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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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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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衣裳洗澡的瞬间,画楼从背后紧紧搂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结实后背。

    白云归微愣,笑着低声问她:“怎么了?”然后把她拉到跟前。

    慕容画楼的眼眶有些红。

    他忍不住笑起来:“到底怎么了,在想刚刚遇到的事?”直言不讳,语气亦轻松调侃。

    慕容画楼终于缓慢舒了口气,她依偎着他,声音娇腻:“白云归,那个人是云媛,你知道的吧?”

    白云归哈哈大笑,狠狠吻着她的唇,令她有些窒息才松开,笑容从眼底倾泻,不加掩饰溢满了眉梢眼角:“小傻瓜,她是谁跟我有何关系?我如今只是白云归,你的丈夫!”

    画楼没有笑,表情有些失望。

    白云归瞧着,便知道她真的上心了,认真道:“画楼,今晚我有些感触而已。毕竟她曾经在我身边七年……当初肯放她走,如今就不会再找回她,哪怕她真的想回头。画楼,我不想骗你,我从未忘记她,可她只是一个在我心底的人,我不会为了她,让你伤心。”
 
    画楼猛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心口的重石好似缓慢放下。

    她欣赏这样的白云归,有情有义,真诚坦白,理智果决。

    很多经历过感情的人,都会在心底葬一个人。那个人存在,并不能影响今天的生活,她只是一个影子。

    敢承认的人,因为他淡然。

    “我允许你心里放着她的墓碑,不准放着她的音容笑貌。”慕容画楼口吻很霸道,惹得白云归哈哈大笑。

    他喜欢画楼这样的信任与坦诚。

    感情最是难以言喻,倘若非要说他还记得云媛,有些牵强,因为幸福时、失落时他想分享的人,是慕容画楼;梦里的笑靥,亦是慕容画楼;幻想中老去时搀扶走过街道的苍老背影,亦是慕容画楼。

    若非要说一点都不记得,也是骗人。毕竟他们也曾经美好,这种美好似墙上一幅色彩绚丽的油画,点缀了感情长廊的过往,它是客观存在的,不会因为想忘记就不存在。

    慕容画楼不深究,不逼着他说违心的话,白云归很感激妻子的聪慧与睿智,还有信任。

    每个人都需要这种信任。

    次日清晨五点,夏采妩和奥古斯丁便来到官邸帮忙,把画楼的行李都搬上了杨将军的专列。

    画楼和陈妈各自抱着孩子,出了官邸。白云归跟在易副官、周副官等近卫营里,白云归从前的三十多名近卫,都跟着画楼南下,这是杨将军特意批准的。穿着副官军服的白云归,依旧器宇轩昂,显得特别扎眼。

    奥古斯丁看了他数次。

    画楼故作不知。

    今年的春日来得晚,官邸前的木棉此刻才是繁花盛绽的花期,似火焰般灼烈鲜艳的花瓣飘零,满地铺锦般瑰丽。

    车子驶出,晨曦熹微中,画楼倏然让司机停车。

    她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了身边的采妩,下车用白绫帕子包了一包木棉落英。

    “木棉是英雄树,白云归亲手挑选,种在这里的。”画楼跟采妩解释道,“以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带些南下。”

    夏采妩顿时眼睫盈泪,半晌才颔首。

    到了车站,晨照悬挂碧树枝头,三月桃蕊缤纷,空气里有娇蕊的香醇。金色光线渡在她的周身,身影坚毅又曼妙。

    等了几分钟,白家的车队才来送行。

    不仅仅是老太太等白家众人,还有张太太。

    自从张妍死后,张太太知道她是日本间谍,便闭门不出,这还是画楼第一次见到她。

    陈妈抱着素约,画楼抱着清歌,跟众人辞行,一时间稀稀落落的哭声盈耳,气氛很伤感。

    老爷子等人叮嘱几句,便站在一旁,让女眷们跟画楼说话。

    老太太苍老的手拂过画楼的鬓角,似母亲般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忍住悲伤道:“高夫人也在香港,逢年过节便回来。你要是实在不方便,托她带信也罢,带话也罢,定要让娘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画楼的泪珠似断线的珠子,不由自主滚落,她默默颔首。

    老太太见她哭,替她拭泪,自己也跟着哭起来。

    众人见她们哭,跟着抹泪。

    白甄氏嘱咐画楼,到了香港要是短了钱财,写信回来,然后就是一路平安的客气话。

    瞿湘给了她一张名帖,对她道:“……葛先生是珠宝行的魁首,家资显赫,您到了香港,要是一时经济上吃力,可以去找他。”

    然后抱了抱画楼,在她耳边道,“我救过葛云的命,大嫂不管有什么难事,都可以去找他。他曾经是政界要人,在香港有些人脉。”

    画楼心里微讶,却没有表露,感激颔首,道:“多谢你。”

    白云灵、白云韶姊妹早红了眼眶。

    张太太领着儿媳妇,也说了些场面话,时间便到了八点。

    有个穿着铁灰色军装的将领过来,高声提醒道:“白夫人,咱们八点半启程,您这边还有什么不妥的吗?”

    画楼笑了笑,说没有。

    老太太一听马上要启程了,更加舍不得,拉着画楼的手,又是一番叮嘱,正说着,慕容千叠夫妻带着孩子们和慕容婷婷、慕容郊原来给画楼辞行。

    慕容婷婷解释道:“妈受了风寒,卧床好几天,姐姐在跟前侍疾,不能来辞行。三姑姑,您一路顺风,有空回来看我们……”

    画楼说好,又摸了摸慕容郊原的脑袋,笑道:“你们若是有空,也去香港看我。”

    慕容家众人纷纷道好。

    汽笛声中,慕容画楼抱着孩子,登上了杨嗣发的专列。火车蒸汽烟雾在空中盘旋,似雪色茶花妖娆盛开,瞬间又随风袅袅散去。

    车子驶出了俞州,画楼看着窗外送行的人,一大群或挥动着胳膊,或用帕子捂住唇哭。

    她抱着怀里睁大双眼好奇望着窗外的清歌,眼泪又落下来。

    当初来到俞州,似乎是她生命的一个开端。如今,白夫人这台戏,终于落幕。

    不管过程如何,总算有个完整的结局。

    她亲了亲清歌的脸,泪水蹭在孩子稚嫩脸颊。

    采妩来到画楼的包厢,同她聊天解闷。

    火车大约走了四个小时,离开了俞州的地界,有人敲包厢的门。

    采妩笑着起身去开门,她大约以为是奥古斯丁。

    包厢门打开,采妩倏然惊叫,连隔壁包厢的奥古斯丁都听到了,急忙赶过来。

    看到摘下副官帽子的人,奥古斯丁吸了一口凉气:“白将军!”



第二百七十四节  尾声(1)

    一九四零年的新加坡,华人旧历年刚刚过去,街道依稀有鞭炮声声,高大雨树树冠浓密葱郁,生机盎然;淡黄色迎春花在暖风里徐徐起舞,绮丽艳。

    绕过宽阔街道,一处庭院深深,高大缠枝纹铁门紧锁。

    透过铁门,庭院种满了纯白、粉红、艳红等各色玫瑰,与雨花石小径相得益彰。

    一辆天蓝色轿车快速开到了门口,使劲按着喇叭。

    穿着中式长衫的佣人跑来开门。

    这是一户富裕的华侨人家。

    车子驶进庭院,穿着棕色皮鞋的双足从车子里探出来,咖啡色西裤笔挺,双腿修长,更显得身姿高挑挺拔。

    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鬓角整齐,雪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有薄汗浸润着鼻翼两端。
 
    “妈,妈!”他尚未踏上大理石台阶,便大声喊了起来。

    管家跟在他身后,叮嘱道:“清歌少爷,您声音小一点,今日家里有客人……”

    白清歌不顾,直径风风火火进了客厅。

    大厅里铺着淡棕色长羊绒地毯,陈设着整套意大利家具,格调淡雅温馨。茶几上水晶花瓶里,白色玫瑰馥郁芬香。

    沙发里坐着好几位妇人,正柔声细语说话。

    看到白清歌进来,穿着湖色绣并蒂莲如意襟旗袍的中年女子眉目微扬,说了句回来了。

    白清歌叫了声妈,然后跟众人打招呼。

    这些人他都认识。

    一个是他的五婶白瞿氏,一个是七姑陈白云韶,一个是母亲的好友龙夏采妩。

    “妈,我爸呢?”白清歌见母亲有客人,原本想说的话咽下去,借故要离开。

    “跟你李叔叔跑马去了。”慕容画楼笑道,眸光恬柔慈爱。这些年她比刚刚来新加坡时丰腴了些,不及少女时婀娜曼妙,却也风韵妩媚,端庄宁静。

    “我们家马场还是李叔叔的马场?”白清歌起身问道,“我看看去。”

    “我们家西苑的。”慕容画楼道,“叫你爸爸别累着……”

    白清歌哦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片刻,院子里汽车一溜烟开走了。

    “清歌今年要高中毕业了吧?”瞿湘问慕容画楼,“大嫂,清歌去哪里念大学?”

    “我和你大哥都想送他去美国,他三个舅舅都在那里,帮我管着他。”慕容画楼笑道,“这孩子从小就调皮,眨眼的功夫就能惹事,我不放心他单独出去。”

    一九三零年的秋天,慕容千叠在俞州过得不顺心,托画楼帮忙,举家迁往美国,如今和慕容半岑比邻而居,交情日渐深厚。

    瞿湘便笑:“清歌又不是不知轻重的孩子。不过美国好,如今只有美国安静些,将来我们家春且和雨歇也送过去,正好有哥哥照拂……”

    白云展的长子白春且比白清歌小七个月,兄弟俩四年前才见面,却一见如故,从此混世玩闹,惹了不少事。

    瞿湘的次女今年十五,比白春且小两岁,取名白雨歇。

    “五嫂,您这不是找罪受?”白云韶抿唇笑,“您把春且放在清歌一起,只怕不出几天,美国政府要亲自送他们俩回来,您还要帮着善后……”

    说的画楼等人都笑。

    当初画楼南下,在香港落足半年后,就来到新加坡。白云归带兵打仗英武,做生意同样精明,自己买了几处庄园,做橡胶生意,兼营大米、瓷器,渐渐成了新加坡华人商会里资产最丰饶的商人。

    跟白云归一起南下新加坡的,还有奥古斯丁夫妻、唐婉儿和李方景。

    李方景的生意主要是娱乐行业。他到新加坡不久,就和唐婉儿结婚了。可婚后不到两年,两人貌合神离,唐婉儿跟着英国商人,抛弃了李方景,远走他乡。后来,李方景身边总有红颜知己,却再无结婚的念头。

    这些年跟白云归倒交情匪浅,两人越来越像挚友,总是一处打牌、钓鱼、跑马。

    奥古斯丁则跟白云归一样做实业,他的木材厂开遍了新加坡。五年前华人商会会长换选,改名叫龙永的奥古斯丁荣任会长。

    三六年的春节,白云归亲自回了趟俞州,说服白家众人移民到新加坡。到新加坡第二年,老太太身体不好,又水土不服,去世了。

    三个月后,老太爷突然也去了。

    他身体很好,没有病痛,他去的很突然。

    白甄氏对他们说:“爹这一生,片刻都离不得娘。娘去了,儿女们都成家立业,爹心中无牵挂,也跟着去了……”

    如今白家兄弟都在白云归的公司做事,平日里常来常往,一家人亲亲热热。

    正说着话,管家急忙跑进来通报:“夫人,三舅奶奶来了……”

    三舅奶奶,是慕容半岑的妻子高平莎。

    画楼惊喜不已,忙道:“人在哪里?她一个人来的,还是带了雪儿一起?”不等管家回答,迎了出去。

    慕容雪儿是慕容半岑的女儿,今年十岁,长得像慕容半岑,更像苏氏,容颜倾国,活泼可爱,最得画楼喜欢。

    等她回来时,挽着一位穿紫色短袖长裙的女子,三十来岁,模样清雅秀丽,长长卷发披散肩头,成熟干练。

    她就是慕容半岑的妻子高平莎。

    只是她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焦虑与忧色,不同于平常的练达沉稳。

    采妩等人瞧得分明,纷纷起身告辞。

    画楼也诧异,叫佣人端了茶来,问她:“这是怎么了?”

    高平莎捧了茶盏,垂眸间眼眶早已有了湿濡声音微哽:“姐姐,半岑不见了……”

    半岑不见了……

    “不见了?”画楼眉头深蹙,心底泛起阵阵寒意,“你们过年才来新加坡,也没听你们提出了事。怎么会不见了?”

    高平莎抬眸,眼睛浮动着水光。她知道画楼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是他自己走的。”

    顿了顿,才道:“姐姐大哥做了霖城维持会会长,您知道吗?”

    维持会……

    霖城早在三八年年底沦陷。

    画楼在三六年的时候派人去接慕容半承和陈氏母子,慕容半承拒绝画楼的好意,他要留在霖城,哪里都不肯去。

    陈氏母子在俞州生计艰难,早些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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