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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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风楼下-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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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雨点点道,“然後,你便又闻到一种香?”
  唐允沈默片刻,才道,“唐络那香闻在鼻尖,哪怕就那麽一丝,都觉得精神倍增,好像全身功力都被唤醒,在体内叫嚣著不得安宁……”似乎那一丝香味能教人忘却疼痛,忽略感官,唐允清清楚楚地感受著气海穴中真气翻滚,丹田内力成倍增长,这一发现令他骇然,此刻回想起来,仍旧不敢置信,可怕至极。
  唐允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就在我要被体内瞬间翻涌的功力激得失控时,我就闻到雨中又传来一种香……”唐允细细回忆起来,“那种香……”他不知道该怎麽去形容後来居上的那阵阵香味,最後竟叹出一口气,“如果那种味道就是北神之香的话……那的确只能称之为神香了。”
  即便到了眼下,唐允依旧能记著那股香如何抚慰著自己疼痛的灵魂,肺腑中原本汹涌难抑的难受在一闻到那香味後,顿时安静了下来。温柔舒缓,平静祥和。好像身心无数的疲惫和不堪都被那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摸开来,无可形容,难以言喻,馨香满怀。
  “那便是说,风析的北神之香,可以解开唐门的销魂吗?”唐涵运功绕了一个周天,合掌收功,睁开眼说道,“唐门至今为止,共制毒一千七百二十八种,到了如今,唯剩销魂始终不能解。”即使是在唐纤掌门之後的这二十四年间,唐门中人依旧拿销魂毫无办法,不可不说是一种讽刺。
  失去了唐纤的唐门,哪里还能寻得唐纤在时即便只是一丝的风采。
  “不能。”唐允默然摇头道,“不能解开销魂,似乎只能克制……”而这也是他武功尚未尽失的原因。
  “唐涵,销魂并非我们一直认为的销魂……”唐允突然叹道。
  唐涵一怔,便道,“此话怎讲。”
  “因为唐络手上有第一种销魂……”唐允低头,喃喃道,“西宁南宫世家,南宫天宁就中了这种销魂,我不知道唐络是如何给他的,但南宫天宁手中的销魂的的确确来自唐络。”
  唐涵心下诧异起来,“南宫家族要销魂做什麽?”唐允摇头,“不知道,也许是想提升功力吧……”唐涵打断了他,“不可能。四大家族超脱於武林之外,根本不屑於争夺武林盟主这等事……”唐允想了想那时南宫天宁的样子,似是想到了什麽,又道,“当时我看过南宫天宁一眼,虽我唐门并非制药出身,不如南安曲家,但就算是那一眼,我总感觉,南宫天宁体内缠著宿疾。”
  “宿疾?”谷雨轻声问道,“怎样的宿疾?”唐允又想了想,还是摇头,“不知道……我对药理并不清楚,若他中当什麽毒,倒是可以一眼断定。”
  唐涵将唐允话前话後的思绪稍稍一理,忽然得出一种结论,“会不会是南宫天宁找到了唐络,想寻求医治自己宿疾的药,而唐络却给了一颗毒药?”
  “未必。如果是解毒,也该去南安曲家,曲家百年制药,若要解毒必先考虑之。加之四大家族彼此相辅相成,司徒一族就镇守在南安,西宁的南宫家族大可凭借这层关系,通过司徒之手,寻求曲家的帮助。”谷雨凝眸沈思,却否定了唐涵的猜测,“何况,即便真如你所说,南宫天宁也不可能去找唐络。唐门中不是还有唐洵、唐泞等上一代十四族长在吗?他南宫一脉镇守西宁,找唐门帮忙岂非易如反掌?”
  “哦,这个啊……”经谷雨一提醒,唐涵想起了那两张脸,“半个月前,司徒焰陪著南宫天宁倒是上我们唐门来求解药了。”
  “那结果如何?”唐洵看向唐涵。唐涵却道,“那是唐荣的问题,与我无关,我下山时,那俩人还没出来,解毒也不知道解成什麽样了……不过听说,当时南宫天宁中毒时,有幸得到那少林方丈的解救,化去他一半内力才保住了性命。”说著唐涵笑了笑,嘲讽道,“如果风析的北神之香真能克制住销魂,呵,只怕天下大乱,倾风楼定成众矢之的。”
  武林大会在即,二十四年前唐纤一案又卷了进来,如今眼见销魂能激发内力,而偏偏销魂又无解……唐允也想到了这里,不由叹道,“连四大家族都未能幸免,只怕这销魂已经在江湖中传开……唐络能给南宫天宁,就难保不会给其他更多的人,如果这些人一旦听到有北神之香能够克制……”唐允没有再说下去,似乎再说什麽也是多余,总而言之,一旦销魂出世,倾风楼必要经历一场武林众人的争夺之战。
  “然而怕只怕……”唐涵深知其中厉害,不禁喃喃。只是话未说完,谷雨已经收起内力站了起来,一袭白衣风度凛然,接著唐涵的话幽幽地道,“怕只怕,到时候各大门派会拿这二十七人的死,来问罪倾风楼……”谷雨也没说完,但他是不敢说完。
  怕只怕到时候不仅仅是问罪,接踵而来的,更会是无休无止的威胁和逼战!
  世上真有北神之香吗?长出一口气,想起方才唐允问的,谷雨抬头望著此刻如墨半深重的长夜,呵出了心下隐隐的焦虑和烦乱。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是先有传说,再有了那些与传说中息息相关的人和事的……”谷雨轻轻说著,“都是先有人,有物,再被後世之人加上了数之不尽的私心在里面,或讽刺、或祝愿、或警示、或企盼,然後才成就了传说。”谷雨摊开了双手平举朝天,看著零落的星光於指缝闪闪烁烁,“北神之香同样如此……世上只有先出现了北神之香,才会出现之後的北神与书生……”说著,他突然回眸看了坐在地上的唐涵与唐允一眼,问道,“所以你们懂了吗?是先有北神之香,人们才会愿意用传说去描绘此香,而不是先有了那个传说,才出现了北神之香。”
  唐允皱眉,不解谷雨话中的意思。
  先有北神之香,才有那则传说?这和先有传说,再有北神之香,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唐涵也低下了头,细细想著谷雨说的那段话,他虽一时半刻猜不出谷雨真正想说的是什麽,但却下意识地感觉到,北神之香并不如传说中那样充满了玄妙的色彩,甚至可能远远低於人们想象中的,那种美好的真情与挚爱。
  还有,唐允刚刚说的第一种销魂……又是什麽意思?难道销魂还有无数种不成?


☆、第173章 悠悠我心 8

  第173章 悠悠我心 8
  长空暗夜,夏风半浮於空中吹出阵阵清爽,月光洒在湖河城的水面上波光粼粼,风过时,涟漪四起,像一面巨大的镜子静静覆盖著南安,将这座古老的城镇,用漫长夜色统统沈寂下来,直直沈到水底。
  然而这令人心肺皆宁的万籁俱静中,却听闻绵绵不绝的玉敲声蔓延开来,缠绵悱恻,叮咛不停。
  只见几道人影於空中骤起骤落,脚踏清风足点水波,了无痕迹,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弋倾文已经追上了先去的人影,在超越的那一瞬间,弋倾文顿足转身,手中软剑毫不留情横斩而去。
  那人大退一步,仰首避开,弋倾文右手侧挥,软剑游走如蛇,那人双手握刀正要架开,空中突然“嗖嗖嗖”三支长箭破空而来,箭箭射向弋倾文。弋倾文於空中点踏一步,整个人陡然拔高一尺,转身直将三箭踩入水中,借著脚力身姿再度拔高,轻盈无声,一招隔空掌朝箭射之处劈了出去。
  凛冽阴冷的真气将空气横劈开来,只听“啪”一声,显然对方接下了这掌,弋倾文见之竟笑了笑,眼中似有赞赏。他这一掌劈出去并未留手,这人硬接自己一掌却未闻风中血腥之气,可见此人内力同样深厚。
  然而待弋倾文抬眼定睛一看之後,却笑出了声。
  护城河尽头两人迎风而站,原来刚才那一掌乃是这两人同时接了下来,弋倾文尚来不及看清这二人面孔,两柄短刀已堪堪到了身後。
  弋倾文飞身一脚踢开,“当当”两下,软剑一绕,不知使了什麽手法,却将那两把短刀卷在一起,弋倾文运起内力,剑气纵横,软剑竟在冷冽的真力催动下缓缓凝结了一层薄冰,一点点蔓延开来,瞬间冰冻住双刀。
  那人倒吸口气,双手不禁松开,脱口便道,“寒销剑!”
  弋倾文冷笑,内力源源不断渗透剑身,只略略一挫,便将双刀从那人手中夺了过来,轻轻一振臂,衣袖飘扬间,薄冰寸寸碎裂,带著双刀沈落进了水里。弋倾文收起笑,正待一剑劈去,风中忽闻一阵极其刺耳的笛声,如泣如诉,吹得人几乎痛彻心扉。
  弋倾文微微蹙起了眉,不得不运功闭塞耳朵,一瞬间的犹豫,一人身著湖绿长衫凌空飞来,一手拦住弋倾文面前失去了双刀的人,急速而去。弋倾文飘身落在石桥栏杆之上,两人已在到了湖河城尽头,与之前联手抵消弋倾文劈空掌那二人站於一处,四人并排站开,与弋倾文遥遥相对,沈默无言。
  这四人之中,一人手握一支长笛,湖绿长衫,风姿淡然。一人一袭玄色夜行衣,被弋倾文一剑斩落两刀,此刻双手再无兵器。剩余两人皆是一身天青色长褂,左边那人单手执弓,另一手指尖拈著三支长箭。右边那人慢慢拔出了剑,眉间处隐隐萧杀。
  弋倾文缓缓一笑,倒并非轻视,也不是这四人的姿势有多好笑,而是那种气势令他莫名觉得有点怀念,面前的四人令他瞬间想起了楼中的倾风二十四杀。
  “绿玉倾水杯中醉,夜夜闻萧声如碎,此心不等故人归,挥剑折玉情难却。白玉横锁锁连天,静玉断水水长圆,人生至此痴绝也,墨红双玉佩人间。”这时手握长笛的人开口了,声音於茫茫夜色下显得有些空灵,“武林七件绝世玉器,如今竟有六件俱在倾风楼之手……”
  “错了,不是六件……”弋倾文一勾嘴角,更正道,“除去第一件,绿玉倾水杯中醉,原本只有五件。”
  那人一听,将视线凝聚在弋倾文腰间那连片轻轻敲打著的玉牌,顿时恍然道,“原来如此,墨红双玉……双玉本就属於一件。”
  “呵,七玉在谁手上和我今天要杀你们,有什麽关系麽?”弋倾文一扬剑,轻笑一声,“还是废话少说,动手为妙吧……毕竟我这个人,耐心不好。”
  此刻他长身玉立,身影笔直地站在桥梁之上,宽大的衣袍在风中轻轻飘起,过长的衣裾垂落平铺开,玉桥紫衫,风华尽染,白色的里衣前襟左右大开,苍白细腻的胸膛展露无遗,微风轻拂之际,胸口之间斑斑点点的红色咬痕若隐若现,直衬得他眉间那一抹尚未殆尽的情色越加明显,只有纵情欢爱过後才有的味道随风弥散,配上绵绵无尽、又淡又轻的玉碎之声,令倾文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妖豔,惑人至极。
  “等等,”那人却将手中长笛一横,“我们并未想要与你动手。”
  “不想跟我动手?”弋倾文一听笑了,“不想跟我动手,你们和隐在暗处的那十二人跟在我们身边一跟就是两天?不想跟我动手你们监视唐允来找唐涵决斗?不想跟我动手你们先起杀唐允之心後起杀唐涵之意?不想跟我动手你们现在一字排开握笛架弓提剑拿刀准备充分,万事俱备只欠我这阵东风,莫非你其实是想告诉我,你们等下是打算唱戏给我听?”
  “放肆!”被弋倾文连讽带嘲的笑声所激,已手无兵刃的黑衣人怒喝道,“不要以为你是倾风楼楼主我们便会将你放在眼里!”
  弋倾文顿时沈下了脸,一丝阴鸷自他眼底缓缓升起。
  “佛奴!别中了他的激将法!”他左边端著长弓的人出声制止,却道,“弋倾文,那十二人与我们并无任何关系。”
  弋倾文闻言哈哈一笑,“我管你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後还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我弋倾文为人行事向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说著他一字一句缓缓道,“第一,我看见你们一箭射向唐涵。第二,我看见你们再又三箭射向唐允。而以上两点统统犯了我的忌讳,第一点,你们要杀唐涵随时可以,但在我弋倾文身为唐门族长时就不可以。第二点,你们要杀唐允更是随时可以,但凭他能为风析证明清白这一件事,你们要杀他就更不可以!”语毕,弋倾文狠狠一掌击向水面,一股凌厉霸道的掌风激得水面层层浪起,真气在水下飞速而去。
  “佛奴让开!”
  “人音小心!”那执剑提弓的二人一见,立刻站在人音佛奴两人面前,各伸一掌,同时接下弋倾文掌中内力,瞬间水花被掌风震得四处飞溅开,四人衣物立刻湿了大半。
  “佛奴……人音?”弋倾文听闻他们的名字眯下了眼,挑起一抹兴味,“佛教的伽蓝十八护法?哼,空有十八护法之名,身为佛家人却不干佛家事,不在菩萨面前好好参拜洗心革面,尽在这里做些监视暗杀的勾当……”说著,弋倾文甩袖一挥软剑,天下至阴至寒的寒销剑在他手中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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