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高飞》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鹤高飞- 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都当作为难自己的题目,不觉为之失笑,又想道:“莫不成我就这样子混到七日后会期终结?终归也得洗洗呀!”于是一横心,竟先走出房门,大声问道:“澡间在哪里呢?”

镜儿大声答道:“就在左面走廊的尽头,小的马上就来。”何仲容听了又是一惊,想道:“你来干什么?我洗澡还要你擦背么?莫不是又是这堡里的规矩?”脚下可就匆匆忙忙转过左边走廊,直入澡间,只见一个大盆已注满了清水,另外还有两桶清水和一大盆热水。

他第一步将澡间木门关得严严的,插上门闩,然后快捷地脱衣服洗头洗身。

片刻功夫,他已把头洗好,身也洗了大半,镜儿在外面敲门道:“何相公,你老已经在洗了么?”

何仲容道:“是呀!”细听却不闻镜儿答话,便开足马力,一下子洗干净,瞥见有条毛巾,便取来揩拭身体和头发,匆匆编了条辫子,忽听镜儿在门外问道:“何相公可洗完了?”

何仲容赶快抓衣服,匆匆答道:“洗好了。”

镜儿道:“你老开开门……”何仲容一惊,想道:“你赶忙进来干什么?”

“你老的替换衣服小的已拿来了,请开开门小的好递进去。”

何仲容轻轻啊一声,敢惜自己嘀咕怔忡了多时,不过是庸人自扰。但跟着又奇怪起来,他拿的是什么衣服给自己替换?他除了那柄锋利无匹的宝刀之外,身无长柏。而甚至那柄宝刀,也不是他的东西。

他为之苦笑一下,想道:“管他的,反正这堡中奇怪事儿多着呢……”便拉开门闩,打开一道缝隙,镜儿塞了一包衣服进来。

只听镜儿带笑道:“小的也看惯了。许多贵客都是任什么都没有,两个肩头抗一张嘴巴……”他格格一笑,轻轻道:“就像你老,不过你老可比他们好得多,又年轻英俊,为人又温和,不似那些七精八老的奇人那样又冷又硬。”

何仲容暗中耸耸肩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穿好衣服,却甚合身,便走出澡间,镜儿眼睛一亮,呐呐道:“何相公是你么……”

何仲容没然问:“我?什么我?”

镜儿吞一口唾涎,道:“果真是你老,但怎的生像换了一个人……好漂亮呀!”

何仲容道:“漂亮?哈哈……”原来他从未听人赞过他漂亮,因此竟不以为意。

回到房中,便想法盘问镜儿,第一,自己凭什么会住到宅内来?这一点解决,那马和刀之事,等于解决。第二点,今晚老堡主宴客,是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往昔请客的场面如何,可有什么规矩没有?这一点他也十分焦渴愿知,以免今在当着那么多的成名人物,大失其礼。

于是他先问镜儿道:“你被派在这一席轩中服侍客人是奉谁的命令?”

镜儿道:“是总管家于大爷亲自点派的,外面的迎宾馆由二管家点派管理。”

何件容微感失望,若是好于的总管家所委派,那么其中毫无私人关系,他便寻不出线索。于是又问道:“听说今晚老堡主宴客,在什么地方?人多不多?”

镜儿道:“听说凡是有新贵客到,老堡主一定要大宴宾客,历来都在前面的大厅中。不过小的从未看见过,因此不知人数多少。”

何仲容问不出结果,只好缄口不语,心中却着实怔仲不安。镜儿走开之后,门坐无聊,使信步出房,走到水池边。看了一会儿池水残荷,便在院中乱踱,不觉踱到一席轩的另一围墙下,因墙那边便是另一个款待宾客的院落,忽见墙根处泥土微微拱起,似乎簌簌有声,先是为之一惊,细看时靠墙有个小泥洞,便忖道:“这泥洞中也许藏着毒蛇等类,听说蛇类最怕人尿,我且撒一泡淹它一下。”主意一决,扭头四看没人,便忙忙撩起裤子撒一泡大尿。刚刚担了一大半,正自畅快淋漓,忽见那泥土倏然往上一冒拱起一尺方圆的圆顶。拱起之处,正是撒尿的地方。何仲容瞪眼如铃,暗叫一声:“好厉害。”忙忙把那尚余的尿暂时忍住,一顿脚跳起七八尺高,伸手搭在墙顶,身形稳住不动,便低头向下瞧。

呼地一响,那拱形圆顶便突然散开,一样其粗如桶,黑头尖顶的东西钻出泥来。这么大的怪物真是听也没有听过,何仲容因出其不意、骇得心头乱拉,手臂一用力,身形已完全趴在墙顶,只要那怪物再一动作,他便往那边院落逃跑。

那怪物冒出地面约有三尺许,何仲容还没看出是个什么东西,只见那怪物上半身往地上一伏,嗖一声又冒出下面的一截,敢情就像人的双腿,而上半身不是正好有两条臂膀。

慌乱中到底看不明白,那怪物打个喷嚏,居然举起手去摸头,这才看出那怪物有人形,这时已站起身,手掌有如鸭子,但尖端之爪闪闪有光,弯弯尖尖,浑身由头到门都呈黑色。

那怪物利瓜一扣脑袋,忽然把又尖又长的脑袋扣下来,然后在近颈处露出一个人的头颈。何仲容惊想道:“不好,这是妖精变化哩!”想时身形已滚过那边的围墙,只剩下一对眼仍在墙顶向下看。他到底是个胆大的小伙子,又在青天白日之下,故此还敢看最后的一眼。

那颗人头的头发赤赤黄黄,塌鼻子,厚嘴唇,两只眼睛又细又小,却骨碌碌的转个不停。要知那怪物一扣下那尖细的黑脑袋之后,就仰面瞧着何仲容,因此他这副滑稽突兀的相貌,可就被何仲容瞧得一清二楚。

只见那怪物厚厚的嘴唇一掀,露出两颗特别阔大的门牙,嘻嘻笑着。何仲容头皮发炸,想道:“糟糕,这妖精冲着我笑呢!”

正在疑神疑鬼,十分害怕之时,那怪物用爪当出一划,沙的一声,由咽喉直到小肚下,那油光乌亮的黑皮露出一道口子。

何仲容心中尽管害怕,但偏又不曾溜之大吉,骇然想道:“原来是个脱皮的妖精,我的天,这妖精好厉害。”原来就在他转念之际,那妖精已托地跳一下,抖下浑身黑皮,四只利爪也随着那张黑皮剥掉。只见他极快捷地一下子把黑皮卷好,塞在囊中。于是当地只剩下一个头大身细,样子滑稽奇怪的人。一身装扮,也说不上算是哪一路的。上身是件对襟青布衫,长可及膝,裤子又肥又大,生像要掉下来似的。

他用脚踏一下,地上犯洞立刻隐没,这一手真费何仲容的脑筋,想不出是个什么缘故,因为散开四下的泥土,并不够多,应该填不满那大洞,但他却办到了。于是何仲容认为自己已亲眼看见一桩妖术。

那妖精拖拖拉拉地走了几步,又抬目凝视着他,忽地嘻嘻一笑,口吐人语道:“喂,老兄你可是成家堡的人?”

何仲容大吃一惊,差点儿松手坠落那边院子里。只听那形状滑稽的妖精又吐人语道:“啊呀,你是给我骇着么?没关系,快跳过来,我想跟你聊回天呢!”

何仲容从墙后把脑袋伸高一点儿,摇头拒绝,心中暗道:“我才不上这个当呢,人跟妖精有什么好谈的。”

那滑稽的妖精说话之时,一味露出两个大门牙,使人觉得他滑稽得十分可爱。

“跳过来吧。”他摇摇摆摆地走近墙根,向他眨眨眼睛,做个滑稽的表情,“我不喜欢吃人的呢!”

何仲容本来忍不住想笑出来,被他后面那句话驳了一跳,打消了笑意,慢慢问道:“那么你找我干吗?”

“奇怪了,我找过你么?”他用肥厚短小的手指扬扬脑袋,小眼睛直眨,忽然变个鬼鬼崇崇的表情,低声道:“我告诉你一件秘密事吧,你爱不爱听?”

何仲容摇摇头,暗暗道:“我决不上当,你骗不了我的。”可是在这刹那间,心中恐怖之感全消,反而觉得好玩起来。

他又搔搔大脑袋,把一头赤黄头发扬得一团糟,小眼睛连眨几下,低声道:“真的有个秘密呢……嘻嘻,你不肯跳过来么?那么我把你骗过来好吗?这样吧,你先过来这边地上站好,我把你骗上墙去。”

何仲容实在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这诡计骗不了我。”

那个滑稽可笑的妖精又露出两个大牙,嘻嘻笑道:“行,你真聪明,我好像有点儿弄不过你了。那么我把秘密告诉你吧,现在在你后面,一定有好几个人瞪着眼睛瞧着你,你信不信?”

何仲容用极快速的动作扭头一瞥,果然瞧见院子过去一点的屋子,走廊上有四五个人靠着廊柱,睁大眼睛在看他。似乎是在看什么把戏似的,这一下把个何仲容弄得面红耳赤,羞赧难当。更不多想,一飘身过了围墙,坠在地上。

那妖精并没有在空气中消失,带着那滑稽的笑容在瞧他,何仲容本是中等身材,但比起那大脑袋的妖精可要高出一头。他嘻嘻笑着,露出两只大门牙。何仲容尴尬地笑一下,道:“真难为情,那些人以为我在玩把戏呢!”

“别理他们,我最讨厌其中两个年轻的,你可有瞧见,那两个整天背着剑的两个,怪神气的。”他为下去拣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又道:“他们是用嵋派的,自称为什么阴阳双剑龚氏兄弟,我最讨厌他们。”他下个结论之后,便举起一只手,肥短的手指抓住那块石头,小眼睛目向天空,喃喃道:“天露露,石头大哥砸扁那两个小子。”

何仲容已觉察出这个滑稽可爱的大脑袋小个子并非妖精,这时赶快跃过去,叫道:“且慢,你要干什么?”

他眨眨小眼睛,理直气壮地道:“我要飞石砸那两个小子呀!”

何仲容堆笑拱手道:“但我还未请教你贵姓大名呢?”

“嘻,对呀,我也忘了问你老兄。”他把手放下来,学着何仲容般斯文地拱拱手,使得何仲容忍不住笑一声,原来他顺手把石头放在口袋里。他那件又阔又大的上衣,奇形怪状地在肚子当中处弄个大口袋,此时鼓得甚为涨大,大概放了不少东西。“我一眼瞧见你老兄,就觉得对劲,所以我打地下冒上来了。”

“的确太惊人了。”何仲容由衷的说:“你在地底瞧得见我?”

他晃晃大脑袋,笑道:“好像看得见,我也不大清楚。唏,我还是想飞石砸那两个小子。”

何仲容忙道:“小可姓何,名仲容,还未请教你贵姓大名?”

“对了,又忘了这回事,你可知道我姓什么,告诉你,我姓高,高大的高,可是我却长得不高,真令我泄气。我想换个姓呢!”

何仲容一见他露出那两个大门牙,心中就直想发笑,但到底忍住了,而且看他说得十分认真似的,便安慰他道:“不,你别换掉这个姓,我觉得很好,叫起来也雄壮。”

“对,对,叫起来雄壮就够好了。我的名字单有一个字,就是个弃字,抛弃的弃,因为我本是个弃儿,所以师父管叫我做高弃。”

“令师起的名字太好啦,那么我就叫你高弃兄啦,高弃兄你到底怎会从地下冒出来的?”

高弃快活地笑道:“这可是一件秘密,师父管它叫做遁地术。其实不过是他老人家闲着没事想出来的一宗绝艺罢了。但那时候可真苦了我,整天为了改良技术和这副丑怪的行头,硬是要我老在钻地洞,钻得头昏眼花,不让睡觉,便又做功课,练功夫。不过后来倒好了,我常常钻到地里头睡觉,师父找我半天还找不着,嘻嘻…”

何仲容听得有趣,心中真想见他那和蔼的师父。经常在镖局中,好些镖师都有徒弟,但做师父的真够严肃,整日价拉长脸孔。即使有什么喜事而欢容满面,但徒弟一出现,马上便把脸孔拉长。假使那些徒弟像高弃这般顽皮捣蛋,怕不剥皮拆骨呢。

他觉得这高弃样子虽长得古怪,但越谈越可爱,尤其高弃对自己非常坦诚,就仿佛对待数十年的知心老朋友似的,这可使得没有半个知己朋发的何仲容十二分乐意和他交往。

两人回到水轩中落座闲谈,高弃非常舒服地吁一口气,道:“这边舒服,我得搬过来住才行。我离开师父之时,师父告诉我说,弃儿呀你的脾气天生调皮捣蛋,有我护着你一天时,没有大祸。但此去江湖,有些人心高气狭。被你一捣乱惹翻了,明里干你不过,暗地就使迷香下蒙药的把你弄后。架火活活烧死你,所以你不可以像在我眼前一样,胡作乱为。”他装出一对老人模样,但那张脸孔怎样也慕不住稚气的玩世表情。何仲容畅快地笑道:“你师父对你真好,他老人家贵姓高名?”

高弃道:“老实告诉你吧,我师父姓孔,名字是延式,别号山右老农。可是这成家堡的人都不知道,嘻嘻……”

何仲容一听这就奇了,他虽然未听过山右老农孔廷式的名头,但想来应是位世外高人,此所以高弃才会被邀请在内宅居住。然而既然堡中之人不知道他师父是谁,则他又如何能混进来。难道也跟自己一样?连忙问道:“那么你怎会在这里面居住?”

高弃眨眨那双精灵的小眼睛,又露出两只特大的门牙,道:“师父不准我抬出他的旗号,我只好混充一气。但想来想去,只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