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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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文-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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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太医上来道:“陆……陆公子阿,我们歇息一下吧。”
  天上一只飞鸟飞过,斜斜穿过树枝叶间的缝隙,奔向远方,不做丝毫停留。
  陆忆文眼神悠远地看着它的远去,无力挽回一切,他回去接过太医手里的天赐:“那您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带天赐上去找找。”
  那太医劝道:“这都是下午了,到了黄昏,那人家又会做饭的,我们那时过去也不急这一时半刻阿。”又补充道,“何况你现在这情况不宜多动的,你还让我在这里等你自己上去,我哪敢阿!”实话说出来了。
  陆忆文真的有些心慌:“要是我出了什么事,皇上怪罪下来,一定与你无关,这样行吗?”
  “这……”那太医眼珠子从正前方移到左下角又移回来:“空口无凭阿。”
  陆忆文听到这话,已经是完全明白了。
  他抱着天赐,对那太医道:“你既然不想走,便留在这里,我也没勉强你。”说罢,便独自带着天赐往前走去。
  那太医似乎还想说什么,到底还是靠在树上休息了,没有上去跟上陆忆文的脚步。
  京城,万人空巷。
  还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四周是空荡荡的到场,中间是加高没多高的临时搭建的邢台。
  邢台上是个木桩,很干净,旁边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露出一半的胸肌,旁边是把大刀,不知砍过了多少的人头。
  现在邢台上还没有犯人,而周围已经围满了百姓。
  在离此处够远的地方,几乎横跨了整个京城。那个幽深的牢房里,陆少游走出了牢房的铁门,被挂上了木牌,套上了更沉重的铁链。外面,有辆囚车在等他。
  陆少游一直低着头,他不会想到,在京城郊外的那座轻风山上,陆忆文在为他抓取最后的一丝希望。
  因为——
  那时,皇帝屈尊降贵到牢房里来。
  陆少游自知后果,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忆文带着天赐走越远越好。
  最好到一个听不到他死亡的消息的地方。
  所以——“告诉他,我不再爱他了。”
  李有辉到底没把这话说出口,而是告诉了陆忆文他之前说的话,只要是有希望就不能放弃。
  否则当初陆少游大海捞针般地如何找到了陆忆文?
  陆少游上了囚车,先开始游街,最后将到处刑台。
  只要忆文最后没事就好……没把他牵扯进去真是太好了……
  他站在囚车上,道路两旁是普通的市民,官兵将他们有规划地往里推,以免阻碍到囚车的行进。
  他们骂着,喊着,说他是贼人,最后用烂菜砸他,用臭鸡蛋扔他。
  天光从至高处射下,毫无阻碍。
  真刺眼……
  如果我死了,忆文怎么办?
  陆少游居然第一次如此地害怕死亡。
  当初决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地铲除柳世圭的时候他早已有了这样的打算,那他现在在害怕什么?
  其实再清楚也不过了。
  他怕忆文没有他照顾会过得不好,他怕忆文一个人带着天赐长大会很辛苦,他怕忆文要独自一人去面对众人鄙夷的眼光……
  他更怕……他实现不了对忆文许下的诺言……
  他们还没有好好地一起过日子,天赐才出生没多久,他还不会走路,还不会喊爹……忆文就要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去了……
  他当初就不该去找忆文,至少他还有那个叫小蝶的姑娘。要是他没用那些卑劣的手段抢走了忆文,说不定他们现在早已成亲,忆文将要为人父了,不用去面对如此众多的眼光……
  真后悔啊……
  而另一边,轻风山上,陆忆文已经找到了那户之前燃起炊烟的人家。
  他在门口歇了歇,还不知道是不是这户,但在这轻风山上……只要有希望就该一试!
  他帮怀里的天赐掖了掖小袄子,取出那块玉佩,上前敲门——

  第 50 章

  他帮怀里的天赐掖了掖小袄子,取出那块玉佩,上前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开门。
  兴许不是这里,但之前在山脚下望过来这里确实是炊烟升起的地方,而且附近也没有其他人家。陆忆文踌躇了会儿,还是更用力地敲门并且呼喊。
  又过了很久,门的那边终于有了响动。
  有个声音不耐烦地道:“怎么就在这种时候……”语气里有抱怨却也没什么怨恨,想来果然是山里人家的质朴。
  陆忆文在外面道:“我来找这家的主人,请问你是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人衣服松松垮垮地系着,看着面前的陆忆文:“有事?”
  那人面容硬朗,看这年纪应该有四十来岁了,却又有一股贵气,果然,应该是这个人吧?
  陆忆文将那玉佩放到他面前,小心问道:“这个……您认识吗?”
  那人将玉佩放到面前翻来覆去反复鉴定了好几遍:“不错,是真货。”
  一听这话,陆忆文便来了希望,希冀地看着他:“那……您就是那个人,对吗?”
  那人似乎有些顾及到自身衣服的凌乱,拢了拢,给陆忆文让步让他进来:“你进来再说。”
  “厄……好。”
  进去里面,是农家人普通的客厅,简单的茶几,两个座位,上面摆着茶盏,左边的整齐地摆着,右边的杯盖倒扣在旁边,茶盏翻倒,一条水路从里面蔓延出来。
  同样,左边的座位格外整齐及整洁,右边的……不堪入目。
  而同样,客厅里所有事物似乎都是双份的,一份摆得整整齐齐,另一份依旧……不堪入目。
  看出陆忆文对这场景的无语,那男人呵呵笑了几声道:“哈……这是只猫干的。”
  猫……?
  那男人又干咳了几声,吸引陆忆文扫视全景的视线,他很自然地坐到左边那个整齐的位置上,一本正经道:“那么……你来是?”
  “哦,”一想起陆少游,陆忆文便急迫了:“请你救救少游吧!”
  “少游?”男人重复道。
  “对,”陆忆文点头,“他是当今丞相柳世圭的女婿也是刑部尚书,但他遭柳世圭陷害,现在被关在牢里,就要问斩了!求你去救救他!”
  那男人眉头微微蹙了蹙:“柳世圭?既然是女婿了,怎么还会遭陷害呢,你连个谎都不会撒还想我帮你?”看陆忆文有些隐忍的面色,他又道,“何况,你又怎么知道我能救他?与其待这里还不如去敲宫门前那面鼓来的有希望。”
  陆忆文退缩又前进了很久,也是他心理的折磨,他最终上前道:“这位先生,我虽然不知道您是何方神圣,但现在真的就只有你能救他,我求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力所能及地帮你,你救救他。”
  “哼,”男人不屑,“他跟你是什么关系,要你这样帮他,八拜之交?”又注意到陆忆文一直抱着的孩子,“跑这么一趟也不用带个孩子吧?”
  陆忆文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那男人果然看出了什么,放松地转移话题道:“谁告诉你这里的?”
  陆忆文道:“是少游的一个好友。”
  “好友?”那男人眼珠子一转:“当得什么官?”
  陆忆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那男人努努嘴,指指门:“你可以走了。”
  “不行!”陆忆文急得都要给他跪下了!
  “那你说,”那男人又指指陆忆文怀里的孩子:“什么关系?”
  陆忆文顿了顿,看看怀里的天赐,他一直安睡得很好,这是……他跟少游的……
  “这是少游的孩子,他叫陆天赐。”
  是少游的……却不能提及他……
  “哦~怪不得,”那男人一脸彻悟:“来骗取同情心的。”没有疑问,是肯定的。
  “不是……”陆忆文紧紧得搂着怀里的天赐,他要坚持下去。
  “那便给我个充足的理由,”他把玩着手上的玉佩,“这是我给誉龙的,旒彮拿过来也就算了,你是谁?”
  “我……我叫陆忆文,是……曾是陆少游的书童。”
  “一个书童?”那男人突然笑得格外灿烂,笑完之后又马上阴下脸来:“该不会……是男宠吧?”
  男……宠?
  陆忆文的心突然之间凉了一大截,难道男人与男人之间就只有这种关系吗?不能像他与少游一样的?
  看陆忆文这样的表情,那男人肯定道:“果然是这样。”
  陆忆文当然不服他这样说自己与陆少游的关系,正要反驳,里间的屋内传来一个等得不耐烦的声音:“你好了没阿!大爷我饥渴着哪!”
  霎时,陆忆文同那男人面面相觑。
  下一秒,那男人便一失之前的模样,已经很纠结地往里屋快步走去。
  他撩了门帘进去以后就听见一声什么扑倒的声音,接着就是咻咻么么的声音,在然后……
  “等等,外面还有人呢!”那男人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打发他走?不是说很快的吗?”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有我给誉龙的那块玉佩。”
  “玉佩?什么玉佩?”
  “这可是你当初非要帮他们才让我给的。”
  “现在哪有这事重要,快脱快脱!”催促道。
  “唉……别,”那男人追加了一句:“他说他叫陆忆文!”
  “陆忆文?”这个声音停了下,像在思索,又听到一声什么爬起来的声音:“忆文?!”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后面还有之前那个男人的声音:“把裤子穿上!”
  接着,更是一阵乒乒乓乓声,门帘被冲开,冲出一个人。
  一个男人。
  比之前的那个男人还要矮上那么点,大概三十来岁的模样,衣服垮在一边,露出一个肩,两只手提着裤子,正在系裤带,一脸笑意地看着眼前的陆忆文。
  “这……你是?”
  之前的男人从他身后走出来:“唉,被发现了。”
  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面熟,却实在难想起是哪里见过的了,而他却一脸老熟的过来,还相当客气地拍拍陆忆文的肩:“瞧瞧,这么些年不见,长这么高了,人也越发俊俏了!想当年你才到我膝盖,”又在自己膝盖上划了划:“就这么点!”
  “那……你是?”
  一听陆忆文还问他是谁,他便伤心地扑到之前的那个男人怀里痛哭:“阿!!!忆文不认识我了!!!”没见着流半滴眼泪。
  那个男人很好脾气地拍着他的背,给陆忆文解释道:“你以前是不是叫商忆文?在你还很小的时候他是你那时的何大哥,何青。”装哭的叫何青的男人回过头来可怜楚楚地点点头,特别有节奏。
  何大哥?何青……?
  “你是那个……”陆忆文实在难以开口说“行乞的何大哥”。
  结果,何青自己高兴地点头:“对对!我就是那个乞丐!”
  ……
  秋风萧瑟,一直都是古诗词中增加悲伤的词调。
  而如今,陆少游深切体会到的时候尽是在这里……
  没有风花雪月,没有嫩柳复苏,有的只是被风吹来的风沙气息,以及周围的目光,狠扈的目光。
  没错,他表面上一直都是柳世圭的女婿,自然是站在他那一方的,一直以来,他在背后的努力还没有得到承认就要背负骂名地英年早逝了……忆文……天赐……
  陆少游跪在断头台上,一般对犯人处刑都是在午时三刻,这会儿他却轮到夕阳黄昏?是想让他死后都不得安宁吗?而此时,陆忆文已经无心去怒视监斩的柳世圭。
  更多的,是那个阳光午后,放在心里,都有暖烘烘的香。
  ——忆文阿,你说我们要是单单过着这种生活怎么样?
  ——什么?
  ——你不用屈居人下,我不用考功名利禄,我们就过着早出晚归的耕种生活……
  只是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或许下辈子我们还能在一起……下辈子……
  忆文,我爱你……
  这话一直都还来不及说出口,却也再没有机会了……
  柳世圭坐在案前,正眯着眼,看台上的陆少游。眼里的感情有多少人知道?
  他终于等到今天,陆少游就要付出他应付的代价了!恐怕这样都是便宜了他。他应该抓住陆忆文,当着他的面派一队人轮流上了陆少游,把他弄得半死不活,最后再当着陆少游的面亲自上了陆忆文!
  还没一会儿,便有人急步跑过来,在柳世圭耳边耳语了几句,柳世圭立即脸色大变,一拍桌案,指着台上的陆少游,怒目道:“给我斩!给我斩!”
  还没到时辰,怎么就斩了?
  陆少游心里自然是不明了的,但早晚是问题吗?都是定局了。
  陆少游认命地垂下头去,像只被困牢笼的狮兽,没有食物没有水源以后的疲惫。
  令牌一落地。
  旁边的刽子手拔出插在陆少游颈项间的牌子,一把将他推在断头台上。
  四周的围观人里,大人都不忍地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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