶道:“公孙兄言下之意,敢是认为这道命令应该先经过其他的人么?”

“那倒不是。在下意思是命令中应该说明释放在下的缘故。既然没有提及,可见得这道命令不会马上发生效力,因为以庞兄的地位,有权延缓一下,等查明原因才释放在下。”

庞公度一愣,道:“公孙兄说得头头是道,兄弟甚感佩服。”

公孙元波沉吟道:“贵局王明知庞兄一定会这样做,可见得他发出此令之时,乃是存心叫庞兄这样做的。那么他为何把事情弄得复杂起来呢?”

庞公度道:“这个问题你来告诉我吧!”

公孙元波道:“在下心中已有了答案,不知对是不对?”

“公孙兄如不说出来,兄弟怎知对不对呢?”

“在下的猜想是,贵局主发出此令之时,心中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可是为势所迫,又不得不应付,因此他发出此令.却能使释放之举暂行拖延,让他有时间可以补救。”

庞公度泛起奇异的神色,道:“兄弟想不出有什么人物,能使敝局主不得不低头让步。”

公孙元波道:“在下分析至此,已敢肯定贵局主另外又有命令送到庞兄手中,命庞兄迅即杀死在下,对也不对广但见庞公度面色又是一变。他虽然没有回答,可是这等神情,已不啻回答了。

公孙元波道:“贪局主第一道命令,是给一个人看的。”

庞公度道:“公孙兄才智卓绝,料事如神,这真是兄弟没有想到的。”

公孙元波道:“贵局主不惜事后费力弥补,也要把在下杀死,可见得贵局的秘密,实是万万不可传出江湖!”

“公孙兄不要说了。”庞公度摇头叹道,“你越是才智过人,兄弟就越有决心要除掉你!”

“这是已成定局之事,不论庞兄对在下观感如何,也不能改变事实了。”

“不错,这是无法改变之事。现在本堡已准备妥当,兄弟一声令下,这一间石牢马上崩坍。公孙兄纵有天大本事,无奈这座房屋建造之前,已经精心设计过,在崩坍时,将没有一道缝隙可让公孙兄逃出去!”

公孙元波不能不相倍此人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了无限感慨,当下叹一口气,道:“庞兄请下令吧!在下虽是逃不了这一劫,但对庞兄先前的维护美意,仍然感激万分。”

他突然精神一振,变得十分奋发,豪气逼人。一看而知他当真已把生死置于度外,方能如此。

庞公度遭:“公孙兄的英雄气概,还有这一表人才,以及过人的机智,在在都叫人感到毁灭了这样的一个人物,实在遗憾!”

公孙元波慨然遭:“在下说过,虽然此身遭劫,但仍然感激庞兄。假如庞兄不嫌在下多嘴的话,在下衷诚奉劝一句,那就是大丈夫当须为国出力,个人的生死荣辱,实是算不了什么!以庞兄这等人才,如果跳出江湖的恩怨是非因子,把力量贡献国家,定必大有建树;到了临终弥留之际,想起了平生作为,亦将会含笑以殁,无愧此生!”

他说得慷慨而诚恳,忠义之气溢于言表。

庞公度那么深沉老练之人,也现出感动的神情,道:“公孙兄说得好,兄弟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无论如何,兄弟将不忘公孙兄这一番话。”

公孙元波心下大为宽慰,眼中不禁射出欢愉的光芒。他想到在临死之前,居然能以自己的热情,感动一个像庞公度这种人物,的确是一大收获,总算没有白死。

庞公度深深地注视着这个青年,付想了一阵,才缓缓地道:“公孙兄大有死而无憾之感,这等胸怀,却反而令人感到十分不解。”

公孙元波讶道:“在下决无做作,庞兄何以感到怀疑?”

庞公度道:“公孙兄若是热情爱国的志士,何以与东厂之人互相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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