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神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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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神嗣-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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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骤然陷入了深海的底部,冰冷与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了重烈,即便是征战沙场的魔王,亦无法抵御人类在自然面前由心而生的畏惧。
  “风夭年!你早就算计好的对么!”重烈提高声音怒吼道,起伏的胸膛让自己更被狭窄的洞壁卡得无法动弹,竟然连往回走动也不能。
  




5

5、第 5 章 。。。 
 
 
  “劝陛下别动气,否则只会让你血气乱走,被洞壁卡得更难受。”风夭年的声音在不远处柔和响起,仍是那般徐徐道来。
  “你若要为你父兄报仇,现在便是最好时机了。”重烈怎可能听得进这个狡猾小子的指示,冷哼一声道,“只是以你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给你利刃,只怕也伤不了任何人。”
  对方沉默了片刻,重烈刚有一种终于暂时击弱这少年气势的快感,却听见夭年开口道,“人的后颈之处有一薄弱环节,只要手持尖锐之物,即便是我这般力气,亦能轻而易举致人死地。”
  风夭年说的轻巧,可重烈却只觉得背后有一种万虫爬身的毛骨悚然之感。
  鲜风国人素来视自杀为不得超生的重罪,即便是为了留下风夭年一人,集体亡故亦是令人震惊之事。
  而根据验尸官报告,他们并非服毒而亡,却是被尖锐之物顶入后颈而死。
  分明是他杀。
  
  “是你……杀了鲜风王与皇子们?”重烈开口问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即便是自己这般习惯杀敌斩首之人,想到要亲手处死至亲亦觉得心底极寒而恶心。
  “父兄姐姐们说,既我为天命所选之人,就要背负死者的痛苦活下去。”风夭年轻声道,重烈看不见他的眼,却能感觉那少年细微的颤抖。
  如同夏日停歇在荷花之上的蜻蜓薄翼,微微颤抖着,如此纤弱而细腻。
  “所以,必须由我亲自动手,让他们重回轮回之道。”风夭年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又重新恢复了此前那般无谓的口吻,“不过敖烈国主应该不会关心这个问题,世人皆传您弑母篡位,手上所屠生灵无数,便是当我方才随便说说的吧。”
  
  弑母篡位,这对平日的重烈来说是一个禁忌,放在平日,他定会暴怒而起,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竟没了反抗的心思。
  他能了解,这种莫名背负了罪恶却无法洗脱的沉重,虽然与身边少年绝非倾心相惜的关系,但那种沉重又无法为他人道来的感觉——重烈明白。
  
  “陛下应该平静下来了吧,便继续往前走吧。”不知这死寂过了多久,听见耳边风夭年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重烈依言挪动了一□子,发现自己竟然真可以向着更深的地方挤两步。
  明明刚刚已经无路可走的,为何?
  心中疑虑着,而耳边已经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风夭年向着更深的地方去。
  方才他未曾挪动过一步,难道是为了等自己跟上?
  这年头让重烈觉得很傻,明明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又如何要在黑暗之中帮自己一把?重烈自嘲笑笑,集中精神向着风夭年的方向挪动。
  就这般,他们走走停停,每当感觉身体卡住,几乎绝望与死在这黑暗中的极限,随着放弃抵抗后的心如止水,身体便仿佛升华了一般,通过那狭窄的罅隙。
  
  重烈闭上眼睛,感觉仿佛是灵魂离开了自己身体,当习惯了不用世俗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黑暗便不再可怕,而如同大海一般只是带来平静……回到出生之前的寂静。
  节奏似乎和身边的风夭年调整到了一起,能听见他在近在咫尺的位置,能感觉到他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微风,心便更加平和起来。
  “来吧。”就在重烈已经分不清楚身体是否还属于自己的时候。
  手被一双有些冰冷的纤细手掌握住,然后是并非用力的一拽,自己的身子,便整个离开了那狭窄的罅隙。
  空旷,和清新的空气充满了胸腔。
  
  重烈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已经站在一片空旷的山谷之中,四周青黑色的高大山脉,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帷幕,其上满布的青苔隐隐发出幽光,习惯黑暗的眼睛,便能感觉到皎月的明亮。
  
  夜,无月。
  星,满天。
  微光,照亮了地面上闪闪发光的碎片,仿佛是坠落人间的星星,微微的红色,定睛一瞧,便看见了那如同一片湖面的红宝石宝藏。
  他们生长在嶙峋的石阶之中,杂乱随意,却都生长出美丽的棱形多面,便折射着微弱的星光,洋溢着诱惑世人的美。
  这便是传说中富可敌国的宝藏,每一粒均价值连城、珍奇异常。
  放在往日,重烈即便是表面镇定,心中也定是极喜的,可经过了那场生死洗礼的赤封山门,灵魂仿佛被重新塑造过一般,再看这番情景,竟然只有单纯的欣赏,心中毫无世俗贪念的波澜。
  在重烈现在的眼中,落在地上的,并非是富可敌国的红宝石之海,而是赤封山山门之路的终点,是传说之中赤帝升天之时洒落的血液。
  
  “这就是是赤封山的中央。”风夭年道,回头看向重烈,“赤帝飞升前最后的落脚处。”
  “我……不相信什么赤帝。”重烈收回心神,冷声重复自己的无神观点,“这世界上没有神,”重烈伸出双手决然道,“天下天下,应该在我手中。”
  “这世上总有许多事情,是陛下不会了解的。”风夭年淡淡笑着,似乎是看透了重烈方才动摇的心思,让重烈觉得有些许心慌,“譬如说,陛下可亲眼目睹这传说中的红宝石海,比如说,抽签选中了我成为生还者……冥冥之中皆有注定。”风夭年一步一步,走上那山谷正中,被红色宝石簇拥的一方天然石台。
  那石台之上有一枚似是人工雕凿的简陋石柱,半人高,上用奇怪的颜色绘制着不知名的花纹,看上去仿佛是一种卦象,又好似一种密语。
  
  “我知道你很希望我禅让鲜风王位与你,让你名正言顺继承鲜风之国。”风夭年用那双深邃的鹿眸看着重烈,脸上的表情是若神明一般的神秘与威仪,“但你可以夺去整个国家的疆土,却夺不走这正统的王位。陛下,请好好看看吧。”
  
  他在说什么?重烈觉得有些听不明白。
  有什么样的王位,是征服和屠杀无法取得的?这超出了重烈的认知范围,却在风夭年的独特声调之下,有一种信服的错觉。
  “吾,鲜风国仅存的十二皇子——风夭年,在此向赤帝诚心祷告。”风夭年开口道,声音仍是柔和而轻盈的,口吻之中,却听到了超越十六岁少年的沉稳和庄重。
  他右手捡起石柱之上一枚尖锐的血红宝石,左手置于石柱上方,继续道,“吾以赤帝后裔之血,祈求上天将鲜风国土地赐予我。”
  说着,便以宝石锋锐划向手心,捏紧拳头,鲜血便顺着掌纹滴落在那石柱顶端。
  
  仿佛是唤醒了某个沉睡的精灵,重烈不可思议地看着石柱顶端开始发出浅蓝色的幽光,并沿着经脉一般的路线飞快向四处延伸。
  那光,快速爬向重烈,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已经被光包围。
  幽光布满了重烈脚下的空间,并向着更广阔的地方蔓延,直到布满了整个山谷的地面,便开始向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壁攀爬。
  “这是怎么回事!”重烈从未见过这般奇景,出乎意料地震撼让他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不敢走动一步,只能看着站在石台之上的风夭年浅浅微笑着,浅蓝色的光芒让他看起来如此神圣和温暖。
  
  “这便是天命授予皇权。”风夭年指着地下蓝光勾勒出的细密花纹,“赤帝留下的图案与光辉,只能以赤帝后裔之血召唤,只能留在赤封山的中央,您永远也拿不走。”
  重烈心头一惊,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那光勾勒出的纹路,彰显着说不出的神秘,似乎暗藏了宇宙世间的奥秘,而自己却内心愚钝,只能感受他的玄妙,却无从窥探他的秘密。
  “只有鲜风国正统血脉才能召唤的登基天光。”风夭年向着重烈的方向走了一步,那光便突然如同无数萤火虫一样开始慢慢腾升。
  漫过了脚面的高度,升至腰际再掠过头顶,最终向着更高的地方飞去,整个山谷上方便形成了一道光柱,如同仙人飞升,那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几百里之外的地方都能看到。
  “这是……传说中新王登基的天光……”重烈意识到,原来曾经在记载上看到的匪夷所思之事,竟如此真实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是以神嗣为名的故弄玄虚,亦不是愚民编造的虚假传说,就真真切切地让自己目睹了整个奇妙的过程。
  在那一刻,重烈突然有一种几经疯狂的念头。
  或许神明真的在那里——它看不见、摸不着、听不见,却真真切切在那里,此时此刻,人世间的生死循环便静止下来,在那蓝光逐步升起的黑夜之下,心中便有一种低到微尘的感觉。
  
  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登基,夭年为主角,自己旁观。
  这却又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登基,天为证,百姓即将亲眼目睹。
  奇景再现,明明白白,无人能造假,天下皆昭告。
  
  “究竟为何要带我来此处?”重烈开口问,在被此景震撼的当下,这是他心中唯一的疑虑。
  “你往畜生道时,我的确睡着了。”风夭年道,慢慢走下石台,却步履踉跄,一个不留神便整个人跌在了重烈的怀里。
  “你身子还真够弱的。”重烈叹了口气,扯下内衣的白布将那仍然滴血的手包好,蹲下来重新将他背在背上。
  “而且,我那时还做了个梦。”风夭年的声音在耳后轻轻道,因为疲惫而慢慢轻了下来。
  “梦?”重烈蹙眉,难道这孩子又要耍自己了?
  “我听见了赤帝的声音,很短,只有三个字。但我知道,那是赤帝的旨意……”
  “哪三个字?”重烈脚步停下,侧耳聆听,心中竟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带他来。”
  




6

6、第 6 章 。。。 
 
 
  远离鲜风国都城已经三日的路程,如此平速行军,北上一月有余便能进入敖烈国的都城地界。
  虽然鲜风国由具涵王镇守的锡兰城仍固守不破,但都城败落与王族几乎尽灭,已经昭告天下了鲜风的沦陷。
  就在这几乎画上句号的定案之中,却仍然留着一个未完的结尾——赤封山门之中,新王风夭年登基,以天光昭告天下,便是正统所出。
  正如风夭年所言,即便疆土沦落,人的心中之王却昭然若揭,那便是赤帝后裔当今唯一一人——十二皇子风夭年。
  
  鲜风境内气候宜人,不似北方之国敖烈境内冷冽干爽。
  入夜,停当了一天的行军,屏退闲杂人等,独孤休伺候重烈沐浴更衣。
  作为中郎将这一武职,独孤休显然做得要超出了职责范围之外许多,虽然在朝中引来不少非议,但作为自小跟随重烈长大的陪侍来说,他早已习惯了连陛下的生活起居也全权操办。
  重烈正仔细阅读着从敖烈国中快马传来的相关文书,即便是这征战在外的几月,朝中政事一丝一毫都不会逃过他的法眼。
  “陛下,抬手。”独孤休提醒看得入神的陛下,将其外衣褪下,解开环绕在腰间的金带,解开白色的内衫,重烈□的背,便呈现在眼前。
  一条骇人的伤口从左侧腰臀上方,穿过脊骨延伸至右肩胛,虽然已经看了无数遍,但每一次独孤休亲见,都有种无法适应的揪心之感。
  那伤痕虽是陈年旧伤,却因为过深而难以痊愈,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肉红色。
  左下方的位置,有多处被细剑戳穿的伤口,每一刀都深入体内,斑驳大约十几下,留下凹凸不平的痕迹。
  无法想象,一个至亲之人会对他下如此重手,每每意识到这一点,都让独孤休心生一种无法平抑的恨意与不解。
  “最近伤口可有复发?”独孤休将衣衫整理好仔细询问。
  “没有。”重烈放下卷轴,莫名便想到了赤封山门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冰冷洞壁贴紧伤口的那一番抽痛,“偶尔……”
  “什么时候?”独孤休一怔,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今天夭年的核桃可备了?”重烈换了个话题,整个人便坐进了浴盆之中,仰面朝天微眯起了眼睛。
  “陛下,是什么时候疼的,疼了多久?可厉害否?”独孤休站在重烈身后,低头瞧着他仰面的脸,一脸紧张问。
  “若真厉害,我会好端端与你说话?”重烈懒洋洋道,“倒是风夭年,体弱多病恐长途跋涉有个三长两短,你需小心盯着,切莫有差池。”
  “陛下!”独孤休皱眉踌躇片刻,觉得此事不吐不快,便开口道,“属下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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