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疮的时候,是痒痒多过痛痛,还是痛痛多于痒痒呢?”
“嗯,痒痒好像更难忍受的吧……”
“那就痒痒里面带一点点刺痛,但是又不是持续很久的……让人有点喘气的机会,要不很快习惯了多没意思。”
“对。”
你听听,这两个人,根本就是恶魔好吧?
偏偏还长着那样美丽的脸孔,压根就是欺诈是吧?!
众人不禁暗暗心惊肉跳,不约而同的想到:“无论何时,最好都不要招惹这两人啊!”蛇蝎美人说得不就是他们吗?!
这么小心着,那两人又欢欢喜喜抱在了一起,你挨我我贴你的窃窃私语嘀嘀咕咕,明明是三十来岁的大男人了,举止作为却像是小女孩一样甜甜蜜蜜的,实在是叫人鸡皮直冒,几欲抓狂。
那两人还不自知,两张脸还贴在一起,向着众人齐齐一笑。笑容美好,风情无限,却不知为何让人毛骨悚然……
景三和尹月白都是一阵静默,栗子脸孔扭曲,卫公子面如锅底。唯有小关十分淡定,默默的伸手,默默的脱下脚上一只鞋子,很是平静的摔了出去。
于是两张美人脸上,一边多了一半鞋印,并且十分的均匀。
众人齐汗。醉香和天参都叫了起来,做委屈状,正要开口,那边小关很是沉默的又把手伸向了剩下的一只鞋子。
于是醉香惊呼,天参尖叫,两人齐齐逃窜,夺门而出。
小关很是鄙夷的抽了一下嘴角,然后把目光转向呆滞状态的卫公子。
卫公子表示疑问:“?”
小关继续注视。
卫公子疑惑良久,终于意识到小关的鞋子少了一只。于是狗腿的捡回来拎在手里,然后向着小关背过身,弯下腰。
小关愣了愣,没想到卫公子来这么一出,眼见景三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只好伸手扒住卫公子,被卫公子轻轻巧巧的背起来,一手拎着鞋,出门而去。
栗子无言的看看剩下的景三和尹月白,很是孤单的缩缩肩膀,落寞的自动闪人。
第二十一章
再说景三被锁到衙门里,自然不会像第一次那般轻松自在。一路上还好有尹月白那点银子打点,没有太遭罪,几个凶神恶煞看在银子面上还不是多么过分。可是,到了堂上,情形可就完全不同了。
首先,这次直接升了大堂,而且堂上差役、捕头、仵作一应俱全,县太爷面如黑锅底;堂下地上停着个破门板,门板上躺着个死人。
景三一见那门板就暗暗叫了声不好,待进到堂上,也便看清了那门板上面,果然正是章峰的尸体,一时真是觉得雪上加霜。小板凳也是不可能有了,景三上堂只好规规矩矩的跪了,等候问话。
县太爷一敲惊堂木,沉声道:“景三多,你可知罪!”
景三当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八成是流年不利,说不定就犯了太岁,要倒大霉了。
“草民不知。”景三恳切的回秉,县太爷立时又是一敲惊堂木,问道:“昨夜子时,你人在何处?”
“家中房内睡觉。”景三如实答道。
“可曾出门?”
“不曾。”
县太爷眉毛一竖,厉声道:“那为何有人看你在东街出现?!还行凶伤人?!”
景三微微一皱眉,不动声色道:“老爷有人证?”
“人证物证俱在!”县太爷吩咐:“呈上来。”
很快边有个差役捧了个盒子上来,盒子里盛着一件血衣。
“这件衣服你可认识?”县太爷严肃道。
景三看了看,又伸手翻看了一下,发现这件衣服居然是自己前天换下来的一件外褂,不禁大奇。自己的衣服居然会跑到这里成了物证,这说明了什么?
县太爷见景三不说话,便认定他是无话可说,当下就要叫人要景三签字画押,谁知景三沉吟半晌,开口请求道:“老爷说的人证,可否请来一见?”
县太爷十分不耐:“这衣服不是你的?”
“正是草民所有。”
“那你还不认罪!”县太爷怒道。
“见了人证再认也不迟,老爷也好叫我心服口服。”景三诚恳道。
就听堂外有人轻声一笑,接道:“只怕见了我,景三爷也未必肯心服口服的认罪伏法。”
景三慢慢直起身子,回头看了一眼。
一道修长的人影逆光而来,云淡风轻的笑着,若有戏谑。
桑楠。竟然是他。
“请问桑大人,半夜子时到东街——是为了什么呢?”
景三语气很是平和自然,如同街头和邻居、友人的寒暄,既亲切又熟络,没有半点质问的意思。但是,他这句话问得也实在是十分无礼,对于桑楠也好,县太爷也罢,都是严重的冒犯。
奇怪的是县太爷居然没有发难,大堂上静悄悄声息皆无,景三的话撂在这,满堂里的众人竟都竖着耳朵,等着这位桑大人开口回答。
桑楠一时满心不悦,面上还是云淡风轻道:“初到奉城,对当地民风与景致甚是喜爱,夜半无人之际心血来潮,便起来走走。”
这一走,就搞出条人命,你还真是个大大的扫把星啊。景三在心里吐槽,脸上春风拂面,笑意可人:“昨夜风光可好?”
桑楠道:“月黑风高,实属杀人越祸的良辰。”
“桑大人亲眼见了在下杀人?莫非这位章先生也是半夜无心睡眠,出来看风景?”景三含笑道。
桑楠不动声色:“既然有心,必然早有安排,谁知道他不是被你约出来的?”
景三闻言,很是佩服的点了点头:“这也被你想到了。”
低头看了看章峰的尸体道:“那请问桑大人,我是如何杀的这位章先生?”
桑楠道:“这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实在没什么本事。景三爷却是有一身好功夫,只消一招锁喉便足够了。”
景三看了看仵作,仵作道:“正是锁喉。”
桑楠笑道:“看你还有何话说?”
景三也是一笑,稳如泰山:“既然桑大人说在下功夫好,那时桑大人若果真在场,我应该也有所察觉吧?那便再多锁一个也好,何必还留到今天让人来指认我行凶犯案。”
景三笑里藏刀,话已经越说越露骨,越说越大胆,越说越大不敬了。就凭他这样子,县太爷若是直接将他拖下去打上二十几板子,他都一点不算冤。
可是,县太爷居然还是四平八稳的坐着,耐心的等着事情的后续。
桑楠此刻也有些不满,向着县太爷暗中使了个眼色,谁知这县太爷意外的打了个喷嚏,根本没瞧见。
景三却是看得十分清楚。
“桑大人,”景三道,“到东街一游,可有随行之人?”
桑楠一怔,景三紧接着道:“若是独自一人吟风弄月,是不是也算是口说无凭?”
桑楠看着景三,忽然微微一笑:“我才注意到,景三爷刚刚一直称呼我为‘桑大人’。”
景三神色一动。
“看来恒之还是想起来我是谁了。不然,谁又知道我是位‘大人’呢?”桑楠抬起眼来,向着堂上的常知县肃然道:“知县大人。”
县太爷连忙起身施礼:“大人有何吩咐?”
“这人言语不敬,冲撞了本官,该当何罪?”
“呃……”县太爷顿了一顿,道:“冲撞大人,至少要先打二十大板……”
桑楠神色冷峻,凉凉道:“那知县大人……”
“下官对子民管教不严,多有冒犯,先在这里同大人赔礼。”然后冲着下面衙役叫了一声:“来人啊。”
衙役们立时神情肃穆的回应:“大人。”
“把景三拖下去,痛打二十大板。”手里从签筒里拔起只签子,却没往地上扔,想了想又道:“念在他初犯,酌情处理,先打……一十大板吧。”
衙役们都是人精,见知县的态度,自然明白这一十大板也不是要狠狠的打,而是敷衍了事。这位凭空冒出来的桑大人虽然官职比知县高了很多,但毕竟是外人。相对于桑楠,景三在这城里土生土长,怎么也算是自己人。既是自己人,自己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但若是别人也要伸手,那可就不行了。
于是几名衙役如狼似虎的冲上前把景三拖下去,按倒在地上扒了中衣就打。他们气势虽然猛,板子打得噼啪作响,景三很配合的也叫得甚是悲惨,但是实际上下手却十分马虎。再加上景三有功夫在身,那十板子无异于搔痒。唯有被当众扒了裤子这一点,让景三大大的不爽,一时便把所有怨恨都记在了桑楠头上。
桑楠此时还不自知,他对知县将二十减了一半十分不满,但见衙役们打得凶狠,景三叫得也很是狼狈,心里的火气便消了多半,此刻甚是悠闲,叫人搬来椅子坐下,还端起了茶碗喝了两口。
景三再次被带上来,跪在堂下。县太爷神情威严,沉声道:“景三你可知罪?”
景三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襟,掸掸衣袖,道:“这位桑大人莫不是心虚了?怕是没有人证在场吧。”
“大胆!桑大人乃是朝廷命官,还能冤枉你不成?!”县太爷怒道,将惊堂木啪啪敲得山响:“看来十板是少了,来呀——”
“大人英明。”景三实在不想再被扒一次裤子,连忙服软。
县太爷重重哼了一声,才转向桑楠,很是小心的绽出个大大的笑脸,道:“桑大人看这人怎么处置?”
桑楠沉吟片刻道:“既然他不服,那就先押下去收监。然后找人去把林家老爷夫人二夫人请来问话。”
“是,下官这就派人。”
“还有,这人的当铺也要给我好好的查。”桑楠笑着,目光中划过一丝莫名的凶狠,让县太爷心中微微一动。他不动声色的应了,一一派人下去办事,又吩咐师爷给桑楠准备房子,请他在衙门附近小住。
第二十二章
景三被押下去,一路上都十分郁闷。栗子那边还没消息,小关也还伤着,尹月白在自己家里,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来那一堆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有自己的老爹老娘……话说他才刚刚亲个小嘴摸个小手来着……而且,一大早就被拖来,肚子好饿……天参那家伙究竟死哪里去了!
监房竟是单人间的,条件还凑合,比想象中好一些,估计也不是多么严重的犯人关押的地方,除了阴暗一些,味道难闻了点,还不是难以忍受。景三四仰八叉的躺倒在稻草堆里,抚着咕咕乱叫的肚子,哀怨无比。谁晓得他景三也有这么一天啊,那个桑楠看上去很不友好的样子,莫不是要……
肚子饿的时候,时间分外难熬。景三左思右想的琢磨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想一会打个唉声,接着又想,又总是被咕咕叫个不停的肚子打扰。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外面有人稀里哗啦的开锁,然后门便被打开,有个粗鲁蛮横的声音骂咧咧的道:“景三,真他娘的好命,有人看你来了。”
景三翻身起来,就见尹月白很是从容的拎着个食盒走了过来。还是那身青衣,容颜依旧,神色温和。
“月白。”景三立刻扑上去拉住尹月白的衣角,做哀怨状。尹月白抽了抽嘴角,伸出手来摸了摸景三的头发,安抚道:“来,先吃点东西。”感觉如同养了只大狗,正被缠着撒娇一般,无论怎么看,都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景三连忙接过食盒放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草堆里,把食盒打开。
“月白怎么来了?”景三先把一小盅的热汤喝了,然后抄起筷子,对着剩下的三个菜狠狠扫荡,吃得风卷残云。直到塞了个半饱,进食的速度才缓下来,抽出空来和尹月白说话。
尹月白见他吃得凶猛,也知道他饿狠了,就在一边席地坐了,看着景三吃饭。听他问了才答道:“我叫老马等在衙门外面,本来是要接你回去,谁知他跑回去说你被押起来了。”
“哦。原来如此。那家里面没什么事吧?”
“……没有,”尹月白顿了一下,“除了你爹娘找人过去问话。”
景三一抬头,眉眼笑得弯弯的:“如何?”就见尹月白脸上一红,犹疑道:“我就照实说了。”
景三嘴角一歪,笑道:“怎么个照实法?”
尹月白老实的道:“一千两金子雇佣了个美人帮手,杀遍天下无对手。”
“就这些?”景三奇道。
“美人杀手对外称作是三爷的男宠。”尹月白慢腾腾的接着说了一句。景三立时失笑,然后一把勾住尹月白的脖子趴上去,用力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做得好。”
尹月白脸上一黑,抹了一把被蹭在脸上的菜油,恨声道:“不孝子。”
“我这才是孝道,要徐徐图之。”景三道:“再说了,早几年也闹腾多了去了。两全其美的事虽然不容易,但是好歹得试一试么。”
“我只是怕他们受惊,好叫他们先有个准备,知道美人杀手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尹月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