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情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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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情挑-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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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婶听言,抹了抹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眼泪,指着躺在榻上气息微弱的徐良道:“你徐大叔现在病重,都是靠着人参这样的富贵药吊着命,我跟了他这么多年,难道忍心看着他就这么去了?不瞒你说,为了他这药我们已经欠了几百两银子了,今年的房租还没交,刘栓这人你也知道,是个好相与的人吗?我这做娘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嫁给那种东西!若是嫁了那位少爷,就算没了相公,有钱傍身还有什么愁的?好孩子,就算是帮帮婶儿,咱们只是谋财,不会害命,这些年在桐安县我们见得还少吗?我们不是坏人啊!”
  李清吾不语,见刘婶娘儿俩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终咬了咬牙道:“成,我去。”
  刘婶这才露出点笑,叹道:“好孩子啊。”
        红尘初见
  步入靖河县,李清吾有一种恍然重生的感觉,这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它安宁、富庶、悠闲且令人沉醉。本来在桐安县,李清吾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称自己出淤泥而不染,但到了这里,李清吾着实觉得自己猥琐了,像是从贫民窟里出来的流浪汉,在这满是华彩的地方见不得光,看样子得适应好一阵子了,至少让自己看上去不像个流氓。
  从林老板那里拿过拜帖,李清吾仔仔细细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确定衣冠整齐、风秀俊朗,这才执了把纸扇昂首阔步出来。
  路人不时为自己停驻的眼光取悦了李清吾,于是这股与身俱来的自信更加饱满起来,李清吾走路都有些漂了,这样被膜拜着一直走到唐府,李清吾整了整衣冠,递上拜帖。不一会,便有人带着他进了府。
  唐府的构造可谓复杂而精致,处处透着建造者的精巧心思,细腻而动人。曲折婉转,管家样的男人将李清吾带到一个风格清幽、婉静的院子,名唤荷院。男人在院外止住脚步,对李清吾道:“我就送先生到这里,少爷就在屋里,您自己进去吧。”
  “有劳管家大叔。”李清吾客气道,摸出些碎银子递过去,“以后有需要管家关照的地方,还请多多帮忙。”
  “好说。”管家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收到袖中,看样子见怪不怪。
  李清吾收起扇子步入院内,院中央有一池清塘,池水碧波流转,衬着波光闪闪的鱼儿,霎是好看,池边几步外栽种着些翠色秀竹,没有过多的修饰之物,整个院子给人一种清新简约之感,就连空气的味道,也透着股点墨书香之气。
  推开房门,书桌前端坐着一位眉目清秀的少年,手执狼毫,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临帖。李清吾看了眼桌上的字,大气磅礴、收放有道,于细微处陡转笔锋、起承转合、一气呵成,不由赞了声“好字”!唐安宁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斜眉入鬓,轻佻泛着水光的桃花眼,浅粉的嘴角上翘,似笑非笑,一双眼睛配着着精致的五官顾盼生辉,唐安宁给面前的男人下了第一个认知——纨绔。
  “你就是林老板推荐来的画师?”唐安宁的嗓音清澈低沉,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
  “在下李清吾。”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一如本人一样迷人。
  “有没有现成的画作让我看看?”唐安宁问道。
  “来得匆忙,没有带在身上,不过我可以现画一幅让公子品评。”李清吾笑着说道。
  “现画太费时间了。”唐安宁皱了皱眉。
  “不用太久,半柱香的时间即可。”说罢,李清吾挽起袖子,将纸张铺好,取来一支巨毫,轻轻点了点墨,便唰唰几笔作起画来。
  唐安宁在一旁观摩,暗自佩服起他来,泼墨之处或渲染或浓烈,变化多端,暗藏伏笔,只用一支笔、一色墨便将这院子如实般展现在眼前,直至最后一笔落定,半柱香刚好点完。
  “真是妙笔,连池中的鱼都像是真的在游。”唐安宁赞出声来,“先生果真高人。”
  “也别叫我先生了。”李清吾笑笑,“我看你和我一般年纪,书法的造诣已经出神入化,我也十分佩服,不如这样,你我均以姓名相称,就不要讲那些虚名了,你看如何?”
  “这样甚好。”唐安宁也笑了,“那我以后便称先生清吾,先生也叫我的名字,安宁。”
  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相谈甚欢,李清吾觉得眼前的少年即便秉持深沉,也隐不去那少年特有的易读和青涩,深谈下去更是感觉唐安宁就是一个及其单纯的孩子,心思纯洁、不污不垢,那弯弯的笑眼甚得李清吾的喜欢,于是本性之中的洒脱不觉地流露,李清吾对自己的学生非常满意,当即在荷院住了下来。
  对于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来说,越是生活安定、不愁吃穿,对酒的念想也就越大。所以李清吾坐不住,愣是能从几里之外闻到酒肆的酒香,且循着这不可方物的美味,始终如一。
  揣了些银两,李清吾打听着镇上的酒家,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千里醉”。极其简单的店面,零零散散地搁着几张桌子,青天白日的,没多少人喝酒,店小二斜坐在内里的桌子旁嗑着瓜子,好不惬意,见有人上门,拍了拍手,对来人道:“哟,客官,这么早就来喝酒了?您里面请!”
  李清吾不多话,直接道:“半斤桂花酿。”
  店小二应了声“好”,便往后面拿酒去了。李清吾依着栏杆半眯着眼睛看着街上的行人,也有市集、商贩,也有青楼楚馆,不过终究是多了分热络温暖,到底不一样啊!
  不一会儿,店小二拎着半坛酒过来,热情地问道:“客官,只是喝酒吗?要不要给您买些下酒菜来,对门的食来居我熟得很!”
  李清吾摇了摇头道:“有劳小哥了,不过不用,这样就好。”
  店小二笑眯眯地应了声“成”,对李清吾道:“那客官您喝着,我就在后面,有事您招呼着!”便往后院去了。
  往杯中倒了一杯酒,细细品酌,桂花的甜香伴着新酒的清冽,入喉出微辣留香,李清吾感觉五脏六腑瞬间活了过来,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静静地将坛中酒饮尽,李清吾微醺着脸留下些碎银两,慢慢步入夜色之中。是夜,月空皎洁,星汉灿烂,白天热闹非凡的街道已经缓缓沉入静谧,似醉非醉,李清吾摇摇晃晃地循着记忆向唐府的方向走去,曲折弯转处,一声清冷的“清吾”,拉住了李清吾蹒跚不稳的脚步,回眸处,一袭青衫丽影如梦幻般疏散开来,随即一张秀丽白净充满关切的脸庞慢慢显现,唐安宁勾起嘴角浅笑:“清吾,你是迷路了吗?”
  一直以来处于醉生梦死状态的李清吾在这一刻,于胸间泛起淡淡暖意,弯起眼角对唐安宁笑道:“安宁,可是寻我来了?”
  携伴而行,李清吾靠着唐安宁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荷院,抬眼处,看到桌上与自己的手笔如出一辙的荷院图,李清吾忍不住问道:“你画的?”
  唐安宁点头将画拿起递过去,虚心求教般:“清吾觉得如何?”
  “过分追求神似。”李清吾淡道,“此外还有几个地方力度欠缺,不过就整幅画来看,已是难得。”
  “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作成此画,却原来还是弊端连连。”唐安宁笑得勉强。
  李清吾见此有些莫名,便道:“依我看你的画工已然十分出色了,为何还要请画师呢?”
  “清吾,你有所不知。”唐安宁从桌边倒了杯水递过来,“唐府以书画为业,而我擅长的既不是书也不是画,我所做的不过是临摹,直至最像为止。”
  李清吾倒是有些诧意,看唐安宁戚戚然的样子,便柔声安慰道:“即便是临摹,安宁你也已划入臻境,虽书法不是我擅长,但作画,想必当今世上能胜我的不出几人,既然我已被聘到府上,自然会倾我所能教导于你,至于刚刚对你临摹的画所做的品评,相信我,那绝对是佳品,因为还没有人能将我的画摹仿得如此相像。”
  “真的?”唐安宁听到这句话,明显好过许多,带着歉意笑了笑,“我就是有些感慨,清吾你和我一般大,便有如此修为,实在令人艳羡。”
  “笑话我了不是?”李清吾笑道,“我就是一个穷画画的,比起你唐府三少,不知差了多少。”
  “休要妄自菲薄。”唐安宁正色道,“清吾你有朝一日,定能成为丹青大家。”
  李清吾闻此,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我什么也不求,三餐饱、美酒陪即可,若是再有几个红颜知己自荐枕席,那就再快意不过了!”
  “若也像清吾般旷达畅意,倒也不失为人间乐事。”
  又聊了几句,便各自洗漱、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日,唐安宁带李清吾来到了唐府作坊。无怪市井流传唐府家大业大,乃靖河县首富,单是这硕大的印刷间,上百号的工人,足以见得规模之大,投入之巨。随意捏起一个刻印,可见成色、石质均为上乘,空气中弥漫着的油墨书香令人沉醉,白纸黑字涓涓流泻,这里就是一个制造历史文化的梦工厂,不禁令人产生敬仰尊重之意。
  过了雕刻印刷间,就到了丹青画室。这里相对于印刷间的嘈杂,要静谧得多,不同于印刷间的黑白间色,这里是色彩的集汇地。指尖轻点,入手则是一派嫣然,用的是上好的丹砂和青艧,质地细腻无尘,极易上笔。
  唐安宁对正在俯首作画的各位丹青师介绍道:“这位是桐安李清吾,我等的画作将由李先生过目检评,李先生也会对我们的画作进行修饰简改,以得佳作。”
  众人见状,或俯首作揖交好,或端着高姿态不闻不问,李清吾亦不恼,笑眯眯地一个个打招呼,那几位不想理睬的也只好客气地回礼,认识完之后,唐安宁将李清吾带到自己的书画间,从书阁里拿出一卷画,小心地展开,随即抬眸地对李清吾道:“清吾,你看,这就是唐府现今价值最高的一幅画。”
  李清吾行至桌前仔细地观赏起来,这是一幅几无背景的人物侧面图,画中端坐着一位美丽的妇人,柳叶弯眉、纤云细口,不施粉黛、浑然天成,高梳着流云髻,无过多繁复的发饰,身着一件浅绿色纱裙,内里抹胸荷叶边衬裙,妩媚之中透漏着不可多得的闺秀端庄,乍一看眉目含情,嘴角含笑,细细看来,笑不及眼,眼神飘忽,似饱含着些许无可奈何的凄婉,如即便心有不甘也要强颜欢笑。李清吾看了又看,不禁赞了声“妙啊”!
  待到再看,竟感女子所看的方向饱含无限情意、绵绵自知,欲说还休,李清吾道:“可惜啊,美人有情,奈何萧郎无意!”
  唐安宁听言,淡淡一笑:“是啊,问世间万物何者为惧,独情这一字伤人至深!”
  李清吾见画幅左下角的作画时间和一枚渐已发暗的印章,上书“李彦霖”三字,不禁奇道:“莫非,这就是书画大家李叔平的遗作?”
  “清吾,好眼力。”唐安宁抬手细细抚摸着画作,目光深邃,“这画中的女子是我娘亲。”
  “唐夫人果真国色天香,六宫粉黛尚不可比及。”
  唐安宁笑出了声,摇了摇头道:“我娘亲不是唐夫人,是陆夫人。”见李清吾面露不解,便解释道,“我娘亲姓唐,唐老爷是我舅舅。”
  “那为何你……”
  “为何我姓唐?”唐安宁淡道,“因为娘亲觉得我的父亲不配我随他的姓。”沉吟半响又笑道:“不过是一对痴男怨女罢了,倒叫清吾看笑话了。”
  李清吾摇了摇扇子,不以为意道:“自古红颜多薄命,万物于生来便自有定数,安宁还是不要介意过往的好,毕竟眼前才为真。”
  唐安宁点了点头,调整好心态对李清吾道:“清吾的人物画可能作成此般?”
  李清吾又摆了摆手道:“首先,这世上只有一个李彦霖,这幅画是他不惑之年所作,我的功力自然比不上;其次,从画来看,李彦霖分明是对你娘亲迷恋有佳,否则不可能将画作表现得如此细腻真实;最后,想我李清吾混迹勾栏多年,自认红颜知己数不胜数,然我却不敢说有一位佳人能像令堂吸引李彦霖般令我痴迷,所以,我做不到。”
  唐安宁了然地点了点头,像是安慰自己般:“即便如此,清吾的人物画作也一定比我们好,往后还望清吾多多教导。”
  “分内之事。”言毕,便起身道,“练练手吧。”
  直至正午,丫鬟进来送饭,李清吾才觉腹中饥饿,将画笔放下伸了伸腰,对还在伏案描摹的唐安宁道:“歇歇吧,待会儿再画。”
  唐安宁应了声,将画递上,问道:“这是仿照《西怀美人图》画的,你觉得如何?”
  “先搁着,吃饭要紧,待会儿我看。”李清吾招呼他坐下,见桌上烫着一壶酒,笑道,“这酒来得好,我正馋着呢。”
  唐安宁见他一副嗜酒如命的样子,顿觉好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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