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剑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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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剑江湖-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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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元超把画卷好交回给宋腾霄,微笑说道:“不错,三十年前,他们是“并马三河年少客”,这个我也是早已知道的了。不过,后来令尊就没有和这位吕老英雄再往来了,对么?”

宋腾霄诧道:“你怎么知道?”

孟元超微微一笑,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道:“冀北三河的金刀吕老英雄正是家师。”

宋腾霄吃了一惊,失声叫遣:“哦,你是金刀吕寿昆的弟子。为什么你一直不告诉我?”

孟元超道:“这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也就正是令尊后来何以不与家师来往的原因!”

宋腾霄道:“我正是要知道这个原因,请你告诉我吧。”

孟元超喝了一口龙井茶润润喉咙,说道:“说来话长,我先告诉你家师是什么样的人吧。”

“家师表面上是个设馆授徒、不问世事的小邑武师,实际却是个抗清义士。

“三十年前,清廷有个满人宰相,名叫和坤,现在老一辈的人说起了他,还是咬牙切齿痛恨他的,想必你会知道。”

宋腾霄道:“不错,我曾听得许多老人说过这个宰相。听说他本来是乾隆的轿夫,因为相貌长得像乾隆一个死去的爱妃,不过几年,便从轿夫做了宰相。做了宰相,只知奉承皇帝,压榨平民,残杀汉人,任用酷吏,贪污枉法,无恶不作。他当权二十年,搜刮积聚,富可敌国。乾隆死后,嘉庆继位,这才‘赐’他自尽,抄了他的家,百娃都说,这是‘和砷跌倒,嘉庆吃饱。’这句谚语,如今尚在民间流传。”

盂元超道:“家师痛恨和砷,三十年前,当他与令尊、云老伯交游之时,他已是在暗中组划刺杀和砷了。只因他不愿连累朋友,是以瞒着令尊。

“家师本来是约三个高手一同迸相府行刺和砷的,不料到了举事那天,来的只有一个人。另外两个人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另有事情,竟然避不见面,家师没法,只好和那个朋友冒险行事。

“结果终于因为寡不敌众,他们两人击毙了相府十八名侍卫,自己也受了伤。家师还算比较幸运,伤的不是要害,和他联手的那位朋友,却因伤重而不幸毙命了。

“那位不幸牺牲的朋友就是我的父亲!”

宋腾霄肃然起敬,说道:“原来你是抗清义士的后代,我现在方始知道。”

孟元超道:“这是二十四年前的事情,当时我还没有来到人间,我是爹爹的遗腹子,第二年才出世的。

“行刺不成,当晚家师就和我的母亲逃出北京,躲进深山,第二年我一出世,家师就收我为徒。师父,师父,我的师父当真是名副其实,师兼父职,一手将我抚养成人的。”

宋腾霄道:“令尊行刺和砷之事,云老伯可知道么?”

孟元超道:“云老怕是知道的。”

宋腾霄皱起眉头,说道:“为什么只是瞒着我的爹爹呢?”

孟元超道:“这倒不是家师有厚薄之分,而是因为令尊和云老伯的身份不同。”

宋腾霄道:“怎么不同?”

孟元超道:“云老伯也是秘密加盟的反清义士,家师在策划谋刺和砷的时候,本来是想请他作帮手的,但因云老伯其时另有重要的任务,不宜暴露身份去作刺客。所以家帅只好打消此念,宁可多花几年功夫,另外物色帮手。

“令尊一来因为没有加盟,二来他又是苏州富户,有家有业,是以家师和云老伯都不想连累令尊。家师行刺和砷不成,变成钦犯之后,更不敢让人家知道他和令尊是有来往的了。这就是后来他为何一直避免和令尊见面的原故了。”

宋腾霄道:“其实爹爹虽然没有加盟,他也是痛恨清廷的,我并非替先父脸上贴金,以他的文才武艺,应科举大可以金榜题名,应武举大可以兵符在握。但他宁可终老田园;这就足以证明他的胸襟怀抱了。”

孟元超道:“我知道。若非如此,家师当年也不会和令尊结交,云老伯后来也不会投靠令尊了。”

宋腾霄心中舒服了一些,笑道:“令师虽然没有告诉家父,但据我猜想,令师的秘密,家父后来还是知道了的。你看题画的这首词的下半阙不是这样写的吗:‘残酒忆荆高,燕赵悲歌事未消,忆昨车声寒易水,今朝,慷慨还让过桥。云老伯又是抗清义土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在北五省站不住脚,因此后来只好携同妻女,逃到南方,托庇令尊。”

宋腾霄道:“那么你呢,你也是同样的原故逃出来的吗?”

孟元超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宋腾霄诧道:“这是什么意思?”

盂元超笑道:“我只不过是刚刚出道的无名小卒,还没有资格成为清廷缉捕的人物。不过我是奉了家师之命跑到你们这儿来的,要说是避难嘛,也未尝不可。

“话说回头,和砷给嘉庆赐死之后,家师以为事情多年,清廷未必还像从前那样注意他了,于是不免大意了些,哪料就给清廷发现了他的踪迹,一连好几年,过的都是逃亡的日子。

“三年前,本门的武功我是初步练成了。有一天师父就和我说道:‘不是我不要你跟在我的身边,我是随时都可能遭受意外的,你是孟家唯一的命根子,倘若跟着我也受了不测之祸,叫我如何能够对得起你死去的爹爹?所以我想叫你到另一个地方去暂且安身了”

“我当然不肯依从,但师父又道:‘以你现在的武功,也帮不了我的忙,倒不如你的武功大成之后,再回来帮我好些,那个地方有我的两个好朋友,你到了那儿,用不着东奔西跑,又可以得到他们的指点,专心练武,当然是比现在容易成功,你必须听我的话!’

“师命难违,无可奈何,我只好依从了。帅父这才说出云老伯和令尊的名字,并且说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两位老朋友的消息,但我不能去看他们,因此只是为了我的原故,你也应该替我去问候他们。’云家伯父伯母,我小时候是见过的,师父就叫我认作云家的亲戚,前来投靠。但想不到云老伯和令尊都已去世,我来得太迟,见不着他们了。

“不过我虽然没福见着两位老伯,咱们后一代的交请却也不输于他们上一代的交情,这三年来,你我和紫萝的交情不是犹如兄弟姊妹一般吗?

“初来的时候,我怕连累你,不敢把我的身世来历告诉你,但我一直是等待着有一天可以告诉你的。现在就是应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宋腾霄满怀喜悦,紧紧地握住孟元超双手,说道:“多谢你了,孟兄。难得你这样信任我,把什么秘密都告诉了我!”

孟元超听了这话,心里不禁有点惭愧,原来他还是有着一个秘密瞒着宋腾霄的,虽然这只是一个属于私人的秘密。

他漏说了一件事,他的师父要他来投靠云家的时候,还曾经这样对他说道:“舍生取义,本是我辈所当为。但你孟家是一脉单传,我要你娶妻生子之后,才许你回来与我祸福同当。你的云伯伯有个女儿,我希望你与她能成佳偶。”师父写了一封信叫他交给云伯伯,信中就透露了这个意思。云紫萝的父亲已死,但她的母亲却是看过了这封信的。

孟元超未来之前,云夫人心目中的女婿,本来是属意宋腾霄的,只因两家孩子都小,故而没有提出。孟元超来了之后,云夫人一来因为那封信的关系,在那封信中,金刀吕寿昆虽然也没有明白提出,但已透露了他的心愿:希望徒弟能得佳偶。请云夫人帮忙,成全他的心愿。这就显然有为徒弟求婚的意思了。金刀吕寿昆和云家的关系非比寻常;他既有为徒弟求婚之急,云夫人自是不能不慎重考虑。二来孟元超性格坚毅,为人厚重,宋腾霄则多多少少带有几分公子哥儿的气味,比较起来。云夫人更为欣赏孟元超的品格。

有这两层关系,云夫人遂改变了原来的主意,任由女儿选择。不过她虽然不加干涉,暗中却是稍为偏袒孟元超的了。母亲对女儿的影响是最大的,这偏袒纵然不着痕迹,做女儿的也会自自然然地感觉得到。固然后来云紫萝爱上孟元超,并非完全由于母亲的影响,但这总是一个不能忽略的因素了。

在孟元超来到了苏州的第三年,他与云紫萝其实早已是暗地里有了海誓山盟的情侣,不过因为不忍令宋腾霄伤心,暂时还瞒着他罢了。

此际宋腾霄回忆那天晚上的事情,心中不觉暗自苦笑:“我只道孟元超把什么都告诉了我,谁知他隐瞒了一个最大的秘密。唉,枉我自负聪明,其实真是笨得可以,人家已是私订鸳盟,我仍在暗猜哑谜。”

心似乱麻,思如潮涌。想到了那晚的事情,宋腾霄不禁感到有点给人捉弄的难堪了。因为他不但是被蒙在鼓里,而且他还自以为是最了解云紫萝的人。

那晚,孟元超把他和吕云两家的关系,以及他何以来到苏州的原因,一告诉了宋腾霄之后,宋腾霄问道:“你刚才说是有事要我帮忙,不知是什么事?”

孟元超道:“是和家师有关的事。”

宋腾霄喜道:“你得到了令师的消息?”

孟元超黯然说道:“不错。今天有个,丐帮弟子给我捎来了师娘的口信,要我马上回去。”

宋腾霄道:“为什么是你师娘捎来的口信,你师父呢?”

孟元超道:“他老人家身受重伤,据说已是危在旦夕。”

宋腾霄大吃一惊,说道,“金刀吕老英雄武功卓绝,是谁伤了他的?”

孟元超叹口气道:“好汉敌不过人多,他老人家给侦骑发现,在七个大内高手的围攻之下,拼死力战,杀出重围。但身上所受的伤,已是比那年他行刺和坤所受的伤更多更重了!”

孟元超接着说道:“师娘催我马上回去,为的恐怕就是要让我和师父见上最后一面的了。但我还不仅仅是为师父担心呢!”

宋腾霄是个聪明人,孟元超想得到的他当然也想到了,说道:“不错,你师娘的处境,现在一定是十分危险,她当然需要一个得力的弟子在旁。”

盂元超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为了这个原故,我非得求你帮忙不可。师父一家现在躲在祁连山中,藏身之处虽然隐蔽,也难保不会给敌人发现,师父身受重伤,师弟师妹年纪还小,帅娘一人焉能抵御强敌?就是我去了恐怕也还是难护师门。宋兄,你肯帮我的忙么?”

宋腾霄慨然说道:“金刀吕老英雄也是我的世伯,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位世伯,心中是早已仰幕他的了。如今他身遭灾祸,我又岂能袖手旁观,孟兄,你这么说,忒的把小弟当作外人了。”

孟元超道:“难得宋兄如此高义,那我就不说客气话了,咱们明天就走如何?”

宋腾霄道:“我想还有一个人可以和我们一同去。”

孟元超道:“是谁?”

宋腾霄有点不大高兴,说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了,当然是云紫萝!孟兄,这件事情,其实你是不该瞒住她的,咱们三人如同一体,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可以告诉她?”

孟无超道:“我不想连累她,她和你不同,她是一个女子。”

宋腾霄打断他的话道:“你也太看轻云紫萝了,她是巾帼胜过须眉,和别的女子不同的呀!她的武功不在你我之下,正是最好的帮手,为什么你不邀她?”

孟元超讪讪说道:“这,这……唉,你不知道,我固然是不想连累她,而且——而且——”

宋腾霄道:“而且什么?”

孟元超心想:“迫不得已之时,我也只好告诉他了。”一咬牙根,说道:“而且就是我邀她,她也不会去的!”

宋腾霄笑了起来,说道:“云紫萝不会去的!哈,你这句话也未免说得太轻率了,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去呢?孟兄,不是我向你夸口,对紫萝的心意,恐怕我会比你明白得多!”

孟元超本来想把他和云紫萝的秘密说出来的,但听得宋腾霄这么一说,只好又再忍住,说道:“我只是猜想而已。我想她们母女相依为命,紫萝未必舍得离开她的母亲。”

宋腾霄听了,不禁又哈哈大笑起来。

孟元超有点着恼,说道:“宋兄是笑我猜得完全不着边际么?”

宋腾霄笑道:“这也怪不得你,你和紫萝不过相处三年,我和她却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对她的为人脾性,当然是比你清楚一些,你别看她文静,就以为她是离不开母亲的姑娘,其实她才不甘于过平庸的日子呢,她早就想到外面去闯一闯的了。她是既有温柔的性格,又有侠义的心肠的。你懂了吧?”

孟无超木然毫无表情,说道:“懂了,懂了。但我还是不想前去邀她。”

宋腾霄道:“你不好意思跑去求她,我替你去说吧。现在不过三更,紫萝或许尚未就寝。你在这里等,我去去就来。”

孟元超淡淡说道:“好吧,你去试试也好。”

雯雯的细雨尚在下个不停,宋腾霄怀着一颗火热的心,冒着寒风冷雨,兴冲冲地跑到云紫萝家中,将她叫了出来。”

想不到果然不出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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