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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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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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死活。”重重说了四字,两人目光如闪电一样对撞,火花四溅,封龙低头,咬住他的唇:“你真不知死活。” 
      男性的成熟气息,直迫入喉内。 
      白少情晕眩。 
      “少情,为何不知死活?逞强练功,只会走火入魔。” 
      “不过想早日练功。” 
      回到扬州湖畔,弹琴,画画,吟诗,陪着娘,不再见你,不再心烦意乱。 
      “武功为何如此重要?” 
      白少情别过脸,抿唇。他清冷如水的眼中,射出复杂的光芒。 
      封龙叹气。 

      一连数日,继续在千年寒冰上练功。 
      要横天逆日,先不畏寒冰。 
      封龙竟似悠闲得很,天天站在一旁,默默看少情练功。少情睡时,他便搂着他;少情练功时,他便看着他;少情吃饭时,他偶尔会夹一筷子好菜,送到少情嘴边。 
      足足一月,少情的横天逆日功已经练到第一重。 
      “你可知道,横天逆日功一月就可以练成者,数百年来只有两个。” 
      “希望另一个不是你。” 
      封龙扬唇,狡黠的笑意逸出:“正是我。” 
      少情冷冷看着他,忽然问:“你为何如此对我?” 
      “何解?” 
      “你暗中用九重横天逆日功助我事半功倍,为何?” 
      封龙别有深意地望少情一眼,摘下一截垂柳,抛到湖中。 
      “你不懂?” 
      “不懂。” 
      “你是我兄弟。” 
      “结拜的。” 
      “你是我徒儿。” 
      “被骗的。” 
      “我说过不会让你被人欺负。”封龙沉声道:“化你一身武功,自然还你一流身手。” 
      少情站在柳树下,抿唇盯着湖心飘浮的那截垂柳片刻,吐出一句:“居心叵测。” 
      封龙脸色微变,忍住怒气,猛然转身回房,却又停住脚步。 
      “明天,你可以出总坛。” 
      “不练功?” 
      “横天逆日功与众不同,练到一重,需休息一段日子。”封龙道:“你出去散心也好。” 
      “去哪?” 
      “你是教主徒弟,自然要为师父分担事务。”封龙从怀里掏出一面金牌和一张人皮面具:“代我视察各处分坛,有异常立即回报。以蝙蝠公子身份出现时,戴上面具。还有,不许惹是生非。” 

      少情怀疑地盯着金牌面具,半天才接了过来。 
      “你放我走?” 
      “反正你会回来。” 
      “若我不回来?” 
      封龙浅笑,眼中森冷之意忽闪:“天涯海角,我会抓你回来。” 
      少情也笑:“如此麻烦,何必放我出去,干脆找个笼子关着就好。” 
      “你是蝙蝠,”封龙问:“你见过用笼子养起来的蝙蝠?” 
      少情不语。曾想用笼子将他关起的人不少,有男有女,有老有壮,只是力量不足,反把性命送到少情手中。 
      这封龙,明明有能力做到,偏偏不关;明明肯放,偏偏放得不彻底。 
      “除了你娘那,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封龙悠悠道:“胆敢靠近你娘,风月儿会立下毒手。” 
      “懂了。” 
      “你不识分坛之人,水云儿陪你一道。” 
      “是。” 
      “少情,”封龙深深看他,忽然长叹一声,将他抱住,低声道:“我的蝙蝠儿应该自由自在的,对不对?” 
      亲昵,温柔使人心软。 
      少情猛然咬牙,吞下一个“对”字。 
      他冷笑:“少情无论人在何方,都被封大教主玩弄于股掌之内,何来自由自在?” 
      抬头看看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残阳如血。 




      蝙蝠 第二十六章 

      文人常以文字害人。例如,忽闻河东狮子吼,柱杖落水心茫然。这句诗就已经害了不少武林中人。 
      听到狮子吼,又何止柱杖落水这般简单?雷鸣的狮子吼,至少曾让十七个武林高手重伤,十二个白道高手内力全废。 
      成名十九年,雷鸣的敌人当然不止区区二十九个,只是,除了这二十九个,其余的大多数都已经被狮子吼吼掉了性命。没有了性命的人,就算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是雷鸣的想法。 

      所以,历年来有多少人死在他的狮子吼下,他倒真的没有算过。 

      已经是盛夏时节。 
      晌午,天被火红的太阳完全占据,热气太强,没有一片云敢出现在天上。 
      田里的小黄狗吐着舌头在树荫下喘气,连树上的蝉也热得不敢作声。 
      这个时候,雷鸣通常都会打着饱嗝躺到富丽堂皇的后院中。家丁会从地下冰窖里取出几块大冰,分别放在屋子的角落,让凉气散开。丫头们会静静跪在旁边,一人帮他槌腿,一人帮他打扇。 

      新买回来的如夫人,自然也在身边,将浸过冰水的葡萄小心翼翼剥皮,微笑着送到雷鸣的嘴边。 
      雷鸣最喜欢享受这一刻的安静,如果谁敢在这个时候打搅,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 
      当然,也有特殊的时候。 
      例如,今日。 
      今日,天气还是很热,冰块还是被取出来放在角落取凉,后院里还是比外面清爽舒适,葡萄还是浸过冰水,冰凉清甜令人垂涎。 
      雷鸣,却没有躺在他最喜欢的贵妃床上。 
      屋中的丫头们不在,新买回来的如夫人也不在。 
      有人躺在他的贵妃床上。死板的人皮面具覆在脸上,雷鸣却知道那定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因为有那么一双眼睛的人,绝对不会长得难看。 
      晶莹,清冷,偏偏又闪烁着骄傲的眼睛。 
      “想不到小小的地方,居然也有冰窖。”白少情悠闲地躺在贵妃床上,一手侧撑着头:“雷坛主,你挺会享福。” 
      “下属不敢。”雷鸣站着,冷汗直冒。他的狮子吼名震武林,这时声音却比蚊子还小。 
      “你怕什么?”人皮面具看不出表情,白少情的声音确实愉悦的:“我在夸你。我本来还怕来了会热,没想到你招待得不错。” 
      慵懒的声调,轻轻弹动听者的耳膜。 
      雷鸣擦汗,笑道:“这是下属应份的。” 
      他悄悄抬眼,望望这突如其来代表教主的蝙蝠公子,又偷偷看看一旁的水云儿。教主身边两大侍女,本来就是正义教左右护法。 
      若雷鸣不知道蝙蝠到底在教中地位如何,此刻也该了然于心。 
      因为,水护法竟站在白少情身后,帮他打扇。 
      “蝙蝠公子,江西分坛的记事册子,下属已经全部命人备好。公子可以随时查看。” 
      白少情懒洋洋地坐起来,剥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查看?” 
      “公子不是来查看分坛事务的?” 
      淡淡一眼,朝雷鸣扫去。 
      “雷坛主,你在教我办事?” 
      “不敢,不敢。” 
      白少情蹙眉:“心烦,下去吧。” 
      “是。” 
      雷鸣离开,临走还小心翼翼关上房门。 

      白少情从贵妃床上下来,一把扯下人皮面具。俊美的轮廓,比在总坛时丰润了些。 
      “还扇?”他回头,冷笑着看水云儿:“我可不敢劳动水大护法。” 
      “你这人真是,帮你打扇,你还生气。”水云儿摇头,帮自己扇起风来。 
      “我哪敢生气?你可是封龙派来监视我的。稍有异动,不必封龙动手,你就可以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水云儿眼波四下一转,笑道:“原来是记仇。” 
      白少情用指尖挑起一块放在角落的薄冰,让凉意丝丝透入肌肤。他出来已经半月,正义教势力雄大,各处分坛人才鼎盛,教规森严。 
      没有想到顶着教主徒弟这帽子,居然能让众人噤若寒蝉,所到之处人人小心逢迎,不敢有丝毫怠慢。 
      “我有一处不明。”白少情忽道。 
      “说。” 
      “你身为教中护法,身份崇高,为何偏偏在他人面前对我如此奉承?”白少情问:“端茶倒水,就如丫头一样。” 
      水云儿抿唇笑了笑,轻声问:“你不懂?” 
      白少情脸色沉下去:“是他要你这样?” 
      “除了他,还有谁可以命我这样?”水云儿道:“你为何不想想,他这样到底为了什么?” 
      白少情抿唇沉吟,眼中光华四溢,又转为深邃,淡淡道:“叵测居心,不想也罢。” 
      转身,推开虚合的房门。院子的池塘被太阳照得白花花的,一阵刺眼。 
      “晌午一过就舒服多了。”白少情伸懒腰道:“青楼歌舞处处不同,不知道山西有什么不同凡响之处。” 
      此夜,雷鸣作陪,白少情畅游青楼。 
      锦衣美食、软语红莺,天下最好的,只要开口,都会有人恭敬送至面前。 
      坐在莺燕成群的脂粉中听山西第一名妓弹唱,白少情心不在焉,斜眼看着窗外楼下的空地。 
      “布置青楼的是名高手,可惜,那少了两棵柳树。”修长的手指一指那块空地。 
      刻意喝下几杯美人送上的好酒,不觉有些醉意。 
      “公子,奴家刚才唱的曲子可还满意?” 
      “来,再喝一口。” 
      “春儿不依啊,春儿也要象姐姐一样和公子共饮一杯……” 
      白少情来者不拒,左拥右抱。他是雷大老板的贵客,自然人人奉承。 
      “雷鸣,”白少情直呼这在武林中叱咤十数年的高手姓名:“来,喝酒!” 
      “是,公子喝得痛快就好。”教主的徒弟,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白少情昂头,又灌一杯。 
      摇晃着脚步被雷鸣小心翼翼地扶出青楼时,却看见空地上已经多了两棵柳树。 
      土色新鲜,显然是刚刚才匆忙栽种的。 
      “办事果然不错。”他拍拍雷鸣的肩膀。 
      雷鸣谄笑,小声道:“这是下属的本分。”正义教保密为先,在有人的地方自然说话要小声点。 
      回到下榻处,挥退雷鸣,转身关门,白少情犹带醉意,却轻轻叹了一声。 
      无尽忧愁,仿佛以这声叹息为破口,缓缓淌泻出来。 
      他料错了。 
      他以为此行会有阴谋,怎知一路行来风平浪静,正义教上下对他奉若神明,命令无一不遵,水云儿更是百般配合,显示他在教中的超然地位。 
      他以为入青楼会招封龙忌讳,水云儿即使不阻止也会暗地里使坏,谁知大醉已经几场,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说他的不是。 
      到现在,自己倒真成了一个专横跋扈,不务正业,以封龙名头到处作恶的纨绔子弟。 
      白少情教训过无数纨绔子弟,却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当纨绔子弟的一天。 
      他尝遍了人间美食,享遍了人间种种最极致的享受。除了不能看望娘外,封龙似乎给了他一切好东西。 
      半月,正义教蝙蝠公子声名鹊起。 
      白少情没有查看教务,他利用封龙所给的一切,肆无忌惮地做一些他早就想做的事。 
      他以蝙蝠公子的名头闯入山东万人庄,抢了庄里珍藏了百年的夜夜碧心丹;他蒙着面具带领正义教中高手直入白家山庄,捣毁宋香漓的灵堂,点了白莫然和两个儿子的穴道,当着他们的面用火把点燃灵堂的幔子。 

      他看着熊熊大火,吞噬了自己成长的地方。 
      离开前,白少情贴在白莫然的耳边:“你从来不当我是儿子,我也从来不当你是父亲。不过从今之后,只有我可以代表白家。宋香漓为她两个儿子守住的东西,如今都是我的。” 

      白莫然的眼中,闪过最恶毒的愤恨和极端的绝望。 
      白少情冷冷回望他最后一眼,走了出去。身后,是熊熊火焰,以及和自己有血缘之亲的父亲兄弟。 
      他杀了想杀的人,烧了想烧的地方,抢了想抢的东西,然后找最美的地方散心,带着如花似月其实厉害无比的水云儿到处吃喝玩乐,处处众星捧月的排场,处处至高无上的尊崇。 

      却,并没有不亦乐乎。 
      今夜,喝过山西的花酒,醉意涌上来,竟酸酸涩涩,说不出的一种滋味。 
      恣意放纵后,居然只余满腹空虚。 
      白少情叹气。 
      他已有醉意,又不想入睡。在房中徘徊,最后取出古琴。 
      双手平稳地托着古琴细瞧,唇才微微向上扬起,仿佛看到老朋友。 
      焚香,放琴,平心静气冥目片刻,指尖方轻轻一挑。 
      悠远的音,从琴弦的颤动中跳了出来,绕上屋梁。幽怨空虚,缓缓充满屋子,在白少情孤寂的身影旁轻轻掠过。 
      窗外,箫声忽起,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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