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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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风楼下-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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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他不会忘记,不会忘记自己是怎样不顾一切的用尽手段,用他在乎的人,用他挂怀的事,一点点的编织成张网,将他困在自己的身边。
  不会忘记,不论如何将他紧紧拥抱在怀里,那温暖的留恋的不舍的温柔,却永远不会为自己展露,他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关注。
  不会忘记……永远都不会忘记也忘记不了,他就这样握住自己的手,将那柄剑刺进了他的心口,最後还用那对那样漂亮的眼睛,眼带著笑意地轻轻说著什麽。
  说,祁煜,我觉得,其实你也很累了。
  说,祁煜,让我走吧。
  说,祁煜,别难过、不要难过,别为我难过。
  说,祁煜,我们,就这样吧。
  我们,就这样吧。
  我们就这样吧……
  他用右手牢牢捂住心口,好像被剑捅了一个窟窿的不是那个绝情的人,而是他。他能感到自己心口的感情如血一样汲汲不断的从伤口渗出,滴在这深不见底的往事中,慢慢的,他成了一个失血过多的垂死之人,挣扎在微弱得可笑的希望里不肯自拔。
  垂至腰间的长发柔柔的铺散在水面上,像被铺上了一层浓重的墨一样。
  他忽感湿透的脸的上有一丝滚烫的温度渐渐滑下,於是下意识伸出手抚至唇角,然後,他尝到了一滴咸涩的苦味。
  你说的对……他最後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与过去重叠在一起的身影,似有似无的笑了一下,仿佛是在做一个迟到的回应,迟到的告别。
  你说的对极了,是应该就这样了啊……
  晚枫,我们是应该、就这样了。
  “是我失礼,对不起。”祁煜长长呵出一口气,淡薄的温暖转瞬即逝,月下身影朦胧得如一阵轻烟,楼挽风被他突如其来的客气与抱歉,搅得一头雾水。
  “你没事跳湖做什麽?你知不知道你会吓死人啊,知道的说你想不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让你想不开逼得你跳水,你别没事就陷人与不义行不行?”
  “恩,是我的错,在下万分惭愧。”祁煜轻轻抹开散乱在额前的湿发,脸上似笑非笑。他转身划空而起,长长的衣袖甩出一片水滴,零零落落撒在湖面上,顿时如雨飘洒。
  湿透的衣衫将站在岸边的人勾勒出一抹修长的曲线,笔直挺拔的身姿如展翅而飞的厉鹰,一瞬间起,一瞬间落,再也没有彷徨,再也不会留恋。
  楼挽风看著这个今日刚见的人,起起落落的情绪起伏,低低回回的言语错乱,只觉得头疼无比,也不知道是自己太傻还是这个人太复杂,怎麽会有人奇怪纠结到这样。他用手背擦了擦唇,刚才似冰冷似温暖的感觉还停留在唇上,那感觉太诡异,楼挽风真恨不得今天没见过他。
  “你记住了,我叫祁煜。”那人慢慢转过身,低头看著仍旧伫立在湖水中央的楼挽风,此时的他已经面无表情,语气波澜不惊。
  楼挽风停下了手,看著他。
  祁煜也不催促他,就这样站在岸边静静等待。良久,楼挽风似乎明白了,终於皱著眉,略带不愿地报出了名字。
  “我知道了。我姓楼,名挽风。”
  祁煜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隐灭,只平静追问一句:“挽风二字,怎麽说?”
  “力挽狂澜,”楼挽风抬起头直视著他,只是在风字的解释上犹豫了片刻,最後眼光干净利落,淡定从容,“风云常在。”
  祁煜点点头,转身离开。
  在身影消失在楼挽风的视线时,楼挽风听到他声音从远处飘然传来。
  “楼挽风是麽……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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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版1…111章就此修完,最新连载从112章开始,各位请直接点下一章。
  感谢所有支持《倾风楼》的朋友们,谢谢你们这一年来的陪伴,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我才写了四十多万字,俺要继续努力,再接再励!
  风颜 2011。5。12 


☆、第十五章 当年有悔

  第十五章 当年有悔
  【 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共枕到天明。】 
  当祁煜回到房间时,他深深吸了口气。
  虽然之前风析已事先提醒过,可当真正见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时,即便祁煜身为一国之君,是天下万万臣民之首,那一刹那的震惊他是真的无法掩饰。
  他觉得,有那麽一瞬间,或许,自己是手足无措的。
  祁煜走到房屋内左侧的暖炕前,他手撑在上好的梨花木桌,一失力就差点撑错到了炕上。
  楼挽风……
  这是老天爷和他开得玩笑吗?
  祁煜痴痴地笑,那谁能告诉他,这个玩笑上苍从什麽时候起,会开始认真?
  为自己斟了杯凉水,他伸出手指蘸了水,然後一笔一划地,在桌上写下两行字。
  他怔怔地看了很久,直到桌面上的湿痕开始变淡,他忽然双掌轻轻击了两下。
  两道黑色的身影立刻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
  “圣上。”两人同声道。
  这两人是大内十八侍卫,专职护卫皇帝,但虽如此,却只有极少人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
  而关於他们真正身份的源头,还要追朔到很久很久的三十多年前。
  三十多年前,还没有此时的祁煜帝,也没有前任的祁烈帝,甚至连诚亲王祁郓都还尚在京城南安。
  而当时的皇帝,则是诚亲王的胞弟、祁烈帝的皇叔、祁煜帝的父皇。
  祈邗。
  其实祈邗并不知晓他父皇临死前留下的那道遗旨,因为那道遗旨被他兄长撕了个粉碎。可是祈邗的想法却与他的父皇如出一辙,他有意在自己百年之後将皇位传给自己哥哥的儿子。
  当然,这样的想法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补偿。
  因为当年他也认为,是自己抢走了原该属於皇兄祁郓的皇位,所以,他决定在死後,把皇位还给兄长一脉。
  但当时的祈邗是绝对不会知道,这个位置,他的哥哥根本就没想过要。
  祈邗是个冷静自制,思虑千里之人,他料定在自己死後将皇位另传他人势必遭到一群大臣的反对,也会导致新皇继位而根基不稳。
  於是他与当时的朝廷重臣,手握祁朝上下军政兵脉的“轻云将军”云笙,商量了一件事。
  也就是在那一年,名声在望的“轻云将军”突然离开了朝野,消失在了茫茫人间。
  也就是在那一年,年方二十四的年轻帝王突然与世长辞,导致皇位直接转到了祁烈手里,最後竟又辗转回到了自己那尚未满月的儿子,祁煜。
  没有人知道祈邗因何而死,也没有人知道云笙将军为何突然离开朝廷,全天下人所知道的唯有一件事,那就是云笙将军的出走对祈邗打击甚大,大到他一走,皇帝就死了。
  那麽,云笙将军究竟所去何方又所谓何事?
  关於此事,便只有之後的两任帝王,祁烈和祁煜知道。
  云笙在与祈邗帝的一夜长谈过後随即离开了皇宫,但并非为了私事,而是为了却曾经欠下祈邗帝的一个承诺。
  於是承诺一旦完成,那麽他自然远走高飞了。
  而那个承诺,就是为祈邗帝编排一支秘密的护卫,由云笙亲自前往少林挑人,并亲自提点指导。就这样过了二十多年後,一支由当年“轻云将军”亲自打造的,由十八人组成的护卫被送到了祁煜面前。
  其实这十八人一开始所效忠之人本是祁烈帝,可这支护卫年龄尚小,想再多磨炼几年,谁知终於等到时机成熟了,祁烈却忽然抛下了皇位云游江湖去了。於是,这十八人最後被送到了继任新皇的祁煜面前。
  这十八人因出自少林,於是上一任方丈明真为他们分别取名为:美音、梵音、天鼓、叹妙、叹美、摩妙、雷音、狮子、妙叹、梵响、人音、佛奴、颂德、广目、妙眼、彻听、彻视 、遍视。
  此称出自佛教伽蓝十八护法,明真方丈如此命名,便是希望当今祁朝天子能受佛法庇护。
  曾经,明真在见过祁朝年少的天子时,之後便对云笙这样说道:
  当今圣上乃洪福齐天之人,可面相却是克亲克子之人,若有人能守护於其避免尘世诸多情恨,天子福寿定得延续。
  只可惜明真一番苦心还是付诸东流,祁煜一番坎坷情路自是不用多说,当然,这又是後话了。
  此番站在祁煜门外的便是梵音与妙眼。
  祁煜走到一旁的贵妃塌,侧身一躺,姿态慵懒而闲散。
  “云将军还没有下落麽?”
  梵音与妙眼对视一眼,梵音道:“是的,不过广目传来消息,说云将军很有可能在‘落风谷’,人音与雷音已前往‘落风谷’。”
  云笙自从将十八护卫送进皇宫後便不再出入皇宫,与皇室再无联系。於十八护卫而言,云笙不仅仅是他们的师父,对他们更有知遇之恩,教养之恩。
  少林之大无从去想,若非云笙将军当年选中了他们,或许他们如今也不过是少林寺小小僧人。虽然这次是奉皇帝诏命去寻云笙将军,但能与云笙再见,也是他们十八人这些年来的夙愿。
  “落风谷……”祁煜蹙眉,握在软塌扶手的指尖轻轻扣住。他似是一边想著些什麽,一边慢慢说道:“曾听闻,天下有一位不出世的名医隐居於此,他是……”
  “江湖两大神医,西宁唐门处有一位白昀之,东静处则是‘落风谷’的云筝。但是云筝行踪不定,未必云笙将军会在那。”
  “知道了。”祁煜凝神细想了下,说道:“不管怎麽说,总是先去了罢,以後的事且等以後再说不迟。”
  “是。”两人拱手道。
  “妙眼……”
  “卑职在。”妙眼低头,恭敬道。
  “我有几句话,替我送去给风析吧……”祁煜神色淡淡,看不出悲喜,只是那对深邃的眸子越发地剔透了。
  “圣上请说。”
  祁煜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他俊逸的侧脸被长时间的凝视而印刻成一条缓慢的弧线,他一动不动地看著,最後将视线慢慢转回到那张梨花炕桌。
  淡淡的水迹已然干涸,祁煜惨然一笑,眼角处却是盈盈有光。
  “陈词两句叹年华,相思十年空牵挂。多少情怀都寄予,忍得叹息自相忘。”
  妙眼低低应了一声後,携著旨意转身离去了。
  祁煜转过头,看著仍伫立一旁的梵音,脸色沈静语调温和,“你相信世上可有毫无血缘关系之人,长得一模一样?”
  梵音想了想,才说道:“世间芒芒,众生芸芸,自然、是有的。只是梵音未曾见过罢了。但未曾见过,并不代表没有。”
  祁煜笑了笑,“你说得很对,未曾见过,并不代表没有……可是梵音,为什麽我总觉得,这麽不真实?”
  “圣上,人世间最痛想必不过就是一个‘痴’字,若能放下,又何苦计较是真实还是虚幻。爱恨痴颠,不过转眼云烟,放开紧紧握住的手,它只是手中一捧流沙。”
  “流沙……”祁煜摊开双手,怔怔看著,只觉喉口一痛,“只是流沙吗?”
  梵音在心中隐隐叹息,人活一世最真最执最伤最痛莫过一个“情”字,有人情淡有人情深,有人情动之後仍能放下,有人情动之後终身不忘。痴爱痴恋到头来,终不过是心头一份不甘罢了,若能放下这份不甘,终会明白。
  祁煜黯然摇头,平静的神情终於一点点从心底最深处崩坏开来。
  “梵音,你不知道,看见他那一刹那,我以为是上天把他送回我身边了。”他望著梵音的眼光温柔而哀伤,“可是,可是我知道,他不是。他不是那个我眷恋的人,他们只是有一张同样的脸,有同样的声音罢了……而这张脸上再也不会有我熟悉的表情,这声音再也不会有我熟悉的语调,我多想他啊,多想他会是他啊,可是他不是、不是……”
  再也不会是了。
  梵音站在一旁,静静听著。
  “我还能怎麽样呢……”祁煜转过了身侧躺在贵妃塌上,就这麽眼睁睁地盯著屋外黑压压的天色,说不出的孤寂。
  “谁能够告诉我,我还能怎麽样。我该说我活该吗?活该让他走,让他跟著他离开,明知道离开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不明白当时我怎麽就答应了。”
  不明白,当时怎麽就答应他了。
  明知道是拖延,明知道是一去无回,明知道放他离开这一次就要再也挽不回来,可是他还是放手了。
  晚枫,我还是放手了。
  这样你满意了吗?就算再也活不下去,这样、你满意了吗?
  那我呢?
  在你心里,在你的生命里,我到底又算什麽……
  直到现在,我还是能记得清,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的样子。晚枫,我一直觉得如果没有你,没有那一天见到你,也许祁煜就已经死了。
  祁煜抬起右手,轻轻按在胸口,感受著心在胸腔内一下一下地跳动。
  晚枫,如果我说,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来换回时间换回让我们回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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