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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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草芥-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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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师傅的指示,猫爪一个翻身坐到了赶车的位置,石头站在马车旁扶着红绫,小草先后上了车,然后接过苍远手中的石竹枪示意他先上,可苍远刚迈上一条腿,姜九的烟枪就抵住了车门,“车上坐不下了。”
  小草听了这话,连忙起身,“那我出去吧,阿远他……”他想说阿远伤刚好,要好好休息,可对上姜九那双眯着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老实呆着,他躺了那么久要多活动活动。”说着把车帘放了下来。
  “师傅,那我呢?”同样还在车下的石头意识到情况后惨叫了一声。
  “你废话那么多,应该是力气没处使,先跑会,要是还不行就换你拉车。”显然是嫌他刚才多嘴了。
  石头听到后面半句,当下闭了嘴。苍远把他的石竹枪拿回来,看石头不肯放还想帮他拿,估计跟小草一样还惦记着他的伤,就朝石头点了下头,“连累你了,我没事,这也是修行。”
  石头朝车厢瞅了一眼,请声说,“你别看师傅那样,其实……”
  “咳咳……”假得不能再假的咳嗽声从车厢里传出来,石头立刻收声,再不敢言语半句。
  苍远看着石头与身形不符的表情,长久紧绷的心一阵轻松,顺便找了条布带把石竹枪简单捆了下背在身上,快步跟上了马车。
  


☆、第八章 皮影

  别看猫爪闷声不响却倒是个有心人,一路上几乎没抽鞭子,任马儿慢慢悠悠的颠步,姜九难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随着马车晃荡,倒是小草一刻也没安生,没几步就撩起窗帘往后看看。一开始二人还跟得上,眼看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莫说寻常人轻手轻脚小跑上半日都要吃不消,再看苍远背着块石头,身子还未脱大病初愈的孱弱,远远的跟在车后已经喘的很是吃力。石头想必是被姜九罚惯了,倒是没什么,看苍远喘得厉害,想去帮忙,可想起之前的话又下不去手,一脸为难。小草脸色更是难看,一会看看窗外,一会看看姜九,拳头捏得紧紧的,几次都要起身冲下车去。一旁的红绫看在眼里,心里也捏了一把汗,这两个新师弟看得出都是倔脾气,偏偏遇上咱们这极品的师傅,这往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想到这心头一软,也顾不得师傅生不生气,轻声喊了句,“师傅,天色不早了,我们找地儿歇歇脚吧。”
  “啊?噢。”合着姜九被小草看了这么半天没动静是睡着了,他那双眯缝眼,醉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如若不动弹真的很难分辨是睡着还是醒着,听红绫这么一叫,倒是完全醒了,咂吧了下嘴,看了下窗外,一脚踹在猫爪屁股上,“臭小子,我睡你也睡呀,这么半天这才赶了几步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附近找个地儿凑合一晚吧。”
  师傅嘴上骂的凶,脚上其实没使什么力,猫爪跳下车,拍拍屁股上的鞋印,一个垫步翻上路边一棵大树,一会又跳回车上,“这附近连个庙也没有,咱们今晚就就着那颗大树歇脚吧。”见姜九没声音,就麻利的把马车牵到树下拴好,和赶上来的石头一起去拾些柴火。
  小草跳下车,冲过去一把扶住苍远,只感觉那身子在手中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不由转头朝姜九的背心狠狠瞪了一眼。可苍远并没有倒下,借着小草的力喘了两口气,又直起身子朝马车走去。
  “你们先歇着吧,我去找点野果,等石头他们把火升起来我再给你们弄吃的。”看到苍远没什么事,红绫也舒了口气,弯着眉眼招呼他俩先坐下。苍远却轻轻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大树的另一侧,“我去练功。”红绫也没言语,只是笑笑,朝着旁边的矮树丛走去。
  小草想跟着苍远,才抬脚,就觉得腰上一紧,转头发现姜九用烟斗勾住了自己的腰带,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小草对着师傅本来就心里不自在,这会可倒好,就剩他们俩,脑中只闪过一个字“逃”。“师傅,我想去看着阿远,我怕他……”
  “怕他被山猫吃了,你老实呆着。”说话间,手上一用劲,摔了小草个屁股墩。小草捂着屁股刚抬起头,却对上了姜九的眼睛,这一刻那双眼睛不是半眯着的,小草这才发现师傅的眼睛其实不小,而且还泛着一丝不可名状的光泽,这眼神他好像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还没等他反应,姜九已经先开了口,“那小子的事你知道多少?”被这么一问,小草才发现他其实知道的很少,苍远话不多,最初的日子里说的最多的无非是让他走,后来苍远说了很多句让他印在心里的话,可没有一句是关于自己的,唯一一句可以算得上的就是“跟着我会有危险。”至于什么危险,哪来的危险,小草什么都不知道。彷徨间只能无助的摇了摇头。
  姜九微微点了点头,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你还那么护着他。”
  “阿远对我很好,还救过我。”静静的声音更像是在宣布什么。夜色中小草的眼泛着明亮的光,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在小草的世界里,只要有人对他好,他就理所应当十倍百倍的回报。
  “那你就更应该帮他。”小草疑惑看着姜九的眼睛,想从中看出这句话的解释,良久,姜九才继续说道,“帮他不是一味的护着他,不管你知不知道,他所要面对凶险不是你能够抵挡的,甚至我也不能,这道理他心里清楚,你最好也早点清楚。”
  小草还没明白,可姜九最后的尾音已经含糊不清,眼中还重新蒙上了微醺的酒气,看着石头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近,小草这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多想,连忙上前去接过柴火。
  火光映在脸上暖烘烘的,火堆中还不时发出啪啪的声响,苍远没回来,但远处不时传来石头落地的声音告诉大家他的所在,小草有点反常的没有跑过去喊他,而是默默地吃了东西,又把苍远的那份小心的包好,然后坐在火堆边发呆,他心里萦绕的都是师傅之前的话。
  他们一行人就这样在沿着官道走了几日,其间猫爪以练功为由换石头赶了几段路的车,自己也背起块石块闷不吭声的跟着马车跑,但大部分时候是石头陪着苍远,说是陪,倒没有什么言语。小草这几日一直蹲在车上像是憋了口气,也不吱声。
  行到第三日的当午,猫爪突然探头进来,轻声说了句,“师傅,前面好像有个镇子,应该就是白老板说的西河口。”
  姜九一听镇子,眼仁闪出道光,“快。”
  红绫看到原本瘫软在垫子上的师傅突然诈尸一样的坐起来,不由掩嘴轻笑,见小草不解的望过来,于是压低声音道,“师傅的酒昨天就喝完了。”小草会意地眨了眨眼,怪不得师傅看上去蔫巴得没半点杀伤力,也难怪,猫爪可以放慢速度好让苍远跟起来没那么吃力,无形中拉长了两个镇子的距离。
  果然,把马车和徒弟们在一家农舍安顿下来之后,姜九瞬间没了人影,还大白天的他已在街口酒铺喝得满面通红。红绫置了点干粮,走过酒铺,看师傅还没醉倒,就上前问了句,“师傅,我买干粮的时候听镇上的人说,这两天晚上都有灯会,我们要不要去支个小场子也筹点盘缠。”
  “我们不在镇上久留,明个就走,晚上可以去凑个热闹,不过不用支场子,让石头把我那箱子家伙准备着。”姜九眼中朦胧,嘴上却也说得清楚,看样子这些酒在他只是小酌。
  “石头,师傅让把他那箱子备上,晚上去灯会用。”红绫推开石头他们那屋门,交待完了就想走,突然想起什么,又走到小草边上,从怀了探出了个散发着草药味的小纸包递了过去。
  小草接过纸包小心收好,抬头对着红绫笑笑,“对了,红绫师姐,你刚才说晚上师傅要亲自表演,他有什么绝活?竹竿穿石头?”
  这话一出,把满屋子人都逗乐了。自从那次见识了大家的身手,小草心里一直佩服的紧,后来知道这些本事都是各自身上带的,不是传自师傅,加上在他眼中,师傅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或半昏迷状态,醒着的时候就是抽烟,再者就是毒舌的那几个徒弟消遣外加折磨苍远,所以前思后想那样一个人身上会有什么样了不起的本事,能想到的无非是那天惊得他一颤的竹竿绝技。可红绫他们却故意要卖关子,让他晚上自己看。小草当下决定,等苍远练完功一定要拉着他去见识下。
  这几天苍远练完功回来基本倒头就睡,小草知道他练功累得很,可好奇大过天,这天晚上还是拉着苍远朝灯会的方向走去。这镇子不大,不过灯会上人头攒动,大家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垫脚找了半天,最后还是石头先看到了他们,抬手招呼二人过去。
  小草拉着苍远挤进人群,在前排找了个空儿袭地坐下,抬起头总算揭晓师傅的绝活——皮影。
  主要的光从幕布后面投过来,清晰的勾勒出皮影人的形状,此刻,一个身披铠甲脚踏战马的将军舞着手中的长枪,声音传出,“啊呀呀,前方就是那土番的贼寇,众将士听令,我等一股作气,打他个落花流水,冲呀。”话音刚落,就驾着马儿冲了出去,手起枪落,先斩反两名小卒,终于迎上了敌方主将。幕后锣声密集,幕前两方主将刀枪辗转,打得不可开交,场下观众也跟着攥紧拳头。但见将军先是长枪一挑,卸了贼寇首领的大刀,然后顺势一计突刺,把那贼寇首领刺得跌下马来。
  看到此处,场下无不拍手叫好,我洛萩建国之初也算一方霸主,可到了当朝,文帝昏庸,蕃王割据,灾荒瘟疫横行,邦国虎视眈眈滋战不断,戏里提到的土番就是其中之一,每年必犯,烧杀抢掠,朝廷无力抵抗,老百姓更是深受其害,所以虽然只是看戏,但想着有那么一刻,穷凶极恶的土番士兵被我朝的将士打得如此狼狈,当真是为老百姓出了一口恶气,实在痛快。
  锣鼓渐息,幕布忽得一暗,再亮起来时场景已经换了,远远的村舍和满眼的桃花,悠悠笛声响起,之前奋勇杀敌的那位将军如今牵着马儿在桃花树下流连,“娘子,我杀了贼寇,打了胜仗,今日归来了。我们相约在这桃花树下,你可还记得?”那声音有些干涩,却很分明,不再是战场上的嘶喊,配上这乐声这景色,听得出其中的情谊绵绵。小草他们漏掉了故事的开头,应该是之前有过约定的情节。不多时,那桃树下走出位如花美眷,衣袖掩面,轻声附和,“夫君,你归来了,奴家在这树下日夜守望,终等到你的凯旋。”笛声中,将军和娘子在桃树下携手相望,灯光又暗了下来。
  掌声再度响起,人群中有人默默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战乱中有多少人期待着这样的重逢,或许正是怀抱着这样的愿景,才能够在地狱般的战场上存活下来。
  小草虽然没有这样的经历,但也被此情此景深深地感动,
  抬眼看去,却发现苍远锁着眉头,额上青筋都现了出来,神色十分不对。刚伸手想拉住他问是怎么了,苍远已经一个翻身,快步消失在人群中。
  


☆、第九章 指婚

  一行人确实没多停留,第二天一早就出了西河口,昨晚小草追回他们借住的农舍时,苍远已经蒙着头睡去了,小草猜不出他的心思,虽然觉得有些反常,却也没多想,此刻坐在马车里一会儿一个哈欠,脑袋像敲木鱼一样。好不容易混上车的石头,一手赶着车一手□衣服里,“师傅,你有没有发现咱昨晚住的那地儿有什么问题,我咋浑身痒痒得很?”
  “我也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红绫一个姑娘家,不能像石头那般明目张胆的拉开衣襟抓痒,但微微扭动的身子和脸上的难耐表情说明他和石头一样中招了。
  “那镇子上的蚊虫欺生,一晚上就招呼咱们几个了?可怜我白养了几个徒弟,都没人夜里守着给我赶蚊子。”姜九怨念的斜瞥了眼角落里已经睡着的小草,拿起烟枪朝脖子后面蹭了两下,突然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石头,往林子里,找处溪流,都去洗洗。”
  “洗洗……什么?”石头越抓越痒,这会脑子已经有点不转弯了,手里搭着缰绳傻傻的接茬。
  “身子!”话音未落,烟枪已经敲在石头的石头脑袋上,把打着瞌睡的小草惊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马车停在山涧旁,一帮人领命去洗身子,虽然不知道师傅这是唱的哪一出,石头和猫爪倒是乐得自在,扒了上衣就跳到水中,瞬间一阵清凉畅快把之前那恼人的奇痒冲了个干净。红绫也翻出件碎花的布衣,朝着密林中走去。
  “小草,苍远快下来呀。”石头身子没在水里,咧着嘴冲这岸上的两人一顿招手。
  苍远却一脸凝重,“我看马车。”
  “马车就拴在这,还用你看?”姜九斜着眼把最后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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