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绝响[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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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绝响[君臣]-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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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楚应铎仔细地为沈文远把结打上,又把扯开的衣袍重新理好,为他系上带子。他起身退后一步,看了看沈文远,一身素白染血的九重薄纱下,隐隐可见墨绿色环在腰际。
  
  楚应铎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低头把里衣胡乱理了一下,系上红袍,又转身把金色铠甲穿好,回到沈文远身边。
  
  “王将军,文远就交给我吧。学馆那边临时派了戚叔忠去,恐怕会出事。我既然已经背叛了爷爷,也就只能跟着文远走下去了。”楚应铎看了一眼惊讶的沈文远,向王武才伸出了手。
  
  “什么?戚叔忠在学馆?他不是该在城门口等湘东王世子么?”沈文远一急,又牵动了伤口,不禁疼得弯腰。楚应铎赶紧上前抱住他,一边制止他的乱动。
  
  王武才让开一步,对沈文远解释:“是不久前临时决定的,不过秀娘已经将消息带给公子,公子一定会安排好的,文远公子请放心。”
  
  谁知听了这话的沈文远非但没有安心,反是眉头一皱,柔唇紧咬。
  
  “不好!公子要出事!”
  
  沈文远眼神一紧,赶紧对王武才说:“王将军,请你即刻带乞活军和未受伤的学子进宫,公子在弘毅阁,他们会给你指路。”说着眼神一指旁边的白衣学子,“文远和应铎行动不便,稍后马上赶上。”
  
  “好。”王武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是沈文远的命令,又是保护公子,他也就马上带着人赶过去了。
  
  “文远,怎么了?”楚应铎不解。
  
  沈文远叹了口气:“本以为两学都是你负责的,所以并没有派很多人马来。不过,如果戚叔忠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沈文远说完,盈盈地注视着楚应铎。“其实公子早就看出来,你和他们不一样。”
  
  楚应铎心中一动,他没有想到,原来那个钟仪公子,竟是个如此细心而温柔的人物。
  
  “那你说公子有危险,又是怎么回事?”楚应铎继续问。
  
  “唉!”沈文远一边示意楚应铎边走边说,一边为他解释,“文远虽和公子没见过几面,不过却大概猜得到公子的心思。想必,他是把本来安排在弘毅阁保护自己的人调到学馆那边去了吧。”
  
  “什么?”楚应铎大吃一惊。
  
  沈文远腔调不改,仍是慢慢地说:“否则,戚叔忠会对一学馆的寒士做什么,谁都不知道。而凌云宫的人,公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动的。”
  
  楚应铎明白,陛下的安危自然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不过,为了我背叛你爷爷,你可真想好了?”沈文远莞尔一笑,温柔地看着正扶着他一路向皇宫走的人。
  
  “唉!”楚应铎也正在心里纠结,自己一时冲动的决定到底是否正确,不过,只要能保住沈文远的命,怎样都好吧?
  
  “反正做已经做了,反悔也晚了,先去救公子再说吧。”
  
  “嗯。”
  
  星河灿灿之下,他搀着他,迅速向皇宫走去。
  
  公子,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凌云宫。刘禹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急匆匆进宫内,却发现偌大的宫中冷冷清清,只有戚仲行一个人呆呆地立在御塌前,手里握着出鞘的剑。
  
  “大胆狂徒!竟敢——”刘禹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却在看到御塌的同时惊得一晌无话。
  
  御塌,竟然是空的!
  
  怎么可能?自己明明亲眼见到陛下进了凌云宫再没出来,而这凌云宫也只有一个大门,再无其他出口。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
  
  显然戚仲行也是和刘禹一样的困惑,不过一发现刘禹站在身边,仿佛出自本能般迅速抽剑砍来,刘禹一个闪身躲过,马上抬剑应对,一时两个人又扭打起来,完全没时间去思考其他事情。
  
  陛下,你到底去哪里了啊?
  
  弘毅阁内,两个红衣小官一左一右压着楚如悔的肩膀,地上是还在泛着泡沫的毒酒和酒杯的碎片。
  
  戚肩舆一脸阴险地坏笑:“楚大人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说着跟身边端着白绫的小官一使眼色,那小官就一手拿了白绫,颤颤巍巍地向楚如悔走去。
  
  “公……公子……对不住了……”
  
  楚如悔凌厉的目光一扫,拿白绫的小官竟硬生生吓得退了回去。
  
  “没用的东西!”戚太傅一脚踹向小官的肚子,那小官就连滚带爬地滚到了墙角。
  
  戚太傅一手拿起身边的匕首,一边对几个侍从使了眼色。于是随行的七八侍卫一拥而上,这个拉胳膊那个压肩膀,还有人抱着脖子踢着腿,竟靠七八个大男人的力气硬生生将钟仪压跪在地上!
  
  楚如悔心中一惊,顿觉不妙,眼睛迅速望向沙漏——明明只差一点点了,却分明就是还没到!
  
  难道我楚如悔注定今日魂丧弘毅阁?
  
  戚太傅鼠目一眯,眼神中却是豺狼般的残忍。“如此,就由戚某人亲自送楚大人上路吧!”说着就低头闭眼猛冲上前,不偏不倚正冲着钟仪左侧胸口!
  
  随着手中匕首刺入身体的触感,戚太傅安心一笑,缓缓睁开双眼,却不料,眼前竟是一个黑袍金丝的背影临风烈烈!
  
  “陛……陛下!”戚太傅惊得撒了手,后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萧云朔正跪在楚如悔面前,两只胳膊紧紧地把白色的衣袍护住,从背后看几乎露不出一点空隙。棱角分明的下巴死死扣住发丝凌乱的头颅,远远望去竟好似一只黑色的贝紧紧地护着怀里的珍珠!——即使背后,就是渔人的刀深深地插入贝的身体里!
  
  周围的侍卫惊呆了,堂下的小官惊呆了,坐在地上还在浑身发抖的戚太傅也惊呆了!一时间朝堂里静寂如死,只有蜡烛的火光摇动,发出燃烧杂质的“哔剥”声。
  
  “公子!”一声叫喊,一阵混乱,原本派去学馆的人终于赶到,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哑口无言。
  
  桌角的沙漏,正好流完最后一股细沙。
  
  楚如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眼前一道黑光闪过,自己就被人抱住了。直到听到戚肩舆的喊声,才明白,原来此时眼前的,正是萧云朔的胸膛!
  
  萧云朔松开手,抓住钟仪的肩膀,把他拉离开自己,然后温柔地看着他吃惊的表情,嘴角牵起一个满意的微笑。
  
  “这次,终于可以保护你了。”
  
  楚如悔不知该说什么,只怔怔地看着他。
  
  萧云朔温柔一笑:“可以抱我起来吗?”
  
  楚如悔点点头,赶紧把手抱在他背后用力起身。萧云朔剑眉紧地一皱,唇齿间猛深吸进一口凉气。
  
  “太医!快叫太医!”刚刚赶到的沈文远赶紧回身传太医,一干侍卫小官也赶紧行动起来,有的搬凳子,有的宣太医,有的赶紧去打水拿衣服过来。
  
  把萧云朔放在翡翠八仙椅上,楚如悔抽了手,目光却被手上的殷红霎时刺痛。
  
  自己明明早就看惯了流血和死亡,为什么竟还会对此胆战心惊?
  

           

第三十回

    虞武帝稳稳地坐在八仙椅上,旁边是太医垂手而立,不敢上前。
  
  “戚太傅,你可知罪?”威严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来是受了重伤的人。
  
  戚太傅一惊,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服,低头垂手,正对着萧云朔,不敢作声。
  
  虽然有胆量对楚如悔下手,但是这犯上弑君的罪名,他还是不敢担。况且,湘东王世子一刻未到这事就说不准,还是先小心应对为好。
  
  “戚太傅,朕在问你话,你听不见?”声音更加冷峻,言辞间是让人不敢直视的至高权威。
  
  楚如悔的被刺,终于使萧云朔成为了一位真正的帝王。
  
  戚太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叩首:“请陛下赎罪,老臣……老臣也是为陛下着想,为社稷着想!老臣只是……没想到陛下会突然出现。请陛下饶恕老臣的无心之失!老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哼!无心?”萧云朔一个手势,一个粉红色的身影从跪着的戚太傅身边走过,走到虞武帝面前跪下。
  
  戚太傅感觉不妙,微微抬头一看。“秀娘?!”
  
  不错,眼前身着粉红色长裙的女子,正是戚太傅两年前聘入府中的小妾秀娘!
  
  “秀娘,辛苦你了,拿过来吧。”虞武帝一伸手,仍是一代君王的霸气英姿。
  
  秀娘玉手入怀,拿出一叠密信,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
  
  这是戚太傅和湘东王世子之间往来的密信,一旦公开,他和湘东王世子之间谋权篡位的事就会大白于天下!纵使自己是本土大族,恐怕也难以在覆巢之下得保一颗完卵!
  
  “陛下!老臣冤枉!老臣不知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这……这一定是湘东王世子和楚绥远陷害老臣!请陛下明鉴!”戚太傅知道楚绥远一定事情败露了,湘东王世子此刻怕是也已经被擒,为今之计,只能赶紧自保为上。
  
  “哦?朕何时说过湘东王世子了?”虞武帝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阴毒,“还是说戚太傅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戚太傅一时失语,不知道该如何自我辩驳。
  
  “哼。”虞武帝将这些信收好,交给楚如悔。“先带下去,着刑部好生看管,不要慢待了戚大人。”
  
  “是!”几个侍卫从一旁上前,将已经失神无力的戚太傅带了下去。凌落一地的宦官侍从,也被其他的侍卫一起带了出去。
  
  “嘶……”处理完眼前的事,虞武帝仿佛一下子恢复了知觉,呲牙咧嘴地叫起来。
  
  “快!快给陛下治伤!”沈文远赶紧催促太医上前,自己却也疼得一弯腰。
  
  “陛下,文远受了重伤,可否请太医先帮忙处理一下伤势?”楚应铎抱着沈文远走上一步,低头向虞武帝请求。
  
  “应铎!我们回去找府里的大夫看看就好了,怎敢麻烦太医?”沈文远小声怨道。
  
  “我知道。”萧云朔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小节,“受了重伤就该早点治疗,李太医,帮文远公子看伤。”
  
  “是。”
  
  然后萧云朔又交待了些其他事情,就命令众人各各散去了,只留下几位太医,几个侍卫,和四位看伤的人在此。
  
  这一边,楚应铎正紧紧搂着沈文远的肩膀。虽然刚才自己包扎的时候也看过,可是在这烛火明亮的堂室里,又是被太医洗净了血迹之后,看着雪白的肌肤被刀剑划开的伤痕,隐隐可见里面细嫩的肉,楚应铎真是心里比刀割还疼。他痛苦地皱着眉,想要把眼睛闭上,却又想知道文远到底伤势如何,只得又忍痛把眼睁开。沈文远看着楚应铎纠结的样子,微微一笑,还是银铃一样的声音轻轻安慰着他:“不疼。”
  
  那一边,萧云朔胸膛半露,太医们研究了半天,启奏道:“臣等无能,只能把匕首□,同时以止血药敷上,再用……”“好了好了。”萧云朔懒得听他们说,“你们拔就是了,说了那么多朕也不懂。”“那请陛下张开御口,咬住这个木棒。”太医回身取了木棒,上面包了几层细棉软布,双手奉上。“不必了。”萧云朔一伸手拉过钟仪的手腕,顽皮地冲他一笑,转回头:“拔吧。”太医们面面相觑,只好收起木棒,准备拔刀。
  
  过了一会儿,沈文远的伤处理好了,两人跟萧楚道了别,就离开了弘毅阁。
  
  又过了一会儿,萧云朔的刀伤也包扎好了,太医又罗罗嗦嗦恭恭敬敬地启奏了注意事项,也就退下了。
  
  于是,刚才还人声拥挤危机四伏的弘毅阁,现在只剩下萧云朔和楚如悔两个人,以及一支摇曳晦暗的烛火。
  
  “你怎么会来?”一直没有说话的楚如悔抬起头轻声问道。
  
  “你把人都调去保护别人了,只好我来保护你。”萧云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得轻松明快。
  
  楚如悔叹了口气:“你也太乱来了,要是匕首偏一点,你的命就没了。”
  
  “可要是我不来,现在没命的人就是你了。”萧云朔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活动了一下肩膀,不由得又疼得“嘶”了一声。
  
  天清月皓,晚风习习。
  
  微微摇曳的桂枝,在院子里投下斑驳的黑影,如欲说还休的心事,又如前途未卜的今生。
  
  “如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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