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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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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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绘有五只褐色蝙蝠,形态各异,或振翼或敛翅,双爪前伸,各捧一只粉橘寿桃,淡妆浓抹,色调清雅。

“外行人也看得出这个漂亮啊。”卫祥锦翻来覆去,十分满意,“比我爸原先的那只破碗漂亮多了!这一看就是个艺术品!”

顾沉舟笑了笑:“我外公家有渠道,要收比较容易……卫伯伯那只碗是他自己捡漏捡到的,当然特别心疼喜欢了。”

“知道你不差这个,我就不客气了。”卫祥锦将碗放回盒子里,拿起来晃了晃,是一点都没有古玩人士的谨慎之心。

“除了女人不共用,我的就是你的。”顾沉舟爽快说,车子一溜儿开进了天瑞园。

说是回到天瑞园,其实除了让卫祥锦放一下行李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情——不是周末,除了顾沉舟还没有进体制显得无所事事之外,两家人要上班的上班,要上学的上学,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两人回到卫家的别墅,顾沉舟看卫祥锦放下行李,又等对方洗了个战斗澡,就继续开着车往正德园的方向驶去。

这回刚刚好,卫老爷子和顾老爷子都在家,顾沉舟和卫祥锦来得及时,还赶上了绿豆粥早饭,正好一人一碗垫垫肚子。

接着顾沉舟和卫祥锦逗留一会,在两家分别坐了一坐,一个上午就过去了。中午两人自然留下来吃饭,吃完之后,卫祥锦陪自家爷爷下下棋,顾沉舟则跟顾老去钓了一下午的鱼,快到五点的时候,两人回到天瑞园,刚好白天上班上学的都回家了。

两人分别回家吃了个晚饭,饭后出来遛个弯又见面了,卫祥锦牵着不安扭动脖子、明显有些兴奋、想要撒开四足奔跑的大黄狗,对顾沉舟说:“晚上跟贺海楼约个时间吧,我见见他。”

顾沉舟摇摇头:“从早上吃到半夜……”说归说,还是掏出手机给贺海楼打了一个电话。

贺海楼一听顾沉舟说话,也没多问什么,张口就答应了,跟着就敲定时间:“晚上九点?”

顾沉舟看一眼卫祥锦。

卫祥锦冲他点点头。

“行。”顾沉舟跟贺海楼又闲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现在距离九点其实也没有多少时间,遛弯结束,顾沉舟去了卫祥锦家,两人先打了盘战略游戏,然后顾沉舟拿出小提琴,随意拉了一曲舒缓悠扬的曲子,时间就差不多了。

见面的地点还是在国色天香——这里快成为三代公子聚会的指定地点了——卫祥锦订了一间听涛阁,提前十五分钟就在房间里等着了。

晚上九点,贺海楼准时来到国色天香。

这次的饭局很小,统共只有顾沉舟卫祥锦和贺海楼三个人,其实按平常来说,怎么样也要再叫一些亲近顾卫和亲近贺海楼的,不过现在局势微妙,这一点也就因为谨慎的缘故而省略了。

三天时间,贺海楼头上的伤还没有全好,但缠着整个脑袋的白纱布已经取下来,只留一个四四方方地用胶布粘着,盖住伤口。

卫祥锦站起来迎上前去:“贺少!许久不见了。”

“卫少。”贺海楼淡淡一笑。

顾沉舟不在的三年里,卫祥锦和贺海楼在同一个圈子里,平常难免碰面,但关系很淡,也就是见面一点头的程度,加上卫祥锦后来加入军队了,更是没有交集。

“大前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卫祥锦也不客套太多,招呼过后就直接进入正题,他正色说,“这桌酒是特地感谢贺少的。贺少帮了小舟就是帮了我,现在不太方便,等这一段过后,我一定摆一桌大的当众感谢贺少!”

说着他给自己倒满了一小杯白酒,举起来对贺海楼说:“贺少伤还没好,就别碰酒了——今天只是我的一点小小感谢。”他说完就一口气连喝了三杯,中间连个顿都不打,三杯过后,脸色已经红了起来,“贺少请了。”

说着将酒杯翻转,里头一滴不剩。

贺海楼的唇角下垂了一点,又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若无其事地扬回去,他笑着坐在主位,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起来说:“这次占卫少的便宜了,下次我们不醉不归。”

顾沉舟这时出声:“以后机会还很多。”说着视线朝贺海楼的方向滑了一下,正好和贺海楼看过来的目光对上。

当下,贺海楼给了顾沉舟一个讨喜的漂亮笑容。

顾沉舟也回给对方一个淡淡的微笑。

一场饭局,宾主相谈甚欢,都把气氛往融洽的方向引导,这不算饭点,尽管卫祥锦依旧叫了一桌子的菜,但或许是大家都吃饱了菜又太过精致的关系,两个小时的交谈下来,基本上没什么人动筷子。最后散场的时候,一桌子的宴席还好好地摆着。

贺海楼和卫祥锦及顾沉舟在国色天香门口分开,一晚上光卫祥锦喝酒了,在里面的时候还不觉得,出来猛地被冷风一吹,酒精立刻攀上脑海,让卫祥锦呻吟一声:“喝得有点多了。”

顾沉舟一个晚上基本没怎么碰酒,去检查驾驶员酒精度都没问题,他伸手扶了一下对方:“还行吧?”

“没事。”卫祥锦不在意地说,“部队里喝起来比这个凶多了。”

顾沉舟点点头,去拿了车载着卫祥锦往天瑞园的方向开去。

晚上十一点的时间,郊区的车道上来往车辆已经不多了。顾沉舟开着车平稳地朝前行驶,进了市区中心又拐过几条弯弯曲曲的街道,忽地降下车速,问身旁闭着眼睛休息的卫祥锦:“要不要?”

“什么?”卫祥锦张开眼,有点迷糊地问了一句,就看见街边一位老人在沿街推着烤地瓜的车子走动。

“要!”卫祥锦瞬间精神了,毫不犹豫地接话说。

顾沉舟顺从地把车子开到街边,摇下窗户向老人要了两个地瓜。

卫祥锦从兜里掏出散钱交给对方,很高兴地交换左右手一边给地瓜散热一边剥皮:“我们多久没吃这个了?”

“我觉得有十年了,小时候你带我出来吃,还因为这个被打过呢。”顾沉舟将车子停到街道旁,从卫祥锦手中接过一个,也开始剥起皮来。

“真是这个数!”卫祥锦咬了一口,然后斜了顾沉舟一眼,“顾大少,小时候是你撺掇我出来的,然后吃干抹净嘴巴之后,责任三下五除二,往我身上一推,我妈用手帕给你擦嘴巴,我爸用巴掌打我。”

顾沉舟咳了两声:“咳咳,真的?”

“如假包换,十足真金!”卫祥锦说,“你陷害我的次数多到自己都忘了做过什么事了吧?”

顾沉舟:“……”真记不全了。

两人在车里相互吐槽一段,话题绕回贺海楼身上。

“你觉得贺海楼怎么样?”顾沉舟问。

“跟之前的印象一样,”卫祥锦说,“我不太喜欢贺海楼,他玩得太疯太过界了,不过这次他帮了你,不管是出于什么,这些都是我该表示的,我就你一个兄弟,他帮了你就是帮了我,救了你就是救了我,反正他那些真正过界的玩意也不是在国内……”

顾沉舟玩味笑了。

卫祥锦一时没注意到,他还说:“倒是晚上你看起来和他挺熟稔的啊,关系不错?”

顾沉舟说:“我去过他家里。”

“嗯?”

“那天晚上贺海楼受伤,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晚上后回到家里,在家里又被猴子抓伤了……”

“猴子?”卫祥锦呆了一下。

顾沉舟没有理会,继续往下说:“我去拿纱布,打开抽屉,里头就一袋未拆封的纱布放在里头,抽屉底板上都蒙了一层薄灰了,而装纱布的袋子上干干净净的。”

卫祥锦的神情有了轻微的变化。

“贺海楼不经常住在家里。”顾沉舟平静说,“家里一根葱一罐米没有,常备药物没有创可贴没有,但有一袋未拆封的纱布和没扭开过的消毒药水。”

卫祥锦脸上的笑容褪去,神色变得冷硬。

顾沉舟看向对方:“你在军队里专门学过这个,分析得出来吧?”

“他知道自己会受伤,专门准备的。”卫祥锦冷冷说。

“没错。”顾沉舟十指交叉,“一卷纱布和药水说明不了什么。或许是巧合,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他脸上还带着笑容,又平静又冷漠,像画上去似地完美和从容:

“他早知道这件事,是特意掐着时间,赶过来的!”

47、第四十七章肥肉

“他如果知道——”话说到这里,卫祥锦反而收了怒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这次的事情是郁系做的?”

顾沉舟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果他知道,就必然是!汪系还不至于连一件事都没法保密。”

卫祥锦目光闪了闪:“你说会是郁系中的哪一个?贺海楼自己?贺家的掌舵人?或者其他跟贺家有关系的?”

这三个选择基本囊括了所有可能:贺海楼如果知道这件事,要么这件事是他直接经手的,要么这件事是他偶然间发现的;而贺海楼一个还没有进入体制的三代公子,想要偶然发现这样的事情,除了从家里得知还有什么办法?要从家里得知,办这件事的人怎么会跟贺家没有关系?

问题进行到这一步,挑起话题的顾沉舟却没有接下去,而是两三口吃完手中的东西,重新发动车子,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一点猜测,也许真是巧合呢?”

卫祥锦的手撑在车窗上,他放下座椅,靠躺上去正好透过车窗看见深蓝近黑的夜空,几颗孤星,一轮弯月,跟着他们一路走,一路停。

车子停在了卫家门口。

卫祥锦从车上下来,顾沉舟坐在驾驶座上说:“太晚了,我就不跟你进去了。”

卫祥锦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出声:“有什么事要做的话,记得告诉我。”

顾沉舟笑起来,他唇角挑的有些高,眼睛也眯起来——他脸颊不胖不瘦,线条非常柔和,所以很少笑得这样明显,那显得太过亲昵。

“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顾沉舟说,他的手指很长,不论是拿着小提琴的琴弓专注奏乐,或者漫不经心地敲击方向盘,都显得赏心悦目,“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顾家站在这个位置,如果没点儿本事,就不要怪别人把它当成肥肉咬上一口。”

卫祥锦回来的第二天,好巧不巧,汪书记带着汪荣泽上门了。

上午时间,顾沉舟还在家里没有出去,双方分宾主坐下,汪博源就先开口:“顾部长,这次我是特地上门来道歉的——我这位侄儿,平常疏于管教,也太口没遮拦了一些!”

开门一句话,就定下今天交谈的基调:这事不是我们做的,我这侄子不过嘴巴不好,替人背了黑锅。

“令公子我看着很好,不知汪书记说的是什么事情?”顾新军问,某些事情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总也需要有人挑到明面上来。

汪博源微微一笑,额上露出几道抬头纹。跟一向严肃的副总理贺南山不同,这位从庆春市调上来的书记是一个身材微胖,生活中非常和蔼风趣的长者,但跟他生活中的随便相对的,是他非常强硬的政治作风:“四天前在国色天香那里,这小子说了一些不恰当的话,今天就是特地带他来向小舟道歉的。”

这时一直在汪博源身旁当布景板的汪荣泽也连忙挤出一点笑意,对顾沉舟说:“顾……”他一时间倒有些为称呼犯难:想叫顾少,但转念一想,在长辈面前叫什么少?也太高调太招人眼了;要说叫名字,一面之缘实在没这么上赶着亲密的;要说叫弟,年纪倒是对上了,不过今天他是来道歉的;叫哥……他还拉不下这张脸。

最后汪荣泽硬是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顾兄弟,那次是我犯浑,口没遮拦说错了话,还引来了一些麻烦……”这个麻烦就直指顾沉舟被袭击的事情了,“这都是我的错,兄弟在这里跟你说对不起了。”

顾沉舟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汪哥还特意过来一趟,倒显得我小心眼了。”他客气地说,“上次还跟汪哥说要尽地主之谊,带汪哥逛逛京城,结果一直没能兑现,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这和善的态度算是让汪荣泽长出了一口气,他暗忖要自己碰到这倒霉事,别说是不是对方做的,不端端架子去寻点晦气那简直是不可能的,没想到这顾沉舟还真的不当回事,可见上次的事都是那个贺海楼挑起来的。这么一想,他就把双倍的怨恨投到了贺海楼身上,再面对顾沉舟时,不止表情放松了一些,连嘴里的道歉都真诚许多。

坐在旁边的汪博源一直保持着和善的微笑。在听见顾沉舟那句‘带汪哥逛逛京城但一直没有兑现,是我抱歉’的话的时候,他暗叹一声,心想顾家这是不愿意和他联合了。

没想到郁系都下这样的手了,顾新军还是没有站队的打算。

这个结果虽然令他非常失望,但也不至于当场失态,他保持着风度笑了笑,主动站起来说:“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既然事情解决了,顾部长,我就不继续打扰你难得的休息日了。”

这是要从现在开始避嫌啊。

顾新军和顾沉舟一起想道。

不说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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