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号风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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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号风球-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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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4。

07:00 a。m。

霍长治醒过来时,许初坐在床沿上发呆,肩膀垂着。
房间里四面墙壁不透光,不开灯就是黑夜,许初穿着白衣服,就在霍长治手边白乎乎一大团,头发长得遮住眼睛,只露出一个尖下巴,好像拍鬼片。
“许初?”霍长治坐起来,“你醒了多久了?”
整个晚上,许初睡着的时间加起来不会超过两个小时,神经被病痛折腾的衰弱,脑袋里好像糊了一团雾气,从里疼到外。
许初说出他想了几个小时的话:“你进这个房子已经过去了五十多个小时。”
“所以?”霍长治挑眉。
许初沉吟片刻,才道:“你觉得警方需要多少时间找到你?”
霍长治道:“应该不需要很久,我的路线很简单。”
许初问他:“你都经过了哪些地方?”
“那天中午,交代了助理相关的事情以后,我从仁安医院出来,回酒店吃了简餐,下午一点左右打车到霍久安的公司取东西,他的公司在巴利街的一栋写字楼里,”霍长治回忆,“两点不到从他公司出来,又上了的士,大约二十分钟到海昌大楼底。”
“酒店有监控,可以看到你上的出租车号牌,”许初推算着,“酒店去他公司大概用了多久。”
“十分钟,”霍长治道,“司机走的都是大道,最后拐进巴利街,停在大楼下。我在他公司呆了半个多小时就走了,不过……”
“不过什么?”许初警觉地问。
“我下楼时,天又开始下雨,”霍长治说,“我站着等车,一位也在打车的女士替我打伞,我先把她送上了的士,她把伞给了我。”
“哦,”许初戏谑地说,“霍哥哥就是霍哥哥,走到哪里都有艳遇。”
霍长治继续说:“那是把很大的黑伞,撑开了就见不到人,如果把那位女士上的车认成我上的车,调查或许会走些弯路。”
“调查一定走了弯路,三十个小时……”许初轻声说,“你可能觉得现在食物充沛,时间很多,可是万一警方就是找不到你,那我们等待的每一秒都是在浪费时间。”
霍长治想反驳他什么,许初已经下了定语,“我不想把性命交在别人手里坐以待毙。”
许初想来想去一夜,都认为,一旦自己出事,霍长治无法逃脱,就一定会死在这里。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从霍长治进门开始,事情就诡异的不顺利,带着惯性的倒霉,让他不敢再处于被动的情形。
“先吃早饭吧,”许初转头跟霍长治说。
霍长治伸手扶着许初,发现许初裸露在外的皮肤很热,便探手搭上许初的额头,烫的不正常。
许初不耐烦地抓着霍长治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下来:“低烧,没事。”
霍长治手硬气力大,哪是许初一个病人拉的下来的。
“你不知道吗,低烧有利于思考,”许初又开始弄虚作假,“霍哥哥,我们今天中午吃叉烧好不好?”
“你用脚做?”霍长治问他,让他站着别动,去急救箱翻出一根水银温度计,叫许初含着。
许初起先不愿张嘴,霍长治捏着他脸颊把温度计往里塞,许初连忙张开嘴,把温度计压在舌下,含糊地说:“咬破了怎么办,这可是水银。”
霍长治等了三分钟,拿出来,不知道怎么看,对着光照了半天。
许初正等着霍长治骂他呢,等了小半分钟钟霍长治还不出声,他就知道了:“霍哥哥,你不会看水银温度计啊?”
霍长治终于转到了正确的角度,找到了水银线,对着刻度一看,冷声念:“三十八度七。”
“我体温偏高,”许初耍赖,“基础体温三十七度半。”
“孕妇体温都不到三十七度半,”霍长治无情地戳穿他,“你还是吃点退烧药,坐以待毙吧。”
许初把头撇到一边,决定曲线救国,先顺着霍长治,等霍长治丧失了警惕,再议不迟。

09:00 a。m。

1603室里的药品还是齐全的,不过霍长治不知道阿司匹林和比利痛能不能混吃,吃了早饭,翻来覆去研究药品说明书。
许初在一旁等得无聊,他的手指眼下是又痒又痛,想来不只是发炎的问题了,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这么娇气的,从上到下没一处舒服的地方,而且闲得心慌。
“应该可以吃,”霍长治倒了水给许初,又把药片放在许初手心。
许初吞下药片,自言自语道:“吃了药,感觉好多了。”
房子里另外那个会说话的人并不搭理他。
“冰箱里还有一块肉,不知道是不是梅花肉,”许初又说,“好久没有吃叉烧了。”
过了一会儿,许初依然不放弃:“做叉烧其实很简单的。”
霍长治被许初缠的没法,他已经不让许初做事了,总不能肉也不给他吃。反正也没事,找点什么吸引许初注意也是好的。
他从冰箱里找出了肉来,许初说的肉放在一个白色泡沫盘里,用保鲜膜包着,上面还贴了品名、标价和条形码,写了“五花肉”,三十九块钱一份。
“要怎么做?”霍长治揭开了保鲜膜,问许初。
许初达成了目的,就很高兴:“先切片,要不让我来?”
霍长治把肉放在砧板上,挑了一把刀,放在肉上。
他这双手只切过三分熟的牛排,夹过生牛肉刺身,没切过这么厚的生肉,不过凡事总有第一次的,霍长治下了一刀,没有切开。
“切不开。”他镇定地告诉许初。
许初皱皱眉:“什么?哦,你是不是拿错刀了?”
张着左手过来摸刀,霍长治小心地拿着许初的手,碰碰刀把和刀背:“不是这把吗?”
许初被他气死了:“霍哥哥,这是蔬菜刀啊!”
“切牛排也是这个大小的刀。”霍长治说。
许初摇头,抽回手,刚想说什么,忽然间闻到一股怪味。
“你把肉拿来给我闻闻。”他说。
霍长治捧起了这块五花肉,凑到许初鼻子底下去。
“肉坏了,你闻不出来吗?”许初说,“放得太久了。”
许初的情绪骤然低沉了下去。
最后,霍长治煮了一锅饭,两人静默地吃了。
太久了,这三个字像刀片一样划在许初心上,伤口很薄,很多,就像他的指尖一样,有一种令人急得发狂的疼和痒。

01:00 p。m。

许初趁霍长治洗碗,偷偷溜进书房,用左手从文件袋里夹了一张设计图出来,艰难地用指腹抚摸霍久安留下的钢笔印。
他摸得很认真,随着感知的加深,面色愈发凝重,霍长治走到他边上来也没发现。
“许初,你二十分钟前跟我说什么?”
许老师的手被霍长治按住了。
吞下中午份的药,许初主动告诉霍长治,他要去床上躺两个小时,叫霍哥哥放心去洗碗。
他本来想把图纸偷回房间,但拿出来一摸,却摸出了疑问。
许初心虚地抗争:“这手铐的设计有问题,你再让我研究一下……”
霍长治叠好了图纸,塞进纸袋:“你的体温更有问题。”
许初不服气地来到卧室,含着温度计又测了一次体温。
霍长治欺负许初看不见,硬是把三十七度八念成三十九度,说许初这零点三度是在书房里升高的。
“霍长治!”许初气急败坏地被霍长治塞进被子里,连霍哥哥都不叫了,“有本事拿个能报数的温度计给我量。”
霍长治是实干派的,把许初包的严严实实,只差拿个绳子捆住:“多少睡一会儿。”
自从失明,许初入睡容易不少,周身一片漆黑,比戴眼罩管用多了,这时候药效也上来,他就真的有点困了,恍惚间,他甚至觉得手脚上的电击有所减弱,不适终于被疲乏压倒了,许初缓缓睡了过去。

霍长治观察着许初,见他真的睡着了,就去了书房里。
百多平的房子里,两个不同的房间,开着门能听见动静,霍长治边留心着卧室的声音,边在书房里漫无目的地翻找。
许初昨天夜里的话提醒了他,他想再确认霍久安的动机。
人死前的遗愿也能用来算计的吗?霍长治以为不然。
他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播霍久安在病床上的表情和话语,那时的霍久安无疑是焦急的,真情实意地要叫霍长治找到许初,把他安全完好地带出来。
但他为什么不提醒自己这是个监狱一般的密室,唯一的解释就是,从霍久安的角度看,海昌大楼B座1603室,并没有那么坚不可摧。
这个认知上的误差,到底差在哪里?
霍长治到书房,想找一找与霍久安和许初的过去相关的物品,许初不愿说,也许是不怎么好的回忆。但不知道前因后果,两方没有共享信息,谜团便永远不可能被解开。
正如许初所说,如果调查陷入僵局,他与许初等待的每一秒都是浪费时间,许初手上的伤口很严重,身体状况也差,霍长治必须尽早将他带出去,越早越好。
找了一圈,没什么有用的东西,霍长治又开了电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把那些东西移到同个文件夹里去,等许初的眼睛好了,看到这些,他一定会喜欢。

03:00 p。m。

霍长治走回了卧室,想看看许初睡得怎么样,走进门,许初却不在床上了。
他靠着卧室的一面墙站着,把脸贴在墙上。
霍长治咳了一声,许初轻轻抬起了一点脸,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来,朝霍长治嘘了一声。
“你在干什么?”霍长治问他。
“外面在下雨,”许初神神秘秘地说,“还在刮风,打雷。”
霍长治陪他听了听,也听见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卧室外面是有一扇玻璃窗的,窗后被墙砌起来,但靠在墙上仔细听,还能听见雨打在窗上的声音。
他告诉许初:“台风恐怕还没有过去,我下飞机时就挂八号风球了。”
“台风啊。”许初愣愣地说,几缕刘海遮着眼,霍长治伸手帮他架上了耳朵。
“我到这个房子的时候,冬天还没过去,”许初也伸手把头发弄得平整些,“我都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很吓人?”
霍长治看着他,摇了摇头。
“真的很吓人啊?”许初没听到他的回答,苦恼道,“许老师以前也是很注意形象的一个人,学生都很欢迎我的。”
“不吓人。”霍长治说。
许初的睫毛根根分明,和他头发一样,是深棕色的,睫毛下是他琉璃一样的眸子,迷惘地平视着前方:“霍哥哥,这种时候还是讲点真心话吧。”
他的嘴唇因为体温还高着,泛着病态的红,因为说话而微张着,隐约露出甜软的舌头。
霍长治想要一亲芳泽,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许初觉得自己嘴唇上贴上了东西,下意识想挥开,手却被轻柔地按在了墙上,隔了几秒,他才知道压着他的是霍长治的嘴唇。
霍长治撬开他的牙关,跟他唇齿交缠,认真地接吻。霍长治的舌头不似他人一样威严,软热地搅动许初的口腔,距离上一次两人接吻,都过去七年了。
许初的脸“腾”地烧了起来,他使劲推开了霍长治,用力过猛差点摔倒,霍长治扶了他一把。
“你干什么?!”许初再次甩开霍长治的手,颤抖着质问,“你是谁?!”
“许初,”霍长治的心跳地厉害,他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跳舞吗?”
许初先开始没有明白过来,皱着眉刚想开口,脑海里一道光闪过,理解了霍长治这句话的含义。
他突兀地噤声,后退一步,脸色也白了。

04:00 p。m。

“你……”许初喃喃道,神色变了好几转,才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是我,”霍长治解释,“就在你说了20……”
“停!”许初脸白耳根红,整个人从上至下写满了“你再说下去我就自杀”,“真的是你?你有什么证据?”
其实“跳舞”这个词本身就是证据。许初今生也只跟两个人提过他在海上一夜情的事情,都只讲了大体,这种细节问题许初自己也要想一想,霍长治张口就来,说不是他许初都不信。
许初一秒钟一个想法,下一句又不要霍长治出示证据了:“算了,别说了,就当是你吧。”
许初的模样很烦躁,霍长治觉得许初还有话要说,便不打搅他。
过了一会儿,许初说:“我怀疑霍久安没死。”
“不可能。”霍长治不假思索地否定许初。
“你知道……”许初嘴张开又闭上,张开又闭上,反复了多次,才调整好心态,“除了你……我只和霍久安说过这件事情。”
许初停下来,尴尬的不知怎么是好,想到自己还在霍长治面前炫耀初夜尺寸很大,就十分想把这个尺寸很大的正主杀了埋尸。
他又深呼吸了几下,继续道:“我跟你……是在我大三结束的暑假,后来回了学校,有一次说起……唉,反正我就告诉他了,他告诉我,他有家人在那个集团做高管,要帮我去查是谁,我当然拒绝了。”
霍长治看许初如此窘迫,不知怎么,有些想笑。
“你是不是笑了?”许初很生气地问。
霍长治平静地骗他:“没有,我为什么要笑?”
“哦……”许初还有些怀疑,不过还是说正事,“过了小半年,就是我电脑失窃以后,他拿奖以前,霍久安突然告诉我,他还是帮我找到了我的一夜情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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