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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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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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富商是回族人。

    后来那个富商得罪了当地的权贵,那些大户人家全部落井下石,没有人愿意帮他说话。他拿出巨资求人,人都丢到他脸上,冷笑道:我凭什么帮你个回回说话,别人还以为我和你有交情呢。

    那个富商才知道,当地人都瞧不起他,耻于与他为伍。

    因为,他是异族人!

    同一个祖先,同样的皮肤和头发,因为是异族人都会被人排斥,哪怕你再有钱。

    采妩虽然从未打听过国外对华人的态度,但是她知道,人性是一样的。她这个眼睛、皮肤和头发都不同的异族人去了国外,哪怕她再优秀,别人照样看不起她。

    在国外,她就是低等人,跟畜生一样的低等人。

    若不是吴时赋这样逼迫她,她也不愿意走!

    谁愿意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去做低人一等的异乡人?

    “表哥,这些话他日见到我父母,你帮我告诉他们!”采妩低垂了头,“如今,离婚是不可能的,我只得另想法子。你好好养伤,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第二百零二节 如果我走了

  明日是腊月初九,白云灵和张君阳订婚的大喜之日。

    画楼和卢薇儿在帮白云灵试礼服。

    淡粉色香纱稠蜀绣百年好合如意襟旗袍,裁剪合度,映衬白云灵身姿曼妙婀娜,气质清纯淡雅,似早春里锦簇绽放的杏蕊。

    画楼和卢薇儿也各做了一套。

    易副官上楼,拿了封信给画楼。

    她看完后,沉吟片刻便道:“你们试,我下去趟。”

    画楼去了白云归的书房,有些艰难开口道:“督军,我想去趟码头。”

    白云归微讶,已经晚上九点多,这个时辰算是半夜,外面不安全。

    “怎么了?”他问道。

    画楼便笑,拉了白云归的胳膊:“您送我去。不过,您待在车里,不准偷看!”

    白云归失笑,问什么事情这般神神秘秘的。

    冬夜海风微寒,月色晦暗,码头的灯光却璀璨,将点点银芒投入湛蓝色海面;起伏的海波似迎风轻舞的繁绣锦缎,在夜空里缓缓铺开。

    画楼一袭淡蓝色旗袍,融入无边的暮色。

    入夜的俞州市灯红酒绿,辉煌奢靡,可码头向来安静。而这九号码头今晚却人声鼎沸。

    有一艘驶向香港的油轮今晚出发,很多旅客拎着大包小包,拥挤着踏上旅途。也许对于有的人,只是趟普通旅途,而有的人却是新生的开端。

    画楼站在码头不远处的海堤,静静凝望着码头。

    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一袭黑色风衣。步履轻快又匆忙;带着宽檐呢绒帽子,黑色面网掩住半边脸,手里拎了只绿色小巧的藤皮箱,身后跟着雇佣的脚力夫,替她挑着两只巨大行李箱。

    画楼对身后车子里的白云归道:“督军,我过去下,您不要下来。”

    白云归轻轻颔首。

    他顺着画楼的目光,看到了那个黑色身影。酷似经常去官邸做客的吴太太吴夏采妩。

    吴夏采妩吩咐船员把她的行李箱接上去,正要登船,肩膀倏然一紧。

    她三魂七魄全部飞散,惊悚在四肢百骸泅开,僵直站在那里。没有回首。

    “采妩……”身后人低声道。

    听出是熟悉又亲热的声音,采妩缓缓松弛了身子。画楼拉着她,远离了码头,往一旁黑暗的海堤去。

    采妩没有挣扎,任由她拉着。耳边海风簌簌,白浪追逐着浅棕色沙滩,悉悉索索轻轻吟唱。听在耳里,格外幽静。

    远离了码头的灯火。昏暗光线里能看到身后静静停着一辆汽车。

    却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我今晚坐船去香港,后天从香港飞往美国。”半晌,采妩才慢悠悠道,“画楼,我想远离如今的生活,过些清静的日子。我的婚姻是绑在我身上的枷锁,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挣脱不开,除了逃走。我别无他法。”

    耳边依旧是海浪轻声吟唱,依依呀呀,似曼声软语般娇柔。

    “我知道!”画楼望着无边黢黑的大海,声音怅然,“我也不会拦你,只是舍不得。这一走,再相见遥遥无期。所以我让人打听你的行踪,只为送行。”

    她转过身子,轻轻抱了采妩:“一路平安!”

    采妩抱住画楼的手微紧,半晌舍不得松开。

    “我没有告诉你,不想连累你替我撒谎。画楼。有缘再见……”她哽咽着声音道。

    仓促转身,泪湿双颊,脚步却坚定而执着,无半丝犹豫与不舍。

    未来是什么,采妩不知道,但是她坚信不会比今时今日更差。黑色衣袂与黑夜融为一体,步伐间绽开黑色的花,似夜晚的荼蘼,坚毅绚丽。

    汽笛声响起时,画楼遥望远方,那身影早已没入人海,没有依恋,没有回头,她走的果决。

    单身女子闯异国他乡,未来生活的艰难难以想象,却有人甘之如饴。因为现在的生活是件令她窒息的外衣,将她包裹得喘不过气。与其活活被囚困致死,不如放手一搏,逃入异国,寻求生命的另一次机会。

    回程时,画楼静静凝望车窗外,沉默不语。

    身边的男人却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任由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闻不问。

    可那掌心的温度却似件舒适又柔软的锦袍,让画楼忍不住想要依偎着。她的身子顺应着那暖流,缓缓靠近,乖顺躺在白云归腿上,任思绪缭绕,任他粗粝指尖在她鬓角摩挲。

    “督军,改变是件可怕的事。”画楼声音婉转低柔,,“不是走投无路,任何人都不想改变,异国他乡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一个人的旅途,会很孤单……”

    画楼想过要走,因为她知道,二战时华夏会战火纷飞,一片混乱。她并不想参与这场战争。

    历史无法改变,不管是加快还是缓慢,都会走到那一步。

    她从未妄图改变未来和历史,所以她想着逃避。

    她想过要走,因为这个男人没有打开她心灵,没有占据她心中的位置。无拘无束的人往往自由自在。

    可是她也知道,这个时期的美国或者英国,对华人都是歧视的。在西方人眼里,华人是笨拙的是阴险的,是不值得尊重的。

    哪怕再粉饰太平,都改变不了被人歧视的命运。

    画楼想起了采妩,她走的那般坚决那般豪爽,是因为她觉得前路很光明吗?她只身在他乡,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又不能融入那个社会,她不会孤独吗?

    她不会后悔吗?

    “你放心,只要我没有战死,就不会让你孤独的活着……”白云归倏然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鬓角,“傻孩子,自己选的路就不会觉得难走!”

    望着采妩的背影,画楼心中有些酸楚,却没有落泪;此刻,她却怔住,鼻子不禁泛酸,眸子里有了温热的雾气。

    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好半晌才低喃道:“白云归……”

    “呃?”

    “你怕孤独吗?”她声音埋在他的衣裳里,嗡嗡的问。

    白云归手指轻柔又恋爱抚摸她的青丝,声音飘渺般感叹道:“怕!”然后又笑,“我战死之前,你别丢下我跑了,否则我会觉得很孤单!”

    画楼咬紧唇瓣不语。

    白云归瞧着话题越说越沉重,便打趣她:“怎么,你还真想着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画楼身子微僵,半天才道:“如果我要走,你会像送云媛那样,送我到码头吗?”

    白云归脸色微落。

    他很难想象,送画楼走时,她的背影会是如何。可是这个瞬间,他倏然想了。比起云媛,她的背影定是挺拔、果决、沉稳,却丝毫不犹豫不回头。这个念头令他心口微紧。

    “不准说混账话!”他低声呵斥道,“好好过日子,什么走不走的!”

    画楼便不再说话。

    那一整晚,她都恹恹的,就连亲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她不知道为何,想起那次风雨交加的夜晚送云媛离开,白云归立在黑幕里,表情怅然恍惚,肩头微松满是落寞的模样。

    依着白云归的性子,她若是想走,他会送她走。当初和云媛七年感情,他都舍得,更别说画楼与他才一两年的情分,况且他们之间并无生死缠绵的爱情,他更加会舍得。

    让他开口去求女人留下来,画楼很清楚,白云归做不到。

    他一向骄傲霸道。

    不知道中了什么魔怔,她总是不停想象,自己走的时候,他的背影会是怎样。

    会不会也有那晚的失落和怅然,然后转身,和另外一个女子相恋甜蜜?

    回神之际,却见白云归正在看她,神情担忧中几分带着探究,让画楼一个激灵。

    她勉强笑了笑,道:“关灯睡觉吧,我有点困了。”

    白云归顺手把灯关了,然后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问道:“是在担心夏采妩以后的生活?”

    踏上了那个油轮,她便不再是吴夏采妩,而是夏采妩了。

    “督军,这件事您会保密吧?”画楼道,“吴时赋的为人您也清楚,采妩又是好强的性格,她受不了他的侮辱。”

    好似生怕白云归不赞同她的观点,画楼把那日在吴公馆看到的事情说给白云归听。

    吴时赋是如何把齐树谷打成重伤的,如何当着画楼的面威胁采妩说要杀了她的,如何在画楼面前公开调戏采妩的。

    白云归听着,闷声哼道:“他根本不是男人!”

    “采妩忍了这么些年,她能迈出这一步,如此的勇敢,也是忍耐到了尽头!”画楼心疼道,“吴时赋根本不算男人。”

    “你没有鼓动她逃走吧?”白云归问画楼。

    画楼摇头:“没有。她没有告诉我,是我自己猜测出来的,也是我叫人去打听才知道她今晚的船离开……”

    “那就行!”白云归舒了一口气,“那我们就当做毫不知情。路是每个人自己选的,我们又不能阻拦。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放心好了。”

    画楼淡淡嗯了一声。

    “开心一点没有?”白云归笑着,便亲吻了她的唇瓣,“你不开心,除了为这件事,是不是还未我刚刚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画楼微静。

    “如果你要走……”白云归淡然笑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总觉得,你永远不会走,因为我常常能想到我们白发苍苍的模样。”
 
     第二百零三节 庆生

  次日白云灵的订婚宴,慕容画楼妆容隆重端庄,穿了件紫红色挑金线粤绣秾艳牡丹如意襟滚金边的旗袍,雍容华贵。

    只有她自己明白,浓妆不过是为了遮掩眼底的倦色。昨夜和白云归聊天后,她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心中好似中了毒蛊般。

    好不容易睡熟了,便做了个梦。

    梦里乱七八糟,怎样开头的不太记得,唯记自己已是中年妇人的装扮,冒着战火回国,听闻白云归早年便战死。她跟着李方景去祭拜他,心情很重。等到亲眼瞧见那凄凄芳草掩荒冢,眼泪便止不住。

    身边的李方景不知为何就不见了,只剩她。日影稀薄,被炮火折断的墓碑甚至看不清他的名字,荒芜凄凉。

    她趴在那坟头,哭得肝肠寸断,直到被白云归摇醒。

    满脸湿濡,眼珠沿鬓角滑落,枕巾湿了一片。

    晨曦微光中,白云归初醒时鬓丝凌乱,却吓得不轻,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做梦都在哭。

    画楼懵懂怔住,才惊觉方才那荒芜坟头只是场黄粱梦。她忙用手掩面,挡住自己的狼狈,含糊说做了噩梦,很吓人。

    白云归便将她搂在怀里。

    躺下没过几分钟,座钟滴滴答答响起,已经早上七点。

    对镜梳妆,画楼无奈望着自己微肿的眼皮,只得上浓妆。又怕脂粉气太重叫人瞧着不够端庄,磨磨蹭蹭的老半天。

    白云归换好衣裳梳洗妥当,她还在描眉,便笑话她:“灵儿订婚。你怎么这样紧张?真到了你结婚的时候,只怕要乱了方寸。”

    “爹娘没有过来,我是长嫂嘛,自然要慎重。”画楼不理他,继续装扮。

    订婚宴设在张家花园的宴会大厅,热闹隆重。宾客数千人,皆是俞州上层,衣香鬓影中。喜气洋溢。

    白云灵锦衣浓妆,一改往日清纯邻家女孩模样,妩媚雍容,咄咄气质灼目闪耀。

    张君阳白色礼服,英俊风流。

    两人比肩而立。笑容清浅,举止优雅,恰似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白云归等人皆感叹。

    白云展还笑道:“放眼俞州,只有张君阳配得上我妹妹!”很是自傲,惹得白云归都笑。

    白云归今日一袭黑色礼服,衬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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