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偷钱。”
“我知道。阿姨问你，为什么不说呢。”
“我说了，他们也不相信我。”
“你这个性子真要命，这么冷的天，还闹脾气在院子里待着。”展昭替他擦着眼泪，眉头一皱，手挪到额头上，“你怎么这么烫，是不是病了？难受吗？”
白玉堂听见他问，点点头。展昭忙道：“走，去医务室看看去。”
拉着他先回屋拿了件羽绒服给他套上，这才来到医务室，可小小的医务室里哪还有地方。这所爱心院的孩子大部分都有疾病或残疾，身体本来就不好，医务室根本没个清闲日子。现在赶上感冒高发季节，医务室里更是没有一刻空闲，两个医生忙得手忙脚乱的。展昭带着白玉堂找到张阿姨，“阿姨，玉堂病了发烧，我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张阿姨摸摸白玉堂的额头，白玉堂扭着往展昭怀里凑，不让她摸，“哟，这么烫，快去医务室看看。”
“刚去过了，医务室阿姨没空，忙不过来，我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张阿姨为难道：“小昭，你是常来的，爱心院的规定你知道，爱心院的孩子是不能随便出去的，我拿药给玉堂吃了退烧吧。”
“我知道不能随便出去，阿姨，可这不是特殊情况嘛。你也说我是常来的，我保证按时把玉堂送回来，我就带他去看病，他烧的这么厉害，不看怎么行啊。要不我把学生证压在这儿。”
“小昭，这真的不行，爱心院孩子不能出去这是规定我也做不了主，不然你去找王院长问问吧。”
“那行，我去找王院长。”展昭牵着白玉堂的手，来到二楼院长室，敲门。
“请进！是小昭和玉堂啊，有事吗。”
“王院长，玉堂病了，医务室没空，我想带他去医院看看，你看可以吧？我不会让他伤到出事的，保证把他好好的送回来，要不我把学生证压在这儿。”
王院长走过来摸摸白玉堂的额头，皱着眉头道：“这么烫，玉堂，还有哪里难受？”
白玉堂拉着展昭的手，摇摇头。王院长看他小脸烧得红彤彤的，一副没精神的样子，说：“行，去吧。展昭，你是常来的，阿姨信你，好好看好玉堂，别乱跑。我给你拿钱。”
“不用，我带着钱呢，谢谢王院长，我一定看好他。”
“天黑以前就把玉堂送回来。”
“我知道，谢谢王院长。”
走出爱心院，拦到出租车，展昭紧紧抱着白玉堂在后座上，不时摸摸他的额头，问：“冷吗？哪儿难受？”白玉堂偎在他身上，也不说话，听见问就摇摇头。儿童医院里也是人满为患，竟是感冒的孩子。展昭有爸妈保姆照顾着，哪自己来过医院，只看见四处是人，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抱着白玉堂跑到一楼大厅中的诊疗服务台求助。在护士姐姐的帮助下，才按部就班地去挂号，看病。听到医生说没什么事，只是着凉，挂瓶水退烧，然后回家吃药就行，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待到白玉堂一觉醒来，药水已经打完了。展昭见他醒了，摸摸他的额头，笑道：“这么能睡，跟个小猪似的，昨天闹脾气没睡吗？温度降了，好受点儿没有？”
白玉堂点点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我好了，不难受了。”
“那咱们走吧。想去哪儿玩，我带你去。”
白玉堂眨眨眼，满脸不信的表情，“出去玩？”
“王院长说天黑前回去，现在才中午，咱们先去吃顿饭，玩上一下午，然后再送你回去。吃的不给你选，病着要喝粥，玩的可以让你挑。”
“去动物园。”白玉堂喜笑颜开，“我想看老虎。”
“动物园啊，不可以，你生着病呢。”
小脸瞬间又垮了下来，展昭笑笑，抱起他离开，带他来到商场。白玉堂长这么大，一次都还没来过呢。“好高的人啊，真好看，是铁做的。”
“那是变形金刚，擎天柱。”商场门口有个用废旧机器做成的擎天柱，四五米高的样子，很是威风，一下子就吸引了白玉堂的视线。
“我知道变形金刚，爱心院的画书上有。”
“等下次出了新电影，我带你来看。”
白玉堂撇撇嘴，小声道：“阿姨又不许我们出来。”
“没关系啊，我们现在这不就出来了。走吧，我们到商场里去，外面太冷了，别再把你冻着。”
这是一家综合性的一站式购物中心，三楼全是儿童游乐场所，四楼是饮食。在四楼一家粥铺里填饱肚子后，两人便来到了三楼。展昭说：“你刚退烧不能在外面冻着，在这儿玩吧，你喜欢哪家随便挑，下次再带你去动物园看老虎。”
白玉堂生命中的五年时间基本上都是在爱心院里度过的，此刻眼花缭乱，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家家的是什么，更不用说挑了。展昭一个个地介绍说：“这个星期八小镇是模拟大人生活的，在里面可以当消防员，老师，什么都可以，尝尝当大人的滋味；汤姆熊欢乐世界里面是好多电子游戏；欢乐谷里面是运动游戏；YUKIDS里面是充气游戏，有椰子树、气球屋什么的……”按照白玉堂的意愿，先是去了欢乐谷玩耍，又去书店看了建筑图册和绘本书，整个下午快乐得不得了。
到爱心院的时候，白玉堂声音软软地说：“我还想生病。”
“别胡说，你病了我和阿姨都会担心的，下次有别的机会再带你出去玩。”白玉堂点点头，随着展昭回到爱心院里。白玉堂的身体一向不错，没几天就又活蹦乱跳的了。只是从这以后，展昭总是很细心地给白玉堂一些零钱，再也没有给过他大面额的钞票。
寒假里，展昭参加完冬令营回到家的这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马上就过年了。他跑到商场，用自己的零用钱买了一件蓝色羽绒服。半个月没见那个小家伙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蓝色的？”白玉堂看着刚刚到手的新羽绒服。
“不喜欢吗？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下雪，你要是穿着白色羽绒服在雪地里，我就找不到你了。你看，衣服上的图案是白色的，白老鼠，多可爱。”展昭帮他把衣服穿上，认真地端详着，赞道，“真好看，过年的时候穿着可帅了。”
“我不喜欢过年。”
展昭看着闷闷不乐的小老鼠，诧异地问：“为什么？小朋友不是都很喜欢过年吗？有好吃的好玩的。”
“过年有很多人来看我们。”
“那不是很好吗？哦，我知道了，你又不喜欢人多了，不是跟你说过吗？不可以这么不合群。”
“一直要陪他们，好累嘛，他们还会捏我们的脸，摸我们的头。”小老鼠瞪着一双大眼睛，还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小猫哥哥，去年笑笑和可可为了叔叔阿姨带来的东西，还打起来了呢。”
“叔叔阿姨是关心你们才来看你们的，喜欢你才会摸你嘛。”展昭摸摸白玉堂的小脸。
“你上次读的故事书还说，小朋友不可以随便让人摸。”小老鼠愤愤不平。
展昭笑道：“下次你直接跟叔叔阿姨说，不喜欢被捏脸蛋，请他不要捏就好了。”
“他们又不会听。”
“你好好说，他们就会听的。不要老是臭着一张脸发脾气，你不好好说话，叔叔阿姨怎么会知道你想什么呢？”
“我说了也没用嘛。”
“你要认真说嘛，你看那些小宝宝，不会说话只是哭，你知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啊？你好好跟叔叔阿姨说话，他们才会明白的啊。”
“嗯，那好吧。”白玉堂很不情愿地答应了。
☆、第四章 新年不快乐
除夕夜，展昭跟爸妈在酒店里吃着年夜饭，心想不知道玉堂在吃什么，大年夜应该没有人去爱心院探访。想想这还是认识玉堂后的第一个新年呢，不知道爱心院这些没有家的孩子是怎么过年的，不知道玉堂有没有不开心。
“展昭，吃饭，想什么呢？”展妈妈心想，今天儿子有些奇怪啊，吃着饭还能走神，别是早恋了吧。
展昭犹豫了一会儿，道：“爸妈，我可不可以要一份新年礼物？”
展爸展妈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同样的疑惑，儿子今天有点儿怪啊，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还主动要新年礼物，往年不都是爸妈主动给的吗？“展昭，爸爸妈妈每年不都给你准备新年礼物吗？”展爸爸说着，拿出一个大大的礼物盒递过去，“看看，喜不喜欢？”
展昭接过来，放到桌上，说道：“谢谢爸爸妈妈，我想另外要一份生日礼物可不可以？”
展爸展妈更奇怪了，好奇地问：“你想要什么啊？”
“弟弟。”
“什么？”展爸展妈瞪大眼睛，今天儿子果然不对头，怎么突然提出这种要求。
看爸妈那大吃一惊又不可思议的样子，展昭就知道他们想错了，忙解释道：“我参加学校爱心社团，到爱心院献爱心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男孩，他很乖很懂事的，我想要他做弟弟，我们家收养他吧。”
展爸展妈呆了半晌，快速地交流了一个眼神，展妈说道：“展昭，你献爱心爸妈不反对，不过收养小孩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又得吃又得穿，又得上学，你喜欢他就去爱心院多看他好吧？”
“是啊，展昭，你妈说得对，爸妈都忙，哪有空照顾？”展爸赶紧附和道。
“我照顾，我会照顾他，他很乖的，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展昭忙跟爸妈保证道。
“你照顾？”展妈对儿子的话很不以为然，笑道，“你自己还要人照顾呢，你怎么照顾？”
“我平时不都是自己在家，自己照顾自己的吗？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用你们费心。”展昭反驳道。
“你那是自己照顾吗？你吃谁的？喝谁的？住谁的？花谁的钱上学的？花钱请保姆伺候你吃喝，给你开家长会，爸爸妈妈操了多少心你知道吗？”
“爸，妈，你们放心，玉堂不花你们的钱，我的零花钱和压岁钱给他花，我保证不费你们的钱。”
“不花我们的钱？你的零花钱哪来的？你压岁钱哪来的？”展妈寸步不让。
“是你们给的，可玉堂不来，这钱也是给我花，你们也捞不着花，又不会影响你们啊。”展昭争道。
“行了，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了，吵什么啊，快吃饭吧。”好半天没说话的展爸出来打圆场。
“爸！妈！”展昭急道。
“小昭，听妈话，这事别想了，你想事也太简单了，收养是有政策的，你以为谁要养就养。”
“我都问过了，玉堂在的那家爱心院是几个好心人办的，收养手续很简单办，我们家也符合政策，可以收养玉堂。”展昭忙道。
展妈脸色一沉，这小子还真是准备充分，打听得够仔细，手一挥，道：“好了好了，我说不养就不养，小小年纪懂什么，还想做父母的主，吃饭。”
“我不吃了，楼下大厅等你们。”展昭放下筷子，跑出门去。
“哎，小昭。”展爸见儿子跑了，喊道。
“别管他，等会儿饿了自然就吃，大过年的闹什么毛病，真是跟你一个熊样，想怎么着就要怎么着，半点儿不为别人想。”展妈怒火不减。
“孩子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至于连我也说上吗？”展爸一听矛头转到自己身上来了，对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指责很不满意。
“怎么不至于？要不是你这烂脾气，我儿子能遗传成这么倔？”展妈越想越气，嗓门不自然地大了起来。
“我脾气怎么烂了？大过年的你别没事找事，小昭小的时候都是跟着你，还不是都跟你学的，说什么遗传啊。”展爸把好男不跟女斗的古训忘到了九霄云外，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跟我学的？你可真敢说，无理取闹是吧？你整天不着家，当着甩手掌柜的，万事不管，我一个人带儿子那么多年，你还敢说我没教好儿子，合着我累死累活都是错，你啥也没干倒成了功臣了？你是不是难受啊？是不是大过年陪我们在这吃饭特委屈啊？是不是想溜出去玩玩啊？”展妈的心头怒火叫嚣着往外泄。
“你可真是不可理喻，我不跟你说，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听着滔滔不绝的唠叨，展爸终于意识到自己再次破功，违反了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引发让人生不如死的家庭战争的坚定信念，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开始消极抵抗。
“我不可理喻？你——”展妈没有第一时间接收到这个希望战争结束的信息，当然就算接收到也未必会理，仍是怒火冲天。
“我不可理喻，我不可理喻行了吧？吃饭，大过年吵什么。”打断妻子的话，展爸进一步撤退，只求快些恢复平静吧，耳朵实在有点儿累。
“是我想吵吗？你们爷俩非气死我才罢休。”展妈却毫不退让。
悠扬的电话铃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