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绝响[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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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绝响[君臣]-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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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之上,护国将军王武才正在报告北方战况。自孤竹大军来犯已经将近一个月,两军虽相持不下,各有胜负,但由于今年南方大水,各地粮食歉收,战争久耗,必会出现粮草不足的危机。而且,马上天气就要转冷,寒冬将至,面对习惯寒冷的北下胡人,南方军队是肯定要吃亏的。
  
  “一定要在一个月之内结束战争。”黑袍金丝的虞武帝作出结论,随后扫了一眼满朝文武,“可有哪位爱卿愿意推荐一位合适的将领给朕?”
  
  一片沉默。
  
  王武才见没人说话,就直声回道:“末将以为非钟仪公子不可!”
  
  不知哪里传来几声叹息。王武才正在纳闷儿,紧接着,就有声音陆续传来:“臣推荐兵部尚书戚仲行。”
  
  “臣亦推荐兵部尚书戚大人。”
  
  “臣以为非戚尚书不可当此任。”
  
  “臣附议。”
  
  “为什么?”常年在前线的护国将军无法理解庙堂之上的政治斗争,“难不成诸位大人都忘了钟仪公子对吐壁时的战绩了?”
  
  其实,那次战役王武才也没有经历过,只是听从西北黄嵬军调过来的兄弟说,当时吐壁军已经到了晋阳城,守城将士都做好了以死殉国的准备——没错,如果晋阳城被破,国都南康便如毫无抵抗力的婴儿完全暴露在吐壁的铁蹄之下。结果危急关头,南康派了钟仪公子来。于是一个月之后,吐壁军就乖乖地退到了黄嵬山以北,再也没有出来。
  
  “如果能跟着钟仪公子打一次杖,就是死了也甘心啊!”王武才清晰地记得说这话的西北兵兄弟一脸花痴的表情,所以这次才拼命耍赖抢着回来搬救兵,目的就是借机和那位传说中的钟仪公子套个近乎。可谁知,竟是这样的结果……
  
  “王将军可是对犬子心有不满?”黑面清瘦的戚太傅故意拖长了音,藏满狡诈的眼纹如扇骨张开,寸寸都释放着威胁与鄙视。
  
  戚太傅,名肩舆,郡望广陵,乃是沂南本土第一大豪族。戚太傅本人老奸巨猾,阴险狠毒,最惯用的手段是暗杀政敌以及暴力威胁。朝中百官莫不对之又恨又怕,只有丞相楚绥远可以与之平起平坐,分庭抗礼。因此在私下里,大家称此二人为“朝堂双煞”,以示恐惧。
  
  王武才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另一边,楚丞相也悠悠地开了口:“戚太傅的意思,可是想让令公子与小侄比试一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乖乖闭了口。
  
  “咳咳……要论清谈,当然不可能有人胜得过钟仪……咳咳……不过,纵使钟仪用兵如神,万一哪天吐壁孤竹同时犯难,我们也不能只靠一个人呐……呵呵……老臣觉得,戚尚书聪颖神慧,少年英才,若能在沙场上多磨练几年,假以时日,后必有成。此战虽险,却也是锻炼的好机会啊。呵呵……”身为朝中任职最久的元老,腆着肚腹的郗太师不失时机地进来打圆场。
  
  “太师所言极是,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虞武帝望了一眼始终没有说话的楚如悔,眉头微皱,思虑再三,还是缓声问了一句:“如悔,你以为如何?”
  
  已经官至礼部尚书兼的楚如悔依旧是白衣青衿,八风不动。他慢慢抬起眼睛,一双眸子似寒月深潭,看不透一点心思活动。萧云朔心里一动,刚想开口,却见那人朱唇微启,用依旧静如萧管的声音答道:“如悔,没有异议。”
  
  王武才的美梦这下算是彻底幻灭了。他盯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戚太傅,恨恨地走出殿门,找他的好友陆士元去了。
  
  “士元,刚才你是没看见,那满朝文武好像都在跟我对着干,就只有楚丞相在帮我。你要是官再大点儿,也来帮我,说不定这事儿就成了。”王武才倒了一碗烧酒,一口气灌下去。
  
  “你懂什么?”陆士元年甫弱冠,一身书卷气,却仅着一件寻常青衫,头系布带,“那钟仪公子本就因容貌绝美赢得了皇上的宠爱和京畿士子的爱戴,连一般老百姓给儿子取名字,都喜欢带个‘钟’字或‘仪’字,希望让自己家小孩也可以借光长好点儿……”
  
  “嘿,这倒是真的。虽然我今儿个只看到个背影,也心里怪喜欢的。怪不得大伙儿都舍不得叫他‘楚大人’呢,真是只能叫‘公子’!”
  
  “你别打岔。”陆士元拍掉王武才正欲抓花生米的脏手,赶紧扔了筷子过去,“而且,自从那天竺和尚来挑战,被钟仪公子辩得无话可说,整个大虞朝的士子都心悦诚服地拜在他脚下,恨不能给他脱帽提鞋!你想想,他要是再收付了东北沂水军和西北黄嵬军,那他琅琊楚家不就成了朝上独一无二的大族了?你别说跟他们不相上下一直明争暗斗的广陵戚氏了,就连我们广平陆氏这样的小族,也不可能容他们这么下去。”
  
  陆士元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
  
  “上次要不是看着晋阳城实在撑不住了,说什么,也不可能派他去啊。”放空的眼神,似乎还在遥望着那挥斥方遒、指掌乾坤的纤白背影。
  
  王武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夹了两片五香牛肉。
  
  “对了,士元,刚才他们说什么‘琴弹’,是什么啊?敢情这琴谱和兵法也有很大联系?”
  
  “是‘清谈’吧。”陆士元不禁笑出声来,“你这个家伙,就算不看书,也多少关心一下文化上的事吧?”
  
  “有啥关系?”王武才满脸不服,“老子上阵杀敌靠的是胆子和力气。怎么着?士元,好久没见了,要不要跟我比划比划?”说着,就撸起袖子,兴致勃勃地做了个掰手腕的姿势。
  
  陆士元不理他,自顾自倒了一盅酒,细细地品下,才白了王武才一眼:“山野村夫,有勇无谋!”
  
  “你说啥?士元!你再说一遍!”王武才一怒,一只大熊般向陆士元扑将过去。
  
  于是两人就在小酒馆里追逐起来,直把个小二吓得求爷爷告奶奶。
  

           

第五回

    那一边正是两人闹得不可开交,这一边皇宫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如悔,你刚刚生气了吧?对不起,朕虽然是皇帝,有的时候却也没有办法。”挥退了郎吏侍女,只留下君臣二人。萧云朔一脸歉意,眼神中还杂着一丝无奈和悲凉。
  
  “陛下多虑了,臣并无北征之意。”清雅的面庞,冷漠的声音,巧妙地遮掩起心中的情绪。
  
  “是吗?那就好~朕还以为如悔很想去呢!我这两天一直有个不详的预感,好像你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似的。”俊秀的眉目间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担忧和不安,“不过还好,你不生气~”刚换下朝服的皇帝又弯起会笑的眼,嘴角微翘,露出温柔的笑,仿佛刚才那一切都只是幻觉。
  
  真是直觉灵敏的人啊,楚如悔心中暗想。不过,由今天的情形来看,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既然借北征之机脱身已经不可能了,那么自己还是得另作打算。
  
  “如悔?”看着楚如悔的不作任何反应,萧云朔不禁唤了一声。
  
  “是。”即使陷入沉思,也是不露破绽。
  
  见对方没话,萧云朔赶紧找了个话头:“对了,子清那孩子服侍得你还习惯吗?”
  
  子清就是萧云朔给楚如悔的伴童,原本是萧云朔的哥哥留给他的。虽然子清比萧云朔小五岁,却是聪明伶俐,讨人喜欢。——虽然楚如悔并不这么认为。
  
  “多谢陛下,子清很好。”轻重得体的语调,依然是惜字如金。
  
  “是嘛~他不给你添乱就行了。不过如悔,我说过很多次了,只有你我二人,你就不要叫我陛下了,好吗?叫我云朔吧,或者,望之*也行?你看,我都不称朕了不是?”
  
  这是虞武帝几天前想出来拉拢楚如悔的新方法,自己取名为“化君臣为密友”。虽然几天来的经验告诉他只有反效果,但是他却觉得这只是因为时候尚浅,要么就是火候还不够。不过,也不能怪他如此乱来,毕竟在萧云朔短短十七年的生命中,唯一讨好过的就是花街的女孩子,所以当一般方法均告失败之后,虞武帝就灵机一动,移用了这个“攻心之法”。
  
  “陛下请不要戏弄如悔。”
  
  “我哪有戏弄你?”萧云朔边说着,边笑眯着眼俯身过去,眉目口齿间弥漫着暧昧的气氛。“如悔,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人!”
  
  楚如悔左闪一步,躲开那张俊逸迷人而不自知的脸,庄重得体却也冷若寒冰地回了句:“恕如悔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言罢转身,就离开了越发不庄重的皇帝。
  
  萧云朔嘿嘿一笑,转身向高案走去,在午后日光的阴影中,带着一种看不透的表情低声说道:“楚如悔,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然而这次的不放手,就注定了两个人一生的生死纠葛,虽然对当时的他们来说,这都是想不到的。
  
  “前之露才,诚不得已,今之所为,亦属无奈。兄曩日之教,如悔无一日敢忘于心。兄请少待,毋以如悔为贪权善变之人……”子清虽从虞武帝九岁便跟着他,但由于先皇不许武帝读书,子清也就顺便不怎么识字。因此,这么三句话,倒让他念错了二句半。
  
  “子清!谁准你进书房来的?!”清厉的喝声从门口传来,子清一回身,他那本就不怒自威的公子今日竟让人不由脊背生寒。自知犯了大错的子清吓得腿脚一软,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连连赔罪。
  
  “公子饶罪!公子饶罪!子清只是来送信的,见公子不在,就打算进来把信放在桌子上就走……可是公子的字实在太漂亮了,就忍不住……看了两眼……公子……在练字吗?”
  
  看着子清小脸煞白的模样,楚如悔也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他把语气又换成水过无痕的淡漠,只在声底加了一丝警告:“下次把信放在门口就好,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来!”
  
  “是~子清记得了~”逃过惩罚的小孩很快忘了刚才的事,鸟儿一般就要往屋外飞。
  
  “等等。”楚如悔叫住子清,“去‘聚香阁’请小二送两坛酒来,就说是公子平日喜欢的就好。”
  
  “好嘞~”子清到底是孩子,没有多想,就飞了出去。
  
  楚如悔走到桌前,打开送来的信细细看过。然后一声轻叹,连信带封放在烛火上小心翼翼地烧掉;又在那被子清看过的纸上填了几行字,就折起来,袖在手里,转身走向了鸽房。
  
  子清回来的时候,钟仪公子已经在门口迎着了。
  
  “公子,您的酒。”一副小二打扮的酒家小二,一脸谦恭地把酒坛放在地上。
  
  “你家老板可好?”平日不多话的钟仪,此时却意外地多问了几句。
  
  “托公子的福,一切都好。”小二还是嬉笑着,机灵的眼睛抬头望了公子一眼。
  
  “嗯。子清,去拿给小二的赏钱来。”然后一抽手,递了封信过去,“这封信,麻烦你送了。”
  
  “能为公子效力,小的荣幸。”小二恭恭敬敬地收了信,仔细揣在怀里。
  
  当晚,公子又去了一次鸽房,酒也没喝,就睡了。
  
  一个月后,东北前线传来捷报,说是吐壁趁孤竹国内空虚偷袭国都符离,孤竹连夜撤兵,正被我军与吐壁两面夹击,损失惨重,据戚尚书推测,孤竹大概两三年内都无法再来侵犯了。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燕舞莺歌,好不热闹。兵部尚书戚仲行功封天助侯,戚家在朝官员额手称庆,喜不自禁。只有天助侯本人,偶尔会现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子,一人独酌,黯自纳罕:
  
  “那泄漏吐壁军情的信,到底是谁写给我的呢……”
  
  *望之:萧云朔的字。古人的名和字往往有相关性,譬如李白字太白,白居易字乐天。本文中有名有字的一共有四个人:萧云朔(望之),楚如悔(钟仪),沈文远(志言),楚应铎(千里)。除了钟仪以外的三人名与字都是有关联的,只有钟仪是特别的。至于为什么嘛,嘻嘻~敬请期待后文分解~
  

           

第六回

    一转眼入了腊月,全国上下都开始忙忙碌碌地为过年作准备,宫里自然也不例外。而且,除了准备酒馔吃食礼仪服饰的宫女小官,宫中上下大小官员包括皇帝在内也都为了年终的繁琐事项忙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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