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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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之人-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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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歆哭得伤心,古骜有些手足无措。
    “喝点粥吧?我让人给你熬些粥……”说着古骜再次站起身,怀歆闻言;抬起脸,含着泪看了古骜片刻;这才放开了抓住古骜衣角的手;古骜走出门外喊来人吩咐了几句,阖上门;再次坐到了怀歆塌旁。
    怀歆渐渐不哭了,屋子里静了下来。古骜伸手到怀歆背后,轻轻为怀歆理了理乱发,低声问道:“头发多久没梳啦?从前我记得你后面编个辫子,有个命锁的。”
    怀歆抽了抽气,抬袖揉了揉眼睛,红彤彤的一片,这时听古骜问他,便喑哑地答道:“……不编了,我不畏死,这条命,日后就死在破戎的路上。”
    古骜收回了手,缓声对怀歆道:“戎要破,戎地不平,天下难安,日后我们一起破戎。”
    怀歆抬起眼,双目尚还残着些许泪痕:“……真的?你愿意和我一起破戎?”
    古骜温和地微笑,语中却含不忍:“你来找我,难道不是来找我一道破戎的么?”
    怀歆原本迷蒙的目光这才微微一亮,却忽然又剧烈咳嗽了起来,他掩起袖子,半晌方平复了呼吸,轻声道:“……是,咳咳……当日乱中,我思忖这天下,还有何处我怀歆可以投奔……那便是骜兄你了……可……我来此方知,你亦步履维艰……仇公子,不是马上就要整军往汉中攻来了么?”
    “是,”古骜点了点头,道,“但仇牧之军不难破,我自有忖度。”
    怀歆低下了头,叹出了一口气:“……你还是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古骜轻声道:“先把身子养好,日后我们一道破戎地,给令尊令堂报仇。”
    怀歆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送粥的人也来了,古骜开门接过,先自尝试了试温度,这才端来怀歆面前,“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了睡一觉,明日,我来与你一道商讨破戎事宜,好不好?”
    怀歆的手还有些抖,接不住碗,古骜便坐在怀歆身边,道:“这么久不休息,身子也熬坏了,我喂你吧。”
    怀歆点了点头,古骜便在怀歆身旁一勺一勺地喂着怀歆吃起来,吃完了一碗粥,古骜将碗放在案几上,来到塌边,对怀歆道:“睡吧。”
    怀歆的嘴角还残着粥痕,问古骜道:“可我若再做恶梦怎么办?”
    “若再梦见戎人,你就在梦里想一想,怎么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怀歆看着古骜。
    古骜道:“有我在,总有一日,我定会上北地讨戎。我们两人一起。你莫要再担心了,日后有报仇的一日。”
    怀歆这才微微颔首,轻声答应道:“……好。”
    “先睡吧。”古骜俯身为怀歆盖好被子,看着他闭上了眼睛,古骜守在身边,过了一会儿,怀歆呼吸均匀,古骜这才离开了怀歆暂居之舍。
    古骜不曾知道的是,怀歆在落入梦乡前,念着古骜守在身边的温度,不知不觉地想到:我总算知道云公子为何倾心于骜兄了,原来他在身边,竟是如此安定人心。
    古骜亦不曾察觉的是,他自己亦从未如此细心地照料过他人,这是他第一次给他人喂食,甚至自己儿子古疆,都没有吃过古骜喂的一顿饭,可面对着失孤的怀歆,这一切发生得却自然而然……
    擅武的女子如一朵骄傲带刺的玫瑰,令古骜欣赏,却无法体贴地拥抱;可友人不知觉中展现出脆弱如怀歆,负重忍辱如虞君樊,却似乎总能令古骜展现出温暖的一面。
    古骜最终,究竟是没有把云卬去世的消息,告知怀歆。
    走出了怀歆的居舍,古骜仰头望向天际。
    怀中简璞的来信,令他感到更沉重了些。
    可背负的越多,却越发激起了古骜前行的气力。
    天下疾风骤雨,刮起呼呼烈风。
    虽然古骜在出龙山暂做小避,但他知道,自己终究已被携裹进了这激流湍进的四海。
    如今骤雨初歇,云层却似乎酝酿着更大的轰隆雷鸣。
    古骜的心,亦跟随着天下的剧变而震动;一时间发生了太多事,繁杂纷扰,都需要古骜条分缕析地一条条吸收分明,它们扰动了他内心原本平静的节奏,却灌给他一份勃然之气与知耻的勇力。
    无常,人世间太多无常。
    古骜此时,只能坚硬起自己的臂膀,将一切扛起。
    兵败的数万男儿魂魄尚在飘荡、义父吕谋忠尸骨未寒、恩师托付至今茫茫、好友乱世惨死、北地沦落戎人之手……
    这再也不是田家庄的宁静……
    再也不是山云书院的悠然……
    亦不是游历天下时的潇洒……
    却是一道道激流,推着古骜的步伐,由此疾行。
    四海诸侯,鬼胎暗连,掀起腥风血雨,
    古骜胸中一盏明灯照耀,迈向前路。
    这些日子回过神来,古骜没有为一时之败气馁;相反,他回想前事,又似乎发现了自己撒豆成兵的本领,古骜在心里对自己说,下一次,再做好一些,再进取一些……漫天皆白,头上高山,风卷战旗过雄关。
    路,就在脚下。
    这几日古骜日思夜想,有些打算,但吕德权猜忌不容,古骜在丧礼之后数次想寻机进言,都被“军统只安心统兵,不得妄议策略”而被驳了回去。
    古骜知其疑自己揽权,便不在建言,有了御敌的想法,古骜这次便径自去寻了虞君樊,亦想问问他对于当前战事之所虑。虞君樊这些日子先是参加吕谋忠之丧礼,后来又直接与吕德权一同加筑汉中郡之郡城之城防,以防备来犯之敌。
    古骜飞马行去,翻身下马落地已是傍晚,虞君樊的屋舍内亮着光,古骜刚进了院子,就见有人去通了报。有仆役为古骜打开内室之门,只见虞君樊正赤+裸着上身坐在木椅之上,背上还有涔涔细汗,他手中拿着一柄银色画戟,脚下踏着绣纹武靴,手中正拿着绢布,正在细细地擦拭那刃锋。
    闻声听见通报,虞君樊这才抬起脸,微笑:“古兄来了?”
    古骜点了点头,见虞君樊□着了武装,上身的肌肉轮廓显出修长意态,十分矫健优雅。
    见古骜盯着自己,虞君樊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见笑了,”说着,虞君樊将画戟立起,对古骜道:“此乃青龙画戟,先父所留,我每次出战,都会好好将它擦拭干净。”
    古骜走近屋内,道:“虞兄武功精强,之前目睹,心下甚为佩服。”
    “唉,许久不练,生疏了。”虞君樊摇了摇头:“我习武之精,不及先父十一。”
    “令尊西征巴蜀大捷,功勋卓然,定然有不世武功。”
    虞君樊笑了笑,目光温和:“古兄,坐。”
    古骜依言坐了下来:“……我来便是想问一句,大敌当前,如何御敌,虞兄有打算了么?”
    虞君樊点了点头,道:“我与吕公子商量了,仇牧若是来犯,守军便半途截击。”
    古骜道:“仇牧之军,万不可半途截击。”
    “为何?”虞君樊问道。
    古骜想了想,道:“半途截击是为了对方能溃散,或是其粮草在首或在尾,截击则首尾不相应。可如今情势却并非如此,仇牧乃是朝廷御诏之军,走到哪里不能征粮?相反是汉中,粮草运送容易遭袭,半途截击并非取胜之道。”
    虞君樊招人来给他呈了上衣,亦是一套绣纹武装,在古骜注视的目光下,虞君樊接了汗巾擦了汗,又一颗颗地扣好了扣子,若有所思地道:“你说得有理,吕公子报仇心切,只想雷霆万顷,御敌于外,我明日再与吕公子建言此事……那古兄以为,我军当如何?”
    古骜道:“当诱敌深入,汉中郡义父经营多年,县令县丞,全是科举所拔擢的寒门,仇家部曲一来,定会拼死力战之,且汉中郡周围丛山密岭,皆可为深沟高垒,伏击之。”
    虞君樊点了点头,道:“你如此说倒令我忆起,郡丞叶雄关也是此意,可吕公子不纳。如今他统帅汉中守军十五万,诸人进言不尽听,我不过客居此地,方能说上几句话,明日我去拜访,尽力而为。”
    古骜点了点头,虞君樊又问道:“骜兄,吃晚膳了么?”
    古骜道:“尚未。”
    虞君樊微微一笑:“留下来,与我一道吃罢。”
    作者有话要说:向各位抱歉,最近更文总是卡,特别没状态,两天字数也很少,感觉写得完全有些不知所云,求请假一日,调整一下,字数以后补上。
    感谢:kahdaha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3 17:15:11

  ☆、第95章

佳肴依次端上;虞君樊启筷;对古骜道:“古兄,请。”
    古骜点了点头,“虞兄请。”
    虞君樊拂起袖子;亲自给古骜布菜:“这些日子;自从我等击退颍川守军,退回汉中;雍公子就连续给我来信,令我劝降吕公子;共效朝廷,我婉拒了。雍公子最近繁忙,京城有王大司马裙带百族,他要平怨,又要整军与戎人亢;暂还顾不上汉中。”
    古骜微微举碗,接住虞君樊为其添加的菜肴;道:“在他眼中,汉中失义父,如群兽无首尽宵小,他未将我等放在眼里。”说着古骜的声音沉了下来,叹了口气:“……雍驰……当真好手段呐……他先以吕太守之倾囊相持,挟帝意之偏,拥立了太子;如今新帝登基,王大司马提出削藩,廖家联合五郡,以晋王为帜,兵锋所指,便是上京;雍驰又联合吕太守的兵力,大军压境廖家,稳住了江南局势,又挟天下兵锋之威在京城血洗了王家,亦以此恩,加之江衢王之厚禄,降伏了廖家之心;后来,他又联合廖家,枪转回马,杀了义父……”
    说着,古骜顿了一顿:“如此一来,先帝留守之三位顾命大臣,王大司马、雍相、吕太守,如今可就只剩雍家一家独大了,雍家又是外戚,挟天子而令诸侯,阴谋险断,莫过于此。”
    虞君樊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我料仇公子此人,行兵打仗一塌糊涂,倒未必能下汉中,雍公子又如何不知仇牧此行之难处?所以以我之见,雍公子不过是派仇家军牵制我等,等他安抚了戎人,平意了京城王家余势,便会随仇公子之后,亲征汉中。”
    古骜颔首道:“我亦是如此看,既然雍驰布局执意,有一事,我们不可不一试。”
    “何事?”虞君樊问道。
    古骜道:“仇公子牧与戎人有杀父之仇,以我所知,北地之军,莫有不想回北地报仇的。他们妻子儿女,如今都落到戎人手上,仇牧之父,又死于戎人之手,深仇大恨,以此为甚。如今雍驰不令北军讨戎,却令北军征汉中,如此逆军心而行,未有不败者也。”
    虞君樊微微前倾了身子:“那古兄的意思是……”
    “若仇牧军来,可派说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必有大成。”
    虞君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的确可以一试,那我去物色人选。”
    古骜道:“我为虞兄举荐一人。”
    “何人?”
    “此人曾在山云书院,跟随天下巧舌萧先生习阴阳术七载有余,此人姓田,名榕,当日吕太守罹难,便是他急入军中告知于我,可谓赤胆忠心,谋勇兼备,定堪当大任。如今他便住在我驻地之所。”
    “好,我明日建言于吕公子,到时候,我令人来请田先生。多谢古兄。”
    “同甘苦,共命运,何以谢为?”
    虞君樊笑了起来:“是我说错了,你别怪我。”
    古骜也笑了:“不怪你。”
    两人吃了晚膳,古骜便告别而去。古骜离开后,虞君樊将人唤来,又将那柄青龙画戟抬出,继续仔细地擦拭完毕,有虞家部曲旧人在旁赞道:“主公此态,果有先主公之风。”
    “然又有何用?”虞君樊抬了抬眼眸,淡淡地道:“匹夫之勇,不敢当千军之敌。”言罢,虞君樊沉默下来,想到了被世家算计的父亲,还有被世家所背义而戮的吕谋忠。
    将青龙画戟小心翼翼地收好,虞君樊摆了摆手:“拿下去罢。”
    古骜此时亦回到舍中,当夜便叫来田榕,将情形大致说了一遍,田榕喜道:“这确确是天赐良机,你说哪个人死了父亲,不准去向仇人报仇,还要来出征打不相干的人的?就算那仇公子愿意,将士们还不愿呢。”
    古骜点了点头:“正是,这便是你一展身手的好时候了。”
    “我去筹备筹备。”
    “好。”
    古骜这日夜里回了房,见梅隽已经躺在床上,古骜推门,她闷闷地问了一声:“回了?”
    古骜点了点头:“事有些多,这些日子看来是要大变了,我明日准备……”还未说完,梅隽便冷冷地道:“又是明日,又是准备……你多久没陪疆儿了?”说着,梅隽忽然坐起,看着古骜:“你满心满意都是你自己的事,你何曾关心过我们母子俩?”
    古骜闻言愣了一眼,他坐到床边,道:“我自然是在乎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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