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尔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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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尔流年-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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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都是一起走时,姜莞尔从刘芝言那里听来的八卦。



两个女生说笑着,新泉大酒店已然近在咫尺。一辆银灰色的宝马车从姜莞尔身边经过,女生笑意犹存的瞟了一眼,心立刻收紧,表情也煞的僵住。



仲流年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开车与她擦肩而过。



“莞尔?莞尔你没事吧?是不是饿了?”一旁刘芝言凑过头来,关心的看着呆愣的女伴。



姜莞尔苦笑着摇摇头。坐在驾驶座上的仲流年,让她感觉又远了一分。他眼里那份凝重,那份成熟,都是远处看不清楚的风景。



曾经她坐在自行车后座,开玩笑说:流年,以后我们也像小贝夫妇一样,买很多很多的漂亮汽车。



没看到女生脸上的随意,正在蹬车的仲流年微微一怔,却还是轻笑着说:只要副驾上坐的是你,骑三轮我也甘之如饴啊。



甜蜜的苦涩,若不是一旁叽叽喳喳的刘芝言,眼泪恐怕又要肆虐。



进了大厅,职员们已经按着部门围坐成一桌一桌。辞了芝言,姜莞尔寻着王总管发光的眼镜,也在自己部的桌边坐下。



宴会还没开始,大家都在随意的说着话。姜莞尔随意的摆弄着餐巾纸,把它折叠起来,又摊开。突然耳边响起一个悦耳低沉的声音:



“请问,你是姜莞尔嘛?”



姜莞尔略带吃惊的抬起头,看着面庞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疑问。



“呵呵,你果然不认识我啦。”男人生爽朗的笑了,有些拘束的摸摸后脑,自我介绍道,“我叫董言,与你一个大学毕业的,比你高两级。”



经他一提醒,姜莞尔突然想到她们从前在哪见过。当时参加校园歌手比赛,他与她在一个组里。两人曾经随意交谈过几句,后就没有联系。



“师兄好。”姜莞尔也露齿一笑,点头表示她想起他是谁了。



女生绚烂的笑容,让董言看的有些呆住,良久,才低声开口道:“姜莞尔,多年不见,你甚至比那时候还要漂亮。当时我……”



男人话没有讲完,会场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处。姜莞尔和董言也停止了对话,望向门口。



仲流年一身笔挺爽利的黑色西装,步伐沉稳的走入了会场。高瘦的身形,穿过一桌桌坐着的人群,显得格外夺目耀眼。身后两个助理,低头默默跟随。



流年的目光,朝姜莞尔这边飘过一眼,又收了回去,径直走到最中间的桌旁坐了。姜莞尔这才发现,她和董言还保持着刚刚交谈时,两只头对到一起的姿势。她不禁一惊,向后缩了缩身子。



仲流年早已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神色自若的与旁边人交谈。



姜莞尔不禁有些自嘲:你难道还怕他误会么?他看你,明明就只是个路人。



宴会终于开始,杯盘相碰间,刚才冷清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拉帮结伙的有,溜须拍马的有,朋友对吹的也有。



姜莞尔对桌上的人都还不很熟悉,此时只能低了头吃饭。有意无意间,也听到周围人的只言片语。



“你说像仲经理那样完美的男人,身边是不是都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啊?”一个染黄发的女职员问身边的女人,声音充满了敬畏和向往。



“我看不一定,你看他那么酷酷的,连笑都不笑一下。这种人啊,往往都是痴情种!”另一个人很内行的总结道,往嘴里塞了块水煮肉。



“去你的,韩剧看多了吧你。要我说啊,凤眼薄唇,绝对是个花花公子。”黄发女人一边说,一边还又向仲流年瞟过几眼。



姜莞尔静静的听着,心中五味杂全。口里的菜是什么滋味,倒全然没有觉着。



饭吃得差不多了,有人打开了卡拉OK。气氛一下子又火爆起来,不少人跃跃欲试,想要在上级面前一展身手。



大家互相推攮着,自然推到了职位最高的仲流年身上。仲流年也不推辞,神色淡然的站起身来,接过了麦克风。



男人站在歌台上,吸引了台下所有女人的目光。唯有姜莞尔,头低在颈间,双手紧绞在一起,显出青色脉络来。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好的预感。



“今天很高兴,与南枫集团中国大陆分部的所有人,聚在这里。”男人例行公事的客套,却不显刻意,“我想大家都知道,下一个季度,我们便要着手进行新产品的包装和市场宣传。仲某希望,吃了这顿饭,大家更是一家人。新产品开发的辛苦和风险,我们同甘共苦,一起承担。”



姜莞尔听说过,这次的产品开发,是仲流云一手策划和组织的。这也是他被从美国支部,调回大陆支部的原因。



台下“呼呼啦啦”响起一片掌声,其中亦不乏女性观众花痴的轻叹。



仲流年伸出修长的手指,开始点选歌曲。面向坐席的电视上,显示出他正在一页一页的翻找。大厅里很安静,所有的目光都等待着仲流年的指间一定。



男人微皱的眉间紧了紧,似乎陷入了某种久远的记忆里。姜莞尔终于抬起头来,心跳刹那停止。



屏幕定格在《有一点心动》,张信哲,刘嘉玲。



几乎就在同时,仲流年的声音响起,低沉动听。眼睛却仍旧盯着点歌单,没有抬头。



“这首歌,我想请姜莞尔小姐同我一起唱。”



六年了,她又听到这个声音唤她的名字,却不再亲热,不再宠溺。只有冷冷的一声:姜莞尔小姐,如同利刃扎在心上。



滴着血。停不下来。



他要羞辱她?他要看她出丑?他以为他只当她是陌路人,没想到原来是她想的简单了。姜莞尔感到会场里一阵骚动,有人低声在问:“姜莞尔是什么人?”



而与她一桌的同事,亦齐刷刷的将目光投了来。一双双眼里,有震惊,有不解,有怨毒。



王总管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姜莞尔,仲经理在叫你。”



一句话出来,她终于众矢之的。



姜莞尔倏地站起身。椅子被弹的摇晃不止,发出一串巨响。



灰姑娘失去了南瓜马车,她落荒而逃。



用冷水反复冲洗着脸,眼泪顺着水滴消失殆尽。姜莞尔终于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目光黯淡,像个大病初愈的人。



自从再次见到他,这是第几次掉泪?



她以为,在经过那场巨大的变故和那次撕心裂肺的分手,她已经百毒不侵。却发现,原来仲流云细微的一举一动,随意的一句说辞,都能轻易揭露她坚硬的伪装。



努力笑了笑,姜莞尔拍拍自己的脸蛋,自言自语道:喂,不是都说好了,要对自己好一点?



如今所有给过她爱的人,或是给过她的爱,都已远远逝去。唯有自己,还能好好珍惜自己。



心中难免闪过那个极力压制了的念头:要不要告诉他,当年她的委屈?



但想到他疏远的神情,冷淡的语气,心中的冲动又淡了下去。



罢了,他已不是当年宠爱他的仲流云,她也不是那时无忧无虑的姜莞尔。



即便解释了,也不过是共同追忆,却无法再一一拾回。



神情恍惚的从卫生间出来,姜莞尔步下有些不稳。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再继续赴宴,直接回家。



刚拐出门来,却看见墙边倚靠着一个瘦高的背影。那身型,只一眼,便勾起了所有已经平息的痛。



仲流云后背顶在墙上,一只长腿微屈着,背有些佝偻。手里紧握的琉璃酒杯,已然空空如也。



男人的头深深低着,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姜莞尔几乎屏住了呼吸。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想从他身边不留痕迹的走过。



手臂却被人紧紧钳住,下一秒已面对他站着。



仲流云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醉酒后的淡淡迷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意。



“你又要到哪去?”他声音喑哑,明显喝了很多。



“……”不明白他话里何意,莞尔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唱歌?”没有听到回应,男人继续沉沉的问,语气竟有些像个孩子。就连彼时上大学的时候,姜莞尔也很少见他如此。



“你醉了。”难掩心中抽痛,女人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忍,想要轻轻甩开被攫取的手臂,反而被抓得更紧。



仍然垂着头,仲流年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难以解读的笑意。似是自嘲,又似是冷笑。



许久的沉默,姜莞尔感受着腕间汩汩传来的,他久违的体温。一时心中涌上难以抑制的温柔。意志被侵蚀,女人略带些希望,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流年,你还恨我吗?”



仲流年怔了一下,蓦地抬起了头。深邃的眸子黑不见底,紧紧盯住莞尔美妙的面孔。



良久,他轻轻笑了起来,眼中却多了一抹萧索。



“恨?不,姜莞尔,我不恨你,从来不恨。”



他不恨他?姜莞尔心中滑过一丝欣慰。但再看他冷峻的面容,那喜悦又突然变灰,冻成一片寒冰。



“没有爱,何来恨?”男人挑着嘴角,冷冷的道,“姜莞尔,我不但不恨你,反而还很感谢你。”



“谢谢你让我明白:钱这东西,究竟有多么重要;谢谢你把我点醒,原来这个世界上,不用钱就可以获得的感情,根本就不存在。”



姜莞尔愣住,心中有什么东西倏尔坍塌。



仲流年紧握她的手,渐渐放开。那抹温存随之消失,只剩下冰凉。



莞尔反应过来,终于拔步跑开,脸上再次温湿了一片。



空荡荡的走廊,只剩下仲流年一个。男人紧撑着墙壁的身体缓缓滑下,直直跌坐在地上。



手中的杯子不知何时已被捏成粉碎。青色琉璃缠杂着殷红的鲜血,一颗一颗扎进肉里。



脑中全是那个萧瑟的秋日清晨。姜莞尔小脸冻得通红,大眼睛中包含着泪水。她冲他大吼,那是交往半年来,她唯一的一次提高了语调与他说话。



也是最后一次。



那些话,他永远也不会忘。



她说:



“仲流年我告诉你,你口里那些虚假的未来,我不稀罕。什么同甘共苦,什么共同打拼,全是痴人说梦罢了。我只问你一句,我要的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你能给我吗?要多久,你才能实现给我看?”



又是深秋了吗,姜莞尔裹着领子,快步走在街上。她旁若无人般,放声“呜呜”哭着,那么委屈,那么无奈,像是要把心都哭出来。周围行人停下来关问,她只是使劲摇头,像个失魂的孩子,脚步却不曾停下。



冷风吹干着颊上的泪痕,眼睛一跳一跳酸痛的厉害。



她还记得六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秋天,她站在他面前,哭着讲出那番让她心碎的说辞。



那天他们约好要去游船,她让他多等了两个小时。



忐忑着到了地方,她以为他已不再,她多希望他早就走了。可是男生仍旧缩个脖子站在树下,因寒冷而原地跳着,动作笨拙的可爱。



仲流年看见她来了,没有责备一句。只是温柔的笑了,帮她将拉链提高到脖颈,关心一句:“穿这么薄,不冷吗。”



而她却仿佛没有听见,心如死灰的说了一句:“我们还是分手吧。”



莞尔清楚的记得,男生浑身僵硬了一下,错愕的表情却很快变回微笑,淡淡的说:“小傻瓜,睡糊涂了吧。”



然后她开始歇斯底里。把所有的绝望,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能承受,都承载在那一段早已准备了无数遍的话里,一股脑加给了他。



当时的仲流年脸上,那一副难以相信、却又深深刺痛的表情,现在想来,仍令她心中滴血。可他还是握着她的手,捧在胸前,淡笑道:“我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是莞尔,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幸福。”



她甩开了那双手。甩开了,再没牵住。



她冷冷的说:“别傻了,他有上亿家产,你有吗?他有遍布全亚洲的家族企业,你有吗?仲流年,有些事,并不是事在人为。”



然后她抬起头,说出了平生最大,也是说的最完美的谎话:“流年,我突然明白。原来我对你的爱,远比不上对舒适生活的留恋。”



“我决定和母亲去法国了,也许不会回来。”低头默默补充,莞尔不敢再看那双受伤至深的眼,转头跑回了宿舍。



仲流年没有唤她。



他像死人一样,开口也忘记,呼吸也忘记。



姜莞尔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家,又是怎么一头倒在床上。衣服、鞋都没脱,哭的累了,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居然才六点不到。她坐起身,木讷的在床上愣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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