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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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低头-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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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许已经可以算是这地方最有办法的人。”

“他姓什么?”

“姓金,有的人叫他金二爷,也有的人叫他金二先生。”

“大爷是谁呢?”波波心里又充满希望——大爷会不会是赵大爷?

“没有大爷,大爷已死了。”

“怎么死的?”波波的希望变成了好奇。

“有人说是病死的,也有人说是被金二爷杀死的。”黑豹的脸又变得冷漠无情:“我说过,这里是个人吃人的世界。”

像波波这么大女孩子,听到这种事,本来应该觉得害怕的。

可是她反而笑了,道:“幸好你还没有被他们吃下去。”

她笑的时候绝不像是辆汽车。

事实上,她全身上下唯一像汽车的地方,就是她的一双眼睛。

她的眼睛有时真亮得像是汽车前的两盏灯。

“你是金二爷的朋友?”她忽然又问。

“不是。”

“是他的什么人?”

“是他的保镖。”

“保镖,

“保镖的意思就是打手,就是专门替他去打架的人。”

黑豹的眼睛,仿佛露出种很悲伤的表情:“一个人为了要吃饭,什么事都得做的。”

波波忽然跳起来,用力拍他的肩,大声道:“做保镖也好,做打手也好,都没关系,反正你还年轻,将来说不定也会有人叫你黑二爷的。”

黑豹这次没有笑,反而转过身。

窗子外面黑得很,连霓红灯的光都看不见了。

黑暗的世界,黑暗的城市。

黑豹忽然道,“这城市敢跟金二爷作对的,只有一个人。”

“谁?”

“喜鹊。”

“喜鹊?一只鸟?”波波又在笑,

“不是鸟,是个人。”黑豹的表情却很严肃:“是个很奇怪的人。”

“你见过他?”

“没有,从来也没有人见过他,从来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为什么呢?”波波的好奇心又被引来了。

“因为他从来也不露面,只是在暗中指挥他的兄弟,专门跟金二爷作对。”

“好像有不少。”黑豹道:“刚才你见过的那批用刀的人,就全都是他的兄弟。”

“那批人也没什么了不起。”波波撇撇嘴:“除了那个瘦小子还肯拼命之外,别的人好像只会挨揍。”

“你错了。”

“哦。”

“他的兄弟里,最阴沉的是胡彪老四,花样最多的是老二小诸葛,功夫最硬的是红旗老幺,但最可怕的,还是他自己。”

“想不到你也有佩服别人的时候。”

黑豹的表情更严肃:“我只不过告诉你,下次遇见他们这批人,最好走远些。”

“我才不怕。”波波又昂起了头:“难道他们真能把我吃下去。”

黑豹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现在无论再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他很了解这辆小汽车的毛病,

所以他转过身:“我只想要你明白,现在我已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陪着你。”

“我明白。”波波笑着道:“你既不是我的保镶,又不是我的丈夫,现在我们又都长大了。”

黑豹已走到门口,忽又转身:“你最近有没有他的消息?”

“他“当然就是罗列。

“没有。”

“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波波摇摇头,说道:“他走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他要到哪里去,只不过告诉我,他一定会回来的。”

她的声音里并没有悲伤,只有信心。

她信任罗列,就好像罗列信任她一样——“无论等到什么时候,我都一定会等你回来的。”

这是他们的山盟海誓,月下蜜语,她并没有告诉黑豹,也不想告诉任何人。

但是黑豹当然听得出她的意思。

他开门走出去。三

门还是开着的。

波波躺在床上,心里觉得愉快极了。

她到这城市来才只不过一天,虽然还没有找到她的父亲,却已找到了老朋友。

这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始。

何况还有明天呢!

说不定明天她就能打所出她父亲的下落,说不定明天她就会得到罗列的消息,说不定……

又有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事。

“明天”永远都充满了希望,就因为永远有“明天”,所以这世上才有这么多人能活下去。

只可借今天已快结束了。

现在波波只想先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再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你若要叫人做事,就按这个铃。”

叫人的铃就在门上。

铃一响,就有人来了。

女侍的态度亲切而恭敬,旅馆老板跟黑豹的交情好像真不错。

波波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个很有办法的人,她实在愉快极了。

浴室就在走廊的尽头,虽然是这层楼公用的,但是现在别的客人都已经睡了,所以波波也用不着等。

女侍放满了一盆水,拴起了窗子,陪着笑:“毛巾和肥皂都在那边的小柜子里,赵小姐假如怕衣服弄湿,也可以放到柜子里去。”

波波忽然从身上掏出了一块大洋道:“这给你做小帐。”

她听说过,在大城市里有很多地方都得给小帐,给一块钱她虽有点心痛,但一个人在心情愉快的时候,总是会大方些的。

等她脱光了衣服,放进柜子,再跳进浴盆后,她更觉得这一块钱给的一点也不冤枉。

水的温度也刚好。

这城市里简直样样都好极了。

她用脚踢着水。

“波波,汽车来了。”

看着她自己健康苗条的躯体,她自己也觉得这辆汽车实在不错,每样零件都好得很。

事实上,她一向是个发育很好的女孩子而且发育得很早。

所以她又想到罗列。

她的脸忽然红了。

罗列走的那一天,是春天。

他们躺在春夜的星光下,躺在春风中的草地上。

星光灿烂,绿草柔软。甚至仿佛比刚才那张床还要柔软。

罗列的手就停留在她自己的手现在停留的地方。

他的手虽然粗糙,但他的动作却是温柔的。

她听得出他的心在跳,她自己的心跳得更快。

“我要你,我要你……”

其实她也早已愿意将一切全都交给他,但她却拒绝了。

“我一定是你的,可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才要你等,等到我们结婚的那一天

罗列没有勉强她,他从来也没有勉强她做过任何的事。

可是现在,她自己反而觉得有点后悔了。

陌生的地方,软绵绵的手,软绵绵的水……

她忽然从水里跳起来。

水太软,也太温暖。

她不敢再泡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

“躺在床上会不会想呢?”

她没有仔细研究,反正那已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她只想赶快穿回衣裳。

衣裳已放到那小柜子里去。

她匆匆擦了擦身子,打开那小柜子的门,

她突然怔住。

小柜子里一双袜子都没有,她的衣服已全都不见了。

就好像变魔术一样,忽然就不见了。

衣服是她自己放进柜子的,这浴室里绝没有别人进来过。

柜子里的衣服哪里去了呢?

她想不通。

想不通的事,往往就是可怕的事。

波波已能觉到自己背脊上在冒冷汗。

她当然不会想到这柜子后面还有复壁暗门,也不会想到大都市中的旅馆,看来无论多华丽干净,也总有它黑暗罪恶的一面。

她只觉得恐惧,

一个女孩子在赤裸着的时候,胆子绝不会像平时那么大的。

幸好门和窗子还都关得很紧,但是浴室距离她的房门还有条很长的走廊,她这样子怎么能走得出去,

她想用毛巾裹住身子,毛巾又太短、太小。

窗帘子呢?

她正想去试试看,但窗外却忽然响起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女孩子洗过澡,忽然发现衣服不见了,那怎么办。”

“没关系。”

“没关系?”

“因为她不是女孩子,是汽车。”

“不错,汽车是用不着穿衣服的。”

然后就是一阵大笑。

笑的声头还不止两个人。

波波已退到浴室的角落里,尽量想法子用那条毛巾盖住自己,大声

问:“外面是什么人?”

“我们也不是人,只不过是一群喜鹊而已。”

“喜鹊!”波波的心沉了下去。

“喜鹊一向报喜不报忧,我们正是给赵小姐报喜来的……

这声音阴沉而缓慢,竟有点像是那胡彪老四的声音。

波波忍不住问:“报什么喜?”

“赵小姐的衣服,我们已找到了。”

“在哪里?”

“就在我们这里。”

“快还给我!”波波大叫。

“赵小姐是不是要我们送进去?”

“不行!”波波叫的声音更大。

“既然不行,就只好请赵小姐出来拿了。”

他们当然知道波波是绝不敢自己出去拿的。

窗外立刻又响起一阵大笑声。

波波咬着牙,只恨不得把这些人就像臭虫般一个个捏死。

她现在只想先冲过去撕下窗帘,包起自己的身子再说。

但这时她发现窗帘忽然在动,竟像是被风吹动的。

窗子既然关着,哪里来的风?

门上也有了声音,

一柄薄而锋利的刀,慢慢的从门缝里伸了迸来,轻轻一挑。

“格“的一响,门上的钩子就开了。

波波怒吼:“你们敢进来,我就杀了你们!”

“用什么杀?用你的嘴?还是用你的……”说话的声音阴沉而淫猥。

波波没法子再听下去,只有用尽平生力气大叫。

但现在她总算已知道,无论叫的声音多大,都没有用的。

她已看见门和窗子突然一起被撞开,三个人一起跳了进来。

三个人的手上都有刀,其中一个正是那脸色发青的胡彪。

波波反而不叫了,也没有低下头。

她反而昂起了头,用一双大眼睛狠狠的瞪着他们。

“你们想怎么样?”

胡彪阴森森的笑着:“老实说,究竟想怎么样,我们直到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

他的眼睛在波波身上下不停的搜索,就像是一把溅了油的刷子。

波波想吐。

浴室里的灯光太亮,毛巾又实在太小。

她的皮肤本来是一种健康的古铜色,但在这种灯光下看来,却白得耀眼。

她的腿很长,很结实,曲线丰润而柔和。

她的腰纤细。

波波一向很为自己的身材骄傲,但现在却恨不得自己是个大水桶。

胡彪眼睛里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你们看这丫头怎么样?”

“是个好丫头。”

“我们是先用用她?还是先做了她?”

“不用是不是太可惜?”

“的确可惜。”

波波几乎已经想冲过去,一巴掌打烂这张脸。

只可惜她的手一定要抓住毛巾,一定要抓紧,

但就在这时候,胡彪已突然一个箭步窜过来,刀光闪动,向她的毛巾上挑了过去。

他的刀也许没有“拼命七郎”那么狠,那么快,但运用得却更熟练。

波波想一脚踢飞这柄刀,可是现在她的腿又怎么能踢得起来?

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

她忽然想哭。

刀锋划过去的时候,另外两个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突然间,“叮”的一响。

一样东西斜斜的飞过来,打在胡彪的刀上。

一把钥匙!四

一把发光的黄铜钥匙,

胡彪铁青的脸已扭曲,霍然转身。

窗帘还在动。

三个人的眼睛一齐瞪着窗子,钥匙的确是从窗外打进来的。

但人却从门外冲了进来。

一个皮肤很黑,衣服更黑的人,漆黑的眼睛里,带着种说不出的剽悍残酷之色。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片刻奇异的沉寂后,浴室里听到的第一种声音,就是骨头断折的声音。

一个人手里的刀刚挥出,手臂已被反擦到背后,“卡嚓”一响,

另一个人想夺门而逃,但黑豹的脚已反踢出去,踢在他的腰上。

这人就像是一只皮球般,突然被踢起,踢得飞了出去,到门外才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呼。

惨呼声过后,又是一阵可怕的沉寂。

黑豹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胡彪。

胡彪额上已冒出冷汗,在灯光下看来,像是一粒粒滚动发亮的珍珠。

波波倚在墙上,整个人都似已虚脱。

自从她看到那把钥匙时,她全身就突然软了,因为她知通她已有了依靠。

现在她看着面前这残忍而冷静的年轻人,心里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安全面幸福。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突然从恶梦中醒,发现自己心爱的人还在身边一样。

胡彪的表情却像是突然落入一个永远也不会惊醒的恶梦里。

黑豹已慢慢的向他走了过去。

胡彪突然大喊:“这件事跟你们‘老八股’根本全无关系,你为什么又要来管闲事?”

黑豹的声音冰冷:“我只恨刚才没有杀了你。”

“这小丫头难道是你的女人?”

“是的。”

简短的回答,毫不犹豫,波波听了,心里忽然又有种无法形容的奇妙感觉。她自己当然知道她并不是他的女人,

他也知道。但他却这么样说了,她听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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