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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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书-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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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都是我杜萧唯一的王后。”
  叹了口气,仿佛一瞬之间苍老了十岁。
  “很可笑吧?一国之君竟能做出此种事来,竟能允许自己的基业落到外姓人手中,竟能忍受如此的屈辱还——”
  杜将离抿紧唇,不管是母后或是凉帝或是杜嵇,怕是都不清楚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件事,那么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是惊讶吧,杜将离睁大眼,努力做出愕然之色,但想来也是非常僵硬,明眼人一看便明了,而凉帝沉浸在回忆里,竟生生没看出来。
  “可我就是没办法割舍掉自己对她的感情,看着当时在病榻上命在旦夕的她,我发誓再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我知道,她从未爱过我,无论我如何做,都无法走进她心里。”
  “她去的时候,让我学会释然,可我执着了二十四年,怎么才能放自己自由?怎么才能解脱?”
  凉帝的脸上不再有平日的霸道与气焰,神情里满满的疲惫,杜将离突然意识到,此刻的他若剥去凉帝的外壳,也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男人罢了。
  凉帝转过头,看向杜将离:“你长得,真像她。”
  “我什么都能为她做,独独对你,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杜将离不知该向身前的男人说些什么,他看起来十分悲伤,杜将离能理解他的难过,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他做的那些事,几乎都是在强迫自己。
  “杜嵇查出你非我骨血,跑来向我指证她的不忠,可杜嵇不知道,是我把知情人杀了,也是我,心甘情愿护她到现在,她要我放手,我将你罢黜,把太子之位给了杜嵇,这,也是放手的一种方式罢。”
  杜将离喉中发干:“她曾经说过,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认识了你。”
  凉帝的眸中多了些许清亮,竟似个孩子般笑了起来。
  杜将离看着他,心中涌起阵阵难受,手用力攒起,又放开:“也许我没有资格对你说这句话,我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父亲。”
  凉帝闻言看向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杜将离,不带任何的厌恶与鄙弃,凉帝徐徐道:“但是从我杀了谢如那天起,你就开始恨我了,对吗?”
  杜将离咬住下唇,没有回答,凉帝闭上眼:“罢了罢了,你跟她一模一样,心里藏着许多事情,却从来不对他人讲,从来都不曾真正把别人当成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杜将离身形一震,待要开口解释,凉帝摇摇头:“退下吧,我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糜湖还是与杜将离记忆中一样那么阴湿,不知是谁在这附近种了几株笑梅,从杜将离少时开始就在那儿,从未开过花。这里该是祈王宫最僻静的地方了,杜将离心想,哪怕自己在这待个几天,大抵也见不得有人来,姑且算是杜将离喜欢这里的其中一个原因罢。
  杜将离喃喃自语:“他,终是老了啊。”否则怎会找自己说那样的话。在还不知自己身世时,杜将离曾经怨过他,每每难受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便独自来这糜湖发泄,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他。这里,也是杜将离心中祈王宫内唯一的一块净土。
  沿着湖岸走着,杜将离蓦然发现一株笑梅旁站了一个陌生男子,怀揣着疑惑上前:“你——”
  那人面无表情,拔刀刺向杜将离,一道冷光,杜将离浑身一个激灵急忙退开,那人的刀已砍至自己身前,不及多想杜将离立马拿手抓住刀刃,往下按去,那人一使劲,刀刃刺入左腿,杜将离站不住,跌至地,但总算避开了要害。
  不给杜将离丝毫喘息的机会,第二刀紧接着来临,看样子是要让自己命丧于此,杜将离心急如焚,看看身后,咬牙滚入湖中。湖水呛进口中,杜将离狠狠地咳着,绝望地看到对方嘴上浮起的一丝冷笑与那高高举起的刀。
  杜将离闭上眼,没想到自己竟在这里到此为止了,他咬住唇,心中有些不甘,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没有做完,他不可以,不可以死在这——
  “住手!”杜嵇远远叫道,三两步跨上前来,声音气得直颤抖,“回去告诉白先生,他知道惹怒我的后果是什么。”
  杜将离松了口气,杜嵇若是再晚来片刻,自己就要喂鱼了,心一落,才感觉左腿又重又疼,直拉着整个身体往下坠,杜将离扑腾着扑腾就没了力气,想偷懒歇一阵,稍不留神头已没入水下,好在及时有只手伸来,将他拉上湖岸。
  杜嵇看着杜将离的腿,面色不是很好。
  杜将离浑身湿漉漉地趴在地上:“我记得上次你掉进湖中,还是我把你拉上岸的,今天倒是反了过来,这年纪大了身子骨就是不灵活,要不然我不仅能自己爬上来,还能潇洒地翻个跟斗。”
  “记住,这是你欠我的一命。”杜嵇嘴边浮起一丝冷笑,他盯了杜将离片刻,一把将他抱起,向着筠华宫的方向走去。
  杜将离被他牢牢箍在怀中,对方身上的温暖稳稳传来,杜将离不禁感叹,向来比他瘦小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男孩,如今也已长大了。只不过,自己不明不白欠下的这人情实在冤枉,分明是白先生派人来杀他,杜嵇救了自己只能算是扯平,他却说是自己欠他的,简直比自己还会耍赖。
  也罢,杜嵇救自己一命也是事实。至于这人情,以后还是让均墨还好了,这方面他最有办法,杜将离方想到均墨,便见均墨迎面而来,立马自觉地别过头,自己又给他惹麻烦了。
  均墨驻足,看也不看杜将离,直视杜嵇:“太子嵇,你若是捡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还请把他还给我。”
  杜嵇冷哼一声:“身为他国之人,来我祈王宫做客,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这基本的规矩总是该懂的,放纵自己的人到处乱跑,墨世子莫不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
  均墨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话语里带着丝玩味:“这么危险的后花园,也不知自己的下人什么时候就不听使唤,暗地里自作主张做些旁的事情,我可着实不敢要。”
  均墨意有所指,杜嵇面容阴沉,目光中透着凌厉,全身上下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均墨微微扬起下巴,毫不客气地回看过去。杜将离看看均墨,又看看杜嵇,心道这两人哪里是盟友,明明是冤家。
  均墨迈前一步,不由分说接过杜将离,视线不离杜嵇,脸上似还带着一分挑衅。杜将离很老实地窝在均墨怀里,他的胸膛硬朗而结实,杜将离按捺不住好奇,抬手按了按,才按下去,便感觉对方的心跳通过指尖,瞬间传至全身,杜将离胸口莫名发烫,似有些窘迫,身子一僵,再不敢乱动。
  杜嵇终是走了,均墨看向怀中,杜将离立马扯出一个无比纯良的笑,均墨没好气,实在不想看到这张脸,手一翻,直接将他夹在腋下,眼不见为净。
  其实这事杜将离很是冤枉,他怎会料到白先生不惜在宫中下手。处理完腿伤,杜将离跟着均墨匆匆启程回惠州,都没来得及跟小夙缨说一声,只好让蓝艺代为转达,自己与孟禾央先行出发。
  “将岚。”均墨坐于车内,淡淡道:“凡国已向端国挑起战事。”
  这已在意料之中,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前两日,晴国也算是与我们正式开战。”杜将离顾虑惠州的战情,“他们意图于我们在惠州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将我们压制住。”
  均墨闻言笑了:“我这里倒是有个好消息。”
  “好消息?我已经好久没听过好消息了。”杜将离端端坐,“是什么?”
  “黎国到惠州的山道已快完成,不出三个月,我们的军队便能抵达惠州。”均墨顿了顿,“黎国的男儿,个个拿起戈矛,便上得战场。”
  杜将离忍住笑:“你说得你们都好似夏人一般。”
  方入惠州,均墨放走每日惯例往来的信鸽,面容略显严肃:“战事有变,晴国同时向垒郡、田芳郡、田安郡三地发兵,目前晴兵已至田芳、田安两郡城外。”
  杜将离正埋首津津有味地啃着白面馒头,听均墨这么讲,抬起头来,口齿不清道:“垒郡那有惠良侯把阵,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田芳郡与田安郡,之前一点动静都没传来,估计不是玩忽职守就是谎报了,惠王室的余毒真是不浅。”
  均墨点点头:“我们做过准备的地方,晴军都未来,反而是这些不起眼的地方,倒被晴国钻了空子。”说罢,静静想着解决之法,他思考的时候,眉心不自觉地轻轻蹙起。
  杜将离晃晃脑袋:“殿下,你说要相信我的那句话,现在还做不做数?”
  均墨有些讶异对方的这个问题,当下答道:“你当我是你,喜欢赖皮么?你想做什么?”
  “田芳郡离这不远,你如果信得过我,就让我去田芳郡,殿下则加紧赶去田安郡,我们一人顾好一边,将局势扭转过来。”
  均墨一愣,看向对方,突然露出笑容:“好。”语调温和,他抬手抹去杜将离嘴边的馒头渣,柔声道,“你要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田芳郡乃鲁家世袭之地,与晴国泞守县隔江相望,近些时日汛情严重,贸然渡江颇为危险,晴国避黎锋芒,宁愿铤而走险也要攻黎软肋,莫非惠州这边,出了内奸?
  均墨连夜驱马向田安郡进发,而杜将离则向田芳郡而走,在赶到田芳郡的时间里,鲁家军已与晴军交过一战,大败而归。
  田芳郡现任郡守为鲁甬,在看到杜将离拿出的令牌后仿若看到了救命稻草,很是欢喜地接待了他。说实话,杜将离虽看过许多兵书,却未经历过实战,此番还是头一回。他先向鲁甬了解晴军情形与目前战局,再去兵营看看兵士状况,随后便招来鲁甬一同想计策。
  鲁甬是个微微发福,看上去有点胆小的中年男子,在杜将离专心看舆图时,他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发出一声。孟禾央站在杜将离身侧,低头看着,竟也是入了神。
  晴军此次来了一万人马,而田芳郡原有一万五,一战下来除却伤亡,仅剩八千,对方却并没耗损多少,光看目前双方的人数倒是相当,只是鲁家军的士气难免低落得有些严重。
  “只要我们能将晴军逼退一里,他们背靠江河,就退无可退,若非逼到了非此不可的地步,他们何必要如此?平白无故哪来这么大的觉悟与勇气?”杜将离捏着下巴琢磨了半天,“不对,倒更像是——自负,想尽快挫伤我们的锐气,又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因而显得有些急于求成了。”想到这里杜将离更加确信,惠州内部一定是出了奸细。
  “不过他们的自信来得有些奇怪,让他们有恃无恐的筹码又是什么?”杜将离陷入沉思,扭过头问鲁甬,“你再将这次对战的情形详细地说与我听听。”
  鲁甬闻言说道:“前两日,发现晴军渡江,我没敢禀报,一来是江面水涨,我本不觉得晴军能平安渡江,就没放在心上;二来是若报于上面,结果发现其实没什么,反而要被上面怪罪。我没想到晴军不仅顺利过了江,还向我们袭来,当时我们立马……”鲁甬将对战细节一五一十地交代一番。
  杜将离静静地听鲁甬讲完,道:“交战过程我先不提,晴军渡江时,你们什么举措都没做,待他们上岸,还放他们休憩了整整一日?”
  “是。”鲁甬老实地回答,“杜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杜将离不知该如何回他,总不能直接说他笨,只好委婉道:“他们的信心,原来不是他们自己有什么非常特别之处,而是因为足够了解你罢了。”
  鲁甬附和道:“知己知彼,这晴军着实可恶。杜大人,你有何对敌良策?”
  杜将离咧开嘴:“不出意外,晴军定会在短时间内发起第二次进攻,届时仍摆出雁行阵应敌即可。”
  鲁甬睁大眼:“可此次就是用了雁行阵败的,再用岂不是……”
  “无妨。”杜将离呷了口茶,眯起眼笑道,“如若我不来,你还是会摆出雁行阵的罢?”
  鲁甬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这雁行阵平日操练最多,我也最为得意,这次败了不甘心,总还想再用一次,不过这都是我的想法,怎么杜大人你也……”
  “没关系,原本我会来你就不知道,晴军亦不知道,而要的便是这个不知道。他们料准了你仍会这样布阵,自然也准备了破解之法。”杜将离从杯中沾了水在案上画起来,“一旦开战,他们会全力突破中军,中军一散则全军大乱,我们只要在这阵上稍作改动,从这里抽出一支先锋队,绕到晴军侧面,先发制人,可保我中军不散,并扰乱晴军的节奏,此时,鲁郡守你拿手的雁行阵就会发挥出其最大的效果来,直将他们逼至江边,人心惶惶,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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