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织染坐在小佳的对面，身边坐着轩辕圣的大儿子，还有被奶娘喂饭的岭儿。
轩辕圣的大儿子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还真是应了他的名字，轩辕默。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一个只会读书的孩子，这一点随了他的娘亲，听轩辕圣说，他的大夫人就是一个了然无趣，沉默寡言的女人。
小佳看着他对面沉默吃饭的织染，觉得有些脊背发凉，在他低头吃饭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一道像是利剑一样的视线盯着他看。在他抬头的时候，这道视线就消失了。
织染笑眯眯的，盯着小佳不作声。可所有人都感觉饭桌上的气氛诡异。两个孩子更是敏感，轩辕默快速的吃了几口饭，想离席，织染一个淡淡的眼神过去，轩辕默只好坐下来，喝着汤。
轩辕岭眨巴着大眼睛，对织染咧嘴一笑。
“小爹。”
织染笑容有些扭曲，这个孩子是个傻瓜，他可是他杀母凶手，还这么热情的叫他小爹。弄得织染千百年也不会出现的负罪感一直泛滥。
“乖，吃完了就回去吧。”
小的太小，不能有什么作用。
“多吃一点。”
轩辕圣敲敲织染的饭碗，让他别再恐怖的看着人家了，看把那个孩子弄得，坐立不安了。
“小佳，多大了？”
“十五岁了。”
织染放下碗，擦了一下嘴。
“比默儿大几岁。我家默儿很有才华，才十三岁，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秀才了。小佳可有功名在身？”
这无疑是触痛小佳的痛楚，出身下贱，能有什么功名？
小佳低着头，有些难过。
“我家境不好，我爹又很好赌，我只上过几天的书孰，就被我爹卖进了青楼。”
“还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呢。老爷，你也有三十岁了吧，听说你在十几岁就成家立业了，默儿也是你在十几岁有的孩子，算起来，你都快是他爹的年纪了啊。我忽然想起来，你也老了，是个老头子了，那就要安分一点了啊，不能再招花惹草，万一招惹一个和你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你是让他叫你爹呢，还是让他叫你亲亲？哎呀，想起那个画面就有些恶心呢，一个老头子还要摧残小孩子，不能作孽啊。”
轩辕圣一口汤卡在咽喉，喷了出来。
默儿想笑，可有畏惧他爹的威严，只能低下头，颤抖着肩膀，他的这位小爹，嘴巴可真厉害。
“老，老头子？”
轩辕圣的声音拔高，他？他现在是老头？织染这话有些阴损了吧，他老不老，等回到房里让他见识一下他的龙精虎步，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织染就知道他老不老了。
织染赶紧拍拍他的后背，很贤惠的模样。
“看看你，连口汤都喝不好，还不承认自己老。都是家里人，没人在乎的，老爷，就算是你八十岁了，只要我还活着，我还是和现在这么爱你。”
轩辕圣咳嗽着，斜着眼睛看织染，虽然这句话他很喜欢，但是没必要这么说他吧。他正值壮年，壮年好不好？
“老爷心就是好，不忍心看见别人受苦，可千万不要烂好心啊，万一有人喜欢上你，不管你年纪大不大都要一心跟了你，就算谁让你背上老牛吃嫩草的罪名，也要死心塌地的跟你，这可就麻烦了。千万不要把和你儿子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迷倒了。”
织染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斜视，看着小佳。小佳咕咚一声跪在地上。他要是到现在还听不出弦外之音，那他就是傻瓜了。
明白了，在这个家里，这位织染公子是当家做主的人，他才是主宰一切的。一定是他的存在，让人家不高兴了。才会指桑骂槐。
小佳哭泣着。
“小老爷，我没有那个心思，老爷救了我，我只是感激他。我想一辈子当牛做马的报答他，绝对不会对老爷心存幻想。还请小老爷宽心，我年幼无知，一切都平小老爷安排。”
很好，威信立在这了，料定小佳不会背着他做出什么事情。
“我也有一个青楼，小佳啊，我不是那个万恶的老鸨子，只要你愿意，那就和我到青楼吧，我会把调教出来，成为一个红牌。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逼迫你做什么，更不会打你，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保持你的清琯之身，这个决定，如何？”
小佳颤抖着肩膀，地上是他哭泣出来的颗颗眼泪，织染怎么感觉，他在欺负一个可怜的小兔子，是一个万恶的大灰狼。负罪感很严重。
“小佳，小佳听从小老爷的安排。”
地上跪着的小佳咬着嘴唇，委屈百转的答应。织染点头，很知道进退的孩子，不错。就是太单纯了。
“织染。”
轩辕圣拉拉织染的衣袖，他们不是说好了吗？不逼着小佳去青楼，那种地方，小佳仇恨。
织染斜着眼睛看轩辕圣，怎么？他心疼了？那好吧，他们之间，留一个人吧。
轩辕圣一脸的苦闷，他不敢做出什么选择，织染，现在他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
轩辕默低头看着小佳，有些不忍心。
也跪在地上，头一次，轩辕默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
“还请小爹手下留情，不要把小佳送到那种地方。”
织染一看轩辕默也跪下来恳求他，笑了，这个孩子，也和他爹一样，起了怜惜？一直以来这个孩子都是低着头，什么也不说的，为了小佳，他还真是大胆了一次。
“默儿，你知道，我有时候脾气很不好，疑心也很重，只要接近你爹的人，我都会有杀心。留下他，留在你爹的身边，你以为我能忍到什么时候，不杀了他？”
“就像小爹说的，小佳只比我大两岁，我爹也算是他的父亲了。干脆，让我们做了结拜的兄弟，这样就一劳永逸了。小爹，有人出身不幸，可不代表他一辈子下贱，就请小爹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和我一样吧。”
罢了罢了，他坏人的角色也是做到了，那就不为难这个孩子了。他这么做不过就是给小佳上上家法，让他认清事实，不要心存幻想。
“小佳从今以后就留在默儿身边，一起上学吧。老爷，找个时间去族祠一次，在你们轩辕家的族谱上，写上小佳得名字。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义子，默儿的结拜大哥。享受和大少爷同等优待。”
下人称是，轩辕府多了一个外姓人，织染也铲除异己，轩辕圣笑了出来，轩辕默也开心的拉着小佳得手，一副好哥们的模样。小佳不断地给织染磕头，也改口了，和轩辕默一样，叫了织染小爹。
织染给他一个很大的红包，听着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叫他小爹，他的脸扭曲了。一时间，他成为三个孩子的小爹，能不扭曲吗？
第六十九章生死与共
第六十九章生死与共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吴柳跟了一个温和的男人远走异乡，清笛留在契丹，和那个蓝眼睛的男人生活，轩辕圣前几年还会往外跑，照看生意，在他的大儿子和小佳撑起一些生意的时候，轩辕圣留在府里的时间由几个月变成半年，然后变成一年不出去，只留在织染身边，陪着他，照看他。
织染的身体也慢慢不好，年轻时候留下的病根让他一到冬天就卧病不起，不停的咳嗽着。就算是风吹到一点，他也会喝几幅汤药，才能好。织染的身体变成轩辕圣最担心的事情，织染的头发，从在草原变白了之后，再也没有变回来，就算是轩辕圣给他用千年首乌洗头，他也没有变过来。
反倒是织染，他开始喜欢往外跑，一跑还不在近处，他喜欢搭船到国外，见识各地的民族风情，还学会几国的语言。轩辕圣一开始不会和他去，但他每次出门的时间都越来越长，轩辕圣耐不住寂寞，也不放心他，就和他一起走。
船到哪，他们就到哪，也玩得很开心。
织染老了，已经三十几岁了，轩辕圣比他还老，鬓角已经见了白发，可他们还是和十几年前一样，恩爱如昔，就算是织染生气起来，掀桌子，提着宝剑追杀人，但还是那么相爱。
织染的脾气还和以前一样嚣张，随着他身体变得不好，更是没人敢和他作对，他俨然成为轩辕家的太上皇。活得很滋润。
在一个冬天，轩辕默，轩辕佳站在码头，迎接他们的爹爹。这次他们的大爹和小爹出去四个月，说是今天回家的。他们放下所有的生意，就为了早一点看见他们的父亲。
好不容易，大船靠岸，兄弟两个还没有跳上船，就看见轩辕家的仆人匆匆忙忙的下来，背后跟着轩辕圣，轩辕圣怀里抱着一个人，披风裹得很紧，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兄弟俩心里一沉，难道？织染小爹出事了？
“爹，小爹他…”
“赶快回府，小佳，你快一点叫郎中。织染前几天落水了，病得很严重。”
小佳跳起来就往回跑，轩辕默掀开披风，看见织染脸如死灰，呼吸很重，整个人消瘦的就剩一把骨头，气息奄奄。
房间很温暖，可床上的织染还是很冰冷，郎中摇头。
“本来就心脉很弱，一入冬他就很虚弱，这次落入冰冷的水里，引发他身体所有的隐疾。他年轻的时候，心脉受损，虽然活过来，还是不能禁受大病。如今，风寒引发了他的肺病，早年的受创处也掺了一脚。尽人事听天命吧。能不能熬下来，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织染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他这些年来一到冬天就会咳嗽不断，头疼病虽然减轻了，但他一旦休息不好还是会让他折腾几天。很多年前，他那一剑，差一点要了织染的命，虽然偏差了，可他差一点就死去，还是留下了难以回复的旧伤，在这个危急关头，都并发了。
轩辕圣很平静，他还是叫人去抓药，在织染昏迷不醒的时候，一口一口的喂进去，守在他的身边，给他擦身子，在他咳嗽的时候，给他拍背。在他昏睡不醒的时候，和他说话，就仿佛，织染还和以前一样，活生生的。
轩辕默和小佳哭红了眼睛，小爹一直都很有精神，就算是以前病重在床，还能大吼着指点他们的错处。如今，小爹就要去了吗？
织染开始咳嗽的吐血，所有人都惊慌了，轩辕圣也只是抹去他唇边的鲜血，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气息。
织染清醒了，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轩辕圣守在他的身边，床下边跪了三个孩子，织染扯出一个笑容，他的大限就快到了吗？要不然为什么这三个孩子都跪在这？
“醒了？下次出航，还会喝多了跑到甲板上去赏月吗？真是不长记性，下次可不允许这么吓人了啊。再来一次，你可会吓死所有的人。”
轩辕圣淡淡的笑着，他不管郎中的话，他只知道，织染醒了，那就行了。
织染挣扎着要起身，轩辕圣坐在床边，把他的身躯搂在怀里，织染很瘦，就这么抱着他，就能摸到他衣服下边的所有骨头。轩辕圣亲吻他带着药香的头发，虽然不再光滑，可还是他的最爱。
往事一幕一幕，在这个时候他都记起来，记得很清楚。他在这座院子前边的桂花树下，和哥哥一起酿过酒，他曾经誓誓旦旦的说，再也不会回到这，他和哥哥一定要走的远远的。他记得和三夫人超过的每一次架，他记得他穿着妖艳的红衣，和轩辕圣翻滚在一起，成为他的人，把心遗失在他的身上，和他纠缠不清了半辈子。
从十几岁就认识了轩辕圣，到现在，他们也算是时间不短了，抛开以前的恩怨纠缠，他们幸福生活了很久，很久，久的他死了也会笑着闭上眼睛。
背后的这个人，他到现在还是深深的挚爱着，是他的靠山，是他的依赖，是他最爱的人。
如果有下辈子，他还想和他在一起。
“岭儿…”
织染伸出手，手上的青紫色血管已经干瘪，就像是一只苍白的骷髅的手，包裹着一层不像是活人才有的苍白色肌肤，颤巍巍的伸出来。
十几岁的轩辕岭跪爬几下，扑倒在床边，紧紧拉住小爹得手，哭的鼻涕眼泪一脸。
“小爹，小爹，你别死，小爹，我不要你死。”
织染露出一个笑容，想擦去孩子脸上的眼泪，都不能了。
“我，我最对不起得人，就是你，岭儿，那时候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做了错事，害得你才出生就没有了娘亲，岭儿，小爹对不起你，你能原谅小爹吗？”
轩辕岭拼命的摇头，就属他年纪小，就属他在小爹身边的时间多，他知道，这个男人嘴硬心软，把他视如己出，真心对他好。
“小爹，我不怪你，虽然我没有娘亲，可你比我亲娘还好，你是我的小爹，是对我最好的人。我生病了你整日的抱着我，我贪玩被师傅罚，都是你帮我挡过去，我经常睡在你的怀里，你教育我，养育我，您就是我的亲爹，小爹，我不能没有你，小爹，我求您，你活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