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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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令-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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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保桢点头说道:“这我生平深信,只恨我无福无缘,好在今天毕竟见着一位。”



傅少华道:“大人高看我了,在整个江湖来说,我是末流。”



夏保桢道:“傅侠士客气了……”



忽一凝目,问道:“傅侠士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傅少华神情微暗,道:“我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夏保桢怔了一怔,歉然说道:“傅侠士,我无心……”



“不敢。”



傅少华道:“生老病死,无人能免,尤其江湖,过的更是刀口舐血,朝难保夕的风险生活。”



夏保桢点了点头感慨地道:“江湖上如能免去这些血腥厮杀……”



傅少华道:“大人,这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要根除厮杀争斗,必须从改变人心着手,人若一天不能铲除贪婪之心,这血腥厮杀便永无休止。”



夏保桢在腿上轻轻拍了一下,动容说道:“说得好,说得好,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傅侠士这种见解相当的对,小处看江湖,大处看世间,流血事故皆起自利名贪婪,那些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闲云野鹤,令人羡煞,唯有他们才真领略人生的至乐、至趣。”



只听一声叱喝远远传了过来。



夏保桢抬首凝目四外,道:“什么事?”



傅少华道:“大半是水师营关卡查船。”



夏保桢道:“我出去看看。”



站起来行了出去。



傅少华冲夏夫人告个罪,跟着行了出去。



出舱一看,前面河面上两艘快船已拦住了前船,灯光通明,人影晃动,全是服饰整齐的水师营人,两个蓝顶武官带着,正在盘问前船。



夏保桢冲身边一个下人一摆手道:“传话过去,让他到后船来。”



那下人应声传话,转眼工夫,两艘快船飞驰而来,各往大船船头一靠,那两名蓝顶武官打千见礼:“卑职‘水师营’,‘北运河部’,惊扰大人官船,大人恕罪。”



夏保桢微一摆手道:“一向没听说,‘水师营’在北运河设有关卡……”



一名武官道:“回大人,这几天情形非常,上头交待下来,有大批江湖叛逆由水陆两路进京滋事,所以‘水师营’在北运河设下关卡,盘查每一北上之船。”



夏保桢“哦”地一声道:“是这样么?”



那名武官道:“回大人,是这样。”



夏保桢道:“那么你们可盘查到可疑船只?”



那名武官道:“回大人,到现在还没有。”



夏保桢道:“京畿重地,非比别处,若有人在京里闹事,惊扰了大内那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们要小心盘查。”



那名武官躬身应了一声。



另一名武官突然说道:“禀大人,前头一艘大船看样子不像官船……”



夏保桢立即截口说道:“船上二人是我的部属,放行就是。”



两名武官恭应一声,立即扬手高喊:“三条都是官船,放行。”



只见前面河面上一列灯光由中而分,缓缓移向两旁。



两名武官又恭下了身:“卑职等恭送大人,大人一路顺风。”



座船缓缓向前移动,傅少华道:“谢谢大人。”



夏保桢道:“傅侠士别客气,这点小事都要谢,那么傅侠士救我全家之举又该怎么说……”



话锋微顿,忽然接问道:“傅侠士三位要往何处去?”



傅少华道:“不瞒大人,我三位要往京里去。”



夏保桢眉锋微皱,沉吟一下道:“远在这北运河上都盘查得这么严,京里可想而知,这情形恐怕对三位江湖豪雄大为不利。”



傅少华道:“不瞒大人说,我在杨柳青就已经听说这两天京里不大安宁了。”



夏保桢道:“傅侠士,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傅少华道:“大人有话尽管垂询。”



夏保桢道:“三位到京里去有什么事?”



傅少华道:“我要到京里去拜访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



夏保桢道:“这么说并不紧要,既然并不紧要,以我看傅侠三位不如过几天再去,等京里宁静之后,免得惹无谓的麻烦。”



傅少华道:“多谢大人的好意,我本当遵从,无如我京里那位朋友有急要事要我帮忙,我不便延误。”



夏保桢眉锋微微皱了皱,沉默了一下,一点头道:“既然这样,我看这样吧,等通州靠船上岸之后,傅侠士三位跟我一起往京里去好了,这样就可以减免麻烦了。”



这原是求之不得的事,可是如今经夏保桢主动提出,傅少华反倒有点不安,迟疑了一下道:“大人的好意我感激,无如……”



夏保桢摆手说道:“傅侠士别犹豫了,当然,不这样傅侠士三位照样可以进得京城,不过那会惹上许多无谓的麻烦,那何必,傅侠士是我一家救命恩人,这点忙我总要帮的,河上风大,傅侠士请随我进舱去坐吧。”



傅少华道:“谢谢大人,天色不早,此去通州还得一段路,大人、夫人跟姑娘饱受惊扰,也该早些安歇了,我想回船去了。”



夏保桢道:“怎么,傅侠士不坐坐了?”



傅少华道:“谢谢大人,不了。”



夏保桢微一点头道:“既然这样,我就不便强留,傅侠士也该歇息歇息了。”



傅少华道:“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夏保桢道:“傅侠士别客气,请说,请说。”



傅少华道:“舱里那‘黄河十二寨’之人,我答应放过他……”



夏保桢“哦”地一声道:“原来是这件事,应该,应该,江湖侠义重的是信诺,傅侠士答应过他,自然该放过他,再说他是傅侠士擒住的,是纵是留,也该任凭傅侠士。”



傅少华深深一眼,由衷地道:“大人宽怀大度,令人好生敬佩。”



夏保桢道:“傅侠士捧我,为人理当如是,为官更应如是,要是一点威信都没有,如何能让百姓信服,傅侠士请跟我进舱来吧。”



转身向船舱行去。



傅少华跟着夏保桢进了船舱,弯腰便要去提人。



夏保桢突然伸手一拦道:“傅侠士,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傅少华直起腰道:“不敢当,大人请吩咐。”



夏保桢道:“在傅侠士没纵放之前,我想问他几句,可以么?”



傅少华道:“自无不可,他侵犯大人官船遭擒,理应由大人审讯一下。”



夏保桢道:“那么请侠士让他醒转吧。”



傅少华答应一声,伸手解开了瘦高汉子的穴道。



瘦高汉子睁眼跃起,一见夏保桢站在眼前,他便要动。



傅少华比他快,伸手扣上他“肩井”要穴,道:“你不死应该知足,夏大人宽怀大度,不究你罪,还不谢过。”



瘦高汉子这才发觉身后还有高人,激灵一颤,暴喝说道:“夏保桢,算你运气……”



傅少华五指微一用力,瘦高汉子闷哼住口,矮下半截,只听他咬牙说道:“好个鹰爪孙,大爷认栽,你就别犯在我手里!”



傅少华双肩一扬,五指刚待再用力。



夏保桢抬手一拦,含笑说道:“壮士铁铮硬朗,令人敬佩,你可以对夏保桢辱骂千言,但不能对傅侠士有一句不逊。他不是官家人,他只是看得起夏保桢为官清正,不忍见夏保桢一家老小遇害河上而已……”



顿了顿道:“傅侠士请放了这位壮士。”



傅少华迟疑了一下道:“大人……”



夏保桢含笑说道:“夏保桢为官多年,大小阵仗见过不下千百,将近入土之年也不惜死,我以人格真诚态度对这位壮士,必不会再害我。”



傅少华听得大为心折,转念一想,自己就在这人身后,万一他若有何异动,再出手制他也不会迟。



他一念及此,当即松了扣在瘦高汉子“肩井”要穴上的五指。



傅少华五指不轻,虽然松了手,那瘦高汉子一条右臂似酸麻异常,一时半会儿右手是无法动弹的。



夏保桢含笑抬手道:“壮士请坐。”



瘦高汉子冷然说道:“不用了,你有什么话快说就是。”



夏保桢道:“我不多说,只作两问,壮士答过之后,马上就可以下船走路……”



瘦高汉子两眼一睁道:“夏保桢,这话可是你说的?”



夏保桢微一点头道:“夏保桢封疆大吏,堂堂巡抚,不会失信于阁下的。”



瘦高汉子目内精芒,一点头道:“那好,要问什么,你问吧。”



夏保桢道:“夏某人一生为官清正,当能做到爱民如子,我自问跟‘黄河十二寨’无仇无怨……”



瘦高汉子道:“你跟‘黄河十二寨’本就无怨无仇。”



夏保桢道:“那么‘黄河十二寨’远赴河北,夜袭座船,劫我全家何用?”



瘦高汉子道:“这你就不必问了,总不会是我家瓢把子要请你做客去。”



夏保桢正色说道:“壮士,这一点夏某人非弄清楚不可。”



瘦高汉子道:“怎么,你一定要弄清楚?”



夏保桢点点头说道:“不错,我一定要弄清楚。”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瘦高汉子一点头,冷笑说道:“我家瓢把子想拿你向你那朝廷换取一样东西,不瞒你说,近日来大批江湖人物北上,都是为了这件东西,不过他们脑筋没有动到你身上来而已,你明白了么?”



夏保桢淡然一笑,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只不过贵上错了,我虽不知道各路江湖豪雄要夺的那样东西是什么,但由各路豪雄冒险犯难往京里去,京里也戒备森严,水陆两路都设有关卡盘查北上行旅,以这件事来看,可以想见那件东西无论对朝廷,对江湖,都是十分重要,既如此,朝廷不会为我这一个小小巡抚放弃那样东西的,贵上动了这个脑筋可说是动差了,我言尽于此,壮士你请吧!”



瘦高汉子睁大了眼道:“你真要放我走?”



夏保桢道:“夏某人对人一向如此,为官者不能无信。”



瘦高汉子道:“你也不再问什么了?”



夏保桢道:“我说过只作两问,就是只作两问,绝不多作一问,你请吧。”



瘦高汉子深深看了夏保桢一眼,转身扑出舱去,紧接着船边传来一声水响。



傅少华由衷地道:“大人让人敬佩!”



夏保桢淡然一笑道:“傅侠士好说,耽误傅侠士歇息了,傅侠士请回船吧。”



傅少华道:“我要在大人船上再待片刻。”



夏保桢微微一笑道:“傅侠士放心,不会的,我怎么对他,他也会怎么对我的。”



傅少华为之动容,事实上他也听出船底下没动静,当即一抱拳道:“那么我告辞了。”



转身出舱而去。



夏保桢没送,望着傅少华那走向船头的颀长背影,不住点头,口中说道:“难得啊难得,这种少年英杰是我生平首见……”



只听背后夏夫人道:“听起来你对这个人倒蛮欣赏的。”



夏保桢点头说道:“那当然,我一向爱才,此子是个难得的英杰,应是人中祥麟,我看他文武两途都有相当的造诣,别的不说,单他那胸蕴,只怕连咱们的女儿都难以比拟。”



夏夫人道:“你太高估他了吧?”



夏保桢摇头说道:“我从来不会看错人的,经我擢拔的人,哪一个不是有极其特出的表现?”



夏夫人道:“既然这样,你何不为朝廷延揽延揽?”



夏保桢摇头说道:“这种人不能以常人衡量之,以他的高才,若有意功名,那是探囊取物,反掌拂灰事,他若有意功名,肯献力于朝廷,也早就踏上仕途了,我就恐怕还在我之上,不可限量!”



夏夫人道:“有一点你可曾看出来?”



夏保桢道:“什么?”



夏夫人道:“他恐怕也是要到京里去夺那样东西的。”



夏保桢一点头:“夫人眼光不错,这一点你算是看对了。”



官至封疆列土,并不是偶然的。



夏夫人道:“那他为什么又救咱们?”



夏保桢道:“那只因为我为官清正,尚知爱民。”



夏夫人道:“那你为什么又邀他同行,带他进京,这不是为朝廷引祸害么?”



夏保桢道:“夫人可知道,这种江湖英豪,只有以德感化之,我这也是点他,像他这种人,不会点不透的。”



夏夫人道:“以我看你不如把他引到京里,然后……”



“夫人,”夏保桢道:“我一生没做过亏心事,人家可以劫咱们而未劫咱们,反而从别人手中救下咱们,纵不感恩图报,也该知足了。”



夏夫人没再说话。



夏姑娘忽然站了起来,道:“爹,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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