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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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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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城外五里有一清水湖,是文人雅士常常泛舟会诗的地方,因此也大大促进了湖边一些商家的发展壮大,很多外地的游客也都会到湖边走走,或者坐船游览一番,再喝个茶吃个饭什么的,也算是奉城的一处景观了。湖中还有小岛,岛上绿树成行,零零散散的小亭子点缀其间,以供游人休息。
  景三在湖边开了一家茶楼一家客栈一家点心铺子,也算是抢占了先机,生意一直都还不错。客栈临湖而建,后面就是湖岸,也有自家的小船可以租借给客人,每次按时辰收费,价钱公道,深得附近骚人墨客之心意。
  马车直接赶进了客栈侧门里,掌柜乐颠颠的跑出来迎接,一面嘘寒问暖,一面不露痕迹的打量尹月白。景三盯他一眼,他嘿嘿一笑,躬身问道:“老爷有什么需要?”
  “你们都去忙,有闲下来的小船就好,老爷我和尹大少有事情说。”看看尹月白没有反对,又道,“给孩子准备点水和零嘴。”
  掌柜很快差人去了,不一会就有伙计来回话,掌柜亲自领着景三和尹月白到湖边,把一条小船指给景三看。虽说是小船,也算华丽了,船舱上挂着洁白的轻纱,里面茶具点心一应俱全,一张小方桌搁在红色的绒毯上,桌边放着几个坐垫,看上去又美观又舒适。
  景三让车夫老马先去客栈里坐着等,就和尹月白上了船,解了缆绳。尹月白在舱里抱着尹小三坐下,景三拿起船桨慢慢划了几下,小船飘飘荡荡离开岸边,往湖心而去。
  尹小越显然是头一次坐船,样子兴奋得很,扒着尹月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叫:“鸟!鸟!”一会又喊:“这是什么?!”简直要把船舱都要掀翻一般。
  尹月白耐心十足的一一应声解答,眉目间带着纵容和趣味。景三一边划船一边听着,嘴角隐隐带着笑意。待到转过一个弯,在一座小岛外侧绿树掩映的地方停下,将缆绳系到树上,便招呼尹月白到船头来。
  尹月白依言过来,带了只垫子,把尹小越放在上面,又掏出一段丈许的丝带,将尹小越的小腰牢牢拴住,另一端绑在自己脚上。 景三见他捆得十分利落熟练,不由得失笑:“颇有乃弟之风。”
  尹月白面不改色,微笑:“承让,承让。”席地而坐,由着尹小越在方圆丈内攀爬走动。
  “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吧?”两人对视半晌,尹月白坦然自若的问道,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景三,似乎有些期望之色,好像景三就是新鲜事的代称一样。景三心痒不已,又不好表露于外,只好清清嗓子,顺势坐下来。
  “这件事呢,有点看头。”景三开口道。
  “愿闻其详。”
  这座奉城里有户人家,姓林,是七年前迁来的外姓人士,家业颇丰。据说,林家是当朝的吏部尚书的亲家,林老爷本身也官至四品,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竟辞官归隐,举家迁至了奉城。
  林老爷在奉城里也算是安分守己,向来是深居简出,家里也没多少人,儿女们都不在身边,家里无非就是是林老爷和两位夫人,以及十来个下人。下人们都很是低调,待人温和有礼,从来不在外面张扬生事,日子过得十分简单平淡。
  就在上个月十四晚上,向来平淡的林家竟是祸从天上来,大半夜有个黑衣人闯进了林老爷房里,挥舞长剑,狠下杀手,欲将林老爷置于死地。
  本来林老爷是九死一生,只有坐以待毙的命了。他读了一辈子书,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文弱书生当了几十年,哪见过这种阵仗,当时吓得脚软,在地上瘫成一团。结果那杀手愣是没得手,反而受了重伤,几乎搭上小命。好不容易逃出林家,辗转了几条街,慌不择路的躲进景三的园子,转天却正好赶上景三开游园会,也是背运背得要死。这背运的杀手就是现在还在景三家里备受压迫的蓝准,现名栗子。
  栗子既然已经失忆,不管真假,他刺杀谁,如何失败的事情,景三是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讯息的,所以景三去花钱找了成香坊来查。于是,这才知道林老爷那位二夫人,其实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当年在江湖中也曾声名显赫,自有一番独到的本事,蓝准栽在她手里还真是一点也不冤。她销声匿迹近二十年,很多人都已将她淡忘,甚至很多人都怀疑她早就死于非命,谁又能想到,赫赫有名的红袖刀谢二娘竟然委身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而且这文人是个官不说,谢二娘还是个二房。
  杀手没有得手,林老爷却也不能继续过这逍遥自在的日子,便暗中让谢二娘悄悄的将家中一些值钱的东西变卖,准备二次迁居。这些时候,他那位原配夫人家的一房表弟因家道中落,无路可走投奔过来,林老爷没办法将他安置在府上,另一方面还是秘密的操持着搬家的事情。
  这位原配夫人的表弟,实在不是叫人省心的人,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家道中落也是必然。开始的时候他还谨言慎行装装样子,没几天便原形毕露,惹得家中上下十几口人都不大待见。
  他自己可能也觉得出人家不喜欢他,所以就想着偷偷顺点值钱的金银细软卖点钱花花,再另做打算。
  然后这位表舅老爷很不幸的就被别人给盯上了。
  “哦?”尹月白表示怀疑,“是他被人盯上?不是他出现得正是时候?”
  景三微笑解答:“据我所知,这位表舅老爷去我的当铺路上,曾经被人撞了个跟头,怀里揣的东西若是在那个时候被掉包,实在不难。”
  “既然如此,林家不是还有内应。谁那么清楚这人拿了什么去当?”尹月白微微侧头思索道,“而且,也有可能是林家本来就有那件价值连城的玉器啊。”
  “可是,月白,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轻易落在他表舅爷这个不招人喜欢不被人亲近的人手里呢?”景三道:“再说了,那位谢二娘可不是吃素的。蓝准都不是她的对手,表舅爷这个小混混能在她眼皮底下作乱?”
  “你是说他这行为其实已经被默许了,人家不是不知道,而是懒得去理?”尹月白低下头,撑着下巴,露出孩子气的不甘来:“可是这个表舅爷真的没问题么?这玉器被掉包他真的不知道,在当铺拿出来的时候连看也没看?那未免也太混了。”
  景三顿了一下道:“也有道理。一般人总是知道自己当的是什么,不过也可能这些东西来路不正,他急着脱手一时大意了。”
  尹月白又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嗯,也是。既然这样,势必要有大人物到这城里来了。不然这出戏折腾得如此热闹给谁看呢?”
  “不错。光是县里州里要处理的话,也要个把月,再报上去到刑部,恐怕真有目的的人也要急死了。”
  “那林老爷家里还有什么秘密呢?”尹月白翘起嘴角,颇有兴味,“比如,为什么会招来杀手?总不是因为谢二娘吧?”
  景三四平八稳,不骄不躁的笑道:“自然是要紧的东西。”
  “哦?牵扯到了宫廷秘辛不成?”尹月白眼睛一闪。
  景三笑得越加开怀,戏言道:“月白好八卦。”
  “八卦?阴阳八卦?卜筮?”尹月白微微一愣,即道,“我知道了,又是栗子那里冒出来的新鲜词吧?”
  “就是好(四声)事的意思。喜好杂七杂八的闲事。”
  “……这个词很形象啊。”尹月白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眼睛不自觉的撇到一边。景三见他样子,只觉得可爱极了,真是忍不住要扑上去揉他的脸。
  当下连忙正色,忍住内心蠢蠢欲动的亲昵之意,说道:“据说是林老爷当年参与了皇家的一件秘案,还把当时重要的证据握在手里。本来是十分隐秘的,却不甚走露了消息,才引来杀身之祸。”
  “第一次蓝准没有得手,其实可以再来第二次暗杀,找些更厉害的角色,杀个十次八次总会有中的时候。为什么却选了个如此麻烦的法子?”尹月白又陷入新的疑问了。
  景三也有些困惑不解:“莫非对方知道有江湖势力介入了,打算以官场的力量来解决?”若非如此,必是有不可告人的缘由。
  而宫廷与江湖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避开江湖上的麻烦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一次不得手,再出手想来是要一击必中,剪草除根。
  “这些暂且不论,”景三抛开这个话题不谈,“我关心的是,东西当到我家,是刻意为之,还是偶然。”
  尹月白神色一动,眉间浅浅的蹙起。
  “月白先不要担心,我只是随便猜猜。”景三连忙做出随意的样子,一边挥舞袖子扇扇风,一边四仰八叉的往甲板上一倒,正好将摇摇摆摆爬来跑去的尹小越碰了个屁蹲,被一屁股坐在肚子上。尹小越顺势坐下去,还坏心眼儿的用了蹲了几蹲,景三就将他一捞,双手举过头顶,嘿嘿一笑,以示恐吓。一大一小各自翻着白眼,笑闹成一团。
  尹月白无语至极,不再追问。早先景三也说了天参的情况,还说了当年那个小孩子也要过来,名字叫做小楼的,他也就微微放心了些。

  第十三章

  春日融融,阳光明媚。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在一条小船上悠闲的说笑玩乐,十分轻松愉悦。也有别的游船划过,偶尔有人望过来,也有认识的人同景三打招呼,尹月白忽然觉得,这种日子其实也不错。
  “话说天参那个家伙,真是个美人啊……”景三忽然想起来这么一号人物,忍不住感慨一番:“还有栗子,难道现在的杀手都是靠脸蛋吃饭的?”
  尹月白抽了一下嘴角,心道:“你管人长得如何。”抬眼就看见景三笑眯眯的冲着自己眨眼,当下很不客气的回了个白眼,却见景三乐得更欢了,把尹小三好一顿搓揉。
  也不知道这一大一小怎么混熟了的,下船的时候已经和乐融融了,尹小三也很大方熟络的被景三抱着,手里拿着吃剩下的糕饼。
  老板早早候在岸边等着,景三两个下船就被热情的请上二楼,伙计麻利的摆上午饭,都是店里招牌菜色,景三抱着尹小越坐下,招呼着尹月白,给他介绍桌上的两道热菜。
  尹月白对那尾鲜香嫩滑、口味微辣的蒜烧鲤鱼十分中意,吃得甚是开心。景三更加眉飞色舞,眉开眼笑,殷勤备至。
  吃饭的时候,就有其他的客人三三两两的上下楼,景三的座位对着楼梯,视野开阔,什么风吹草动都看在眼里。他一边给尹小越挑鱼刺,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就见有个人若有若无的关注着自己这边,样貌却十分陌生。又看他穿戴打扮,似是个远道来游山玩水的贵公子,长得是仪表堂堂,也颇有派头,眼神却有些复杂。
  这人旁边还坐着个少年,顶多十六七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看上去十分纤细瘦弱,风一吹都会倒的样子,在那边心不在焉的戳着碗里的饭菜,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这少年穿得十分清凉,洁白优美的脖子、漂亮的锁骨都露在薄薄的白衫外面,叫人不得不往偏的地方想。
  景三不动声色,继续招呼着尹月白吃饭,不时询问要不要再加个菜或是菜色味道如何之类的。尹月白则是从心底对景三油然生出知己的感觉,只觉得这顿饭吃得实在是顺心顺意舒畅无比,从头到脚都说不出的舒坦,不由自主的就跟景三探讨起本地名菜、街头美食来,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两人从河鲜谈到山珍,从海味谈到家常小菜,什么高汤、勾芡、煸炒、清蒸、过油、过水,什么切丁切丝滚刀花刀,都实在的交流探讨一番,不仅互相交换了各自淘来的小吃美食的消息,还预备着哪天共同去体验谁家谁家的糯米汤圆,谁谁家的牛肉汤锅。
  呃,在某种程度上,这两个也算是个吃货。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斜对面那两人也还没走,景三一面暗暗警惕,另一方面却也心花怒放,觉得和尹月白的关系大大跨进了一步,两情相悦指日可待。
  就在这时,那名贵公子终于忍不住起身走了过来,转到了尹月白身侧,打量他良久,道:“这位公子?”
  尹月白抬头,见他神色古怪,也有些疑惑,但是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便含笑有礼道:“先生找人还是问路?”
  “月白?”这人面色惨淡,嘴唇抖了一抖,竟叫出了尹月白的名字。尹月白微微侧头,仍是毫无印象:“你是……”
  “恒之……”这人仍不死心,向前一步,伸出手来要抓尹月白的双肩。尹月白心下大为反感,微一侧身就转在的景三身边,将尹小越抱在怀里道:“拓闻,天色不早,小越要睡午觉了。”
  景三连忙站起来,吩咐伙计去找老马赶车到门口等他,又看看旁边这位脸色悲戚的公子,向尹月白递了个眼色,表示疑问。
  尹月白很是随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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