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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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高飞-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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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成功十分紧张,手中长索不住滑走,但他双目眨也不眨,凝望着老父身形。转眼间老寨主已驰出二十余丈之远,卫成功紧张地道:“柳虹影,你小心帮忙我看着爹,以免……”刚说到这里,基听老主卫效青大喝一声,卫成功为之一惊,十指齐齐抓紧长索。只见这条长索陡然一震,何仲容目力最好,看清楚郑卫效青身形忽然一沉,浮沙及腰。但当下沉之时,已大喝一声,谷边长索随声抓紧,卫效青登时借力挺身飞起半空。

卫效青老堡主这一手轻功,与及应变之速,的确不愧是一时高手,只看得何仲容大为佩服,差点儿脱口喝彩。这时卫效青身在半空,复又借长索之力,一抖一扯,忽地飞退回三丈之多,然后飘落沙地上。

假若那片沙地又是流沙的话,卫效青便无法再逃此厄。卫成功父子关心,一头冷汗,限见老父脚踏实地之后,并无异状,这才呼口气,叫声好险。卫效青飞纵回来,道:“尚幸是我,才不至于陷在流沙谷中,不过那片浮沙下陷时,有点儿古怪。看来营救之事,不能操之过急。”

柳虹影道:“那怎么办呢?卫叔叔,岳冲大哥已被困两日之久了。”

卫成功不悦道:“柳妹,你没看见刚才的危险么?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啊。”柳虹影便不作声。卫效奇安慰她道:“你不要着急,试看金老大爱女被困,今宵最早来了,但研究了好一会儿,却最先回去。他的独生爱女何等宝贝,还不敢轻易犯险,看来这桩事,必须我们暂时中止内讧,共谋应付之方呢!”

何仲容想道:“你们几个老头,纵然能合力计议,但哪一个肯率先以身犯险?到时候还不是望而却步,我可不能等待他们。”

但见卫效青等三人,连谈边走,不久工夫,已经走远。何仲容忖道:一既是有好些人被困,必定还有人在营救,我可不能叫他们看见我在这里。”想罢三面寻视,只见不远处有块巨石,下面似有洞穴,便奔过去,隐匿在洞穴中。

他连夜未睡,这时稍为定下来,便觉困倦,立刻盘膝运行内功,调息呼吸,不觉又入无我之境。过了不知多久,猛一睁眼,红日跳升,阳光遍地。

何仲容跳起来,跌足自怨,只因在夜色中,行事较佳,身形不易暴露。他并不知死亡岭上,还有一位厉害无比的异人天孤叟翟寒,却仅仅不欲自己在闯过这座流沙谷时,被成家堡那一于人看见。

这时已是卯初,他立下决心,不再犹疑,回身奔到一座树林后,砍削了一株直直的树干,长约丈半。然后持村干直扑流沙谷。他的打算并无惊人之处,仅仅准备碰上浮沙之时,可能旁边不远已有实地,靠着这根长达丈半的树干,也许可以脱出险境。

走人沙谷中,便放缓脚步,沉住气一步一步地走,这样一旦踏人浮沙之中,还不至于陷入中心,手中丈半长的树干可发挥作用。

走了半个时辰,才走过大半个流沙谷,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边走边想道:“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我不怕死,居然便平安走过大半个沙谷。”他脚下渐渐加速,比早先快了几倍。

其实这时天孤叟翟寒因两日两夜都有人来侵袭,以致没有休息。现在已回到所居洞府之中,打坐用功,那流沙谷没人操纵,便毫无危险。

何仲容抛下手中树于,吁一口气,现在他已站在山麓。

朝阳晒在光秃秃的岭上,倍增寂寞之感。岭上大大小小的石头,大部分由白色变成黄色,这些岩石不管风吹雨打,依然无声地屹立岭上。

何仲容站了片刻,便向岭上奔去,忽见岭上洞穴甚多,这么大的一座山岭,如果四面俱是一样,则最少也有千余个洞穴。

却见朝阳照射之下,地上的石头,许多都反映出光芒,一看而知这些石头因有什么虫蛇之类爬过,留下动液晒干,是以会有这种反光。他忽然记起此地称为死亡岭百虫洞,不消说这岭上一定是毒虫甚多,故此别无生物,因而称为死亡岭。推论下去,人类也难以在此岭上生存,金凤儿性命,岂不是岌岌可危?

走了几丈,忽见一个洞穴,隐在一座岩冈之后。他想了一下,便走过去。只见洞口一丈之内,俱是幼细洁白的砂。极是干净整洁,连一块石子也没有。

他微笑一下,忖道:“这个洞穴门户高大,生像修道人居住的洞府,不似刚才一路所见的洞穴,俱甚阴暗低矮,里面若有毒虫,必定是一种秉性喜洁的虫类。我难得到这里来,何不入内一看,开开眼界?”想完便做,踏人洞内。只见洞顶甚高,足有两丈,不但四壁全是光滑的白石,连地上也一式平滑白石,甚是光亮。

他深深吸一口气,似乎嗅闻到一种花叶海香,但这洞中寸草不生,于净之极,这阵香气从何而来。看看转人洞后的一条市道,想来这阵香气,一定从后面飘送出来,便不犹疑,走入甬道中。这条甬道开在最内那面石壁的左边,大约有两丈长,豁然开朗,原来又是一个石室。

这个石室中也如外面一般,空空荡荡,四壁俱是光滑白石,于燥明亮。石室中近门边的壁上,一个大白石花盆浮嵌在五尺高处。

这个花盆内贮有泥沙,植着一株状如水仙的绿草,但盆中仅有红色的细砂,并没有清水,故此立刻可以断定这株水仙似的绿草,不会是本仙。刚才闻到的香气,正是这株绿草发散出来。

何仲容颇感兴趣地细看那个白石花盆,花盆作八角形,一端黏附石壁上,毫无嵌痕,因此他推测这个花盆,一定是昔年居住此洞的人,开辟洞府之时,因势乘便,将壁上突出的一块石头雕成花盆。但令人不解的,便是这个石室中连一张石几也没有,昔年开辟洞府之人,纵然他迁或仙去,但总该留下一些笨重的家具,诸如石几石椅等物。

那种香气把他薰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便退出石室,回到外面那间石室中,忽然好奇地忖想道:“这间石室和内里那间,形式一模一样,难道是天生如此?这种天工未免太奇巧了。呀,不会,光是看那个八角花盆,便知乃是人力,但这条甬道紧紧靠在一边,长达两丈,那么两室之间,留下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多辟一室,或者紧邻此室而辟建,何必多费手脚,弄这条长达两丈的两道呢?”

要知何仲容并非故作多疑,因他曾与当今土木之学唯一名家周工才聚了不少时候,虽然没有学到什么深奥的理论,但这些普通的原则,诸如设计上尽量利用最小的面积,求得最大的效用,他哪能不明白。

目下这两间石室,大可贴在一起,纵然不喜欢这样,也不该留下长达两丈的地方,弃置不用不说,还得弄条长长的甬道。这一点他想了又想,越发可疑。

他走出洞门外看看,那块巨岩正是天然最佳的门户屏障,地上那片细砂,甚是柔软舒适,试一走动,竟无一颗黏附脚底。提起一些摊在掌中细看,砂质温润如玉,显然不是凡沙。

何仲容眨眨眼,又走人洞中,先闭住呼吸,直人甬道,站在中间处,用宝刀柄敲敲两边墙壁。他以内力运到刀柄上,传声甚远。侧耳听时,左方突出来的石壁,传声空洞,不似另一边那种坚实的回声。

一道灵光闪过心头,他惊喜地上下审视石壁,暗忖这处若然是个秘密的石室,金风儿可能囚禁此地?当然,他也可能仅仅发现她的尸首。这个能够发现金凤儿的思想本不合理,因他尚未知道死亡岭上还有那药他公冶辛的师兄天孤室仅寒隐居,那么金凤儿如何会被国秘室之中?不过他心心念念都记挂着金凤儿,是以这刻忽发此奇想。

一直转人内室,竟没有半点可疑之处。基然心中一动,伸手扳住那个离地五尺的八角花盆,先向左推,却丝纹不动,于是又向右方扳回来,微闻喀噔一声,这个八角石花盆移动了三寸之多。但石壁上毫无门户出现,何仲容焦躁起来,乱摇一阵,无意向下一扳,吱地响了一声,生似门键已启。

他眼珠一转,随手一拉,咿呀一声,那石花盆竟是一道石门的把手,这时应手而开。

石门内这个石室恰是两丈长阔,高达丈半,整个石室都是雪白反光的平滑玉石,是以甚是光亮。床几桌椅一应俱全,都是白色的玉石所制,雕有名式精巧图案花纹,美观之极。

何仲容摇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怔,原来石床上一个目陷额突的老人,企膝而坐,但背脊却倚在墙上。

石门开阖时声音甚响,但这个枯瘦得异常的老人;却毫不动弹。他心想这个老人不是死了,则必是睡着,看了半晌,走入室内,轻轻唤道:“老丈请醒醒。”

那老人越看越可怕,面色灰败如死,何仲容上前轻抚一下,触手冰冷,心头一震,知道这老人果然已死。看他死的如此孤独,如果自己不是无意间人此洞,找出这个秘室。或许再过数百年,他的尸骸也无人发觉。

这时才看见那个老人,一手掩着胸口,手掌中露出一块薄薄的白玉牌。生似这块玉牌,乃是他最心爱之物,故此濒死之际,犹自抱在胸前。老人床边的石几上,放着一个玉如意,色作微红。何仲容感叹一声,觉得死在这里,倒也不错,随手拿起那枚玉如意,突然一惊。

原来那枚颜色红润的玉如意,一人掌中,只觉一阵暖热,由掌心传人心中,甚是舒服。他怎知此是流沙谷死亡岭特产火玉,虽在绝寒之地,佩有此玉,便不畏寒冷。

何仲容随手放在囊中,好奇之心忽起,想道:“这枚玉如意这么奇怪,那位老人手中白玉牌,想必也有奇异惊人之处。”遂伸手轻轻取过来,只见一面雪白莹洁,玉质绝佳。翻过那面看时,不由得微微一怔,定睛而瞧。

那白玉牌的另一面,赫然是一幅人像,画笔精妙绝伦,刻工也细致无比。将那个女人半身像画得栩栩如生,眉目含情,几乎可以呼之而出。

这个女人清丽绝俗,秀发如云,披垂双肩,倍添一种娇媚之态。漆黑的眼珠和樱唇,都上了颜色,鲜艳之极。独惜双睛过露,眼神外吐,不是寿相。

何仲容看了又看,但心中并无一丝亵念。他之所以不肯释手,原来是在心中将这个画中玉人,来跟金凤儿成玉真两位一时绝色作比较。何仲容为人正派,虽然对金凤儿和成玉真有所偏爱,但仍能客观地细细比较。但觉这三位绝艳仙妹,各有所长,实在不能评出高下。

他看看那靠在壁上死去的老人,浮起一阵悯然之感,想道:“这位老人真是多情种子,直到濒危之际,仍然将这面刻绘着他心爱的人的玉牌,贴在心上,却不知这位画中人,是他的什么人?”

他又看了一眼,忽然又看到在那美丽的人像下面,刻着好些奇小的字迹。定神看时,那些字是“彩云归山,已无出岫之期,昊天不仁,遗我此哀,心死成灰,是曰天孤。翟寒识。”

何仲容看了似懂非懂,揣摩一会儿,有一点儿他敢肯定的,便是这个绘刻此玉的人,姓翟名寒。

其实这几句并不深奥,所谓彩云归山,便是喻指佳人已死,有如彩云一般,回到深山去,再没有出岫的日子。苍天残酷不仁,遗留给他以这种无法排遣的悲哀。于是,他的心已像她的身体一般死去,并且化为灰烬。自今而后,他便自称为天孤。也即是如今武林中人因他年老而称为天孤实翟寒。

何仲容读书太少,只知这些话十分悲惨,便叹一口气,忽生奇想道:“翟老丈啊,你当年活着之时,虽然遇到这么悲惨的事,但你仍然比我幸福,因为你可以有所惦念哀痛,同时也曾有过一段美妙难忘的时光。但我呢,却一无所有。”

他开始陷人哀愁之中,回想起自己年来的生活及遭遇,是那么空洞乏味,不禁感到十分空虚。

这块玉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携走,于是他轻轻放回老人只有枯骨的手掌中。

退出石室,心中感慨仍在,随手关住石门,照原来样子闩紧。那八角石花盆的事香,使得他恶心欲呕,头脑晕眩,忙退了出洞。

他茫茫然顺脚而走,忽听有人叫道。“何仲容!”

叫声甚是娇细。似是女子口音、何仲容为之一震,不知是谁认出他的庐山真面目。四面一望,不见人影,暗想除了成玉真之外,便只有女罗刹郁雅知他没死。这个呼唤他的人,莫非就是郁雅么?听她叫声如此微弱,可能是被毒虫恶蛇之类咬伤了。这么一想,登时焦急起来,一面四顾,一面叫道:“可是郁姑娘么?”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道:“不是,我姓金,你可记得?”这个娇软的声音,仿佛从一堆石头里透出来,何件容听她自报姓金,大喜不已,循声跃过去,不觉失笑。原来那一堆石头堆叠甚高,把一个石洞的出口堵住了大半。从外面看来,怎样也看不出这里有个石洞。

洞内三尺之远,一位姑娘婷婷而立,但满身以至头发,都有细沙沾染。这位姑娘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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